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燭爆開第三朵燈花時,我扯落了繡金蓋頭。"郡主!"花朝慌忙去拾滿地珠翠,
鑲嵌南海明珠的九翟冠在青磚上滾出清脆聲響,"太子殿下定是被朝務耽擱了,
您再等等......"我望著銅鏡中那張傅粉施朱的臉。眉間金箔花鈿灼灼如焰,
卻遮不住眼底泛起的青灰。指尖撫過腕間赤玉鐲,
寒意在子夜時分愈發刺骨——這從娘胎里帶出的寒毒,此刻正順著血脈侵蝕四肢百骸。
"更衣。""可合巹酒還未......""他既不來,本郡主何必苦等。
"我摘下九翟冠的瞬間,烏發如瀑瀉在肩頭。突然指尖一顫,母妃留下的鳳紋玉梳墜地碎裂,
三長兩短的聲響讓窗外樹影微動。不對。這不是寒毒發作的征兆。熱意順著脊椎攀爬,
耳后泛起不正常的潮紅。我踉蹌扶住妝臺,
銅鏡映出窗外一閃而過的玄色衣角——是那個總愛穿鵝黃襦裙的庶妹云柔。
三日前她攔住我的送嫁隊伍,眼底淬著毒:"姐姐可知殿下為何選你?
北境三十萬鐵騎的虎符,可比病秧子值錢多了。""花朝,取我的犀角簪來。
"我咬破舌尖維持清明,果然在合歡枕下摸到個鎏金香囊。
西域情纏絲的甜膩氣息混著龍涎香,正是太子慣用的熏香。這局做得倒是周全,
既要毀我清白,又要坐實暗衛叛主的罪名。殿門在此時轟然洞開。
月華傾瀉在墨色麒麟紋箭袖上,來人佩刀柄鑲著枚鴿血玉,
正是我三年前在雪狼谷救下的少年。他玄鐵面具覆住半張臉,
單膝跪地時肩甲發出金石相擊之聲:"墨隱參見主上。"情纏絲在血脈里燒出滔天火海,
我扯住他腰間蹀躞帶跌進懷里。玉冠硌得他鎖骨發紅,
我故意將喘息噴在他頸側:"聽說暗衛要為主人解一切憂煩?"指尖撫過驟然滾動的喉結,
"包括......這種憂煩么?"墨隱渾身肌肉繃緊如拉滿的弓弦,
卻在我要解開他束腕時猛地后撤。雕花窗欞突然映出兩道糾纏的人影,
女子嬌喘混著男子低笑,竟是朝著婚房而來。"姐姐不會還在等吧?
"云柔的聲音甜得像淬了蜜,"殿下喂我喝合巹酒時,
那蠢貨恐怕還在讀《女誡》呢......"墨隱眼底泛起殺意,我按住他握刀的手。
當太子踹開房門那刻,我正將墨隱的玄鐵面具按在自己臉上,墨發與他的銀絲腰纏絞在一處,
在燭火下晃出曖昧的光暈。"放肆!"太子劍鋒直指墨隱后心,
"云昭你竟敢......"我翻身將墨隱擋在身后,情纏絲讓眼尾染上胭脂色,
說出的話卻字字淬冰:"殿下攜我庶妹闖婚房,是想演示何謂私通?"指尖銀光微閃,
藏在袖中的犀角簪精準刺向云柔足三里穴。云柔突然慘叫一聲跌坐在地,裙下蜿蜒出血色。
太子手中劍哐當落地:"柔兒!我們的孩子......""三月身孕也敢用情纏絲,
妹妹好魄力。"我慢條斯理系好墨隱的衣帶,在他掌心寫下"玄影閣"三字。
方才那縷指風除了我,只有修習過前朝秘術的暗衛首領能做到。墨隱會意,
玄色大氅裹住我發顫的身子。寒毒與媚藥在體內撕扯,我強撐著冷笑:"傳太醫。
順便告訴父親,太子府的紅綢......"目光掃過云柔慘白的臉,"該換白了。
"窗外忽有勁風掠過,墨隱揮袖擊滅燭火。在陷入黑暗的剎那,我聽見利箭破空之聲。
他抱著我旋身躲過暗器,溫熱血珠濺上我的鎖骨——有支淬毒的袖箭正釘在我們方才的位置。
"閣主恕罪。"墨隱的聲音混著血腥氣,原來那箭擦過他肩頭。我摸到滿手濕熱,
寒毒竟在此刻洶涌反撲,眼前最后的光亮是他撕下衣擺為我包扎時,鎖骨下那道朱砂色胎記。
混沌中有清冽的雪松香縈繞,恍惚回到三年前雪狼谷。那時他渾身是傷卻死攥著半塊虎符,
是我劈開狼群將他拖回營地。
.....不可負......""郡主......昭昭......"有人在耳邊輕喚,
這個從來恪守禮數的暗衛第一次喚我閨名。我掙扎著睜眼,發現正泡在藥浴中,
手腕被墨隱用內力暖著。屏風外傳來花朝帶著哭腔的聲音:"王爺帶著玄甲軍圍了太子府,
說要扒了太子的皮!"我掬起一捧藥湯,水面倒映著肩頭新紋的朱雀。昨夜混亂中,
墨隱用朱砂混著他的血為我畫下這道護身符。前朝皇族以朱雀為圖騰,這個秘密,
他守了我整整三年。"更衣。"我扶著浴桶起身,絲綢中衣貼在身上時,
瞥見墨隱迅速轉身的背影。他耳尖通紅,方才運功時散開的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
那道日月紋在晨曦中若隱若現。花朝捧著鎏金鳳紋裙進來時,墨隱已戴好面具守在門外。
我撫過袖口銀線繡的雪狼圖騰,忽聽前院傳來喧嘩。梳妝匣最底層,
母妃留下的遺書正在燭火下泛黃,那句"北戎王室皆肩有日月"的泣血之語,
終于在此刻有了答案。墨色蒼穹劃過一道驚雷,我攥著金絲馬鞭劈開雨幕。
玄甲軍在太子府外圍成鐵桶,父親的紅鬃戰馬正踏著白玉階上那灘血漬。"昭昭!
"父親滾鞍下馬時鐵甲鏗然,"為父這就去砍了南宮彥的......""父親。
"我按住他握劍的手,琉璃燈映出他鬢角新添的白霜,"您看這箭簇紋路,
可像三年前北境糧倉那把火里留下的?"暴雨沖刷著青磚上那支毒箭,
狼頭圖騰在閃電下泛著幽藍。父親瞳孔驟縮:"戎狄的淬骨毒!"喉間忽然泛起腥甜,
我踉蹌著扶住墨隱手臂。寒毒在經脈中翻涌成冰刃,方才強撐的鎮定寸寸碎裂。
墨隱當即橫抱起我掠向角門,父親焦急的呼喊被雨聲吞沒。
"去寒潭......"我揪住他浸透的衣襟,意識開始渙散,
"西南三十里......""不可!"他聲音發顫,
"寒潭水會加劇......"我咬破舌尖逼出清明:"要解淬骨毒,唯有以毒攻毒。
"指尖劃過他心口,那里有道陳年箭疤,"三年前你帶著虎符逃出北戎大營時,
應當見過這種毒。"墨隱身形微滯,抱我的手臂又收緊幾分。雨幕中傳來追兵馬蹄聲,
他閃身躲進暗巷,卻將我往相反方向推:"請郡主先行,屬下去引開......""蠢貨!
"我反手扯住他束腕,將赤玉鐲按在他胸前日月紋上。朱砂色印記突然泛起微光,
竟與鐲中血絲產生共鳴,"玄影閣主當真不知朱雀印的作用?"他面具下的呼吸陡然粗重,
忽然打橫抱起我躍上屋脊。追兵的火把在巷口匯聚成河,我伏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聽見血肉之軀破開雨簾的聲響。西南密林深處,寒潭霧氣氤氳如巨獸吐息。
我褪去外袍踏入刺骨潭水時,墨隱正背身守在嶙峋怪石后。玄鐵面具凝著水珠,
襯得他下顎線愈發鋒利。"轉過來。"我掬起一捧冰水澆在肩頭,"朱雀印需要日月紋呼應。
"潭水漫過腰際時,他終于轉身。水霧朦朧中,
那道橫貫胸口的刀疤格外猙獰——正是當年為我擋下北戎刺客留下的。"會有些疼。
"他并指按在我心口,熾熱內力順著朱雀紋路游走。寒潭突然沸騰如煮,
我痛得仰頭咬住他肩甲,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煦缰懈‖F零碎畫面:母妃跪在雪地里哀求,
父皇將毒酒灌進她口中;北戎巫師用骨刀剜開少女肩頭,
血淋淋地刻下日月圖騰......"墨隱!"我猛地睜眼,發現他唇色青紫。
寒毒竟順著內力反噬,在他臂彎結成冰霜。"屬下僭越。"他突然低頭含住我手腕,
尖齒刺破赤玉鐲下的血脈。滾燙鮮血涌入口中,朱雀與日月紋同時迸發紅光,
竟在潭面映出星圖。追兵叫囂聲迫近時,墨隱用大氅裹住我藏進瀑布。他胸膛緊貼著我后背,
炙熱呼吸噴在耳畔:"請郡主閉氣。"水面突然炸開數支毒箭,我反手甩出袖中金鈴索。
鈴鐺撞在巖壁發出清越聲響,追兵霎時如醉酒般搖晃——寒潭霧靄早被我撒入離魂散。
"留活口!"我按住墨隱執刀的手,卻摸到滿手黏膩。他后背赫然插著三支袖箭,
血跡在潭水中綻成紅蓮。"主上......"他勉力支撐的身軀終于傾倒,
"屬下恐怕......"我撕開他浸血的里衣,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新舊傷痕交織的脊背上,竟紋著北境十二要塞的布防圖——與父親書房失竊的那卷,
分毫不差。暴雨更急了,我俯身貼上他冰涼的唇。朱雀印在肌膚相觸的剎那灼灼生輝,
墨隱驟然睜大的瞳孔里,映出我眼角滑落的血淚。"你若是死了。"我抵著他額頭輕笑,
"本郡主就讓整個玄影閣陪葬。"林外忽然傳來熟悉的鷹唳,花朝帶著藥閣死士破開雨幕。
我拔下金簪挑開刺客腕帶,狼頭圖騰下赫然藏著太子府的蟠龍印。"好個一石三鳥。
"我碾碎那枚玉印,看粉末混入血水,"傳令玄甲軍,把云柔抬去太子書房。
"指尖撫過墨隱昏迷中仍緊蹙的眉,"再告訴南宮彥,
他弄臟的東西......"驚雷劈開天幕,照亮我唇邊冷笑:"本郡主要親手燒干凈。
"我執筆蘸了蘸硯中血,在灑金箋上勾出最后一筆。窗外玉蘭樹沙沙作響,
墨隱跪在階下已三個時辰,玄鐵甲胄凝著晨露,后背鞭痕在陽光下泛著血光。"郡主,
刑堂三十六鞭已畢。"花朝捧著烏木托盤的手在抖,浸透鹽水的鞭梢還在滴血,
"墨大人他......"狼毫筆尖在"休"字上重重一頓,我抬手將休書擲出窗外。
灑金箋掠過墨隱低垂的眉骨,釘入他身前三寸青磚:"暗衛失職該當何罪?""抽筋剔骨,
焚心斷腸。"他聲音啞得厲害,卻仍挺直脊背,"但憑主上發落。"我緩步走下石階,
鮫綃裙裾掃過他手背。指尖挑起染血的下頜,果然在頸側發現易容的痕跡。
昨日刑堂受罰的恐怕是替身,這人竟敢用苦肉計騙我。"好啊。
"我突然抽出發間金簪刺向他心口,"那本郡主親自行刑。"簪尖沒入血肉的瞬間,
墨隱突然握住我手腕。他掌心滾燙,日月紋與朱雀印相觸時迸出火星,
我腕間赤玉鐲應聲而裂,露出內里藏著的半塊虎符。"主上小心!"墨隱旋身將我護在懷中,
三支淬毒弩箭擦著他肩胛釘入地面。我反手甩出碎成兩半的玉鐲,
暗處立刻傳來重物墜地聲——埋伏的刺客被割斷了喉嚨。"玄影閣的追蹤術不過如此。
"我扯開墨隱的衣襟,心口處簪傷正滲出黑血,"連淬骨毒都辨不出,怎么做本郡主的刀?
"他猛地咳出一口污血,卻仍用身體擋住我:"東南角樓,七人,弓弩淬的是西域蛇毒。
"我嗤笑一聲,拔下東珠步搖擲向蓮池。錦鯉驚躍的水花中,十二名玄甲死士破水而出,
眨眼間便將刺客剁成肉泥。血霧彌漫時,我俯身咬住墨隱的耳垂:"騙我好玩嗎?閣主大人?
"他渾身劇震,我趁機掀開他后領。結痂的鞭痕下,
北境布防圖的紋路正在滲血——果然是用人皮作紙,朱砂混著心頭血紋就。"三年前雪狼谷,
你帶著虎符被北戎追殺。"我蘸著他的血在掌心畫了道符咒,
"這布防圖本該隨陸將軍戰死漠北,為何在你身上?"墨隱突然扣住我后頸,
氣息拂過唇畔:"郡主可聽過'驚鴻局'?"前院突然傳來喧嘩,
太子儀仗的金鈴聲刺破云霄。我順勢將毒血抹在他唇上:"戲臺搭好了,
閣主可愿陪我唱這出《負心簿》?"垂花門外,南宮彥正扶著云柔下轎。
我那庶妹戴著東珠抹額,弱柳扶風地捧著小腹:"姐姐,
柔兒來給您賠罪......"我抬手掀翻滾燙的茶釜,驚得她尖叫后退。
沸水在青磚上蒸騰起白霧,我倚著墨隱手臂輕笑:"三個月的身孕可經不起燙,
妹妹當心又'滑胎'。"南宮彥劍指墨隱:"你這賤奴竟還敢出現!""太子殿下慎言。
"我拔下墨隱束發的玉簪,如瀑烏發垂落瞬間,滿院抽氣聲此起彼伏。
京城傳聞鎮北郡主貌若無鹽,卻不知母妃當年是名動天下的塞上明月。墨隱適時遞上銅鏡,
我撫著額間朱砂痣輕笑:"殿下可知為何寧可要個贗品?"指尖突然戳破云柔的人皮面具,
露出底下布滿毒瘡的真容,"因為廢物,只配用腌臜貨。"南宮彥暴怒揮劍,
我拽著墨隱的衣帶旋身避開。劍氣掃落滿樹玉蘭,我在紛飛花雨中扯開墨隱的衣襟,
日月紋在陽光下泛起血色:"殿下可認得這個?""前朝余孽!"南宮彥目眥欲裂,
"給本王殺!"我吹響赤玉鐲中的骨笛,屋檐霎時冒出數百弓箭手。墨隱攬著我躍上琉璃瓦,
玄甲軍已將太子府圍得水泄不通。"今日請諸君做個見證。"我展開昨夜寫的休書,
"南宮彥勾結北戎、毒害發妻,今日本郡主休夫另嫁!"滿場嘩然中,
我勾住墨隱的脖頸吻上他唇畔血痕。朱雀印在相觸的剎那灼亮如旭日,
他僵硬的臂彎終于顫抖著收緊。"此乃玄影閣主墨隱。"我含著染血的唇珠輕笑,
"亦是本郡主的新任駙馬。"云柔突然暴起撲來,被我反手用金簪貫穿手掌。
她腕間露出狼頭刺青的瞬間,墨隱袖中飛刃已斬下刺客頭顱。血雨中,
我拾起那枚帶刺青的斷掌:"諸位可見清了?北戎細作混入太子府,該當何罪?
"南宮彥跌坐在地的瞬間,墨隱的刀已架上他咽喉。
我踩著太子的蟒袍俯身:"聽說西涼王子不日進京?"將染血的休書拍在他臉上,
"這份大禮,殿下可要收好了。"疾風卷起休書飄向宮闕,
墨隱在萬人驚呼中抱起我躍上馬背。我靠著他震耳欲聾的心跳,
望向宮墻上那道明黃身影——我們的好陛下,此刻該撕爛他偽善的面具了。
我倚在沉香木雕花榻上,指尖摩挲著西涼國書鎏金封皮。窗外飄來焦糊味,
太子府的方向騰起滾滾濃煙,花朝捧著鎏金火盆進來時,發梢還沾著灰燼。"都燒干凈了?
"我將國書擲入火中,看狼圖騰在火焰里扭曲成灰。"按郡主吩咐,連地磚都撬了三尺。
"小丫頭眼睛亮晶晶的,"墨大人親自盯著,從書房暗格里搜出......"話音未落,
玄鐵令牌破窗而入,釘在描金屏風上嗡嗡作響。墨隱裹著血腥氣閃身入內,
麒麟紋箭袖裂了三道口子,露出滲血的繃帶。"玄影閣七堂主叛了。
"他將染血的密函放在案頭,喉結處新增的刀傷還在滲血,"今夜子時,
他們要強闖詔獄劫走南宮彥。"我瞥向密函上的朱砂印,突然用金簪挑開他衣襟。
昨日咬出的牙印旁,赫然多出道胭脂唇印。殿內霎時靜得能聽見銀炭爆裂聲,
花朝嚇得打翻了茶盞。"解釋。"我攥緊金簪抵住他心口,朱雀印在肌膚相貼處隱隱發燙。
墨隱喉結滾動,突然握住我手腕按在榻上。龍涎香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染血的唇擦過我耳垂:"主上聞不出這是人血混著朱砂?"鎏金燭臺突然傾倒,
我們在翻滾間撞翻青玉案。密函飄落火盆的剎那,我扯開他腰間蹀躞帶,
玄鐵令牌應聲落地——正面刻著玄鳥逐日,背面卻是西涼王庭的狼首圖騰。
"三日前西境軍報。"我喘息著將密函殘片拍在他胸口,
"有人用玄影閣密道往西涼運了三百車火硝,墨閣主作何解釋?"他瞳孔驟縮,
突然抱著我旋身躲過窗外冷箭。淬毒的箭簇釘入我們方才糾纏的錦褥,燃起幽藍火焰。
"出來。"我甩出腕間金鈴索纏住梁上黑影,"本郡主倒要看看,
西涼的狗怎么混進鎮北王府的。"刺客轟然墜地瞬間自爆,墨隱用大氅裹住我滾向屏風后。
血肉飛濺在琉璃窗上,我捏著他后頸冷笑:"你的好部下連離火彈都弄來了。
"前院忽然傳來號角聲,父親的重甲撞開殿門:"昭昭!西涼使團提前入京了!
"我拔下墨隱束發的玉簪,在滿地血污中站起身:"來得正好。
"東珠步搖劃過他鎖骨下的日月紋,"閣主可愿陪我演場《鳳求凰》?"戌時三刻,
朱雀大街燈火如晝。西涼使團的黃金車輦上,拓跋律把玩著鑲滿寶石的彎刀,
鷹隼般的目光刺破我面上輕紗。"這便是大胤第一美人?"他漢話帶著古怪腔調,
"不如我們草原的母狼帶勁。"墨隱的佩刀發出龍吟,我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背,
指尖在袖中交纏:"王子可知中原規矩?"突然掀開面紗,"盯著別人妻子看,要挖眼的。
"滿街抽氣聲中,拓跋律的彎刀哐當落地。我撫著昨夜被墨隱咬破的唇角輕笑,
額間朱雀紋在燈火下流轉金光——今晨特意讓墨隱用金粉混著血重新描過。
"你......"西涼王子突然暴起,卻在碰到我袖擺的瞬間慘叫著后退。
袖中藏的毒荊棘劃破他掌心,墨隱的刀鋒已抵住他咽喉。
我拾起彎刀挑起拓跋律的下巴:"聽說王子帶了三百車聘禮?"刀尖突然刺破他頸側皮膚,
"恰好本郡主燒了太子府缺些銀兩......""郡主!"禮部侍郎連滾帶爬地撲來,
"使不得?。?我反手將彎刀擲向城樓,刀身精準劈開玄影閣叛徒的袖箭。
墨隱的鳴鏑箭同時離弦,夜色中炸開赤色煙花——那是玄甲軍出擊的信號。"丑時三刻,
我要在詔獄看見拓跋律的求降書。"我拽著墨隱的衣襟吻上他染血的唇,
在萬眾驚呼中咬破他的舌尖,"至于玄影閣叛徒......"血腥味在唇齒間漫開時,
墨隱突然打橫抱起我躍上城樓。夜風掀起我們交纏的衣袂,他對著漆黑如墨的夜空長嘯,
數百玄影衛應聲現身,將西涼使團團團圍住。"主上有令——"他染血的聲音響徹云霄,
"叛閣者,誅九族。"我倚在他懷里把玩西涼王子的狼牙佩飾,
看玄甲軍的鐵騎踏碎黃金車輦。墨隱的心跳震得我耳膜發顫,
他手臂上的布防圖紋身在月光下泛著幽光。"現在能說了么?"我舔去他頸側血漬,
"北境布防圖怎么來的?"他抱著我落在詔獄最高處的瞭望臺,腳下是正在廝殺的火海。
玄影閣叛徒的尸首不斷墜落,墨隱突然解開衣襟,
抓著我的手按在胸口刀疤上:"三年前陸將軍剖心相托,
說這是能救主上的唯一......"凄厲的鷹唳劃破夜空,
父親的紅翎箭突然釘入我們身側。墨隱抱著我翻身躲過第二箭時,
我終于看清放冷箭的人——本該在詔獄的南宮彥正站在宮墻上,手中拿著我母親的鎏金步搖。
"昭昭。"他笑得癲狂,"你猜陸將軍臨死前,最后喚的是誰的名字?"墨隱突然暴起,
卻在觸及南宮彥的瞬間被十二道鐵索纏住。我甩出金鈴索要救,腳下磚石突然塌陷。
墜落的瞬間,我看見墨隱撕心裂肺的臉,以及他鎖骨下完全變成血色的日月紋。
"玄影衛聽令!"他在空中擰身將我拋向趕來的父親,"護主上出城!
"我撞進父親鐵甲森寒的懷抱,最后一瞥是墨隱被鐵索拖入地牢的身影。
他染血的手指在墻上劃出三道血痕,正是玄影閣最高級別的警示——天地人三才陣已破,
皇城即將陸沉。"開城門!"我奪過父親的重弓射斷吊橋鎖鏈,"玄甲軍全體聽令!
半刻鐘內退出朱雀大街!"馬蹄聲震耳欲聾,我最后望了眼墨隱消失的方向。
懷中的赤玉鐲突然發燙,內側浮現出微雕的北境地圖——這才是真正的虎符,
墨隱竟將它藏在我每日佩戴的首飾中。"等我。"我咬破指尖在宮墻畫下朱雀圖騰,
"你若敢死,我便讓這江山給你陪葬。"子時的更鼓響起時,整座皇城開始劇烈震顫。
我站在北境鐵騎最前方,看著宮闕在轟鳴聲中次第崩塌。
煙塵中有玄色身影踏著斷壁殘垣而來,墨隱手中提著南宮彥的頭顱,日月紋浸透鮮血,
恍如涅槃重生的鳳凰。"臣來遲了。"他將染血的玄鐵令放在我掌心,"叛黨已誅,
請主上重掌玄影閣。"我扯開他破碎的衣襟,北境布防圖的紋身竟與虎符完全重合。
父親突然在身后倒吸冷氣——那圖案邊緣的暗紋,分明是母妃生前最愛的雪鳶花。
"原來陸將軍是你......"我以吻封住父親未盡的話語,
在三十萬大軍前咬破墨隱的唇:"駙馬爺是否該解釋下,當年雪狼谷的救命之恩,
究竟是巧合還是算計?"他眼中星河驟亮,突然抱著我躍上嘶鳴的戰馬。
鐵騎洪流向著煙塵未散的皇城進發,身后是重整河山的萬里疆域。"是宿命。
"他在馬蹄聲中吻去我眼角淚痕,"從臣看見朱雀印在您肩頭綻放那刻起。
"我踩著南宮彥頭顱踏上金鑾殿時,玉階下的血尚未干涸。墨隱的玄鐵甲胄映著殘月寒光,
他手中捧著的鎏金匣里,母妃的雪鳶簪正在嘶鳴。"主上,地宮入口在龍椅下。
"他指尖撫過日月紋,血色圖騰竟與龍首雙眸相呼應,"但需皇室血脈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