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恒溫失效的龍睛中央空調的嗡鳴在凌晨三點突然變調時，
溫予白手中的十二號繡針正懸在明黃色龍袍的眼瞳上方。
金箔線在落地燈的冷光下泛著水銀般的漣漪，她后頸的碎發已被冷汗黏成綹，
針尖卻仍穩如標尺——這是修復明代藩王祭服的第七日，也是她被「買斷技藝」
的第三十七天。「濕度上升至68%。」機械女聲從天花板的嵌入式音箱里滲出，
溫予白指尖微顫，繡線尾端的龍血竭粉末在濕熱空氣里洇開極細的紅霧。
三個月前在頂樓旋轉餐廳簽下的債務協議上，
霍凜用祖母綠鋼筆圈出過「工作環境誤差不得超過±2%」的條款，
此刻恒溫系統的故障像某種刻意的挑釁。龍睛部位的靛青顏料開始出現極細微的暈染，
她慌忙用雪緞吸干滲色，卻發現指尖按過的綢緞上，
幾不可察的銀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曲——那是浸過龍血竭的特殊繡線，
此刻正隨著體溫升高，在織物下顯形。收藏室的橡木門在此時無聲滑開，
帶著雪松氣息的冷香涌進濕熱的空間。霍凜的手工定制西裝永遠筆挺，
領帶夾上的祖母綠在燈光下泛著蛇瞳般的幽光，他目光掠過工作臺時，
溫予白清楚聽見自己頸間項鏈的輕響——那是嵌在純金鳥籠吊墜里的心跳監測儀。
「修復進度需要加速。」他的聲音像凍過的絲綢，卻在走近時忽然頓住。
溫予白后頸的碎發被冷汗黏在皮膚上，繡線在她低頭時滑過鎖骨，
在雪紡襯衫領口下方洇出極淡的紅線，宛如被啄開的傷口。下一秒，
溫予白的下頜被他指尖抬起，帶著冷香的真絲領帶突然貼上她滾燙的后頸。
霍凜的拇指碾過她繃緊的斜方肌，領帶擦過的皮膚泛起細密的戰栗，「體溫37.8度。」
他的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耳尖，「是修復太專注，還是...害怕我看見龍袍里藏的東西？」
繡針在掌心刺出血珠。溫予白盯著龍睛處即將暈開的靛青，
突然感覺后頸被領帶按壓的位置傳來灼痛——浸過龍血竭的繡線正沿著體溫傳導的路徑，
在她頸椎下方勾勒出細小的鎖鏈紋路，而更深處，
藏在皮膚下的囚鳥圖騰正在冷汗里舒展翅膀。「霍先生的收藏室，
連空調都裝著生物識別系統。」她咬住舌尖保持聲音平穩，針尖重新落回龍睛，
金箔線卻在此時詭異地蜷曲，在靛青顏料上勾出半只展翅的雀鳥，
「是怕我把明代金線偷去換繡繃，還是...」領帶突然收緊，
霍凜的指腹碾過她后頸即將顯形的紋路，體溫的交疊讓繡線的紅愈發妖冶。
溫予白看見他西裝內袋露出半截純金鳥籠的鏈條，二十八星宿的刻紋在燈光下投下細碎陰影，
恰好籠罩住她正在發燙的后頸。「溫小姐總愛把秘密藏在針腳里。」霍凜松開手，
領帶尾端還沾著她的體溫，他指尖劃過工作臺邊緣的心跳監測儀，
屏幕上的曲線正隨著她的冷汗劇烈起伏，「不過比起金線——」他忽然捏住她握針的手，
讓染血的針尖抵住龍袍上未完成的龍睛，「我更想知道，你繡在自己皮膚上的囚鳥，
什么時候會試著啄開這金籠子？」恒溫系統在此時發出刺耳的警報，室溫飆升至32度。
溫予白看見龍袍上的靛青徹底暈開，在金箔線構成的龍睛里，
竟隱隱浮現出半只展翅的雀鳥——與她后頸正在顯形的圖騰分毫不差。
霍凜的手指滑向她的鎖骨，那里藏著簽約當日鋼筆漏墨留下的紅點，
此刻正與繡線的紅連成詭異的鎖鏈。「該換密碼了。」他忽然轉身走向收藏室角落的電子屏，
指尖在鍵盤上敲擊的聲音混著空調重啟的嗡鳴，「今日口令——」
機械女聲在他按下確認鍵時響起，「貪心不足。」溫予白低頭看著掌心的血珠滲進繡線，
龍血竭的紅在體溫下愈發鮮艷。后頸被領帶擦拭過的皮膚仍在發燙，
那里的囚鳥圖騰已完全顯形，翅膀邊緣的鎖鏈紋路，正沿著她的神經末梢，一寸寸爬向心臟。
窗外傳來遙遠的煙花試放聲，除夕前夜的寒氣透過三層防彈玻璃滲進來，
卻抵不過收藏室內濕熱的空氣。溫予白拿起新的繡針，
發現金箔線末端竟纏著半根銀色發絲——那是霍凜方才俯身時留下的，
此刻正與龍血竭的紅絞成死結，像某種無法掙脫的契約。恒溫系統重新開始運作，
室溫以每秒0.5度的速度下降。溫予白盯著龍袍上暈染的靛青，
突然在金箔線的反光里看見自己的倒影：后頸的碎發被冷汗黏成囚籠的形狀，
而霍凜留在電子屏上的密碼，正以「貪心不足」四個宋體字，
在她視網膜上烙下永不褪色的印記。
第二章 金籠刻紋修復臺的冷光燈在凌晨四點十七分自動調暗時，
溫予白才發現掌心的血珠已滲進繡繃邊緣的緞面。她捏起那根纏著銀發絲的金箔線，
忽然注意到純金鳥籠吊墜的鏈條正垂落在工作臺邊緣，二十八星宿的刻紋里，
竟藏著極細的凹痕——是重復雕刻的「W.Y.B」，她名字的縮寫，
在星軌之間蜿蜒成囚籠的鐵欄。霍凜離開時留下的雪松冷香還縈繞在恒溫系統的氣流里。
溫予白摘下頸間的鳥籠吊墜，金屬觸面帶著他體溫的余溫。鏈條末端的金柱上，
每個星宿符號之間都嵌著同樣的縮寫，像被反復鑿刻的印記，在放大鏡下連成密不透風的網。
「第43次心率異常。」監測儀突然發出蜂鳴，屏幕上的曲線在她發現刻紋時劇烈震蕩。
溫予白慌忙把吊墜按回鎖骨，心跳聲在寂靜的收藏室里格外清晰，像被困在金籠里的困獸。
工作臺角落的監控鏡頭泛著幽藍微光，她知道此刻霍凜的終端正實時播放著這里的畫面。
指尖撫過鳥籠邊緣的雕花，突然在底座發現極淺的刻痕——是日期，
三個月前她被迫簽約的那一天，旁邊刻著極小的「囚鳥初入」。
繡架上的龍袍在冷光下泛著晦澀的光，暈染的龍睛里，那只雀鳥的輪廓愈發清晰。
溫予白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龍血竭繡線遇熱顯形，
是老祖宗給繡娘留的退路...」可此刻顯現在她后頸的囚鳥圖騰，分明是霍凜設下的陷阱。
收藏室的門在此時發出電子鎖開啟的輕響。溫予白迅速把吊墜塞進衣領，
指腹卻還停留在金柱的刻紋上。霍凜換了件深灰羊絨衫，領帶松垮地掛在頸間，
手里端著雕花瓷盤，蒸騰的藥香里混著龍血竭的苦。「體溫降了0.3度。」
他把瓷碗推到她面前，烏雞湯表面漂著幾片暗紅藥草，「宋繡講究心穩手定，
溫小姐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破鳥籠。」湯匙碰到瓷碗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清脆。
溫予白盯著湯里沉浮的龍血竭，突然看見自己的倒影里，
霍凜的目光正落在她握吊墜的手上——那里還留著金柱刻紋的壓痕，像被烙上的印記。
「霍先生的收藏室，連鳥籠都要刻上獵物的名字？」她舀起一勺湯，藥香刺激著后頸的圖騰，
「是怕我飛了，還是怕自己忘了...這籠子里關的是誰？」
羊絨衫的布料在他動作時發出窸窣輕響。霍凜忽然俯身，指尖捏住她后頸的碎發，
將那片顯形的囚鳥圖騰完全暴露在冷光下：「溫小姐可知，這鳥籠的原型來自昭陵陪葬品？」
他的拇指碾過鎖鏈紋路，體溫透過指腹傳來，「金絲楠木的籠子里，
當年關著能模仿人言的雪雁，直到它把自己的舌頭啄爛。」湯匙從手中滑落，
烏雞湯在瓷碗里蕩起漣漪。溫予白感覺后頸的皮膚被他指尖碾得發燙，
囚鳥圖騰的鎖鏈正沿著神經蔓延，像真的被鎖進了金絲楠木的牢籠。
霍凜的指尖劃過她鎖骨處的紅痣，那里還留著簽約時鋼筆漏墨的痕跡，
此刻與圖騰的鎖鏈末端完美銜接。「修復龍袍的進度，比預計慢了三天。」他忽然退后兩步，
從西裝內袋掏出祖母綠鑲嵌的債務協議，翻到夾著金箔書簽的那頁，
附屬條例第三條：乙方每日工作時長不得少于十小時——溫小姐剛才盯著鳥籠發愣的七分鐘，
該算在誰的賬上？」電子屏突然發出蜂鳴，收藏室的密碼鎖開始自動更換。
溫予白看著霍凜走向屏幕的背影，羊絨衫下擺露出半截純金腰帶扣，刻著的二十八星宿里，
同樣藏著她的名字縮寫。當機械女聲說出「今日口令：籠中雀語」時，
她忽然注意到龍袍暗紋里，金絲繡成的牢籠圖案，竟與鳥籠吊墜的雕花分毫不差。
「把湯喝了。」霍凜轉身時，手里多了支銀色注射器，針頭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體溫異常時需要注射穩定劑——溫小姐不會以為，我買下的只是你的繡針吧？」
后頸的圖騰突然灼痛。溫予白看著他一步步逼近，羊絨衫上的雪松氣息里混著消毒水的氣味。
當針尖抵住她肘彎時，她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藏在繡繃里的信：「霍家的收藏室，
每樣藏品都帶著活扣...」注射器的推桿剛推入半厘米，溫予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指尖碾過他掌心的薄繭——那是長期握槍留下的印記。霍凜的瞳孔驟縮，
而她后頸的囚鳥圖騰，正隨著劇烈的心跳，在皮膚上勾勒出展翅的姿態。
「霍先生要給藏品打標記？」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卻故意讓指尖劃過他手腕的脈搏，
「不如直接用龍血竭繡線，在我心口刺上你的名字——這樣，無論我飛到哪里，
心跳都會替你報信。」注射器「當啷」落地。霍凜的手指掐住她后頸，將她按在繡架上，
龍袍的金線在兩人之間發出細碎的脆響。溫予白看見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像暴風雨前的海面，
而自己后頸的圖騰，正貼著他掌心的紋路，一點點吸收著他的體溫。「溫予白，
你總愛挑戰我的耐心。」他的聲音低啞，指腹碾過她鎖骨的紅痣，
「知道為什么收藏室的密碼每天更換嗎？」電子屏的冷光映在他鏡片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因為每個密碼，都是你前一日心跳最快的那個瞬間——比如現在。」
窗外傳來第一聲煙花的悶響，除夕前夜的寒氣透過防彈玻璃滲進來。
溫予白感覺霍凜的指尖滑向她的唇，而自己頸間的鳥籠吊墜，正貼著他的胸口，
清晰地捕捉著他加速的心跳。金柱上的名字縮寫在冷光下閃爍，像無數雙眼睛，
注視著這場困獸與獵手的對峙。當他的拇指碾過她下唇時，溫予白忽然咬住他的指尖，
血腥味混著雪松冷香在舌尖炸開。霍凜吃痛松手的瞬間，她抓起工作臺上的放大鏡，
對準鳥籠吊墜的金柱——在二十八星宿的刻紋深處，密密麻麻的「W.Y.B」之間，
竟藏著極小的日期和坐標，像一串通往某個秘密地點的密碼。「溫小姐的牙，比繡針還利。」
霍凜用手帕裹住流血的指尖，忽然笑了，那笑容像冰層下的暗涌，「不過沒關系——」
他晃了晃手中的債務協議，金箔書簽上的囚鳥圖案與她后頸的圖騰重合，「籠子的鑰匙，
永遠在飼主手里。」收藏室的門在他離開后自動鎖死。溫予白癱坐在繡架旁，
盯著地上的注射器和摔碎的瓷碗。龍血竭的藥香混著血腥味在空氣中漂浮，她摘下鳥籠吊墜，
借著冷光看清金柱深處的刻紋——那是她從小到大所有重要日期，每個日期后面跟著的，
都是霍氏集團名下物業的坐標。最后一個日期是三天后，除夕當晚，
坐標指向頂樓旋轉餐廳的透明保險庫——那個她簽下賣身契的地方。溫予白握緊吊墜，
金柱上的名字縮寫硌得掌心發疼，后頸的囚鳥圖騰還在發燙，翅膀邊緣的鎖鏈，
不知何時已纏上了她的心跳。電子屏突然閃爍，新的密碼在屏幕上跳動：「籠中雀語，
貪心不足」。溫予白看著這串字符，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龍血竭繡線遇血顯形，
是給繡娘的最后一道防線...」她低頭看著掌心的血珠，
突然把手指按在龍袍的金箔線上——在體溫與血跡的催動下，
金線竟緩緩浮現出一行小字：「臘月廿九，保險庫通風系統檢修」。窗外的煙花越來越密，
除夕的鐘聲即將敲響。溫予白把放大鏡塞進袖口，鳥籠吊墜的鏈條在腕間纏成死結。
金柱上的名字縮寫在冷光下明明滅滅，
像霍凜看她時眼底的光——那是獵手看見獵物即將撞進陷阱時，才會有的、志在必得的光。
第三章 星軌密碼臘月廿九的晨光透過防彈玻璃時，
溫予白正在給龍袍的最后一片鱗甲綴金箔。
收藏室的電子屏循環播放著頂樓保險庫的檢修通知，通風系統的換氣聲每十五分鐘響一次，
像某種倒計時的節拍。她腕間的鳥籠吊墜隨著穿針動作輕晃，金柱上的「臘月廿九」
坐標在冷光下泛著刺目的光。霍凜的腳步聲在八點整準時響起。
溫予白聽見他與門外保鏢低語，
雪松冷香混著爆竹碎屑的氣味涌進房間——樓下街道正在清掃昨夜試放的煙花殘片，
除夕的氛圍像層糖衣，裹著收藏室內凝滯的空氣。「修復完成了？」
他的手指劃過龍袍上重新勾勒的龍睛，那只被暈染出的雀鳥已被金線覆蓋，
只在鱗片間隙留著極細的紅痕，「看來穩定劑很有效，體溫昨晚降到了36.5度。」
溫予白盯著他指腹上的創可貼，昨夜被她咬破的傷口還滲著血。當他俯身查看繡繃時，
羊絨衫領口露出的鎖骨下方，竟紋著與她后頸相同的囚鳥圖騰，鎖鏈紋路纏繞著「H.L」
的縮寫，像倒過來的牢籠。「霍先生的收藏品，都喜歡和飼主紋同樣的印記？」
她故意讓繡針擦過他手腕的脈搏，龍血竭繡線在接觸體溫的瞬間泛起微光，「還是說，
您怕自己才是被鎖在籠子里的那個？」霍凜的瞳孔驟縮，指尖突然扣住她后頸的圖騰。
溫予白感覺他掌心的紋路正沿著鎖鏈游走，
像在確認某個早已刻進記憶的坐標：「溫小姐知道昭陵雪雁的結局嗎？」
他的聲音混著換氣系統的嗡鳴，「它死時，籠子里的金絲楠木上，全是用喙血刻的『放』字。
」繡針「當啷」落地。溫予白看見龍袍下擺的暗紋里，金絲繡的牢籠正隨著他的動作開合，
仿佛呼應著他的話。監測儀在此時發出蜂鳴，她頸間的鳥籠突然升溫，
金柱上的日期坐標開始發燙——是通風系統即將檢修的信號。「下午三點，
跟我去保險庫驗收龍袍。」霍凜松開手，扔給她一套墨綠旗袍，
真絲面料上繡著細小的二十八星宿，「別讓我等太久——」他轉身時，
西裝內側口袋露出半截純金鑰匙，齒紋與鳥籠吊墜的暗扣完全吻合，「有些禮物，
錯過了時間就會失效。」收藏室的門剛鎖死，溫予白就扯下旗袍領口的盤扣。真絲面料下，
龍血竭繡線在她鎖骨下方織出半透明的地圖，正是金柱上「臘月廿九」
對應的坐標——保險庫通風管道的檢修口，位于防彈玻璃幕墻的左下方，
與她昨夜在放大鏡下看見的微型刻紋分毫不差。換氣系統在九點整啟動。溫予白貼近通風口，
金屬柵欄的縫隙里漏出頂樓旋轉餐廳的輕音樂，混雜著煙花裝配的脆響。
她解開鳥籠吊墜的暗扣，鏈條末端的金柱竟能拆分成六片，每片內側都刻著不同年份的坐標，
最新的那片指向今晚零點的保險庫——坐標中心是個極小的「逃」字，
被二十八星宿的刻紋包圍。「第72次心率異常。」監測儀的紅光在她發現密碼時閃爍。
溫予白把金柱碎片藏進旗袍暗袋，指尖撫過龍袍內襯，
那里用銀線繡著霍氏集團的所有物業平面圖，每個坐標旁都標著她的重要日期，
直到三個月前的簽約夜，突然多出個用龍血竭染紅的問號。下午兩點五十九分，
霍凜準時推開收藏室的門。溫予白看著他換了身藏青燕尾服，
領結上別著與鳥籠同材質的純金胸針，
二十八星宿的刻紋在燈光下連成「H.L& W.Y.B」的縮寫，像道永遠解不開的鎖。
「溫小姐穿宋制旗袍，比穿現代裝更像籠中雀。」他伸手替她整理領口，
指尖劃過她鎖骨的紅痣，「知道為什么選在除夕驗收嗎？」電梯上行時，
他忽然按住她后腰的監測儀，「因為舊年的債務，要在煙花炸開時才算清。」
保險庫的防彈玻璃映出整座城市的天際線。溫予白看著自己的倒影被切成無數碎片，
旗袍上的星宿繡紋與玻璃幕墻的金屬框架重合，像被關進了更大的牢籠。
霍凜刷開生物識別鎖時，她注意到他瞳孔里映著的不是密碼屏，而是自己后頸的囚鳥圖騰。
「龍袍就放在這里。」他打開恒溫展柜，祖母綠鑲嵌的債務協議正躺在絲絨墊上，
金箔書簽停在婚姻附屬條例那頁，「溫小姐看清楚——」他抽出協議，
指尖劃過「乙方不得擅自離開甲方視野」的條款，「從今天起，
這個保險庫就是你的新工作臺。」通風系統的檢修提示音在三點整響起。
溫予白感覺后頸的圖騰突然灼痛，金柱碎片在暗袋里發燙。當霍凜轉身調試展柜溫度時，
她迅速貼近玻璃幕墻，在通風口的陰影里，
浸過自己血的繡針——那是昨夜刺破指尖藏在旗袍扣里的——在防彈玻璃上繡下極小的「逃」
字。龍血竭遇血顯形的瞬間，整面玻璃突然泛起水紋般的漣漪。霍凜的腳步聲在身后頓住，
溫予白轉身時，看見他盯著自己滴血的指尖，
眼底翻涌的暗色比昨夜更濃：「溫小姐是想試試，龍血竭繡線能不能繡穿防彈玻璃？」
她將染血的繡針藏進袖口，監測儀的蜂鳴蓋不住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霍先生不是說，
我的針腳里藏著秘密？」旗袍上的星宿繡紋隨著呼吸起伏，像在呼應玻璃上若隱若現的「逃」
字，「或許，您該擔心的是——這些秘密，什么時候會變成籠子的裂痕。」霍凜忽然逼近，
將她抵在玻璃幕墻上。除夕的陽光穿過他的睫毛，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像籠中金絲織就的網。溫予白感覺他的指尖劃過她后腰的監測儀，
那里正貼著金柱碎片的棱角：「知道為什么保險庫的玻璃是透明的嗎？」
他的唇幾乎要碰到她顫抖的耳垂，「因為我要讓所有人看見——」
監測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體溫飆升至38.2度。溫予白看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后頸的囚鳥圖騰在他掌心下完全顯形，翅膀正掠過他領結上的「H.L」縮寫。
而霍凜的瞳孔里，倒映著的不是她的臉，而是玻璃幕墻內，無數個正在顯形的「逃」字，
像煙花炸開前的預兆。「——我的藏品，永遠逃不出光的牢籠。」他的手指扣住她后頸，
讓囚鳥圖騰貼上玻璃的冰涼，「就像現在——」電子屏突然閃爍，
新的密碼在玻璃上投下藍光，「今日口令：雀啄金籠」。通風系統的檢修聲停止了。
溫予白聽見展柜里的債務協議發出輕響，金箔書簽上的囚鳥圖案，
不知何時與她后頸的圖騰重疊。霍凜松開手時，她看見他指尖沾著自己的血，
正沿著玻璃上的「逃」字描繪，像在給牢籠鑲上最后的金邊。「晚上十點，
帶著修復好的龍袍來餐廳。」他整理領結，祖母綠胸針在玻璃反光里泛著蛇瞳般的光，
「記住——」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扔下句話，「煙花炸開時，別讓我看見你眼里的光，
比火花更亮。」保險庫重回寂靜。溫予白癱坐在玻璃幕墻上，
盯著自己在防彈玻璃上繡的「逃」字，龍血竭的紅在陽光里漸漸隱去，
卻在她視網膜上烙下更深的印記。鳥籠吊墜的金柱碎片在暗袋里發燙，
最新的坐標指向今晚零點，而通風口的檢修口，
此刻正漏進一絲冷冽的夜風——那是自由的味道，混著遠處煙花的火藥香。
她摸出藏在旗袍開衩處的放大鏡，對準玻璃幕墻的金屬框架。在二十八星宿的雕花里，
果然藏著與鳥籠金柱相同的日期密碼，當視線落在「臘月廿九」的坐標時，
框架內側突然浮現出極小的機械結構圖——是生物識別鎖的電路走向，在煙花綻放的時刻，
會因電磁干擾短暫失效。窗外，工人們正在安裝跨年煙花的支架。溫予白握緊染血的繡針，
后頸的囚鳥圖騰隨著心跳舒展翅膀，鎖鏈紋路在旗袍的星宿繡紋下若隱若現。她知道，
當十二點的鐘聲與煙花同時炸開時，霍凜設下的金籠，
終將露出那道他親手刻下的、名為「貪心不足」的裂縫——而她，
會成為那只啄開金箔的雀鳥，讓所有藏在針腳里的秘密，都隨著龍血竭的紅線，
在光天化日下顯形。第四章 雀啄金箔跨年宴會的香檳塔在晚十點映出旋轉餐廳的流光時，
溫予白正抱著修復好的龍袍穿過防彈玻璃門。霍凜定制的墨綠旗袍裹著她的腰肢，
二十八星宿的銀線在水晶燈下泛著冷光，像被穿在身上的鳥籠。頸間的監測儀貼著金柱碎片，
每步靠近保險庫，都在倒數通風系統檢修的最后兩小時。「溫小姐的繡針，
藏在袖口第幾顆盤扣里？」霍凜倚在恒溫展柜旁，燕尾服領口敞著，
露出鎖骨下方與她對稱的囚鳥圖騰，鎖鏈紋路正纏著「H.L」的縮寫，
「父親臨終前塞給你的信，是不是寫著『霍家密碼鎖的活扣，藏在飼主的貪心里』？」
龍袍的金線在她掌心硌出紅痕。溫予白看見展柜里的債務協議被換成了新的金箔版本，
條款末尾多了行極小的燙金字：「當乙方心跳達到120次/分時，生物鎖自動熔斷」
——那是她昨夜在鳥籠金柱碎片上發現的致命漏洞。「霍先生連我父親的遺物都要解碼？」
她逼近展柜，繡針從第三顆盤扣滑入掌心，龍血竭的紅在體溫下若隱若現，「還是說，
您害怕自己藏在收藏品背后的秘密，比我針腳里的更多？」他忽然笑了，指尖劃過展柜玻璃，
那里映著她后頸完全顯形的囚鳥圖騰：「溫予白，你以為父親真的是意外墜樓？」
雪松冷香混著煙花火藥味涌來，「他繡在你襁褓上的二十八星宿，早就替你選好了飼主——」
監測儀突然發出蜂鳴，心率飆至115次/分。溫予白感覺后腰的金柱碎片在發燙，
通風系統的檢修提示燈開始閃爍。當霍凜伸手觸碰她手腕時，她突然轉身，
繡針尖端正抵住自己鎖骨下方的契約暗紋——那是三個月前鋼筆漏墨留下的紅點，
此刻正與龍血竭繡線連成血色鎖鏈。「別碰我。」她的聲音混著電梯上行的嗡鳴，
「你每次用體溫催顯圖騰，都在害怕什么？怕我發現收藏室密碼其實是我的生日？
怕我看懂鳥籠金柱上的坐標，全是你暗中保護過我的地方？」霍凜的瞳孔驟縮，
指尖懸在半空：「你什么時候——」「從發現金柱刻著我十六歲被追債的地址開始。」
繡針劃破表皮的瞬間，血珠滲進龍血竭繡線，在旗袍內襯顯形出一行小字：「霍凜，
2018年冬，巷口便利店」——那是她第一次被高利貸圍堵，躲在便利店時，
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替她解了圍，卻始終沒讓她看見臉。「原來飼主早就在籠子外，
給獵物留了無數條生路。」她逼近他，血珠沿著繡針滴在展柜玻璃上，龍血竭遇熱顯形，
在防彈玻璃上勾勒出第一個「逃」字，「但您知道嗎？老祖宗說，龍血竭繡線遇血，
顯的不是契約，是——」「是飼主藏在骨血里的貪念。」霍凜忽然扣住她握針的手，
將她抵在玻璃幕墻上，指尖碾過她流血的鎖骨，「2018年冬，你在便利店凍得發抖，
卻堅持護著懷里的繡繃——那時我就知道，你這只雀鳥，遲早會用繡針戳穿我的偽裝。」
監測儀發出刺耳警報，心率突破120次/分。溫予白感覺生物識別鎖的藍光在閃爍，
通風系統的檢修口正噴出冷冽的夜風。霍凜的掌心覆住她握針的手，
帶著體溫的血珠順著玻璃流下，在煙花試放的紅光里，竟連成一串完整的「逃」字，
每個筆畫都嵌著二十八星宿的暗紋。「知道為什么保險庫的玻璃是防彈卻不隔音嗎？」
他的唇擦過她顫抖的耳垂，「因為我要讓你聽見，煙花炸開時——」
遠處傳來倒計時的人群呼喊，「所有『逃』字都會隨著你的血，刻進我的收藏室。」
十點鐘方向的通風口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溫予白看見霍凜眼底閃過驚訝，
這才意識到他早已知道她的計劃，卻故意留著漏洞。當她試圖抽回手時，
他突然引導著她的繡針，刺破展柜里的金箔協議——龍血竭與金箔碰撞的瞬間，
整面玻璃幕墻泛起水紋般的漣漪，數百個「逃」字在煙花光芒中顯形，
像被囚禁多年的雀鳥終于振翅。「霍先生這是在幫我逃？」她的聲音混著倒計時的「五、四」
，繡針在協議上劃出致命裂口，「還是說，您終于承認，
自己才是那個困在『溫予白貪心不足』密碼里的囚徒？」「貪心的從來不是你。」
霍凜的指尖劃過她后頸的囚鳥圖騰，那里不知何時滲出金粉，與他鎖骨的紋身完美拼接，
「我貪的是你每次繡針起落時的專注，貪的是你體溫升高時圖騰貼緊我掌心的溫度——」
倒計時「三、二」的呼喊穿透玻璃。溫予白感覺生物識別鎖發出「咔嗒」輕響，
通風口的檢修門應聲而開。霍凜突然握住她的手，將染血的繡針抵在自己心口，
那里紋著與她相同的囚鳥，鎖鏈末端拴著「W.Y.B」的縮寫：「逃吧，溫予白。」
他的聲音被煙花炸開的巨響撕碎，「但記住——」零點鐘聲響起的瞬間，
整面玻璃幕墻被煙花映成血色。溫予白看見自己繡在玻璃上的「逃」字，
正隨著生物鎖失效而膨脹，變成牢籠上的裂痕。霍凜松開手的剎那，
她突然看清他眼底倒映的不是煙花，而是自己后頸顯形的囚鳥，正展翅掠過他掌心的血痕。
「——每個密碼鎖的活扣，都是飼主留給雀鳥的餌。」他退后兩步，
展柜里的金箔協議正在燃燒，龍血竭的紅線在火中幻化成鳥籠的形狀，「包括現在這個——」
電子屏的機械女聲在濃煙中響起：「今日口令：欲壑之下」。溫予白轉身沖向通風口，
夜風卷著煙花碎屑撲進她的旗袍。監測儀的鏈條在身后崩斷，純金鳥籠吊墜落在玻璃上，
金柱碎片拼出的坐標，正是她此刻要逃向的、父親臨終前藏著最后一幅繡繃的地方。
當她攀出檢修口的瞬間，聽見霍凜在身后輕笑，混著火焰噼啪聲：「溫予白，
你以為逃出去就能解開所有謎題？」煙花的強光映亮他舉起的手機，
屏幕上是收藏室新換的密碼鎖界面，輸入框里跳動的光標，
正等著她心跳最快的那個瞬間——就像七年前在便利店，她第一次抬頭望向他時，
眼底映著的、不屬于籠中雀的星光。通風管道的盡頭傳來風雪聲。溫予白握緊染血的繡針，
后頸的囚鳥圖騰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她知道，
這場關于占有與自由的博弈從未結束——霍凜刻在金籠上的名字縮寫，
早已和她骨血里的龍血竭繡線纏成死結，而所有藏在針腳里的秘密，
終將在某個更璀璨的煙花夜，被繡成牢籠的崩塌，或是，新的契約。
### 第五章 繡娘血契通風管道的鐵銹味在舌尖蔓延時，
溫予白終于觸到了金屬柵欄的出口。零下五度的夜風卷著跨年煙花的碎屑灌進領口，
她蜷縮著滾出檢修口，
落地瞬間聽見頸間斷裂的監測儀鏈條硌在雪地的脆響——那截刻著「W.Y.B」
的金柱碎片還攥在掌心，邊緣的血槽正滲出暗紅，在雪地上暈開極小的囚鳥輪廓。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溫予白貼著廢棄酒店的外墻喘息，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父親臨終前發來的最后一條信息閃爍著：「霍家老宅地下三層，繡繃藏在星圖磚縫里」。
地圖定位顯示，這里距離霍氏祖宅不足兩公里，而她掌心的金柱碎片，
此刻正與導航箭頭形成完美的二十八度夾角——那是父親教她辨認星軌方位的角度。
祖宅鐵門的密碼鎖在她抬手時自動亮起。溫予白盯著鍵盤上跳動的星象圖案，
忽然想起鳥籠吊墜內側的刻紋：2007年冬至，她七歲生日，坐標正是此處。
指尖顫抖著輸入「WYB+20071222」，鎖芯轉動的瞬間，
鐵銹與龍血竭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像被封在時光里的詛咒。地下三層的石階泛著潮氣。
溫予白摸出藏在旗袍暗袋的微型手電，光束掃過墻壁時，
整面青磚墻突然浮現出血色星圖——每顆星宿中央都嵌著極小的繡繃碎片，
金絲線勾勒的囚鳥輪廓，與霍凜鎖骨下方的紋身分毫不差。「當啷」。金箔書簽從袖口滑落，
那是她從保險庫燃燒的協議里搶出的殘片，此刻正吸附在星圖中央的磚縫上。
溫予白摳開松動的青磚，樟木香混著腐葉味涌來，
父親臨終前拼死保護的繡繃終于顯形：素白緞面上，用龍血竭繡著半幅星圖，
空白處留著行焦黑小字：「霍家第七代飼主，以血為契囚雀鳥」。更深處的墻縫里，
掉出本皮革封面的日記，紙頁間夾著褪色的照片：1995年冬，
年輕的霍凜抱著個襁褓中的女嬰，襁褓邊緣繡著與她后頸相同的囚鳥圖騰。
日記最后一頁的墨跡新鮮如昨，是霍凜的字跡：「第99次嘗試失敗，
溫予白的血液無法激活血契，除非——」直升機的探照燈突然掃過地面。
溫予白聽見頭頂傳來腳步震動，慌忙將繡繃塞進旗袍內襯，龍血竭繡線接觸體溫的瞬間，
緞面突然顯形出完整的星圖，中央位置正是霍氏祖宅的坐標，而代表她的雀鳥圖案，
正被二十八道鎖鏈拴在圓心。「溫予白，你果然記得七歲那年的雪夜。」
霍凜的聲音從樓梯拐角傳來，風衣下擺沾著雪粒，掌心托著個檀木匣，「那時你發著高燒，
把臉埋在我頸窩，說『哥哥的鎖骨好涼』——」他打開木匣，
里面躺著與她頸間相同的純金鳥籠，只是鏈條上刻滿了血痂般的「逃」字，「后來我才知道，
那是血契初醒的征兆。」手電光束照亮他手腕的舊疤，正是七年前便利店混戰留下的。
溫予白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刻著星圖的磚墻上，
繡繃的金線隔著布料硌著脊椎：「所以你從那時起就在布局？父親的墜樓，債務協議，
甚至龍血竭繡線的顯形規律——」「錯了。」霍凜逼近，雪松冷香里混著老宅特有的霉味，
「血契是霍家世代相傳的詛咒，每個飼主都會在命中注定的繡娘身上烙下囚鳥圖騰，
只有當繡娘自愿用龍血竭繡線刺破飼主心口，詛咒才能解除。」他扯開襯衫領口，
心口的囚鳥圖騰正在滲血，鎖鏈末端拴著的，竟是她的生辰八字，
「你父親是上一代繡娘的兒子，他想毀了血契，所以把你藏了十八年。」
監測儀的殘骸在此時發出蜂鳴，霍凜掌心的木匣突然升溫。
溫予白看見自己落在雪地上的血珠，正沿著星圖磚縫匯聚，
最終在霍凜腳邊形成完整的囚鳥輪廓：「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