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徐夢陽是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廳。那天下午陽光正好,
透過落地窗灑在木質地板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咖啡廳里人聲嘈雜,
咖啡機運作的嗡嗡聲、顧客交談的笑聲、服務員匆忙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啜飲著美式咖啡,一邊等待這位傳說中的"職業睡覺人"。
"職業睡覺人"——這是網絡上給徐夢陽起的綽號。據說他能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入睡,
甚至能在行走中閉著眼睛睡覺。起初我以為這只是網絡上的夸張段子,
直到我的主編老王拍著我的肩膀說:"蘇黎,去采訪這個人,現在'躺平文化'正火,
這題材肯定能引爆流量。"咖啡廳的門被推開,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穿著寬松的灰色衛衣和黑色運動褲,頭發略顯凌亂,眼睛下方有明顯的黑眼圈。
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蘇記者?"他的聲音低沉而慵懶,
像是剛從夢中醒來。"徐夢陽先生?"我站起身伸出手,"感謝您接受采訪。
"就在我們握手的那一刻,我注意到他的眼睛突然閉上了,身體輕微搖晃了一下,
但很快又睜開了眼睛,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抱歉,"他打了個哈欠,"剛才有點困。
"我驚訝地看著他:"您剛才...睡著了?""嗯,"他點點頭,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下,
"大概三秒鐘吧,不算長。"服務員走過來,徐夢陽點了一杯濃縮咖啡。"提神用的,
"他對我解釋道,"雖然對我效果不大。"采訪開始后,我很快發現徐夢陽確實與眾不同。
他的回答總是慢半拍,時不時會閉上眼睛幾秒鐘,然后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談話。
最令人震驚的是,在我們交談的二十分鐘里,
他有大約五分鐘是處于睡眠狀態的——眼睛閉著,呼吸均勻,但姿勢保持不變,
甚至還能偶爾點頭回應我的話。"您是怎么做到的?"我忍不住問道,
"在這么嘈雜的環境中睡覺?"徐夢陽揉了揉眼睛:"習慣了吧。我大學時有個室友更厲害,
他叫劉宇,在教室上課能睡,考試能睡,上廁所也能睡。""上廁所睡覺?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不會出事嗎?""他練就了特殊本領,
"徐夢陽露出懷念的笑容,"坐著睡十分鐘,準時醒來繼續上課。我們都叫他'睡神'。
"他告訴我,正是這位室友讓他意識到自己的"睡覺天賦"還有很大提升空間。
"劉宇那才是真正的隨時隨地入睡,我這點本事只能算入門級。"采訪中途,
徐夢陽突然站起身:"抱歉,我得躺一會兒。"沒等我回應,
他就走到咖啡廳角落的長沙發旁,直接躺下,不到十秒鐘就進入了夢鄉。
周圍的顧客投來驚訝的目光,但很快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似乎對這種行為已經見怪不怪。咖啡廳經理走過來,無奈地對我說:"徐先生又睡著了?
他每周都會來兩三次,每次都這樣。起初我們還擔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后來發現他就是...愛睡覺。"我觀察著熟睡中的徐夢陽。
他的面容在睡眠中顯得格外平靜,呼吸均勻,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微笑,
仿佛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憂慮。
這種狀態莫名讓我感到一絲羨慕——在這個人人焦慮、失眠成為常態的時代,
能夠隨時隨地入睡似乎成了一種超能力。大約二十分鐘后,徐夢陽自己醒了過來,
伸了個懶腰,走回我們的桌子。"睡得好嗎?"我半開玩笑地問。"還行,"他揉了揉脖子,
"咖啡廳的沙發太硬了,不適合長時間睡眠。"我們繼續未完的采訪。徐夢陽告訴我,
他最近接了一個新項目——為一家高端酒店測試"睡眠體驗"。"他們給我提供各種房間,
我要在不同的床上睡覺,然后評價舒適度。"他說這話時表情認真,
仿佛在描述一項嚴肅的科研工作。"聽起來像是很多人夢想的工作。"我評論道。
徐夢陽卻搖搖頭:"沒那么簡單。有時候半夜會被叫醒換房間,或者要在很吵的環境下入睡。
上周我還在酒店游泳池里漂浮著睡了一晚——那是水床的測試項目。"采訪接近尾聲時,
我問他如何看待網絡上對他"躺平代表"的稱呼。"我不太關心這些標簽,"他慢悠悠地說,
"睡覺對我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別人怎么想是他們的事。"離開咖啡廳時,
徐夢陽邀請我去參觀他的"工作室"。出于職業好奇,我接受了邀請。
徐夢陽的公寓位于一棟老式居民樓的頂層,一室一廳的結構,裝修簡單但整潔。
令我驚訝的是,
車站的長椅上、公園的草坪上、圖書館的書架間、便利店的冰柜旁..."這是我的作品集,
"他指著照片墻說,"有些是商業合作,有些是我自己拍的。"臥室里除了一張床,
還擺放著各種枕頭、毯子和眼罩。"睡眠裝備,"他解釋道,"不同場合需要不同的配置。
"我注意到床頭柜上放著一摞書,最上面一本是《睡眠的科學》。"您對睡眠有研究?
""算是業余愛好吧,"徐夢陽坐在床邊,"你知道嗎?
人類是少數會自愿剝奪自己睡眠的動物。在自然界,睡眠不足意味著死亡風險增加,
但我們現代社會卻把熬夜、加班當成榮譽勛章。
"他的話讓我想起自己為了趕稿經常熬到凌晨兩三點,第二天靠咖啡續命的日子。
徐夢陽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你們記者不都這樣嗎?為了搶新聞犧牲睡眠。
我以前也是——在我還有'正經工作'的時候。"他告訴我,
他曾經是一家廣告公司的設計師,經常加班到深夜。"最夸張的一次,
我連續工作了72小時,只睡了不到4小時。有一天早上,我在電腦前突然昏倒,
被同事送去了醫院。"那次經歷后,徐夢陽開始反思自己的生活。
"醫生說我再這樣下去可能會猝死。我想通了——沒有什么工作值得用生命去換。辭職后,
我睡了整整三天。"從那時起,徐夢陽決定把"睡覺"作為生活的重心。
"我開始記錄自己的睡眠,研究如何提高睡眠質量,嘗試在各種環境下入睡...慢慢地,
這成了我的'專長'。"當我們準備離開臥室時,徐夢陽突然停下腳步:"等等,
我得睡個午覺。"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躺下閉上了眼睛。我站在臥室門口,
看著秒針在手表上轉了兩圈,徐夢陽的呼吸已經變得深沉而規律。這次我沒有叫醒他,
而是悄悄退出了臥室,在客廳等待。三十分鐘后,徐夢陽精神煥發地走出臥室:"抱歉,
生物鐘到了。""您每天都有固定的睡眠時間?"我問。"不固定,但很頻繁,
"他走向廚房,"我采用的是多階段睡眠法,每天睡6-8次,每次20-40分鐘。
這樣加起來總睡眠時間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更符合人體自然節律。
"他從冰箱里拿出兩瓶礦泉水,遞給我一瓶:"達·芬奇也是這樣睡覺的。""對了,
"徐夢陽突然想起什么,"晚上我和幾個朋友約了吃烤肉,你要一起來嗎?
可以更直觀地了解我的日常生活。"我猶豫了一下,
但職業敏感告訴我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好啊,我很樂意。"晚上七點,
我按照徐夢陽發的地址來到一家韓式烤肉店。推開掛著鈴鐺的玻璃門,
撲面而來的是烤肉的香氣和熱鬧的交談聲。徐夢陽已經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就座,
對面坐著一個扎馬尾、穿職業裝的年輕女性,
旁邊則是一個戴黑框眼鏡、看起來學生氣十足的男生。"蘇記者,這是我朋友林小曼,
"徐夢陽介紹道,"我以前的同事,現在是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這位是劉宇,我大學室友,
就是剛才跟你提過的'睡神'。"劉宇推了推眼鏡,靦腆地笑了笑:"別聽夢陽瞎說,
我就是...比較能睡而已。"林小曼伸出手,她的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
手腕上戴著智能手表:"久仰,徐夢陽經常提起你。"她的聲音清脆利落,
與徐夢陽的慵懶形成鮮明對比。我剛坐下,服務員就端上了各種小菜和生肉拼盤。
徐夢陽熟練地將幾片五花肉放在烤盤上,肉片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你知道嗎?
烤肉最講究火候,"徐夢陽盯著烤盤說,"太早翻面會粘鍋,太晚又會焦。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皮開始打架,"最佳時機是當肉邊緣微微卷起,
油脂開始..."話音未落,他的頭已經垂了下來,眼睛完全閉上。
林小曼對我做了個"噓"的手勢,繼續翻動著烤盤上的肉片。"他就這樣,"她小聲說,
"隨時隨地都能睡著。不過別擔心,他會在肉烤好的時候準時醒來。
"劉宇突然插話:"這不算什么,我能在烤肉的過程中睡著并且保證肉不烤焦。"說著,
他也閉上了眼睛,手里還拿著夾子。林小曼翻了個白眼:"又來了,你們倆的'睡眠對決'。
"果然,當肉片剛好達到金黃酥脆的狀態時,徐夢陽和劉宇同時抬起頭,
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伸手夾肉,動作同步得令人驚訝。"嘗嘗,現在是最佳口感。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然后相視一笑。我驚訝地看著他們:"你們是怎么做到的?
""生物鐘,"徐夢陽咬了一口自己夾的肉,"我的身體比鬧鐘還準。
"劉宇補充道:"我大學四年練出來的。上課睡十分鐘自動醒,考試睡二十分鐘,
上廁所睡五分鐘..."林小曼搖搖頭:"我永遠理解不了你們的生活方式。你知道嗎?
徐夢陽曾經是我們公司最有才華的設計師,突然有一天就辭職說要專心睡覺。
"她的語氣中帶著惋惜和不理解。"那是因為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徐夢陽慢條斯理地包著一片生菜烤肉,"人生就像烤肉,火候太急會外焦里生,
火候剛好才能內外兼修。
和:"教授說我的畢業論文是他在廁所里批改過最棒的——因為我就是在廁所隔間里寫完的,
邊睡邊寫。"林小曼扶額:"你們倆真是絕配。"晚餐在輕松的氛圍中繼續。
我注意到徐夢陽和劉宇雖然頻繁小睡,但每次醒來都能精準地接上之前的對話,
仿佛他們的大腦在睡眠中仍在處理信息。林小曼則截然相反,她不停地查看手機郵件,
時不時離席接電話,整個人像一根繃緊的弦。"吃完飯去打臺球怎么樣?"林小曼提議,
"我好久沒放松了。"徐夢陽點點頭:"好啊,我正好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臺球廳。
"劉宇舉手:"我可以邊睡邊打嗎?""你那次在臺球廳睡著結果一桿清臺的經歷,
"徐夢陽笑著說,"已經成為我們學校的傳說了。"臺球廳位于地下,
藍色的燈光照在綠色的臺球桌上,營造出一種夢幻的氛圍。我們選了一張角落的桌子,
林小曼立刻展現出了她的競技精神:"三局兩勝,輸的人請喝奶茶。"徐夢陽拿起球桿,
動作出人意料地標準。但就在他俯身準備開球時,
熟悉的場景又出現了——他的眼睛慢慢閉上,身體保持擊球姿勢一動不動。"他又睡著了,
"林小曼無奈地說,"等著吧,這次可能要久一點。"然而令人震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