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血色驚變雨幕如注,將太傅府的青瓦屋檐沖刷得發亮。
我端著藥盞疾步穿過回廊,滾燙的藥汁在瓷碗里晃蕩,燙得指尖發紅也顧不上。
三日前傅硯辭在朝堂上突然嘔血昏迷,至今未醒,太醫說若今夜高熱不退,
太傅府就該準備后事了。"夫人小心!"身后的丫鬟春桃突然驚呼。藥爐里爆出個火星子,
正濺在我手背上。灼痛讓我下意識松手——"咣當!"瓷盞碎裂聲混著天際炸響的驚雷,
卻蓋不住隔壁院墻傳來的悶哼。一道黑影從月門處掠過,衣角翻飛間,我分明看見寒光一閃。
"誰在那里?"我厲聲喝道,聲音卻淹沒在雨聲中。
春桃蹲下身收拾碎瓷片:"夫人別淋著雨,奴婢再去煎一碗......""你回去。
"我打斷她,隨手抓起廊下的油紙傘,"我去去就回。"雨水順著傘骨匯成小溪,
我的繡鞋早已濕透。青梧院的竹林在雨中沙沙作響,像無數鬼手在暗中交握。
方才的黑影消失在此處,可除了雨打竹葉聲,什么動靜都沒有。或許是我眼花了。正要轉身,
一陣風突然掀開雨幕。竹枝搖晃的間隙里,
一抹素白身影突兀地撞進視線——本該昏迷不醒的傅硯辭只穿著中衣立在竹林深處,
月光將他腕間佛珠照得森冷。他面前跪著個黑衣人,脖頸正被他修長五指死死掐住。
"太傅明明答應過......"黑衣人雙腿亂蹬,聲音嘶啞得不成調。"咔。"脆響過后,
尸體像破麻袋般被扔在泥水里。傅硯辭轉身時,我清晰看見血線順著他玉白手指滴落,
在雨洼里綻開猩紅的花。我的呼吸凝滯在喉嚨里。三日前合巹交杯時,
這雙手還虛弱得端不穩酒杯。太醫說他先天不足,活不過二十五歲的傳言滿朝皆知。
此刻他卻像捏死螻蟻般處置了一個刺客,連衣袂都沒亂半分。油紙傘從指間滑落,
雨水立刻澆透了我的衣衫。傅硯辭突然抬頭,目光如刀鋒般劈開雨幕直刺而來。我想逃,
雙腿卻像生了根。他緩步走近,濕透的中衣貼在身上,
勾勒出精瘦腰身和分明肌理——這哪是什么病骨支離的文弱太傅?"夫人在看什么?
"染血的手撫上我脖頸,他聲音比夜雨還涼。
我盯著他衣襟里滑出的長命鎖——那是我昨日親手給他戴上的,
此刻鎖鏈正深深勒進刺客的皮肉里。"看...看夫君氣色好多了。"我牙齒打顫,
卻擠出個甜笑,"這藥灑得真是時候。"他拇指摩挲著我頸側動脈,忽然低笑起來。
雨珠順著他眉骨滑落,在睫毛上掛成晶瑩的簾。"夫人可知,"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語,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上一個看見我殺人的,現在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我后背抵上濕冷的竹竿,雨水順著領口灌進去。面前這個傅硯辭與平日判若兩人,
鳳眼里含著笑,卻讓人毛骨悚然。"那妾身豈不是..."我強撐著與他周旋,
"要提前給夫君準備紙錢了?"他眸光一凜,手指驟然收緊。我閉上眼,
卻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響。睜眼時,他竟撕下自己一截衣袖,慢條斯理地擦拭起我臉上的雨水。
"為夫怎么舍得。"他語氣溫柔得瘆人,"畢竟夫人是父親大人在滿朝文武中,
千挑萬選送來的...眼線啊。"遠處突然傳來嘈雜人聲,火把的光亮刺破雨幕。
傅硯辭眼神一變,整個人突然軟倒在我懷里。我下意識接住他,觸手卻是滾燙的皮膚。
"大人!夫人!"侍衛們沖進竹林,為首的看見地上尸體倒吸冷氣,"有刺客?!
"懷里的傅硯辭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他虛弱地抓住我的衣袖,
氣若游絲:"多虧...夫人相救..."我僵在原地,看著他睫毛上未干的雨珠顫啊顫,
活像個命不久矣的病美人。若不是掌心還殘留著刺客的血,我幾乎要信了這出戲。
"快傳太醫!"我聽見自己尖利的聲音,"大人傷口又裂開了!
"侍衛們手忙腳亂地抬起傅硯辭。經過尸體時,他"虛弱"地往我肩頭靠了靠,
唇瓣擦過我耳廓:"今晚子時,為夫等夫人來...探討醫術。
"我被這話里的暗示驚得一個激靈。低頭正對上他含笑的眼——那里面哪有半分病氣?
分明是猛獸盯上獵物的興奮。待人群散去,我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蹲下身查看刺客尸體時,在對方衣襟里摸到塊硬物——是丞相府的令牌。雨越下越大,
沖刷著地上的血跡。我望著傅硯辭離去的方向,突然意識到這場婚事遠比想象中危險。
父親送我入府時說"太傅活不過今年",卻沒說這位短命太傅殺人如割草。
子時的更鼓遙遙傳來時,我站在寢殿外深吸一口氣。門縫里漏出暖黃燭光,
隱約可見傅硯辭披著外衣坐在榻上,正在把玩一把染血的匕首。推門前,
我將丞相府的令牌藏進了袖袋最深處。2 第二章:錯位婚姻倒敘·三個月前"小姐,
老爺讓您立刻去前廳!"春桃慌慌張張沖進閨房時,我正在核對本月商鋪賬目。
毛筆在"胭脂水粉虧空三十兩"處重重一頓,墨汁暈開成烏云狀。
我頭也不抬:"父親又喝多了?告訴他我睡了。""是太傅府來下聘了!
"春桃一把抽走我手中賬冊,"滿院子的紅木箱,管家說光是南海珍珠就裝了三大匣!
"我指尖一顫,賬冊邊角被捏出褶皺。太傅傅硯辭——那個據說活不過二十五歲的短命鬼?
前廳燈火通明得刺眼。父親端坐在太師椅上,臉上堆著我從未見過的笑容。
地上整整齊齊碼著二十四個鎏金紅木箱,最前面那個敞著蓋,里頭紅綢襯著一對翡翠鐲子,
水頭足得能照人。"寧安啊,"父親聲音慈愛得虛偽,"為父與傅太傅商議好了,
下月初八你過門。"我盯著翡翠鐲子映出的扭曲人影,突然笑了:"父親終于決定賣女兒了?
不知是填兵部的虧空,還是補您養外室的窟窿?""混賬!"父親拍案而起,
又強壓怒火坐下,"傅硯辭雖病弱,卻是皇上心腹。你嫁過去,他日...自然有你的好處。
"我懂了他的算計。傅家無其他親屬,一旦傅硯辭病死,那些御賜田產、珍玩古董,
自然全歸未亡人所有。至于我這個女兒是守寡還是改嫁,他根本不在乎。
"我要城西那三間綢緞莊作嫁妝。"我直視父親的眼睛。"你!
""否則我明日就去傅府門前上吊。"我撫過翡翠鐲子,涼意滲入骨髓,
"看誰還敢娶商家女。"父親臉色鐵青,卻還是點了頭。離開時,
我聽見他對管家低語:"趕緊準備,趁傅硯辭還沒咽氣..."現下·新婚夜紅燭高燒,
映得滿室生輝。我獨自坐在喜床上數時辰,直到三更鼓響,房門才被推開。
傅硯辭被小廝攙扶著進來,大紅色喜服掛在他身上空蕩蕩的。蓋頭被秤桿挑起時,
我對上一雙幽深如寒潭的眼睛——眼尾泛著病態的紅,卻亮得驚人。"夫人久等了。
"他咳嗽兩聲,蒼白手指遞來合巹酒,"為夫...咳咳...自罰一杯。"酒盞相碰時,
我聞到他袖口傳來的血腥氣。合巹酒入喉,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直接噴在喜被上。
小廝們亂作一團,有人高喊"酒里有毒!"混亂中,
我瞥見傅硯辭垂在床邊的手——指尖正有節奏地敲擊著床沿,哪有半分中毒的跡象?
太醫趕來前,我悄悄將帕子浸了醋,覆在他額頭上。他眼皮微顫,忽然抓住我手腕,
力道大得驚人。"夫人好狠的心..."他氣若游絲,拇指卻曖昧地摩挲著我腕間脈搏,
"剛過門就...謀殺親夫?"我俯身替他掖被角,嘴唇幾乎貼到他耳廓:"夫君若死了,
妾身豈不是要守寡?那多可惜。"他瞳孔驟然收縮。我趁機抽出手,將染血的帕子扔進銅盆。
熱水瞬間暈開一片猩紅,像極了我們初見那日的雨夜。三日后·書房暗窺"大人,
刑部送來的密報。"我端著藥膳站在書房外,聽見里頭傳來低語。透過窗紗縫隙,
只見傅硯辭披著狐裘坐在案前,面前攤著奏折。他咳嗽著接過竹筒,突然眼神一凜。
"告訴陳尚書,"他聲音冷得像冰,"再往我酒里下毒,下次吐血的就是他八十歲的老母。
"侍衛領命退下后,傅硯辭突然轉向窗戶:"夫人打算看到幾時?"我推門而入,
假裝沒看見他迅速收起的密信。藥碗放在桌上時,我故意碰倒硯臺。墨汁潑在他袖口,
他竟敏捷地后撤半步——這反應速度哪像個體弱多病的?"妾身笨手笨腳。
"我掏出帕子給他擦手,趁機摸他脈門。指下跳動強健有力,
根本不像太醫說的"心脈受損"。傅硯辭任由我動作,
忽然輕笑:"夫人醫術比太醫院那群庸醫強多了。"他反手扣住我手腕,
"不如...給為夫扎幾針?"他領口微敞,露出鎖骨處一道猙獰疤痕。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他卻猛地收緊手指。"這個傷,"我直視他的眼睛,
"是淬過毒的箭頭所傷吧?傷口邊緣發黑,當時定然高燒七日不退。"傅硯辭目光陡然銳利。
我繼續道:"若用艾草灰混合蛇膽敷貼,可以拔除余毒。夫君若信得過,
妾身..."話未說完,外面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丞相帶著個妙齡女子闖進來,
連通報都沒有。"傅大人新婚燕爾,老夫特帶侄女來賀喜。"丞相笑得虛偽,
眼睛卻盯著我方才碰過的密信,"聽聞大人病重,
我這侄女略通醫術..."我看向那女子——她正含情脈脈地望著傅硯辭,
手里絞著的帕子繡著并蒂蓮。傅硯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整個人歪倒在我懷里。
他虛弱地抓住我衣襟:"夫人...為夫心口疼..."我立刻會意,
摟住他肩膀哀泣:"夫君別嚇妾身!
昨日太醫還說您咯血之癥再犯就..."抬頭對丞相強笑,"大人美意心領了,
只是我家夫君實在...咳咳..."我故意學傅硯辭的咳嗽聲,"經不起折騰了。
"丞相臉色難看地告辭后,傅硯辭立刻從我懷里坐直,哪還有半分病態。
他若有所思地把玩著茶杯:"夫人演得不錯。""彼此彼此。"我替他整理衣襟,
指尖故意劃過喉結,"只是丞相為何急著塞人進來?"傅硯辭擒住我作亂的手指,
輕輕咬了下指尖:"因為他知道..."唇瓣擦過我指腹,"我活不過今年冬天。
"窗外驚雷炸響,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窗欞上。
我突然想起那個雨夜他掐斷刺客喉嚨的模樣——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輕易死去?
子時·暗室交鋒更漏指向子時,我端著安神茶來到書房。推門卻不見人影,
唯有案上攤著本《黃帝內經》,墨跡未干的批注旁畫著個小巧的毒草圖案。
書架后傳來細微響動。我假裝沒察覺,故意碰倒燭臺。火苗舔舐書頁的瞬間,
一道身影鬼魅般閃出,穩穩接住燭臺。"夫人好大的火氣。"傅硯辭只穿著中衣,
赤足站在月光里。衣帶松散,露出大片蒼白的胸膛。
我盯著他腰間若隱若現的傷疤:"夫君夜半不睡,是在等妾身?"他低笑著逼近,
身上帶著地牢特有的血腥氣:"為夫去地窖取酒,夫人要不要...嘗嘗?
"我被他困在書案與胸膛之間,后腰抵著桌沿生疼。他指尖撫過我鬢角,
突然摘下一片枯葉——那分明是地牢外才有的梧桐葉。"夫人今日去了城西綢緞莊?
"他語氣輕柔,眼神卻冷厲,"見了什么人?"我心頭一跳。他果然派人跟蹤我!
面上卻委屈道:"夫君給的月例不夠花,妾身只好典賣嫁妝..."傅硯辭突然掐住我下巴,
迫使我抬頭。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駭人:"商寧安,你我都清楚這場婚事是什么。
"拇指重重碾過我下唇,"你父親送你來做眼線,我留你是為了..."話未說完,
他突然悶哼一聲捂住心口。這次不是演戲——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滾落,整個人向前栽倒。
我下意識接住他,觸手一片冰涼。"藥..."他痙攣的手指抓住我衣領,
"暗格...紫色瓷瓶..."我手忙腳亂翻找暗格,果然發現幾個藥瓶。正要拿紫色那個,
卻瞥見旁邊黑色小瓶上貼著"鴆羽"二字。這劇毒之物為何與他救命藥放在一起?
傅硯辭的喘息越來越弱。我咬牙取出紫色藥瓶,倒出兩粒朱紅色藥丸塞進他嘴里。
他喉結滾動,突然睜眼——"你果然認得這毒。"他聲音驟然清醒,哪有半分毒發模樣,
"連解藥在哪都知道。"我這才驚覺又中計了。剛要后退,卻被他攔腰抱起扔在床榻上。
他俯身壓下來,長發垂落在我頸側:"現在,
該夫人交代了——""為何你身上會有南疆'七日歡'的解藥氣味?
"3 第三章:角色扮演晨間·病弱太傅寅時三刻,我準時被一陣咳嗽聲驚醒。
窗外天色尚暗,傅硯辭已經坐在梳妝臺前,正用帕子捂著嘴咳得撕心裂肺。燭光下,
他單薄的中衣被冷汗浸透,貼在嶙峋的脊背上,活像一具蒙著人皮的骷髏。"夫君又沒睡好?
"我披衣起身,從妝奩底層取出銀針。傅硯辭虛弱地搖頭,
卻在我要施針時突然抓住我手腕:"夫人這針...淬過藥?"他鼻翼微動,
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川烏和雪蓮的混合液。"我晃了晃針尖,"鎮痛用的。
"故意沒提里面還加了能讓人說真話的曼陀羅汁。他似笑非笑地松開手,
主動解開衣領露出蒼白胸膛:"那就有勞夫人了。"銀針刺入穴位時,他肌肉猛地繃緊。
我故意用指尖輕撫他鎖骨處的疤痕:"這里曾經中過毒?"手下觸感凹凸不平,
像是被什么野獸撕咬過。傅硯辭突然睜眼,
漆黑的眸子里哪有半分病氣:"夫人對為夫的身體...很感興趣?"他聲音沙啞,
帶著晨起特有的慵懶。我手一抖,針尖偏了半寸。他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
卻勾起唇角:"原來夫人喜歡...這種玩法?"正要反駁,門外傳來春桃的驚呼:"夫人!
丞相府送來了十二擔禮品,說是給大人納妾用的!"午時·平妻風波正廳里,
十二個纏著紅綢的禮箱排成兩列。丞相侄女柳如萱一襲粉色紗裙站在中央,
正嬌滴滴地向傅硯辭行禮。"如萱仰慕大人已久..."她眼波流轉,手中的團扇半遮著臉,
"甘愿為側室伺候大人與姐姐。
"我盯著她發髻上那支累絲金鳳簪——那分明是正妻才能戴的款式。再看傅硯辭,
他正"虛弱"地靠在太師椅上,臉色蒼白如紙,卻在那柳如萱靠近時,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柳小姐美意心領了。"我上前一步擋在傅硯辭身前,
"只是我家夫君這身子..."我掏出手帕按了按眼角,
"太醫說...說...""說我精血虧虛,不宜近女色。"傅硯辭突然接話,
還配合著咳出一口血沫,"恐怕要...辜負柳小姐了。"柳如萱臉色頓時煞白。
丞相重重放下茶盞:"傅大人,這是皇后的意思。您常年臥病,
總需要人...""需要人監視?"傅硯辭輕笑,突然伸手將我拉到他腿上坐著,
"有夫人日夜照料...足夠了。"他冰涼的手指探入我衣領,在鎖骨上曖昧地畫圈,
"是吧,夫人?"我渾身僵硬,
卻不得不配合地靠在他胸前:"夫君...別鬧..."聲音抖得自己都臉紅。
丞相陰沉著臉甩袖而去,柳如萱臨走時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待人走光,傅硯辭立刻松開手,
嫌棄地擦了擦指尖:"夫人重了。"我從他腿上跳下來,整了整衣襟:"夫君演技精湛。
"目光掃過他衣擺上新鮮的血跡——那顏色艷得不正常,分明是摻了朱砂的雞血。
傅硯辭順著我的視線看去,突然笑了:"彼此彼此。
"他從袖中掏出一本小冊子——正是我記錄他"發病規律"的筆記!"寅時咳血,辰時昏沉,
午間需針灸..."他慢條斯理地念著,眼中閃著危險的光,
"夫人這是...在為守寡做準備?"我后背滲出冷汗,卻揚起下巴:"妾身這是關心夫君。
"伸手要搶,卻被他拽進懷里。"那為夫也該...關心夫人。"他咬住我耳垂,
濕熱的氣息灌進耳道,"比如夫人每月初五去城南當鋪做什么?
"我心頭劇震——他竟連這個都知道!夜間·刑房真相子時的更鼓剛過,
我換上夜行衣溜出房門。傅硯辭晚膳后說要去書房批奏折,但我親眼看見他從后門出了府。
刑部大牢的圍墻濕滑陰冷。我蹲在墻頭槐樹上,
透過氣窗看見傅硯辭站在刑房里——他一身玄衣,正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上鮮血。
地上捆著個血肉模糊的人,看服飾竟是白天來過的丞相府侍衛!"再說一遍。
"傅硯辭的聲音冷得像冰,"丞相派你來探查什么?
"那人吐著血沫:"太傅...的病情...真假..."傅硯辭輕笑,
突然抬腳踩在那人手指上。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慘叫聲卻被他一掌扼在喉嚨里。
"回去告訴你主子。"他俯身在那人耳邊低語,語氣溫柔得像在說情話,
"本官確實病入膏肓..."手指突然發力掐住對方咽喉,
"但掐死幾個探子的力氣還是有的。"我呼吸一滯,不慎踩斷一根樹枝。傅硯辭猛地抬頭,
目光如利箭般射來。我慌忙后退,卻不料一腳踏空——沒有預想中的疼痛,
我跌進一個帶著血腥氣的懷抱。傅硯辭不知何時已經躍上墻頭,
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夫人深夜來刑部...散步?"月光下,他臉上還沾著血漬,
襯得膚色越發蒼白。我強作鎮定:"妾身擔心夫君...病情反復。""是么?
"他抱著我躍下高墻,落地時輕如鴻毛,
"那為夫也該擔心夫人..."突然伸手從我腰間摸出個小瓷瓶,"隨身帶著迷藥的習慣。
"我心頭一跳——那是準備用來迷暈牢卒的!傅硯辭拔開瓶塞聞了聞,
突然皺眉:"曼陀羅加斷腸草?"眼神陡然銳利,"夫人想毒死誰?""自保而已。
"我直視他的眼睛,"畢竟嫁了個...夜半殺人的夫君。"他怔了怔,突然大笑起來。
笑聲驚起樹梢棲鳥,撲棱棱飛向血月。黎明·意外溫柔回到府邸已是四更天。
我筋疲力盡地倒在床上,連外衣都沒脫就沉入夢鄉。朦朧中感覺有人掀開床帳,
微涼的手指拂過我面頰。我勉強睜眼,看見傅硯辭站在床邊,正輕輕為我蓋上錦被。
"夫君...?"我含糊喚道。他動作一頓,月光下的側臉線條柔和得不真實:"睡吧。
"聲音輕得像羽毛,"明日還要應付丞相府的人。"我伸手抓住他衣袖,
觸到一片濕潤——是血。他迅速抽回手,我卻已經看清他掌心一道猙獰傷口。"刑具劃的。
"他輕描淡寫,轉身要走。我猛地坐起:"我幫你包扎。"傅硯辭回頭看我,
眼中情緒晦暗不明。良久,他嘆了口氣,在床沿坐下,默默伸出手。藥箱就在枕邊。
我取出金瘡藥,小心地涂在他傷口上。他的手掌比想象中粗糙,
虎口和指腹都有厚繭——這是常年握劍的手。"夫人不怕么?"他突然問,
"嫁了個...手上沾血的人。"我系好紗布,抬頭直視他的眼睛:"比起手上沾血的,
心里藏毒的更可怕。"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丞相府方向。傅硯辭眸光微動,
突然伸手撫上我發間玉簪:"這簪子...是南疆的工藝?
"我心頭一跳——這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我娘留下的。"我輕聲道,"她來自南疆藥谷。
"傅硯辭的手指突然收緊:"藥谷..."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難怪夫人識得'七日歡'。"窗外傳來第一聲雞鳴。他起身離去,
在門口頓了頓:"明日荷花宴,丞相必有動作。"回頭看我一眼,
"夫人可愿...與為夫演場戲?"我望著他逆光的剪影,
突然發現這個"病弱"太傅的肩膀,比想象中要寬闊得多。
4 第四章:雙線博弈晨妝·胭脂藏毒"夫人,這是新制的桃花胭脂。
"春桃捧著一個琺瑯盒子進來,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城南李記特意加了茉莉香粉,
說是...能讓人意亂情迷。"我蘸了一點抹在手背上,
甜膩香氣中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味。這不是什么閨房情趣,
而是南疆秘方——茉莉香粉遇熱會釋放迷幻毒素。"丞相府送來的?
"我對著銅鏡將胭脂點在唇上。春桃緊張地點頭:"柳小姐派人送來的,
說荷花宴上...""正好。"我打開妝奩暗格,取出個小瓷瓶,
往胭脂里滴了兩滴透明液體,"禮尚往來。"瓷瓶里是母親留下的"醉芙蓉",
遇茉莉香會轉化成劇毒。我將改造過的胭脂放回盒子,
又取出一支銀簪別在發間——簪頭中空,藏著三根淬毒銀針。"夫人真要戴這個?
"春桃聲音發顫,"萬一傷到太傅大人..."我冷笑:"他可比你想象的耐毒。
"想起昨夜刑部大牢里那個單手掐斷人喉嚨的傅硯辭,哪需要我操心?門外突然傳來咳嗽聲。
傅硯辭披著月白外衫倚在門框上,臉色蒼白如紙:"夫人今日...格外明艷。
"他目光落在那盒胭脂上,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我起身扶他,趁機摸他脈門——平穩有力,
哪像個病人?"夫君氣色不佳,不如在家歇息?""荷花宴...不得不去。
"他虛弱地靠在我肩上,手指卻精準地按在我腰間暗袋上——那里藏著記錄他作息的小冊子。
我假裝整理衣襟避開他的試探:"那妾身給夫君更衣。
"午宴·明槍暗箭丞相府的荷花宴名不虛傳。十里荷塘接天蓮葉,水榭里擺著冰鎮瓜果,
歌姬在畫舫上彈唱。我剛扶著傅硯辭入席,柳如萱就搖著團扇湊過來。
"姐姐今日這胭脂真好看。"她親熱地挽住我胳膊,團扇邊緣若有若無地擦過我脖頸,
"襯得膚色越發白皙了。"我敏銳地注意到扇骨末端閃著寒光——是毒針!正要躲開,
傅硯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整個人歪倒在我身上,恰好撞開柳如萱的手。"大人!
"柳如萱驚呼,趁機想扶傅硯辭。我搶先一步摟住他的腰:"不勞妹妹。
"故意用沾了胭脂的唇貼在他耳邊,"夫君要服藥了。"傅硯辭虛弱地點頭,
借著我攙扶的力道站起身。在旁人看來是個病弱夫君倚靠妻子的模樣,
實則他暗中使力帶著我往水榭角落走。"夫人這胭脂..."他靠在我頸窩低語,
"是想毒死為夫還是那柳小姐?""夫君猜?"我從小廝手中接過藥碗,舀了一勺吹涼。
傅硯辭就著我的手喝藥,舌尖故意舔過勺背:"苦中帶甜...夫人下的是'三日醉'?
"我手一抖——他竟連南疆迷藥都嘗得出來!"太傅大人。"丞相突然出現在身后,
手里端著兩杯酒,"老夫敬您一杯。"傅硯辭剛要接過,
我搶先截住酒杯:"夫君服藥期間忌酒。"仰頭一飲而盡,
喉嚨頓時火辣辣地燒起來——酒里果然摻了東西!丞相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
傅硯辭臉色驟變,一把扣住我手腕:"吐出來!"已經晚了。熱流從胃部擴散到四肢,
我眼前開始發黑。最后的意識里,感覺傅硯辭打橫抱起我,
他的心跳快得反常...密室·藥方密碼我醒來時躺在一間陌生廂房里,喉嚨干得像著了火。
傅硯辭坐在床邊,正就著燭光看一張藥方。"醒了?"他頭也不抬,
"丞相在酒里下了'夢浮生',能讓人說真話的毒藥。"我猛地坐起,
一陣頭暈目眩:"我說了什么?""很多。"他放下藥方,眼神復雜,
"比如你父親派你來監視我,比如你在記錄我的作息..."突然逼近,
"比如你母親是南疆藥谷最后的傳人。"我后背緊貼床柱,他每說一句就逼近一寸,
最后幾乎鼻尖相貼:"夫人瞞得為夫好苦。""彼此彼此。"我強作鎮定,
"夫君不也裝病裝了三年?"傅硯辭突然笑了,
從袖中掏出我那本小冊子:"夫人記錄得很詳細。"翻開其中一頁,"連我寅時咳血,
辰時昏睡都寫得清清楚楚。"指尖突然停在某一頁,"但這個符號是什么意思?
"我瞥了一眼——那是我自創的密文,記錄他病情中的疑點。"女兒家的私密筆記罷了。
""是么?"他變魔術般又取出一張紙,"那這個呢?
"我瞳孔驟縮——那是太醫給傅硯辭開的藥方,但邊角處有幾個極小的墨點,
連起來正是我用的密文符號!"這是...""丞相派人送來的藥方。"傅硯辭冷笑,
"三年來每次'發病'后都喝這個。"我奪過藥方細看,冷汗漸漸浸透后背。
那些墨點組成的是南疆文字:"慢毒,三年斃命"。"難怪夫君病一直不好。"我聲音發顫,
"這方子里看著是補藥,實則..."突然意識到什么,"夫君早知道?"傅硯辭不答,
從枕下抽出把匕首把玩:"夫人懂南疆密文的事,還有誰知道?
""除了我娘..."我咽了口唾沫,"只有夫君。"刀光一閃,我以為他要滅口,
卻見他割破自己手指,在藥方背面畫了幾個符號——正是我密文中的"危險"標記!
"夫人既然能讀,"他將染血的藥方推到我面前,"那能寫么?"燭火噼啪作響。
我蘸了他的血,在藥方背面寫下一行密文:"結盟?"傅硯辭凝視許久,
突然伸手抹去那個問號,改成感嘆號。夜宴·水下殺機重返宴席時,
柳如萱正坐在我的位置上給傅硯辭布菜。見我過來,她嬌聲道:"姐姐臉色不好,
不如去廂房歇息?""多謝妹妹關心。"我挨著傅硯辭坐下,故意將筷子碰落在地。
俯身去撿時,瞥見柳如萱裙下露出一截匕首寒光。傅硯辭突然按住我肩膀:"夫人,
該敬丞相一杯了。"我順勢起身,借著寬大袖擺的遮掩,將早準備好的藥粉撒入酒杯。
這藥遇水即溶,無色無味,喝下后三個時辰才會發作。"祝丞相..."我舉杯微笑,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老狐貍瞇眼打量我,顯然在懷疑為何迷藥沒起作用。正僵持著,
畫舫上突然傳來驚叫:"有刺客!"混亂中,一道黑影直撲傅硯辭而來。
他"驚慌"地向后躲閃,竟一腳踏空栽進荷塘!水花四濺間,
我看見至少三道寒光跟著扎入水中。"夫君!"我毫不猶豫躍入水中。
冰涼的湖水瞬間淹沒頭頂。睜開眼,
渾濁的水中隱約可見傅硯辭的身影——他哪還有半點病弱模樣?
正靈活如蛟龍般穿梭在刺客之間,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薄如蟬翼的短刀,
每次揮動都帶出一蓬血霧。我想浮上水面,腳踝卻被水草纏住。窒息感越來越強時,
一只有力的手臂攬住我的腰。傅硯辭的臉在眼前放大,他毫不猶豫地吻住我,
將一口氣渡了過來。這個吻帶著血腥味和湖水特有的腥氣,卻讓我渾身發燙。他一手抱著我,
另一手還在揮刀格擋刺客的攻擊。當我們終于浮出水面時,
他立刻變回那個奄奄一息的病弱太傅,趴在我肩上虛弱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