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想法？

沈愿匆匆忙忙趕回家，推開門，卻沒見郁城白身影。

只有一個黑色行李箱擺在客廳正中間，像無主的小狗突然闖入陌生環(huán)境，無措地站在那兒，聽候發(fā)落。

手機(jī)收到短信

沈愿點開信息。

郁城白：【出差】

沈愿猜測，郁城白定是被郁康逼著搬過來的，但不想與她同住一屋，干脆出差遠(yuǎn)離，既不違逆郁康，又不用和自己朝夕相處。

實在一舉兩得。

一輩子趴著的縮頭烏龜。

冬日細(xì)雨綿綿，亭臺廊榭的林院藏于朦朧薄霧中，如幻似真。

呼吸間，潮濕陰冷的寒氣灌入肺腑，鼻間生出癢意，沈愿吸吸鼻子，還是沒忍住，蹲在操作臺下打噴嚏。

中午吃飯時，喉嚨灼痛感更甚，飯菜都難以下咽。

沈愿向保姆阿姨借感冒藥，沒過多久，保姆阿姨就端上來一杯沖兌好的感冒沖劑送她手上。

“謝謝。”沈愿接過，杯子的熱意順著掌心流進(jìn)心口。

另有一位阿姨跑過來小聲道，“李嫂，先生和淮安少爺回來了，還沒吃飯。”

“我馬上去。”

兩位阿姨一前一后，跑去后廚。

沈愿雙手捂住玻璃杯，突然想起，來別墅幾天，還沒見過主人長什么樣子。

看別墅古典的裝修風(fēng)格，祝淮安又稱其為舅舅，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某個書香世家的后人。

亦或者，是個有品位，但思想守舊古板的中年男人。

誰知道呢。

前廳，祝淮安跟在謝宴生后面，1米8幾的大高個，討好他人時的神態(tài)動作，跟要不到糖果的孩童沒什么兩樣。

“小舅舅，算我求你了，就讓我在你家過年吧。”祝淮安不依不饒。

謝宴生脫下大衣外套，傭人遞上家居服，他穿上后，沉聲說：“不行。”

“反正你過年也要去北城，房子沒人看，我?guī)湍闶刂！?/p>

“不勞費心。”

“我要是回家里去住，爸爸肯定會打死我的。小舅舅，我的好舅舅，你這次幫我，下次你有困難，我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謝宴生表示：“我如果真有困難，也指望不上你。”

祝淮安噎住。

忽又想起什么，開始假裝哭嚎起來，“你要不同意，我就……我就跑我媽墳前哭去，說你虐待我嗚嗚嗚嗚嗚嗚………”

謝宴生坐在沙發(fā)上，眼神掃過去。

祝淮安嚇得一哆嗦，依舊賴著不想走。

用餐時，謝宴生望了眼后庭書房，隱約可見一道身影在里面晃動，問管家，“師傅也在？”

“是的。”管家問，“您要去看看嗎？”

謝宴生沒說話，思緒翻飛間，無意中回到數(shù)日前的雪夜。

隔著老舊的玻璃門，沈愿蹲在地上，手執(zhí)螺絲刀和電筆，搗鼓著自助售賣機(jī)里纏繞的電線。

長發(fā)松散地挽起，幾縷碎發(fā)纏貼在臉頰，袖子卷在臂彎處，露出的皮膚在店里粉色燈光的暈染下，泛著粉白。

他看了很久，莫名其妙的，邁步走進(jìn)去……

古畫對溫濕度要求較高，書房溫度需保持在20度左右，才不會破壞原畫的顏料色澤。

沈愿進(jìn)書房會脫掉羽絨外套，只穿著深綠色羊絨毛衣，袖口套著袖套。寬松的毛衣下，是黑色長褲，平底板鞋，整個都是舒適簡約的風(fēng)格。

書房門被叩響。

沈愿以為是管家，“請進(jìn)。”

門推開，室外冷空氣灌入書房，進(jìn)來的腳步聲沉緩有力。

沈愿記得，管家每次進(jìn)來，步伐都偏急切。

遂停下動作，慢慢回頭。

四目相對，她有些詫異。

“謝總？”

謝宴生在客廳遠(yuǎn)遠(yuǎn)望了眼，只覺得身影眼熟，才想來確認(rèn)。

掃了眼沈愿單薄的衣著，謝宴生關(guān)上書房門，走到操作臺前，“沈小姐是古畫修復(fù)師？”

他音調(diào)涼薄，甚至透著一絲打趣。

真有意思，開成人用品店的人是南城豪門郁家準(zhǔn)兒媳，修售賣機(jī)器的手竟也修得了古畫。

沈愿見對方眼神探究，覺得不舒服，只點頭回應(yīng)。

謝宴生意味深長地凝視她一會兒，沉冷的目光落在操作臺的古畫上。

揭掉覆背紙的絹本古畫薄如蟬翼，剩余部分嚴(yán)絲合縫地貼在桌面的吸水紙上，殘缺的地方有大有小，清晰可見。

“你就是管家口中的先生？”沈愿試探問。

謝宴生，“有想法？”

沈愿，“是有點意外”

豈止意外。

之前欠謝宴生一個人情，要讓他知道沈愿能修這幅畫，說不定就拿人情來換了。

人情好商量。

錢不行。

“接下來做什么？”謝宴生突然問。

“等它晾干。”

“需要幾天？”

沈愿翹首望窗外。

南城這場雨下了三天，空氣潮濕。好在書房溫濕度可調(diào)，又有精良的空氣過濾系統(tǒng)，能加速古畫晾干進(jìn)度的同時，不破壞古畫顏料層。

這套房子，無處不透著精巧細(xì)致又昂貴的設(shè)計。

這樣的環(huán)境下，她想了想，“兩天。”

書房門再次被敲響。

謝宴生：“什么事？”

管家在門口說：“先生，張副院長來電，醫(yī)院那位有蘇醒的跡象。”

謝宴生低低‘嗯’了聲，對沈愿說：“感冒了，就早點回去休息，不急這一會兒。”

開門，關(guān)門。

書房歸于寂靜。

沈愿走到窗邊，園中蜿蜒的回廊里，謝宴生闊步前行，步伐沉穩(wěn)從容。他身高腿長，肩闊腰窄，周身透著獨屬于大家族精心培養(yǎng)出的矜貴氣質(zhì)。管家小跑著才能追上，微垂著頭說什么。

她想起訂婚宴那天，郁康連給他助理通話都畢恭畢敬。

這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