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鼻腔炸開時，林夏正用鑷子夾著第三塊玻璃碎片。
**實驗服袖口洇開暗紅血漬，少年蒼白的手腕在她掌心微微顫抖。窗外暴雨傾盆，
解剖臺冷白燈光下，那道蜿蜒的猩紅傷口像條吐信的蛇。"別動。
"她壓住他想要抽回的手臂，醫用棉球按在翻卷的皮肉上，"再深兩毫米就傷到橈動脈了。
"江述白忽然低笑，潮濕的黑發掃過她手背。他仰起臉時，林夏看清他眼尾那顆朱砂痣，
在冷光里艷得驚心。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在醫學院廢棄的實驗樓頂層。上個月解剖課意外，
他就是這樣突然出現在停尸間。當時林夏正對著福爾馬林池里浮沉的標本皺眉，
轉身就撞進他檀香混著血腥的氣息里。男人白大褂下擺沾著血，修長手指把玩著手術刀，
刀刃在指尖翻飛如蝶。"新來的轉學生？"他當時這樣問，刀尖挑起她胸牌，"林...夏？
"此刻林夏剪斷繃帶，金屬剪刀擦過他腕間青紫針孔。
這些密集的注射痕跡讓她想起上周在心理咨詢室看到的檔案——江述白，江氏制藥繼承人，
重度雙相情感障礙，每月要接受電休克治療。"為什么總來這？"她收拾著染血的器械，
消毒盤里躺著從他傷口取出的玻璃殘片，每一片都折射著支離破碎的光。
少年倚著解剖臺點燃薄荷煙，火光躍動的剎那，林夏看見他鎖骨下方猙獰的疤痕，
像是被什么動物撕咬過的痕跡。"聽說疼痛能刺激多巴胺分泌。
"他吐出的煙圈纏繞著她的白大褂下擺，"你要不要試試？
"暴雨敲打玻璃窗的聲音突然變得震耳欲聾。林夏轉身時撞翻了解剖工具架，
手術刀叮叮當當滾落一地。江述白的笑聲混著雷聲灌進耳膜，她彎腰去撿，
卻在滿地寒光里瞥見自己的倒影——瞳孔放大，嘴唇發白，像個被困在鏡中的幽靈。
當冰涼的金屬貼上后頸時，林夏終于想起第一次見他不是在停尸間。那是父親葬禮后的雨夜，
十六歲的她蹲在制藥廠后巷嘔吐。抬頭時看見黑色邁巴赫后座，少年蒼白的臉貼在車窗上，
眼尾朱砂痣被雨水暈染成血滴。車尾燈碾過積水的瞬間，她看清車牌——江A·CC112。
江家的車。“病理性心搏”江述白書房的門鎖用了三重加密。林夏把聽診器貼在金屬門板上，
耳膜傳來機械齒輪咬合的震顫。這是她成為"私人醫師"的第七天，
電子鐘顯示凌晨三點十七分，整棟別墅浸泡在阿普唑侖的藥味里。"密碼是你的生日。
"三天前江述白把磁卡塞進她白大褂口袋時，指尖有意無意擦過她腕內側淡青血管。
此刻液晶屏幽藍的光映著林夏顫抖的指尖，0924四個數字按下時，
鎖芯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鳴。月光從彩繪玻璃窗傾瀉而下，
照見書架上排列整齊的黑色皮質筆記本。林夏抽出第三層貼著1998標簽的那本，
泛黃紙頁間突然滑落一張照片。七歲的小女孩穿著碎花連衣裙蹲在螢火蟲巷口，
手里捧著玻璃罐。林夏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是父親去世前一個月給她拍的生日照，
背景里生銹的鐵門掛著"江氏制藥第四車間"的標牌。
照片背面用紅筆潦草地寫著：LC-Aγ神經修復劑人體實驗記錄。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父親病歷本上"職業暴露致急性髓系白血病"的診斷書突然在記憶里碎成齏粉。
"你在找這個嗎？"檀香混著血腥味從背后漫上來時，林夏的脊椎結滿冰碴。
江述白濕漉漉的胸膛貼著她的白大褂，還在滲血的右手環過她肩膀，
指尖捏著支裝有淡金色液體的安瓿瓶。玻璃碎裂聲與警報器尖嘯同時炸響的瞬間，
林夏被他按倒在波斯地毯上。男人病態的喘息噴在她耳后："十七年前，
這管試劑打碎在你父親實驗室的時候..."他染血的指尖劃過她鎖骨，
"你猜那些熒光劑是怎么鉆進他骨髓的？"記憶如鋒利的腰椎穿刺針扎進太陽穴。
林夏突然想起那個持續半年的夢：父親的白大褂在暗夜里發著幽綠的光，像盛夏墳場的鬼火。
現在那些熒光正在江述白虹膜里流淌，
他鎖骨下的疤痕因激動而泛著胭脂紅——那分明是人類齒痕。
"為什么你的DNA圖譜..."她掙扎著去夠滾落在地的檔案袋，
"會和污染樣本里的突變基因完全匹配？"江述白突然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他抓起林夏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皮膚下搏動的異物感讓她渾身戰栗——那不是心臟，
是某種金屬裝置在肋骨間震動。"這是第二代LC-Aγ的副作用。
"他扯開襯衫露出左胸猙獰的手術疤痕，機械運轉聲在雨夜里清晰可聞，
"當江家人活不過三十歲的詛咒遇上林教授的永生之鑰..."整面書柜突然向兩側滑開，
冷白燈光泄出的剎那，林夏看見無數具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尸體懸浮在玻璃柱中。
最中央那具穿著她熟悉的灰藍色工作服，胸牌上"林文淵"三個字正在防腐液里幽幽發亮。
江述白從背后抱住她顫抖的身體，
沾血的唇貼上她頸動脈："現在你知道為什么選你當醫師了？
"他握著她的手按在控制臺的紅色按鈕上，"要啟動你父親最后的實驗嗎？用我的心臟，
換你的答案。"“非無菌親密”恒溫箱嗡鳴聲里有死亡的味道。
林夏的橡膠手套黏在操作臺上，解剖刀尖挑起一片半透明薄膜。
這是今晚第五次嘗試剝離江述白左心室的人造瓣膜，無影燈下，
機械零件在胸腔里泛著冷藍幽光。"你父親設計的鈦合金神經接口，
"江述白忽然抓住她持刀的手往自己心口按去，"是不是比活人心臟更溫暖？
"金屬傳導的震動順著手術刀爬上她小臂，監護儀突然爆出尖銳警報。
林夏在眩暈中看清嵌在肉膜里的芯片編號——LC-Aγ-0924。
她的生日以腐蝕性酸液蝕刻在金屬表面，這枚三年前植入的人工心臟，
正是父親失蹤前最后的研究日志里缺失的那頁。"小心點。"江述白舔掉她額角的冷汗，
染血的牙齒咬開止痛針劑，"上次弄壞傳感器的醫師..."他指尖劃過冷藏柜某個玻璃罐，
"現在泡在pH值7.4的緩沖液里。"解剖臺下方的抽屜突然自動彈開，
泛黃的實驗記錄本被血污黏成塊狀。林夏翻開扉頁時呼吸停滯，
父親的字跡在防毒面具里結霜：【1998.9.24 螢火蟲巷樣本異常增殖，
江氏要求活體注射LC-Aγ】泛青的尸斑在紙頁上蔓延，
她認出這是用特殊藥劑處理的人皮紙。當江述白掀開左側第三根肋骨的皮膚，
露出下方閃著熒光的神經突觸時，
林夏終于明白那些紋路為何熟悉——和她父親尸體胸口的電擊傷完全吻合。
"這是雙向神經鏈接。"江述白將她的手指按進自己胸腔，人造血管立刻纏繞上來，
"你碰到金屬隔膜時，我的疼痛會順著生物電流鉆進你枕葉..."他喘息著扯開她防護服，
"現在知道為什么電休克治療對我無效了？"冷藏柜突然發出氣壓釋放的嘶鳴，
林夏在霧氣蒸騰中看見二十七個標著日期的玻璃罐。最早那瓶浸泡著嬰兒臍帶，
標簽寫著【江述白 2002.9.24】，
而最新那瓶浮沉著灰藍色布料碎片——正是父親下葬時穿的襯衫。
江述白拔掉心電監護儀的電極，機械心臟空轉的嗡鳴與警報聲共振。
他將林夏困在解剖臺與自己的身體之間，
手術刀沿著她脊椎游走："當年你父親給我換心時說過，
當我們的疼痛頻率同步..."刀尖挑開她手術衣系帶，
"這顆機械心臟就會開始思念它的造物主。"林夏在鎮痛泵過載的甜香里仰起頭，
看見天花板鏡面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江述白后腰的皮下植入著三枚藥泵，
其中閃爍著淡金熒光的正是LC-Aγ原液，
那些致命的光點正順著血管流向他們緊密相貼的肌膚。"感覺到了嗎？"他咬著她耳垂低語，
"你父親留下的神經毒素..."染血的手掌覆上她劇烈起伏的胸口，
"正在讓我們共享同一種瀕死的心率。"恒溫箱突然迸濺出刺目火花，
福爾馬林溶液從破裂的管道噴涌而出。在防腐液漫過腳踝的瞬間，
林夏看清浸泡池底部蝕刻的方程式——正是她找了十年的白血病基因突變鏈。
江述白在混沌中舉起生物電流震顫器，電極片貼上兩人濕漉漉的太陽穴："要賭嗎？
"他瞳孔里翻涌著熒綠的數據流，"看是江家的詛咒先停止我的心臟，
還是林家的毒素先侵蝕你的骨髓。"“活體解離”離心機發出蜂鳴的瞬間，
林夏按住了江述白正在抽搐的右手腕。五根束縛帶斷了三根，他瞳孔擴散成詭異的灰白色，
機械心臟在胸腔里發出金屬疲勞的哀鳴。林夏扯過除顫儀，電極片貼上他滲血的胸口時，
監護儀顯示室顫波形竟與父親臨終時的心電圖完全重疊。"醒過來！
"她掄起碳酸氫鈉注射液砸碎冷藏柜，抓起冒著寒氣的LC-Aγ試劑扎進他頸靜脈，
"你還沒告訴我0924到底代表什么！"江述白突然睜開流血的左眼，
機械手指鉗住她手腕。林夏聽見自己橈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虹膜里浮現出熟悉的熒光編碼——正是父親實驗室門禁的密鑰圖案。
"密碼是你父親的死亡時間..."他吐出半顆碎裂的臼齒，
染血的指尖在控制臺輸入19990924，整面標本墻應聲翻轉，
"現在明白為什么你的骨髓配型和我百分百匹配了？"冷凍艙升起的白霧里，
林夏看見兩具并列的胚胎培養艙。左側標簽寫著【江述白-α】，右側是【林夏-β】，
培養液里漂浮的胎體在臍帶處相連，像株雙生的人體曼陀羅。"江氏制藥最完美的作品。
"江述白撕開左腹陳舊的手術疤痕，露出皮下閃著熒光的基因編碼鏈，
"用你父親的基因編輯技術，
把污染事件幸存者改造成活體解毒劑..."林夏的防護面罩突然結滿冰花，
她認出培養艙的神經接駁裝置正是父親論文里被斥為"反人類"的設計。
當江述白將兩管骨髓穿刺針同時刺入他們髂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