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周毅敲下最后一行代碼，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辦公室已經空無一人，窗外霓虹閃爍，
整個科技園區只剩下零星幾盞燈光。他伸了個懶腰，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終于搞定了。"他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拿起手機拍了張屏幕照片發到項目群里，
立刻收到張總回復："辛苦了，明天上午討論。"緊繃了兩個月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
周毅突然感到一陣疲憊和空虛。他劃開通訊錄，撥通了陳浩的電話："喂，出來喝點？
項目剛交差。""必須的！我叫上強子，老地方等你。"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嚷嚷聲。
半小時后，周毅坐在煙霧繚繞的燒烤攤前，冰鎮啤酒瓶身上凝結的水珠順著他的指尖滑落。
陳浩舉杯碰了一下他的酒瓶："敬我們周大工程師！這次能拿不少獎金吧？""屁，
能按時發工資就不錯了。"周毅仰頭灌下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走了一天的疲憊。
王強抓起一串羊肉，含糊不清地說："你丫就是太拼，
上次同學聚會林曉不是說讓你少加班嗎？"提到妻子，
周毅眼神閃爍了一下："今天特殊情況，項目上線。"他掏出手機，發現有三個未接來電，
都是林曉打來的。最后一條微信消息顯示在兩小時前："糖糖發燒了，能早點回來嗎？
"周毅皺了皺眉，回撥過去卻提示對方已關機。他看了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怎么了？
家里有事？"陳浩問。"沒事，孩子有點發燒。"周毅猶豫著站起身，"要不今天先到這？
""別啊，這才剛開始呢！"王強按住他的肩膀，"小孩子發燒很正常，林曉能搞定。
你都多久沒出來放松了？"第二瓶啤酒下肚，周毅的擔憂漸漸被酒精沖淡。
三人聊起大學時光，笑聲在夜風中飄散。等結賬時，周毅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推開家門時，
客廳里只開著一盞昏黃的壁燈。林曉抱著雙臂坐在沙發上，臉色比燈光還要陰沉。"幾點了？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周毅躡手躡腳地關上門，食指豎在唇前："噓，糖糖睡了吧？
""你還知道關心女兒？"林曉猛地站起來，壓抑著聲音卻壓不住怒火，"她燒到39度，
我一個人抱著她去醫院，打你電話不接，微信不回！"臥室里傳來糖糖的哭聲，
林曉轉身沖進去，周毅跟在后面。孩子的小臉通紅，額頭上貼著退燒貼，
看到爸爸伸手要抱："爸爸..."周毅剛想上前，林曉一把攔住他："你一身酒氣別碰她！
"她熟練地抱起糖糖輕拍，動作與臉上的憤怒形成鮮明對比。
"我...我手機靜音了沒聽到，后來看到馬上就..."周毅結結巴巴地解釋。
"每次都這樣！工作、喝酒、打游戲，家里的事你管過什么？"林曉的眼淚突然涌出來，
"我一個人帶她，做飯洗衣打掃衛生，連上廁所都得抱著她！你呢？你在干什么？
"周毅的酒醒了大半，愧疚和煩躁同時涌上心頭："我不工作誰養家？
你以為我愿意天天加班？今天好不容易項目結束，跟朋友喝兩杯怎么了？""喝兩杯？
"林曉冷笑，"你知道我多久沒跟閨蜜逛街了嗎？知道我現在穿的內衣都是三年前買的嗎？
知道糖糖上次體檢我一個人抱著她排隊兩小時嗎？""那你想怎樣？"周毅提高了聲音，
"我不工作在家帶孩子？"糖糖被嚇到，哭得更厲害了。
林曉一邊哄女兒一邊咬牙道："至少別把家當旅館！至少記得你是個父親！""行，
既然我這么差勁，那離婚好了！"話一出口周毅就后悔了，但酒精和自尊讓他無法收回。
林曉像被雷擊中般僵在原地，懷里的糖糖似乎感受到氣氛，哭聲戛然而止，
睜著淚眼在父母之間來回看。"你...說什么？"林曉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周毅轉身走出臥室，重重摔上大門。初夏的夜風帶著微涼，他坐在小區長椅上，
摸出煙盒卻發現已經空了。樓上臥室的燈還亮著，隱約能聽到糖糖的哭聲。他仰頭看著星星，
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見到林曉的場景。大學社團招新，她穿著淺藍色連衣裙，
站在文學社攤位前沖他笑："學弟要加入嗎？看你像個文藝青年。"那時的他們，
怎么會想到有一天會把"離婚"說得如此輕易。第二章周毅在長椅上醒來時，
天空剛泛起魚肚白。他的脖子因睡姿不當而僵硬，嘴里還殘留著昨晚的酒精味。
小區里早起的老人們已經開始晨練，從他面前經過時投來好奇的目光。他摸了摸口袋，
鑰匙還在。上樓時，他的腳步越來越慢，在門前猶豫了幾秒才插入鑰匙。門開的瞬間，
一股不同尋常的寂靜撲面而來。客廳收拾得異常整潔——玩具收納箱關得嚴嚴實實，
沙發上的兒童毯不見了，茶幾上總是堆滿的育兒雜志和零食袋也消失了。"曉曉？
"周毅輕聲呼喚，聲音在空蕩的房子里顯得格外突兀。臥室門大開著，床鋪平整。
糖糖的兒童床上，那只她每晚必抱的小兔子玩偶也不見了蹤影。周毅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冰箱門上貼著一張便利貼，林曉的字跡工整得近乎冷漠："我帶糖糖回我媽家住幾天，
你好好想想吧。"周毅盯著那張紙條，
突然注意到旁邊原本貼全家福照片的位置現在只剩四個小小的膠痕。他拉開冰箱，
里面空空如也，沒有往常林曉為他留的早餐。洗手間里，林曉的護膚品和毛巾都不見了。
整個家仿佛被抽走了某種生命力，只剩下一個漂亮的空殼。周毅坐在床邊，掏出手機，
手指懸停在林曉的號碼上，最終還是鎖上了屏幕。他沖了個冷水澡，
試圖沖走頭痛和紛亂的思緒，然后匆匆趕往公司。上午九點，會議室里坐滿了項目組成員。
張總正在白板前講解新項目的需求，周毅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但那些技術術語今天聽起來格外陌生。"周毅，這個模塊你怎么看？"張總突然點名。
周毅猛地回神，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抱歉，能再說一遍嗎？"張總皺了皺眉，
重復了問題。周毅勉強給出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但明顯能感覺到上司眼中的失望。
會議結束后，張總叫住了他："周毅，新項目很關鍵，總部的人會盯著。你最近狀態不對，
家里有事？""沒有，張總。可能是昨天加班太晚。"周毅擠出一個職業化的微笑。
"你知道副總裁的位置空出來了，這個項目做得好，你是有機會的。
"張總意味深長地拍拍他肩膀，"別讓個人情緒影響工作。"回到工位，
周毅打開代碼編輯器，卻盯著屏幕發呆了半小時。中午時分，手機震動起來，是母親來電。
"小毅，曉曉帶著糖糖來家里了，說是要住幾天？你們吵架了？"母親的聲音里滿是擔憂。
周毅揉了揉太陽穴："一點小矛盾，沒事的。""什么小矛盾能鬧到回娘家？
"母親的聲音陡然提高，"曉曉眼睛都是腫的，糖糖一直問爸爸去哪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媽，這事您別管...""我能不管嗎？"母親打斷他，"曉曉多好的媳婦，
每月記得給我送降壓藥，上周還特意請假陪我去醫院做檢查。你呢？
你連我哪天復查都不知道！"周毅愣住了："她...陪您去醫院？""可不是！
上上下下跑手續，排隊拿藥，比你爸還細心。"母親嘆了口氣，
"昨天她一個人帶著發燒的糖糖，多不容易，你倒好，跑去喝酒？"周毅胸口發悶，
無言以對。電話那頭傳來糖糖稚嫩的聲音："奶奶，
我要爸爸..."母親的聲音柔和下來："糖糖想跟你說話。""爸爸！
"糖糖的聲音讓周毅眼眶一熱，"你什么時候來接我和媽媽呀？
外公家的小狗咬我拖鞋..."周毅喉嚨發緊："很快，寶貝。你...你聽媽媽話。
"電話又被母親接過去："你趕緊給曉曉道歉，聽見沒？動不動就說離婚，像什么話！
"掛斷電話，周毅呆坐在椅子上。他從來不知道林曉默默做了這么多事——照顧他父母，
打理整個家，養育他們的女兒。而他只看到了自己工作的辛苦，自己的壓力，自己的付出。
下午三點，他的郵箱彈出一條新消息。發件人是"劉雯心理咨詢"，
主題寫著"關于你和曉曉的事"。周毅點開郵件："周毅你好，我是曉曉的朋友劉雯。
作為朋友也是專業心理咨詢師，我建議你們可以考慮做幾次夫妻咨詢。曉曉現在情緒很低落，
但我知道她仍然在乎這段關系。如果你也有意愿挽回，請聯系我。"周毅盯著屏幕，
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窗外，初夏的陽光明媚得刺眼，
照在他辦公桌上那個小小的相框上——里面是去年全家去動物園的照片，糖糖騎在他脖子上，
林曉笑著挽著他的手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她們了。與此同時，
林曉坐在姐姐林芳家的陽臺上，看著糖糖在花園里追蝴蝶。"他說要離婚。
"林曉轉著手中的茶杯，聲音沙啞，"就那么輕易地說出口。
"林芳嘆了口氣："氣頭上的話，不能全當真。你昨晚不也說再也過不下去了嗎？
""不一樣。"林曉咬著嘴唇，"我是累，是委屈，但從來沒想過真的離開。
可他...他說得那么干脆，好像早就想好了似的。""你打算怎么辦？
"林曉望著女兒歡快的身影，眼淚又涌了上來："我不知道。糖糖不能沒有爸爸，
可是...這樣的婚姻對她就好嗎？周毅工作辛苦我知道，可他眼里根本沒有這個家。
""男人有時候就是遲鈍。"林芳遞過紙巾，"你還記得姐夫前年出軌的事嗎？
我當時覺得天都塌了，但經過那段時間的咨詢，我們的關系反而比之前更好。
""劉雯也建議我們去做咨詢。"林曉擦掉眼淚，"可如果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咨詢有什么用？""你問過他嗎？"林曉沉默了一會："...沒有。昨晚吵完他就走了，
今天連個消息都沒發。""給他個機會，也給你們一個機會。"林芳輕聲說，
"至少為了糖糖。"林曉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糖糖不小心摔了一跤，
自己爬起來拍拍膝蓋又繼續跑。孩子的韌性讓她心頭一酸——她曾經也那么堅強，
什么時候開始，一點小事就能讓她崩潰大哭了呢？晚上八點，周毅回到空蕩蕩的家。
冰箱里只有一盒過期牛奶，他點了外賣，坐在沙發上機械地咀嚼著。沒有糖糖的吵鬧，
沒有林曉的嘮叨，安靜得可怕。他打開電視，體育頻道正在重播一場足球賽。往常這種時候，
林曉總會抱怨他只知道看球，然后帶著糖糖去臥室講故事。今天沒人打擾他，
比賽卻索然無味。手機震動起來，是陳浩發來的消息："今晚開黑？新賽季了。
"周毅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回復道："不了，有事。"他起身走向糖糖的房間，
地板上還散落著幾塊積木。他蹲下來，一塊一塊撿起來放進收納箱。
小床上的枕頭還留著淡淡的洗發水香味，他忍不住把臉埋進去深吸一口氣。回到主臥，
周毅的目光落在林曉的梳妝臺上。那里原本擺滿瓶瓶罐罐，現在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發圈。
他拉開抽屜，里面整齊地放著相冊。他拿出來，
頁翻看——婚禮上的林曉笑得那么美；剛出生的糖糖皺巴巴的小臉；去年全家去海邊的合影，
然地環著林曉的腰...周毅突然想起昨晚林曉說的話："你知道我多久沒跟閨蜜逛街了嗎？
知道我現在穿的內衣都是三年前買的嗎？"他從未注意過這些細節。在他的印象里，
林曉永遠是那個能把一切安排妥當的賢惠妻子，卻忘了她也是個需要被關心、被呵護的女人。
床頭柜上，林曉每晚必讀的小說還攤開在第七十八頁。周毅拿起書，
發現里面夾著一張糖糖最近的幼兒園評估表，上面寫著"社交能力優秀，
但注意力需要加強"。他從來不知道糖糖在幼兒園的表現如何，這些事一直都是林曉在管。
周毅拿起手機，猶豫再三，終于撥通了劉雯的電話。"我想試試咨詢，"他說，聲音干澀，
"我不想失去她們。"第三章周六清晨，周毅站在鏡子前反復調整領口。他換了三件襯衫，
最終選定那件林曉去年送他的淡藍色款。出門前，
他特意去小區門口的花店買了一束白玫瑰配滿天星——那是他們戀愛時林曉最愛的搭配。
岳父家住在城西的老小區，周毅按導航開了一個多小時。路上他不斷排練要說的話，
手心沁出的汗水把方向盤弄得濕滑。車停在了一棟爬滿爬山虎的六層樓前。周毅深吸一口氣，
拿起花束下車。三樓右側的門前，他猶豫了幾秒才按下門鈴。門開了，
岳母驚訝的臉出現在門口："小周？""媽，我...我來接曉曉和糖糖回家。
"周毅遞上花束，聲音干澀。岳母的表情復雜起來，接過花束側身讓他進門："她們在里屋。
曉曉昨晚又發燒了，現在可能還睡著。""她病了？"周毅心頭一緊。客廳里，
岳父放下報紙，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還知道來？我以為你打算永遠不管她們母女了呢。
"周毅的喉嚨發緊："爸，是我不好，我...""外公！是誰呀？
"糖糖稚嫩的聲音從走廊傳來，接著是小腳丫啪嗒啪嗒跑動的聲音。下一秒，
穿著粉色睡衣的糖糖出現在客廳，看到周毅時眼睛一亮："爸爸！
"她像顆小炮彈一樣沖進周毅懷里。周毅彎腰接住女兒，熟悉的奶香味撲面而來，
他眼眶一熱，把臉埋進糖糖柔軟的頭發里。"爸爸，媽媽說我們要在這里住好久，
可是我想我的小床了。"糖糖在他耳邊小聲說，"還有我的小兔子，它一個人在家會害怕的。
"周毅輕輕拍著女兒的背："爸爸今天就是來接你和媽媽回家的。""真的嗎？
"糖糖抬起頭，大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去告訴媽媽！"她掙脫周毅的懷抱，
蹦跳著跑回里屋。岳母端來一杯茶放在茶幾上："坐吧。曉曉這幾天情緒很低落，
你待會說話注意點。"周毅剛坐下，林曉就牽著糖糖走了出來。她穿著寬松的居家服，
臉色蒼白，眼睛下有明顯的黑眼圈，嘴唇因為發燒而干裂。看到周毅，她的表情僵了一瞬。
"媽媽，爸爸說要接我們回家！"糖糖興奮地搖晃林曉的手。
林曉輕輕按住女兒的肩膀："糖糖，去跟外婆洗手準備吃水果好嗎？媽媽和爸爸有話要說。
"等糖糖跟著岳母進了廚房，林曉才在沙發另一端坐下，與周毅保持著明顯距離。
她抱起雙臂，聲音平靜得可怕："你來干什么？"周毅向前傾身："曉曉，我來道歉。
那天我不該說那么重的話，我...""就這？"林曉打斷他，
"你覺得一句'不該說'就能解決所有問題？""我知道不夠。"周毅雙手交握，
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我...我聯系了劉雯，她說可以幫我們做夫妻咨詢。我想試試。
"林曉的眉毛微微挑起："你愿意做咨詢？""我愿意做任何事，
只要...只要你能和糖糖回家。"周毅的聲音低了下去，"這幾天我一個人在家，
才發現你把一切都打理得那么好。我...我從來沒意識到你有多辛苦。"林曉別過臉去，
周毅看到她喉頭滾動了一下："漂亮話誰都會說。周毅，問題不是一次吵架，
而是這三年來你越來越把這個家當成旅館。"廚房傳來糖糖的笑聲和岳母溫柔的訓斥聲，
襯得客廳里的沉默更加沉重。"我知道。"周毅終于說，"但我想改變。給我一次機會，
好嗎？"林曉久久沒有說話。陽光透過紗簾照在她側臉上，周毅能看到她睫毛上細小的水珠。
"為了糖糖，我可以試試。"她最終說，聲音很輕，"但別指望我立刻原諒你。
"周毅的肩膀松弛下來："謝謝。那...今天回家嗎？""今天不行。"林曉搖頭，
"我還在發燒，糖糖也有點咳嗽。明天如果好些了，我會帶她回去。
""我可以留下來幫忙...""不用了。"林曉站起身，"你先回去吧，我們明天再聯系。
"周毅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點點頭。他走到里屋門口，糖糖正在外婆指導下笨拙地剝橘子。
"寶貝，爸爸先回去了。明天...明天就能見到你了。"周毅蹲下來親了親女兒的額頭。
糖糖撅起嘴："為什么不是今天呀？""因為...因為媽媽還需要休息。
"周毅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曉，"你要聽媽媽和外公外婆的話，好嗎？"離開岳父家，
周毅坐在車里久久沒有發動。他掏出手機，給劉雯發了條消息："她同意嘗試咨詢，
約在什么時候？"回復很快到來："周一晚上七點，我的工作室。別遲到。
"周毅長舒一口氣，發動了車子。后視鏡里，他看到岳父家陽臺上，
一個小小的粉色身影正在向他揮手。他按了下喇叭作為回應，心里某個地方微微發疼。
周一傍晚六點半，周毅提前結束了工作，趕到劉雯的工作室樓下等待。七點整，
林曉的車駛入停車場，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隨意扎成馬尾，
看起來比前天精神些，但眼下仍有淡淡的青色。"糖糖呢？"周毅迎上去問道。"在我姐家。
"林曉鎖上車，沒有看他，"就一小時，應該沒問題。"電梯里，兩人沉默地站著，
周毅能聞到林曉身上淡淡的洗發水香味，和以前一樣，卻又感覺那么遙遠。
劉雯的工作室布置得溫馨而專業，米色沙發，原木茶幾，墻上掛著幾幅抽象畫。
她本人比周毅想象中年輕，戴著黑框眼鏡，笑容親切但帶著專業的距離感。"歡迎你們。
"劉雯示意他們坐下，"首先感謝你們愿意嘗試這種方式。
今天的目的是幫助你們更好地理解彼此的需求和感受，不是評判對錯。
"周毅和林曉坐在長沙發的兩端，中間足以再坐兩個人。"誰想先分享那天爭吵的感受？
"劉雯問道。林曉看了周毅一眼，開口道："我受夠了永遠被放在最后一位。
他工作、朋友、游戲都比我重要，甚至連他父母的電話都比我的需求優先。
"周毅忍不住插話："我沒有！那天是項目截止日，我必須...""周毅，
"劉雯溫和地打斷他，"現在先聽林曉說完，等下會輪到你的。
"林曉攥緊了拳頭："那天糖糖燒到39度，我一個人帶她去急診，打他十幾個電話都不接。
結果半夜他醉醺醺地回來，第一句話不是問女兒怎么樣，而是怪我態度不好。
""我不知道糖糖發燒！"周毅提高了聲音，"你只發了條微信，我當時在開會沒看到！
""那你看到后回電話了嗎？"林曉轉向他，眼睛發紅，
"你知道我一個人抱著糖糖在醫院排隊兩小時有多害怕嗎？"劉雯適時介入："林曉，
你能說說當時的感受嗎？用'我感到...'開頭。
"林曉深吸一口氣："我感到...孤獨和被拋棄。就像這個家只是他偶爾回來休息的旅館，
而我是那個打掃房間的服務員。""這太不公平了！"周毅站起來又坐下，
"我每天工作十二小時就是為了讓她們過上好日子！房貸、車貸、糖糖的幼兒園學費，
這些錢會從天上掉下來嗎？""周毅，你的感受是？"劉雯引導道。
"我感到...不被理解。"周毅咬牙切齒，"她只看到我不在家的時候，
卻看不到我為這個家犧牲的一切！我放棄了晉升機會因為不想太忙，
我推掉了所有出差因為不想她一個人在家，結果她還是覺得我做得不夠！
"林曉冷笑一聲："犧牲？你那些每周雷打不動的游戲夜算什么犧牲？
你和陳浩他們喝酒到半夜算什么犧牲？""那是我僅有的放松時間！""那我呢？
我的放松時間在哪？"林曉的聲音哽咽了，"自從糖糖出生，
我連安靜上廁所的權利都沒有了！"劉雯試圖引導對話回到正軌，但兩人的情緒已經失控。
咨詢的后半段變成了又一場互相指責，只是這次有了觀眾。八點整，
劉雯無奈地結束了咨詢："時間到了。我建議你們各自思考一下，
這段婚姻中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下次我們再繼續。"走出大樓，夜色已深。
周毅提議："我送你回去？""不用，我自己開車。"林曉解鎖車門，停頓了一下，
"周三糖糖幼兒園有親子活動，你去嗎？""幾點？
我上午有個會..."林曉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忘了它吧。"她拉開車門坐進去，
重重關上門。周毅敲打車窗："等等！我可以調整會議時間！"林曉降下車窗："不必了。
反正你去了也是心不在焉看手機，不如不去。"她發動車子，留下周毅站在原地。周三早晨，
周毅取消了十點的會議，趕到幼兒園時活動已經開始。他在教室后排找到了林曉和糖糖，
女兒正專注地跟著老師做手工，小臉上滿是認真。"爸爸！"糖糖發現了他，興奮地揮手，
"你來啦！"林曉轉過頭，驚訝地挑了挑眉，但沒說什么，只是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出位置。
活動持續了一小時，周毅全程沒碰手機，陪糖糖完成了所有手工項目。結束時，
糖糖左手拉著爸爸，右手拉著媽媽，蹦蹦跳跳地走向停車場。"爸爸，
老師說下周我們要演《三只小豬》，我想當豬媽媽！"糖糖仰著臉說。周毅正要回答，
突然注意到糖糖的臉色異常紅潤。他蹲下身摸了摸女兒的額頭："糖糖，你有點熱。
"林曉立刻也伸手試探："真的有點燙。早上還好好的。""可能是活動太興奮了。
"周毅抱起糖糖，"回家量個體溫吧。"回到家中，糖糖的體溫迅速升到38.5度。
林曉翻出退燒藥，周毅去衛生間打濕毛巾。兩人默契地配合著，誰都沒提之前的爭吵。
"我去幼兒園接她時就覺得她精神不太好。"林曉自責地說，"應該直接去醫院的。
""別太擔心，可能只是普通感冒。"周毅把濕毛巾敷在糖糖額頭上，"寶貝，哪里不舒服？
""頭疼..."糖糖小聲說，往爸爸懷里縮了縮。到了晚上八點，
糖糖的體溫飆升至39.8度，開始說胡話。周毅當機立斷："去醫院。
"兒童醫院急診室人滿為患。林曉抱著昏昏沉沉的糖糖，周毅跑前跑后辦手續、找醫生。
等糖糖終于輸上液，已是深夜十一點。"你回去休息吧，我守著就行。"周毅對林曉說，
"明天還要早起。"林曉搖搖頭："我留下。""你臉色很差，需要休息。"周毅堅持道，
"我請了明天假，白天你再過來替我就行。"也許是太疲憊，林曉這次沒有爭辯。
她輕輕吻了吻糖糖滾燙的額頭，又看了周毅一眼："有任何情況立刻打電話。""我知道。
"周毅點點頭，"快回去吧。"林曉離開后，周毅坐在病床邊，看著藥水一滴一滴落下。
糖糖的小手因輸液而冰涼，他小心地用掌心包裹住。監護儀的規律聲響中，
他想起林曉剛才的眼神——不再是憤怒或冷漠，而是帶著一絲他許久未見的信任。凌晨三點，
糖糖的體溫終于開始下降。周毅松了口氣，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
第一次真正理解了林曉平日的擔憂和恐懼。照顧一個孩子，遠比寫一萬行代碼要艱難得多。
清晨六點，林曉帶著早餐回到醫院。她看到周毅正笨拙地幫糖糖洗臉，動作輕柔卻不得要領，
袖子都被水打濕了。"我來吧。"她接過毛巾，熟練地為女兒擦臉，"退燒了嗎？
""凌晨三點開始退了，現在37.5度。"周毅揉了揉酸痛的后頸，"醫生說再觀察半天，
沒問題就可以回家。"林曉點點頭，遞給周毅一個保溫盒："趁熱吃吧。"周毅打開盒子，
是他最愛吃的皮蛋瘦肉粥，還冒著熱氣。他抬頭看向林曉，發現她正專注地整理糖糖的被子，
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小的陰影。這一刻，
周毅突然明白了劉雯讓他們做咨詢的真正意義——不是爭論誰對誰錯，
而是重新學會看見對方。第四章周六早晨，周毅被廚房傳來的"咣當"一聲驚醒。
他迷迷糊糊地走到廚房門口，看到林曉正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鍋蓋，灶臺上的粥鍋冒著熱氣。
"需要幫忙嗎？"周毅問道，聲音因剛睡醒而沙啞。林曉直起身，
把散落的頭發別到耳后："不用，你去睡吧。"她轉身時，周毅注意到她眼下濃重的黑眼圈。
"糖糖昨晚又發燒了？""三點多醒了一次，喝了水又睡了。"林曉用勺子攪動著粥，
"我反正睡不著，就起來了。"周毅走進廚房，從櫥柜里拿出兩個碗："我來盛粥吧，
你去休息會兒。"林曉猶豫了一下，松開勺子："...別太滿，糖糖吃不了多少。
"周毅點頭，笨拙地盛著粥，不小心把幾粒米灑在了臺面上。他下意識地看向林曉，
發現她正盯著那幾粒米，嘴唇抿成一條線，但出乎意料地沒有批評他。"你今天上班嗎？
"林曉一邊切咸菜一邊問。"不用，項目剛告一段落。"周毅把盛好的粥端到餐桌上，
"張總給了團隊兩天調休。"林曉的手停頓了一下："那...你今天有什么計劃？
"周毅聽出了她話里的試探。往常他的休息日總是安排得滿滿的——上午補覺，下午打游戲，
晚上可能和陳浩他們喝酒。但現在，那些活動突然顯得那么空虛。
"我想...也許可以幫忙做點家務？"他試探著說，"或者帶糖糖出去玩，讓你休息一下。
"林曉的眉毛微微挑起，刀在案板上發出規律的聲響："你會做家務？""可以學。
"周毅感到耳根發熱，"你告訴我該怎么做就行。"早餐后，糖糖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林曉拿出一疊待洗的衣物，開始分揀。"深色和淺色要分開，
"她指著洗衣籃，"內衣單獨洗，用這個專用洗衣袋。糖糖的衣服要用嬰兒洗衣液，
在這個柜子里。"周毅認真記著，像聽工作報告一樣專注。當林曉演示如何使用洗衣機時，
他掏出手機記下每個步驟。"沒必要這么夸張吧？"林曉忍不住說。"我怕記錯。
"周毅不好意思地鎖上手機，"這個按鈕是啟動對吧？"林曉嘴角微微上揚："對，
但你得先放衣服進去。"第一輪洗衣以周毅把林曉的真絲襯衫染成淡藍色告終。
他手忙腳亂地查找"如何去除染色"，林曉則坐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對不起，
我忘了把那件新牛仔褲單獨洗..."周毅內疚地說。"算了，那件襯衫本來也舊了。
"林曉嘆了口氣，語氣里卻沒有以往的尖銳，"下次記住新買的深色衣服要先單獨洗幾次。
"中午，周毅主動提出做飯。林曉將信將疑地把廚房讓給他，自己去陪糖糖午睡。一小時后，
她回到廚房，發現臺面上散落著蛋殼、蔥末和醬料瓶，
周毅正對著手機上的一道"番茄炒蛋"教程手忙腳亂。"需要救援嗎？"林曉靠在門框上問。
周毅轉過身，額頭上沾著一點番茄醬："我可能...把鹽和糖搞混了。"林曉走過來，
接過鍋鏟："我來吧。你去把臺面收拾一下。"周毅乖乖地開始清理戰場。從余光里，
他看到林曉熟練地翻炒、調味，動作行云流水。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側臉上，
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場景在過去三年里每天都會發生，
而他從未真正注意過。午飯后，糖糖纏著爸爸陪她玩積木。周毅坐在地毯上，
耐心地按照女兒的要求搭建城堡。林曉在廚房洗碗，水聲嘩嘩作響。"爸爸，這個給你！
"糖糖把一塊紅色積木塞到周毅手里，"這是你的寶劍，你是城堡的騎士！
"周毅接過"寶劍"，做了個夸張的揮劍動作："我要保護糖糖公主！"糖糖咯咯笑起來，
撲進爸爸懷里。周毅抱起女兒，聞到她頭發上淡淡的洗發水香味。這一刻，
他感到一種久違的平靜與滿足。下午三點，糖糖睡午覺時，
周毅打開電腦準備處理幾封工作郵件。林曉在客廳整理糖糖的玩具，動作很輕。
周毅起身去廚房倒水，經過客廳時，發現林曉正坐在地毯上，面前攤開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她皺著眉頭，手中的計算器發出細微的"滴滴"聲。"在算什么？"周毅忍不住問道。
林曉嚇了一跳，下意識合上筆記本："沒什么，家庭開支。
"周毅在她身邊蹲下："能讓我看看嗎？"林曉猶豫了一下，打開筆記本。
開支：房貸、水電費、伙食費、糖糖的幼兒園學費...許多項目旁邊都有反復涂改的痕跡。
"這個月物業費漲了兩百，"林曉指著一行數字，"我得從別的地方省出來。
"周毅喉頭發緊。他每個月把工資轉給林曉后就不再過問，
從不知道她需要這樣精打細算："我不知道...這么復雜。""還好，習慣了。
"林曉輕描淡寫地說，"下個月糖糖要交繪畫班費用，我想把車險換成那家便宜點的公司，
你覺得呢？""當然，沒問題。"周毅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等等，
你上次說想報的那個插花班...""那個不急。"林曉迅速打斷他，"又不是必需品。
"周毅看著筆記本上那些被劃掉又重寫的數字，胸口發悶。
他想起自己上周剛花八百多買的游戲手柄，突然感到一陣羞愧。晚飯后，糖糖早早睡了。
周毅洗完碗出來，發現林曉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他的游戲手柄。"想試試嗎？
"他半開玩笑地問。出乎意料的是，
林曉點了點頭："你平時玩的這個...能兩個人一起玩嗎？"周毅愣了一下："可以，
有個合作模式。"接下來的半小時，周毅耐心地教林曉操作。她笨拙地按著按鍵，
屏幕上的人物不斷撞墻。"這樣？啊，又死了..."林曉懊惱地說。"沒關系，
新手都這樣。"周毅鼓勵道，"你進步很快。"林曉專注地盯著屏幕，舌頭微微伸出嘴角，
那表情和糖糖拼拼圖時一模一樣。周毅忍不住微笑起來。正當游戲進行到關鍵處，
糖糖的哭聲從臥室傳來。林曉立刻放下手柄，周毅按住她的肩膀："我去吧。
"糖糖做了噩夢，周毅安撫了好一會兒才把她重新哄睡。回到客廳時，
他看到林曉正盯著暫停的游戲畫面出神。"她睡了？"林曉問。
周毅點頭："可能是白天玩太興奮了。"他拿起手柄，"繼續嗎？"林曉搖搖頭："太晚了，
明天還要去超市。"她頓了頓，"不過...挺有意思的。"周毅微笑："下次再玩。
"周一早晨，周毅正準備出門上班，手機收到一條張總發來的消息："周五公司團建，
帶家屬，地點發群里了。"周毅皺眉。以往這種活動他都是獨自參加，
林曉從未來過他的公司活動。他猶豫著該如何開口，林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怎么了？
""公司周五有團建，說可以帶家屬..."周毅轉身，"你不用勉強，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合。"林曉正在給糖糖梳頭發，動作沒停："在哪里？
""東郊的度假村，有自助餐和一些活動。"周毅翻看群消息，"下午三點開始。
""糖糖怎么辦？""我姐可以幫忙帶。"林曉把梳子放下，"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話。
"周毅心跳微微加速："當然希望。"周五下午，林曉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準備。
她試了三套衣服都不滿意，最后在媽媽群里緊急求助。"藍色那條裙子好看，
"群里的王阿姨回復，"顯氣質又不夸張。"林曉最終選了那條藍色連衣裙，
配上淡妝和簡單的珍珠耳環。周毅看到時明顯愣了一下。"怎么了？不好看？
"林曉緊張地問。"不，很好看。"周毅的聲音有些干，
"就是...太久沒看你這樣打扮了。"度假村裝飾得燈火輝煌。走進大廳時，
林曉不自覺地抓緊了周毅的手臂。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放松，都是普通人。""周工！
這里！"一個年輕男子向他們招手。周毅帶著林曉走過去。"這是我妻子，林曉。
"周毅介紹道，"這是我同事，小李。""久仰大名！"小李笑著說，
"周工可是我們組的頂梁柱，上次那個bug全組人都沒發現，就他看出來了。
"林曉驚訝地看向周毅："你沒說過這事。"周毅耳根微紅："沒什么大不了的。
"隨著更多同事到來，林曉漸漸放松下來。
她發現周毅在公司的形象與家中截然不同——自信、幽默，是團隊的核心人物。
聽著同事們稱贊丈夫的技術能力，一種隱秘的自豪感在她心中升起。自助餐環節，
張總特意過來和林曉碰杯："終于見到周毅傳說中的賢內助了。他最近工作狀態不錯，
看來家里沒少支持啊。"林曉微笑："是他自己努力。""周毅是個難得的人才，
"張總壓低聲音，"總部副總裁的位置空出來了，他是有力競爭者。
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周毅，"這個位置需要更多應酬和出差，
你們家里能安排好嗎？"林曉的笑容僵了一瞬："我們會...想辦法的。"回家的路上，
林曉異常安靜。周毅一邊開車一邊偷瞄她的表情："累了嗎？""張總說你可能升職，
"林曉望著窗外，"需要經常出差？"周毅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只是可能性之一。
如果真的需要，我會和你商量。"林曉沒有回應。夜色中，周毅看不清她的表情。回到家，
糖糖已經在林芳家睡著了。林曉換下裙子，突然問道："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
"周毅正在解領帶，聞言停下動作："還行吧，工資不錯，同事也好處。為什么這么問？
""沒什么。"林曉把裙子仔細掛好，"只是突然發現，我好像從沒問過你這個問題。
"夜深了，周毅躺在床上，聽著身旁林曉均勻的呼吸聲。今晚的團建像打開了一扇新窗戶，
讓他看到了婚姻的另一種可能性——不是互相埋怨，而是彼此支持；不是各自為戰，
而是共同成長。他輕輕翻了個身，在黑暗中凝視著林曉的輪廓。也許，只是也許，
他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第五章六月十二日，林曉二十八歲生日。早晨七點，
她像往常一樣被糖糖的小手拍醒："媽媽，生日快樂！"糖糖舉著一張手工賀卡，
上面歪歪扭扭地畫著三個人，旁邊貼滿了亮片和貼紙。林曉揉揉眼睛，
把女兒摟進懷里："謝謝寶貝，這是媽媽收到最漂亮的賀卡。""爸爸說今天要給你大驚喜！
"糖糖神秘兮兮地說，"但他不讓我告訴你是什么。"林曉微笑。往年的生日，
周毅通常會送一束花加一頓晚餐，有時還會忘記直到當天才匆忙訂餐廳。今年他能提前準備，
已經是個進步。廚房里飄來煎蛋的香味。林曉走進廚房，看到周毅正手忙腳亂地翻著平底鍋，
灶臺上散落著蛋殼和面包屑。"生日快樂。"周毅轉身，額頭上沾著一點面粉，
"我在做...呃，煎蛋吐司。"林曉忍不住笑了："看得出來。"早餐桌上，
周毅遞給林曉一個小盒子："先給你這個，晚上還有...其他的。
"盒子里是一條精致的銀項鏈，吊墜是個小小的字母"X"——"曉"的首字母。
林曉小心地拿起項鏈，銀質在晨光中閃閃發亮。"喜歡嗎？"周毅有些緊張地問。"很漂亮。
"林曉把項鏈遞給他，"幫我戴上？"周毅繞到她身后，手指輕輕拂過她的后頸。
項鏈冰涼的觸感讓林曉微微一顫。"爸爸，我的禮物呢？"糖糖眼巴巴地問。
"今天是媽媽生日，不是你的。"周毅笑著捏了捏女兒的臉，
"不過...廚房柜子里可能有塊巧克力，如果你能保密的話。"糖糖歡呼著沖向廚房。
林曉搖頭："你會寵壞她的。""偶爾一次。"周毅看了眼手表，"我今天得早點去公司，
有個緊急問題要處理。但晚上六點我一定回來，我們七點去吃飯，我已經訂好了餐廳。
"林曉點點頭："糖糖怎么辦？""我姐說可以幫忙帶一晚。"周毅匆匆喝完咖啡，"對了，
穿漂亮點，是那家你一直想去的法餐廳。"林曉驚訝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那家？
""你手機瀏覽器歷史記錄。"周毅有些不好意思，
"我實在不知道該選哪家..."送走周毅和糖糖后，林曉坐在安靜的客廳里，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項鏈吊墜。這是三年來周毅第一次如此用心準備她的生日。她打開手機，
看到姐姐發來的消息："今晚打扮漂亮點，我五點半來接糖糖。"下午四點，林曉開始準備。
她洗了個長長的熱水澡，敷上面膜，然后站在衣柜前猶豫不決。
最終她選了一條許久未穿的酒紅色連衣裙，搭配周毅送的項鏈。五點二十，門鈴響了。
林曉開門，林芳牽著糖糖站在門口。"哇！媽媽好漂亮！"糖糖睜大眼睛。
林芳上下打量妹妹，吹了聲口哨："周毅今晚有眼福了。糖糖，跟阿姨走吧，讓媽媽等爸爸。
"六點過去了，周毅沒有回來，也沒有消息。林曉坐在沙發上，手機放在膝頭，
屏幕暗了又亮。六點三十，手機終于響起。是周毅："對不起，服務器突然崩潰，
整個團隊都在搶修。我盡量七點半趕回來。"林曉放下手機，走到窗前。
夏日的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樓下幾個孩子正在追逐玩耍。她想起去年的生日，
周毅加班到十點才回來，帶著便利店買的蛋糕。當時她哭了一場，
而周毅完全不明白為什么一個生日值得如此傷心。七點十五，門開了。
周毅滿頭大汗地沖進來，襯衫皺巴巴的，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剛從機房出來..."林曉深吸一口氣："問題解決了？""暫時穩定了，
但晚上可能還要遠程監控。"周毅看到林曉的裝扮，眼睛一亮，
"你真美...我馬上換衣服，餐廳我改到八點了。"路上，周毅不斷道歉。
林曉望著窗外閃過的街景，只說了句"沒關系"，但她的手指緊緊攥著包帶。餐廳裝修典雅，
每張桌子上都擺著新鮮的玫瑰。服務員領他們到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城市夜景。
"我點了他們特色的..."周毅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他看了一眼，猶豫地按了靜音，
"沒事，不重要。"林曉小口啜飲著餐前酒："如果是工作，就接吧。""不，
今天是你生日。"周毅堅定地把手機反扣在桌上，"只屬于你。"主菜上來時，
周毅的手機又響了三次。每次他都按掉，但林曉能看到他眼中閃過的焦慮。
"要不...你回復一下？"林曉切著牛排提議，"反正我們在等甜點。
"周毅感激地拿起手機，快速回復了幾條消息。放下手機后，
他試圖重新營造浪漫氛圍："糖糖最近在幼兒園怎么樣？""上周手工課做了個陶碗，
說要給你當父親節禮物。"林曉回答，"她最近很黏你。""我答應她周末去公園野餐。
"周毅微笑，"對了，還有你的生日禮物..."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U盤，
推到林曉面前："回家才能看。"回家路上，周毅的車開得比平時快。
林曉知道他在擔心服務器，但今晚她不想思考這些。她望著U盤，好奇里面是什么。
一進家門，周毅就沖向書房："我得先看看系統狀態，五分鐘就好！"林曉搖搖頭，
把U盤插入電視。屏幕亮起，出現一段視頻，開頭寫著"給最愛的曉曉"。
視頻由照片和短視頻剪輯而成，配著柔和的鋼琴曲。第一張是林曉大學畢業照，青春洋溢。
接著是他們戀愛時的合影，周毅在照片外畫了紅心和注釋"我們的開始"。
然后畫面轉到糖糖出生那天，林曉疲憊卻幸福地抱著新生兒。
游樂園抱著睡著的糖糖、林曉深夜在廚房準備第二天早餐...最后一段是周毅的自拍視頻，
背景是公司："曉曉，做這個視頻時我才發現，手機里有幾千張糖糖的照片，卻很少有你的。
不是你不重要，而是你總是在鏡頭后面，默默記錄我們的生活。謝謝你一直站在那里，
謝謝你為我們付出的一切。生日快樂，我愛你。"林曉的眼淚無聲滑落。
她從未想過周毅會注意到這些細節，更沒想到他會如此珍視。"怎么樣？"周毅從書房出來，
看到林曉的眼淚慌了，"不喜歡嗎？"林曉搖頭，卻說不出話來。周毅走近，
輕輕擦去她的淚水："對不起，我太晚才開始真正看見你。"林曉靠在他肩上，
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汗味和須后水香氣。這一刻，她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全感。周末，
周毅兌現承諾，帶全家去公園野餐。糖糖興奮地跑來跑去，周毅則忙著鋪野餐墊、支小帳篷。
"爸爸，我想騎自行車！"糖糖指著不遠處的租車點。
周毅看向林曉："我去租一輛帶兒童座椅的？""她一直想學兩輪車。"林曉說，
"要不試試？"周毅租來一輛粉色的小自行車，后輪兩側有輔助輪。糖糖躍躍欲試，
但真正騎上去時卻害怕了。"爸爸扶著！"她緊張地抓住車把。周毅耐心地扶著后座，
慢慢推著車子走："看前面，保持平衡...對，就這樣！"林曉坐在野餐墊上，
看著父女倆在草坪上轉圈。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他們身上，
周毅鼓勵的聲音和糖糖的笑聲隨風傳來。她掏出手機，拍下這溫馨的一幕。看著照片，
林曉突然想起自己大學時的攝影愛好，還有畢業后短暫從事的平面設計工作。
那時的她滿腦子創意和夢想，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全天候媽媽。"媽媽！看我！
"糖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小女孩已經能短距離獨立騎行，小臉上滿是自豪。午餐時，
糖糖狼吞虎咽地吃著三明治，興奮地說個不停。周毅笑著聽女兒講述"騎車歷險記"，
不時插話補充細節。"你很有教學天賦。"林曉遞給周毅一瓶水，"比我耐心多了。
""編程和教孩子其實很像，"周毅喝了一大口水，"都要分解步驟，及時反饋，
還有...允許犯錯。"林曉若有所思："我最近在想...也許該找份兼職了。
"周毅驚訝地轉頭看她："真的？什么樣的工作？""不知道，可能還是設計相關？
"林曉撕著面包屑，"糖糖上幼兒園了，白天我有很多空閑時間。""如果你真想做，
我全力支持。"周毅認真地說，"需要我幫忙看簡歷嗎？"林曉微笑："先別急，
我還在考慮。"回家路上，糖糖在車后座睡著了。等紅燈時，
周毅突然說："我們好久沒約會了。""今天不就是約會嗎？"林曉笑道。
"我是說就我們兩個人。"周毅握住她的手，"我姐說可以每周幫我們帶一晚糖糖，
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林曉感到心頭一暖："好啊，從下周開始？""成交。
"周毅輕捏她的手，"這次我保證不遲到。"周三晚上，林曉坐在電腦前，
猶豫了很久終于更新了簡歷。點擊"發送"申請一個兼職平面設計崗位時，她的手微微發抖。
周五，她收到了面試通知。周毅比她還興奮，立刻提出要調整工作時間陪她去。"不用，
又不是什么大公司。"林曉搖頭，"就是個小工作室的兼職。""對你來說就是大事。
"周毅翻出他的公文包，"用這個吧，看起來專業點。"面試那天，林曉穿了唯一一套正裝。
工作室比想象中要小，面試官是個年輕女孩，看起來比林曉還小幾歲。"三年沒工作了？
"女孩瀏覽著簡歷，"為什么現在想回來？
"林曉感到手心冒汗："我覺得...母親的身份不應該定義我整個人生。我依然熱愛設計，
也有能力平衡家庭和工作。"面試結束后，林曉在咖啡店坐了很久。她不確定自己表現如何，
但說出"我依然熱愛設計"時，那種久違的激情讓她心跳加速。回家路上，
她接到姐姐電話："媽說周毅媽媽下周要來'視察'，讓你做好準備。"林曉的心沉了下去。
周毅的母親一直對她這個"城里嬌氣姑娘"不滿意，
尤其是她堅持小家庭單獨住而不是跟公婆同住后。晚上，林曉委婉地向周毅提起這事。
他皺起眉頭："我媽沒跟我說啊。""你姐聽我媽說的，說是因為鄰居家媳婦生了二胎，
刺激到她了。"周毅嘆了口氣："我會打電話問問。如果是真的，她住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