邊關的風總是裹挾著黃沙,呼嘯著穿過破敗的城墻。沈清歌攏了攏粗布斗篷,
將藥箱緊緊抱在胸前,快步穿過軍營。遠處傳來傷兵的呻吟聲,她不由加快了腳步。風沙中,
她的眼角被吹得生疼,但她依然堅定地向前走去,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戰場的脈搏之上。
"沈姑娘來了!"一個滿臉血污的小兵看到她,眼中閃過希望的光芒。他的聲音沙啞,
卻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望。沈清歌點點頭,蹲下身檢查他的傷勢。她的手指纖細卻有力,
動作嫻熟地清理傷口、上藥、包扎。三年來,她在這邊關軍營中救治了無數傷兵,
從最初的手忙腳亂到如今的從容不迫,戰火與死亡早已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記得每一個傷兵的名字,每一個傷口的位置,每一次治療的細節。
"聽說蕭將軍在昨夜的突襲中受了重傷。"小兵忍著疼,小聲告訴她。沈清歌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蕭景珩,那個鎮守邊關的年輕將領,威名遠播卻也樹敵無數。她曾遠遠見過他幾次,
那個在馬上英姿颯爽的身影,總是讓人心生敬意。"傷在何處?"她輕聲問,
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胸口,箭傷,據說箭上淬了毒。"小兵的聲音越來越低,
仿佛害怕說出這個消息。沈清歌的心再次一沉,她迅速處理完小兵的傷口,
提起藥箱便往主帳方向跑去。她知道,時間就是生命,
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關乎蕭將軍的生死。主帳外戒備森嚴,兩名親兵攔住了她。"將軍有令,
閑雜人等不得入內。"他們的眼神堅定,不容置疑。"我是醫女沈清歌。"她喘著氣說,
"聽說將軍中毒,我能解毒。"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急切和堅定。親兵猶豫間,
帳內傳來一聲虛弱的"讓她進來"。掀開帳簾,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窒息。
蕭景珩半靠在榻上,面色蒼白如紙,胸口的箭已被折斷,只留下箭頭深陷肉中。
他的額頭上布滿冷汗,嘴唇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紫色,顯露出極度的痛苦和虛弱。
沈清歌放下藥箱,跪坐在榻前。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同情,輕聲說道:"將軍,
請容民女查看傷勢。"蕭景珩微微點頭,眼神卻銳利如刀,審視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
她約莫十八九歲年紀,面容清麗卻不施粉黛,一雙手上有著常年與藥材打交道留下的薄繭,
透露出她不凡的醫術。沈清歌小心翼翼地解開他的衣襟,露出猙獰的傷口。
箭頭周圍的皮肉已經發黑,毒素正在蔓延。她取出一把小刀,在燭火上消毒,
然后用一種幾乎讓人窒息的冷靜說道:"會很疼,將軍忍著些。"她輕聲說,
然后毫不猶豫地劃開傷口,將箭頭取出。蕭景珩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
卻硬是沒叫出聲來。沈清歌迅速清理傷口,敷上特制的解毒藥膏,然后取出銀針,
在他手臂幾處穴位上施針。她的手法熟練而迅速,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她深厚的醫學功底。
"這是什么毒?"蕭景珩咬牙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西域'斷腸散',
三個時辰內不解,必死無疑。"沈清歌專注地捻動銀針,"幸好發現得早。"帳內一時寂靜,
只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蕭景珩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沈清歌臉上,
看著她專注時微微蹙起的眉頭,和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恐懼,
只有對病人的深切關懷。"你不是普通的醫女。"他突然說,聲音中帶著一絲懷疑。
沈清歌手上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隨即恢復如常。"將軍多慮了,民女只是略通醫術。
""略通?"蕭景珩輕笑一聲,牽動傷口又皺起眉頭,"這'斷腸散'連軍醫都束手無策,
你卻一眼認出。"沈清歌沒有回答,只是專注地完成最后的包扎。"傷口不要沾水,
藥水每日換一次。民女會留下解毒湯藥的方子,連服三日。"她起身欲走,
卻被蕭景珩一把抓住手腕。他的手掌寬厚有力,即使受傷也讓她無法掙脫。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身上,仿佛要從她的眼神中尋找答案。"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沈清歌。"她低聲回答,
感到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幾乎灼傷她的皮膚。"沈清歌..."蕭景珩輕聲重復,
仿佛要將這個名字刻在心上,"我記住了。那一刻,沈清歌感到心跳漏了一拍。
她匆忙抽出手,低頭退出營帳,卻不知自己的身影已在將軍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自那日后,蕭景珩的傷勢在沈清歌的照料下日漸好轉。他常常借故召她來換藥,
實則只是想多看她幾眼。而沈清歌每次來都公事公辦,換完藥便匆匆離去,不敢多留片刻。
直到一個雨夜,天空中烏云密布,雷聲轟鳴,仿佛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沈清歌正在自己的小屋內,屋內彌漫著各種藥材的香氣。
她正一絲不茍地整理著這些珍貴的藥材,分類擺放,確保每一種都能在需要時迅速找到。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沈清歌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藥材,走向門口。
開門一看,是蕭景珩的親兵,渾身濕透,雨水順著他的鎧甲滴落,神色慌張。"沈姑娘,
將軍高熱不退,軍醫束手無策,請您速去!"親兵急切地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沈清歌聞言,心中一緊,她知道情況緊急,不容耽擱。她二話不說,
抓起藥箱便跟著親兵沖入雨中。雨水打在她的臉上,冰冷刺骨,但她全然不顧,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盡快趕到蕭景珩身邊。主帳內,蕭景珩躺在榻上,面色潮紅,
呼吸急促,顯然傷口感染引發了高熱。沈清歌看到這一幕,立刻著手處理,
她迅速重新清理傷口,仔細檢查了傷口周圍的紅腫和滲出物。隨后,她開始熬煮退熱湯藥,
藥香漸漸彌漫在帳內。夜深人靜,帳內只剩他們二人。
沈清歌用濕布為蕭景珩擦拭額頭的汗水,動作輕柔而專注。然而,
就在她專心致志地照料他時,蕭景珩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清歌..."他燒得糊涂,
竟直呼她的閨名,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別走..."沈清歌心頭一顫,
她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刻,他會如此依賴她。她輕聲道:"我不走,將軍好好休息。
""叫我景珩..."他半夢半醒間固執地說,仿佛在夢中也要確認她的存在。那一夜,
沈清歌守在榻前寸步不離。她不時地為他更換濕布,喂他喝下退熱的湯藥,直到黎明時分,
蕭景珩的高熱終于退了。他醒來時,看到沈清歌趴在榻邊睡著,
長長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陰影,顯得格外寧靜和安詳。他情不自禁伸手,
輕輕拂過她的發絲。沈清歌驚醒,對上他清醒的目光,頓時紅了臉頰。她的心跳加速,
仿佛能聽見自己心臟的跳動聲。那一瞬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緊張和羞澀,
仿佛被他看穿了內心深處的秘密。"將軍醒了?感覺如何?"她輕聲問道,
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好多了,多謝你。"蕭景珩的聲音因高熱而沙啞,
但他的眼神卻異常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你守了一夜?"他關切地詢問,
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心疼。沈清歌點點頭,起身為他倒水。她動作輕柔,生怕打擾到他的休息。
"將軍傷口未愈,不該淋雨的。"她輕聲提醒,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我去看了你救治的那些傷兵。"蕭景珩接過水杯,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那一刻,
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們都說你是'邊關仙子'。"他微笑著說道,眼中滿是贊賞。
沈清歌低頭整理藥箱以掩飾慌亂。"民女只是盡己所能。"她輕聲回答,盡量保持平靜,
但她的臉頰卻不由自主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清歌。"蕭景珩突然正色道,"看著我。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她不得不抬頭,對上他深邃如墨的眼睛。那一刻,
她感覺自己仿佛被他看透了,所有的秘密都無法隱藏。"你不是普通醫女,對嗎?
"蕭景珩輕聲問,"你的醫術,你的談吐...絕非尋常人家能教養出來的。
"他的目光銳利而深邃,仿佛要探究她的靈魂深處。沈清歌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隨即恢復平靜。"將軍多慮了,民女不過是..."她試圖掩飾,但話語卻顯得無力。
"前朝太醫院院正沈明之女,沈清歌。"蕭景珩緩緩道出她的身世,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劍,刺入她的心房。"七年前沈家因卷入謀反案被滿門抄斬,
只有年幼的你被忠仆救出,隱姓埋名至今。"沈清歌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煞白。她后退幾步,
幾乎站立不穩。"你...你怎么知道?"她的聲音顫抖,充滿了震驚和不安。"我查過。
"蕭景珩撐起身子,盡管身體還很虛弱,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自從你救了我的命,
我就想知道關于你的一切。""那將軍現在知道了。"沈清歌苦笑,她的心中充滿了苦澀。
"罪臣之女,茍且偷生。將軍若要拿我問罪...""我問什么罪?"蕭景珩打斷她,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堅定和決絕。"你父親是冤枉的,那案子本就是冤案。
我父親...也曾是受害者之一。"他緩緩道來。沈清歌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的心跳在這一刻似乎都停止了。她無法相信,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她一直以為是她敵人的男人,竟然有著和她一樣的悲慘過去。蕭景珩,
這個在朝堂上威風凜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將軍,此刻卻顯得異常脆弱。
他從床上艱難地起身,每一步都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向沈清歌。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溫柔,仿佛要將所有的秘密都傾訴給她聽。"清歌,我們是一樣的。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我父親是前朝的大將,他曾經是國家的英雄,
卻因為一場政治清洗而慘遭殺害。我僥幸活了下來,被現在的皇帝收養,
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和榮耀。"他伸出手,輕輕地擦去了沈清歌臉上的淚水。那些淚水,
她甚至沒有意識到它們的存在。"所以,別怕我。"蕭景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
他希望她能夠理解,他們之間有著相同的命運。那一刻,沈清歌心中筑起的高墻轟然倒塌。
她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撲進了蕭景珩的懷中,放聲痛哭。她哭的是那些逝去的親人,
是這些年她獨自承受的苦難,更是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能夠理解她所有痛楚的男人。
蕭景珩緊緊地抱住她,仿佛要將她所有的悲傷都攬入自己的懷中。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從今以后,你有我。"這句話如同一股暖流,
溫暖了沈清歌那顆冰冷已久的心。自那日起,兩人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蕭景珩傷愈后,
常常騎馬來到沈清歌的小屋,看她熬藥、研藥,有時一坐就是半天。沈清歌也不再躲避,
她開始接受他的存在,甚至允許他幫忙搗藥。
盡管這位將軍的手法總是笨拙得讓她忍不住笑出聲,
但他的努力和關心卻讓她感到無比的溫暖和幸福。邊關的夏夜,繁星點點,
如同無數顆璀璨的寶石鑲嵌在深邃的夜空中。這一晚,蕭景珩拉著沈清歌的手,
輕盈地登上城墻,兩人并肩而立,眺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
山巒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神秘莫測。"聽說京城現在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池塘里一片粉紅,
香氣襲人。"沈清歌輕聲細語地說,眼中似乎閃爍著對那座繁華都市的回憶。
蕭景珩側頭看著她,眼中流露出一絲關切:"你想去京城嗎?"沈清歌輕輕搖頭,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憂傷:"那里只有不好的回憶。我更喜歡這里,自由自在,沒有束縛。
"蕭景珩沉默了片刻,突然單膝跪地,緊緊握住她的手。"清歌,嫁給我。
"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在這一刻,他已下定決心。沈清歌驚得后退了一步,
她的眼中滿是驚愕:"將軍,別開玩笑...""我從不開玩笑。"蕭景珩的目光灼灼,
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霧,"我知道自己的心意。這一生,非你不娶。""可你是朝廷重臣,
我只是..."沈清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她的心中充滿了不安和猶豫。"我不管那些。
"蕭景珩打斷她,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決絕,"我只問你,可愿與我共度余生?
"沈清歌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她何嘗不愛這個鐵血柔情的男人?可是,
身份的差異,地位的懸殊,讓她無法輕易地接受這份愛。"景珩,
我們的身份..."她哽咽著,無法繼續說下去。"我會處理好一切。"蕭景珩起身,
將她擁入懷中,他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和決心,"給我時間,我會向皇上請命,
光明正大地娶你為妻。"沈清歌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聽著那顆強而有力的心跳,
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終于,她輕輕點了點頭,接受了這份愛。那一刻,蕭景珩欣喜若狂,
他抱著沈清歌在城墻上轉圈,嚇得沈清歌驚叫連連。月光下,他捧起她的臉,
鄭重地印下一吻,那吻中充滿了承諾和深情。"等我從京城回來,我們就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