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絲籠里的蝴蝶2018 年深冬的清晨，冷凝水順著衛生間的磨砂玻璃蜿蜒而下，
在瓷磚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晚捏著第 27 支早孕試紙，
藍色試劑在試紙上暈開的第二條線淡得幾乎要融入背景，像極了她這三年來逐漸模糊的自我。
指尖在瓷磚上掐出的月牙形紅痕滲著細血，藥箱里的葉酸瓶身標簽早已被反復摩挲到卷邊，
瓶底的白色藥片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 那是她每天清晨七點準時吞下的希望，
也是顧明遠口中 "連生育功能都不完整" 的罪證。"又沒懷上？" 顧明遠推門而入，
剃須泡沫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在純白浴袍上，他抓起臺面上的雜牌試紙包裝袋，
塑料邊緣劃過蘇晚手背時帶起細微的刺痛："王總夫人昨天說，
她女兒結婚兩年就懷上雙胞胎，人家還是外企高管。
倒映出他白襯衫領口若隱若現的淡金色發絲 —— 那是屬于公司前臺實習生陳雨薇的顏色，
上周行車記錄儀里深夜駛入香榭麗舍小區的軌跡，此刻正化作他嘴角的冷笑，
凍得蘇晚指尖發麻。她看見他手腕上的積家手表在蒸汽中反光，
那是用她陪嫁的翡翠鐲子換的生日禮物，如今每一道指針轉動都像在切割她的神經。
早餐桌上的蝦仁滑蛋還冒著熱氣，蘇晚剛將全麥面包蘸上蛋黃，瓷盤便傳來刀叉相擊的脆響。
"碳水化合物攝入過量會影響卵子質量。" 顧明遠的刀叉精準地將她盤中的面包推到邊緣，
牛排上的黑椒汁濺在桌布上，像點點血跡："從今天起，每天跟我去健身房，
別讓你的游泳圈擋住子宮位置。" 他說話時沒有抬頭，刀叉在牛排上劃出規整的方格，
仿佛在切割她的人生。
她數著他西裝袖口的袖扣 —— 那是去年周年慶時她熬夜繡的法式袖扣，
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在晨光中閃爍，映得她眼眶發澀。手機在粗布圍裙口袋里震動，
林小羽的婚禮請柬彈出時，蘇晚正盯著臺面上的維生素藥盒出神。
照片里的室友穿著剪裁利落的緞面婚紗，
胸前別著的鉆石胸針是她們大學時一起設計的畢業作品，那時她們曾約定要做彼此的伴娘。
指尖懸在 "查看詳情" 鍵上許久，
— 顧明遠的拇指在刪除鍵上重重按下："跟這種三十歲才嫁出去的老姑娘有什么好聯絡的？
她們的朋友圈只會傳遞焦慮。" 他的指腹劃過她的手背，
帶著健身房里殘留的消毒水味："記住，你的社交圈應該圍繞成功男士的太太們展開，
比如王總夫人的下午茶會，下周你必須參加。
"第二章 裂痕2019 年梅雨季的潮氣滲進衣柜，蘇晚在羊絨衫深處摸到碎裂的硬殼時，
心跳漏了半拍。那本被撕碎的會計師資格證教材里，夾著她偷偷記下的網課筆記，
頁的會計分錄題還留著未干的水漬 —— 那是上周顧明遠打翻她的燕窩粥時留下的痕跡，
褐色的湯汁滲進紙頁，像滴在夢想上的淚。顧明遠倚在門框上，領帶松垮地掛著，
露出鎖骨下方新紋的紋身 —— 那是朵含苞的玫瑰，和陳雨薇朋友圈里的紋身貼一模一樣，
花瓣邊緣的刺青墨水還泛著紅腫。"考這個能當飯吃？" 他晃著手中的銀行流水單，
紙張劃過空氣的聲音蓋過窗外的雨聲："看看你這個月的開支，
精華液比我媽一年的護膚品還多。" 流水單上 "婦科檢查" 的支出被紅筆圈住，
墨跡滲進紙背："真當我的錢是給你填醫院的無底洞？" 蘇晚盯著他指間的婚戒，
鉑金表面的劃痕是去年在商場爭吵時她拽扯留下的，
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在墻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像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她想起畢業時拿到的外企 offer，
HR 曾說 "你的數據分析能力讓我們眼前一亮"，而現在，
她連購買葉酸的錢都要在家庭賬本上反復斟酌。
社區醫院的走廊飄著碘伏與消毒水混合的氣味，婦科診室的白熾燈將醫生的影子拉得老長。
"建議讓您先生做個精液分析。" 醫生的筆尖在病歷上停頓，
鏡片后的目光帶著不易察覺的憐憫："持續三年的備孕失敗，雙方都需要全面檢查。
" 蘇晚捏著繳費單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動，
里還留著昨天收拾書房時沾上的墨水 —— 那是顧明遠在離婚協議模板上做標記時留下的。
想起昨夜顧明遠將檢查單撕成碎片時的冷笑："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倒懷疑起我來了？
" 那些雪白的碎片飄落在米色地毯上，像極了她破碎的自尊，被他的皮鞋碾進纖維深處。
深夜的月光透過紗窗，在顧明遠的手機屏幕上投下淡藍的光。
備注 "項目組小陳" 的對話框里，"明遠哥，你上次說的離婚協議模板還有嗎？
我男朋友總提分手" 的消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蘇晚數著他均勻的呼吸聲，
感受著壓在腰間的手臂傳來的溫度 —— 那溫度曾讓她覺得是港灣，
此刻卻像塊燒紅的烙鐵，烙得她皮膚生疼。她摸到床單下藏著的保險單，
受益人欄里 "顧明遠" 三個字用黑筆描了三遍，
投保人簽名處的 "蘇晚" 二字卻歪扭得像是別人的筆跡，
那是上個月他以 "夫妻共同保障" 為由讓她簽署的，當時她正發著 39 度高燒。
第三章 破籠2020 年立秋的風卷著梧桐葉掠過陽臺，
蘇晚在儲物柜深處翻出那份保單時，
封面上的 "重大疾病保險" 字樣正在暮色中泛著冷光。保險員的電話在耳邊響起時，
顧明遠的視頻會議聲從書房傳來，混著威士忌酒杯輕磕桌面的脆響："張總，
那套青瓷茶具是明代官窯，
放在您辦公室絕對彰顯品位..." 她盯著保單上的投保金額 ——500 萬，
受益人卻沒有她的名字，而她的社保卡余額已不足千元。
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驚得她手忙腳亂掛斷電話，顧明遠帶著滿身煙酒氣進門，
領帶斜掛在鎖骨處，露出一道淡紅的吻痕，位置與陳雨薇朋友圈自拍里的草莓印記分毫不差。
"把青瓷茶具找出來，明天送去張總公司。" 他甩下西裝外套，
布料掃過她胸前時帶著陌生的雪松香水味："別擺臉色，
這套茶具換回來的項目足夠你買十套海藍之謎。" 當青瓷茶罐在地面綻開冰裂紋時，
蘇晚忽然聽見自己心底有什么東西也跟著碎裂 —— 是三個月前在物業看見的快遞單，
收件人寫著 "顧明遠 收"，
備注欄畫著小小的愛心；是他手機里未刪干凈的酒店預訂信息，
入住人寫著 "陳 XX"；是這三年來無數個被貶低的清晨與深夜，
像碎片般在她眼前紛飛。"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在喉嚨里醞釀了三年，
出口時卻異常平靜，像終于松開了攥緊的沙。顧明遠的動作頓在半空，
威士忌在酒杯里蕩起漣漪，倒映出他瞬間冷凝的眼神："你確定？
" 他從錢夾里抽出黑金卡，金屬邊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這是你最后的機會，過了今晚，
你連物業費都交不起。" 卡片落在茶幾上的聲音像道封印，蘇晚卻看見窗外的梧桐樹上，
有只繭正被秋風撕開細小的裂縫，
露出里面蜷曲的蝶影 ——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屬于自己的可能性。
第四章 初啼離婚協議書上的紅印還帶著墨香，
蘇晚拖著 28 寸行李箱站在中介公司門口，秋日的陽光將影子拉得老長。
手機里顧明遠的消息彈出："后悔了就回來，我給你三天寬限期。" 她盯著屏幕上的字，
突然想起結婚時他說 "我會養你一輩子"，此刻卻覺得那些字像刻在沙地上的承諾，
早被現實的風吹得無影無蹤。行李箱的輪子碾過落葉，發出細碎的聲響，如同她破碎的婚姻，
終將化作春泥。美妝集合店的玻璃門推開時，香奈兒五號的氣息撲面而來，
混著中央空調的冷意。試用期底薪 2800 元，加上 15% 的銷售提成，
蘇晚盯著工牌上的 "實習導購" 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