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雨晴從沒想過，一面鏡子能改變她的人生。那是個陰沉的周六下午，
作為民俗學專業的大三學生，她習慣性地逛到了學校后門的古玩市場。在一堆破銅爛鐵中，
那面銅鏡靜靜地躺在角落，卻仿佛有某種魔力吸引著她的目光。"老板，這個怎么賣？
"林雨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面銅鏡。鏡面已經氧化發黑，
但精美的雕花邊框依然清晰可見，上面纏繞著繁復的藤蔓花紋，中間夾雜著幾朵盛開的牡丹。
攤位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干瘦老頭，看到林雨晴拿起那面鏡子，
渾濁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小姑娘，這鏡子不賣。""為什么？
擺出來不就是賣的嗎？"林雨晴不解地問，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鏡框上凹凸有致的花紋。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指尖傳來，明明是盛夏，卻讓她打了個寒顫。老頭盯著她看了幾秒，
突然壓低聲音："這鏡子不干凈，上一個主人..."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搖了搖頭，
"算了，說了你也不信。你要真想要，三百塊拿走，但出了事別來找我。
"林雨晴雖然心里發毛，但作為民俗學學生，她對這種神神叨叨的說法向來持懷疑態度。
更何況，這面銅鏡確實精美，拿回去做研究也不錯。她爽快地付了錢，
沒注意到老頭接過錢時手指的顫抖和眼中閃過的憐憫。回到和兩個室友合租的公寓，
林雨晴迫不及待地把銅鏡掛在了自己臥室的墻上。
鏡子在昏暗的房間里泛著詭異的暗黃色光澤，與周圍現代化的家具格格不入。"雨晴，
你從哪弄來這么個老古董？"室友張曉琪探頭進來，好奇地問。"古玩市場淘的，
應該是清代的，做工很精致吧？"林雨晴得意地指著鏡框上的花紋，"你看這些牡丹，
在古代象征富貴..."她的話戛然而止，
鏡子里張曉琪的倒影有些不對勁——鏡中的"張曉琪"嘴角上揚的弧度比現實中的要大得多，
幾乎咧到了耳根，形成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怎么了？
"現實中的張曉琪疑惑地看著突然沉默的林雨晴。"沒...沒什么。"林雨晴揉了揉眼睛，
再看鏡子時，里面的倒影已經恢復正常。一定是光線問題，她安慰自己。那天晚上，
林雨晴做了個奇怪的夢。夢里她站在一面巨大的銅鏡前，鏡中卻不是她的倒影，
而是一個穿著清代服飾的年輕女子。女子面色慘白，嘴唇卻紅得刺目，她緩緩抬起手，
貼在鏡面上，似乎在無聲地呼喊著什么。林雨晴猛地驚醒，
發現窗外月光正好照在那面銅鏡上，鏡面泛著幽幽的青光。她下意識地看向鏡子，
心臟幾乎停跳——鏡中，那個夢里的女子正直勾勾地盯著她！"??！"林雨晴驚叫一聲，
立刻打開床頭燈。燈光下，鏡子只映出她驚恐的臉和凌亂的臥室。一定是最近論文壓力太大，
出現幻覺了，她這樣告訴自己，卻再也不敢關燈睡覺。第二天一早，
另一個室友李雯敲響了她的房門。"雨晴，你昨晚是不是做噩夢了？我好像聽到你尖叫。
"林雨晴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銅鏡和噩夢的事告訴了李雯。作為心理學專業的學生，
李雯給出了科學的解釋："這很正常，古老物品有時會給人心理暗示，
尤其是你對民俗這么敏感。建議你把它收起來幾天，看看還會不會做噩夢。"林雨晴點點頭，
但不知為何，她并不想把鏡子收起來。相反，她對這面鏡子產生了一種病態的好奇心，
就像被某種力量吸引著要去揭開它的秘密。接下來的幾天，怪事越來越多。
林雨晴總能在眼角余光中看到鏡子里有東西移動，
但正眼看時又一切正常；公寓里的溫度莫名降低，
尤其是她的房間；張曉琪抱怨說半夜聽到林雨晴房間里有人低聲說話，
但林雨晴堅稱自己一直獨自在睡覺。最可怕的是第五天晚上，林雨晴半夜醒來，
發現自己竟然站在鏡子前，手指正撫摸著鏡面。鏡中，那個清代女子就站在她身后，
蒼白的手緩緩抬起，似乎要搭上她的肩膀..."不！"林雨晴猛地后退，撞翻了床頭柜。
響聲驚醒了隔壁的李雯，她沖進房間時，看到林雨晴蜷縮在墻角，渾身發抖，
而墻上的銅鏡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這鏡子有問題！
"李雯果斷地找來一塊黑布蓋住了鏡子，"明天我們就去找那個賣給你鏡子的老頭問清楚！
"第二天，三人來到古玩市場，卻發現老頭的攤位空空如也。
旁邊賣玉器的大媽告訴他們："老張頭？他前天突然中風住院了，聽說半夜被什么嚇著了，
嘴里一直喊著'鏡子''別過來'什么的..."三人面面相覷，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突然想起民俗學教授曾提到過一種叫"鏡靈"的存在——因強烈怨念而附著在鏡子上的亡魂。
回到學校，林雨晴直奔圖書館，開始查閱關于古鏡和當地民俗的資料。
在翻閱了幾十本古籍和地方志后，一則百年前的新聞剪報讓她渾身冰涼："光緒二十三年，
本地大戶陳家小姐大婚前夕暴斃，疑為丫鬟下毒。丫鬟小桃被活埋殉葬，
隨葬品中有一面銅鏡，據傳為小姐心愛之物..."新聞旁邊是一幅模糊的畫像，
畫中銅鏡的花紋與她買回的那面一模一樣。林雨晴的手顫抖得幾乎拿不住資料。
她終于明白鏡中女子是誰了——那是冤死的小桃，她的怨靈被困在鏡中一百多年！當天晚上，
林雨晴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午夜十二點，當室友們都睡著后，她揭開了鏡子的黑布，
點燃三支白蠟燭擺在鏡前。"小桃，"她聲音顫抖卻堅定，"如果你能聽見，
請告訴我該怎么幫你。"鏡面突然泛起漣漪般的波紋，就像水面被攪動。
一只蒼白的手緩緩從鏡中伸出，接著是那張林雨晴在夢中見過的臉。女子的眼睛黑洞洞的，
沒有眼白，只有無盡的黑暗。"找...到...我..."鏡中傳來飄渺的聲音，
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老宅...槐樹下...放我...自由..."林雨晴幾乎要暈過去，
但她強撐著問道："老宅在哪里？我要怎么找到你？
"鏡面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座破敗的宅院，院中有棵巨大的槐樹。畫面一閃而過，
鏡中女子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她猛地向前撲來，鏡面如同水面般波動——"??！
"林雨晴跌坐在地，蠟燭同時熄滅。黑暗中，她聽到鏡子里傳來指甲抓撓鏡面的刺耳聲音，
還有斷斷續續的哭泣聲。第二天，林雨晴根據鏡中看到的畫面，
在地方志中找到了陳氏老宅的位置——如今已是城郊的一片荒地。她猶豫再三，
還是決定前往。不知為何，她感到一種強烈的責任感，仿佛只有她能幫助小桃解脫。
當夕陽西下時，林雨晴獨自站在荒草叢生的陳氏老宅遺址上。院中那棵巨大的槐樹依然佇立，
樹干上布滿歲月留下的溝壑，像一張扭曲的人臉。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準備好的小鏟子，
開始在槐樹下挖掘。泥土很松軟，似乎不久前被人翻動過。挖了約半米深后，
鏟子碰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林雨晴撥開泥土，露出一個已經腐朽的木盒。
當她顫抖著手打開盒蓋時，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盒中是一具蜷縮的骸骨，
骨骼纖細，明顯屬于一個年輕女性。骸骨的脖子上還套著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環，
那是...狗項圈？"他們把你當狗一樣活埋了..."林雨晴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她終于明白小桃的怨念為何如此之深——不僅被冤枉致死，死后還要遭受這樣的侮辱。
按照查到的民俗儀式，林雨晴小心翼翼地將骸骨重新包裹，帶到附近的山上。她點燃香燭，
輕聲念誦往生咒，然后將骸骨安葬在一處向陽的山坡上。"小桃，安息吧。你已經自由了。
"林雨晴輕聲說，山風吹散了她的聲音?；氐焦r已是深夜。林雨晴疲憊地推開臥室門，
第一眼就看向墻上的銅鏡——鏡面不再陰森，在月光下呈現出普通古物應有的溫潤光澤。
那個困擾她多日的女子身影，終于消失了。林雨晴長舒一口氣，正準備休息，
突然聽到鏡中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謝謝"。她猛地回頭，卻只看到鏡中自己驚訝的臉。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林雨晴醒來，
感覺多日來籠罩著她的陰郁氣息一掃而空。她走到鏡子前，
驚訝地發現原本氧化發黑的鏡面變得清晰了許多，幾乎能照出人影。然而，當她湊近細看時，
鏡中她的倒影突然眨了眨眼——而現實中的她，明明沒有動...2林雨晴站在鏡子前，
死死盯著自己的倒影。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鏡面上，將她的臉分割成明暗兩部分。
她緩緩抬起右手，鏡中的"她"卻延遲了半秒才做出相同動作。
"又是這樣..."林雨晴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鏡面。
自從一周前她將小桃的遺骨重新安葬后，這面銅鏡就變得越來越清晰，
仿佛經過了一百多年的氧化正在迅速逆轉。而更可怕的是，
鏡中的"她"開始有了自己的意志。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嚇得她渾身一顫。
是張曉琪發來的消息："雨晴，我和李雯今晚不回去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林雨晴苦笑了一下。自從那天她在公寓里尖叫著醒來后，兩個室友就找各種理由避開她。
她能理解——誰愿意和一個整天對著古鏡自言自語、半夜在房間里踱步的怪人住在一起呢？
"我沒事。"她簡短地回復道，然后把手機扔到床上。鏡中的"她"卻沒有跟著做這個動作，
而是歪著頭，用一種林雨晴從未有過的詭異表情看著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雨晴對著鏡子質問，聲音因連日的失眠而嘶啞，"小桃的遺骨我已經安葬了，
你應該安息了！"鏡中的影像突然模糊起來，如同水面被攪動。當影像重新清晰時，
林雨晴驚恐地發現鏡中人的臉變成了小桃的樣子——蒼白的皮膚，黑洞般的眼睛，
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幫我...現在...我幫你..."鏡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每個字都像冰錐一樣刺入林雨晴的大腦。她踉蹌著后退，撞翻了床頭柜上的水杯。
水灑在地板上，形成一片小小的水洼。林雨晴低頭看去，水中倒映出的竟然也是小桃的臉！
"??！"她瘋狂地用腳抹去水跡，然后抓起外套沖出了公寓。
外面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發痛——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在白天出門了。大學校園里人來人往，
學生們有說有笑，這一切讓林雨晴感到陌生而遙遠。她下意識地避開陽光直射的地方，
沿著建筑物的陰影快步走著。路上的學生看到她都下意識地讓開，
有幾個女生還交頭接耳地指指點點。林雨晴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怕：蒼白的臉色，
深陷的眼窩，凌亂的頭發和皺巴巴的衣服...民俗學系的辦公樓安靜得可怕。
林雨晴敲響了趙明遠教授的門，
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學者是學校里研究民間信仰和超自然現象的權威。"進來。
"門內傳來溫和的聲音。趙教授看到林雨晴的樣子時明顯吃了一驚："天啊，林同學，
你生病了嗎？""教授，我需要您的幫助。"林雨晴的聲音顫抖著，
她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幾處莫名其妙的淤青，"自從我買了那面銅鏡后，
就..."她花了二十分鐘向趙教授講述了整個經過：銅鏡、噩夢、小桃的遺骨，
以及最近鏡中越來越頻繁出現的異常。趙教授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他起身鎖上辦公室的門，
從書柜深處取出一本發黃的古籍。"你說的這種情況，
讓我想起了一種非常罕見的'鏡靈共生'現象。""鏡靈共生？
"林雨晴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簡單說，就是活人的靈魂和鏡中怨靈開始融合。
"趙教授翻到書中的某一頁，指給林雨晴看，"你看這里記載的案例：清朝末年，
一個女子買了面古鏡后性情大變，最后人們發現她的身體被鏡中怨靈占據，
而她自己則被困在了鏡子里。
"林雨晴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您是說...小桃想要占據我的身體？
""恐怕不僅如此。"趙教授神色凝重，"你說你夢見過小桃生前的片段？能詳細說說嗎？
"林雨晴閉上眼睛，那些夢境立刻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我夢見自己穿著丫鬟的衣服，
在一個大宅院里干活...有個小姐總是打我...還有，我...不，是小桃，
似乎在偷偷學習某種法術，晚上在柴房里點香畫符..."趙教授突然站起身，
快步走到另一個書柜前，抽出一本地方志迅速翻找。"果然如此！"他指著一頁泛黃的記載，
"陳家滅門案根本不是簡單的毒殺！地方志記載，陳家小姐死狀詭異，七竅流血而亡，
當時就有傳言說是邪術所致。而那個丫鬟小桃——"他停頓了一下，
眼神復雜地看著林雨晴："根據這本地方志的記載，小桃不是普通丫鬟，
她來自一個世代相傳的巫女家族。陳家滅門后，官府在她的房間里搜出了大量符咒和法器。
"林雨晴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所以...小桃是故意被活埋的？
""很可能是一種轉生儀式。"趙教授的聲音低沉而嚴肅，"通過極端痛苦和怨恨死亡，
將靈魂附著在鏡子上，等待合適的'容器'出現...而你，林同學，
恰好有著與她相似的生辰八字和體質。
"林雨晴突然想起購買銅鏡時那個攤主老頭說的話："這鏡子不干凈，
上一個主人..."她渾身發冷："上一個買鏡子的人怎么了？"趙教授翻閱著資料，
臉色越來越難看："根據我的記錄，
過去十年里有三個買過類似古鏡的人...一個跳樓自殺，一個精神失常住進了精神病院，
還有一個...失蹤了。"辦公室陷入可怕的沉默。林雨晴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突然注意到右手無名指的指甲不知何時變成了暗紅色，就像...就像涂了鳳仙花汁一樣。
清代女子常用鳳仙花染指甲。"教授，我該怎么辦？"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趙教授沉思片刻："首先，要確定小桃的靈魂是否已經開始侵占你的身體。
你有沒有發現自己有不屬于你的記憶？或者做一些你記不起來的事？
晴想起前天早上醒來時發現自己的睡衣換成了從未買過的白色古式襯衣；想起昨天在圖書館，
管理員奇怪地問她為什么半夜來還書，
她根本不記得這回事；想起手腕上那些像被繩索勒過的淤青..."我想...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