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世子顧云深為了他體弱的表妹,將我獨自棄在普若寺后山。自此,我心如死灰,
斷情絕念。那素來清冷矜貴的侯府世子,卻為尋我幾近瘋魔。再相逢,恰逢我在畫舫之上,
對那桀驁不馴的少年將軍展顏一笑。他眼眶赤紅,聲音嘶啞帶著病態的固執,
“你喜歡他那般模樣?我學,我什么都學,阿寧,回到我身邊,求你。
”1顧云深陪我在普若寺為我母親祈福,香火繚繞間,
他那位身子孱弱的表妹柳依依派人遞來了急信。信上染著幾點刺目的紅,字跡潦草,
“云深哥哥,我咳血了,心口疼得厲害……”顧云深攬在我腰間的手驀地收緊,指節泛白。
“我立刻回去,你安心養著,莫要胡思亂想。”他吩咐完信使,轉向我時,眸色微沉。
歉疚一閃而逝,旋即被濃重的憂慮覆蓋。“依依舊疾復發,我須得回去看看,
晚霞下次再賞吧。”“非走不可嗎?”我心頭一澀,“這個月已是第五回了,
前幾次也就罷了,可今日是我為你母親燃的祈福燈,再說柳姑娘身邊有侍女家醫,
我們看完這霞光再去探望,也并非不可……”“蘇晚寧。”顧云深蹙眉打斷我,
眼神帶著一絲失望。“霞光日日都有,依依的身子卻等不得,萬一她有事,你擔待得起嗎?
”我自然知曉柳依依身子骨弱,可偏生每次都挑在我與顧云深相處之時發作,
我怎能不疑心她是故意的。為此,我與顧云深爭執過數次,回回都以我的退讓告終。這一回,
我不想再退了。我望著天邊絢爛如火的云霞,立在原地未動。“我想看完這霞光,
你若執意要去找她,便先回吧。”這話語,無異于逼他在我和柳依依之間做個了斷。
周遭空氣驟然冷凝,顧云深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帶著他慣有的清冷:“你非要此刻與我置氣?
”明明是夏末,我卻感覺寒意浸透四肢百骸。我張了張口,還未說出話,又有仆從匆匆來報。
他聽了幾句,臉色驟變,轉身便走,步履匆忙。“顧云深。”我望著他消失在山門處的背影,
心尖傳來細密的疼。“這是第五十次,你為了她,棄我于不顧,往后,
我絕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了。”2我與顧云深,相識于豆蔻年華。彼時,
我母親是柳依依府上的繡娘,我常替母親去柳府送些繡好的帕子、屏風。
柳顧兩家府邸相鄰不遠。也因此,我得以見到那位清風霽月般的侯府世子,顧云深,
并將一顆心遺落在他身上。顧云深是永安侯府的嫡長子,身份尊貴,風姿卓然。我為他傾心,
默默追隨了他的目光五年。我會學他愛的詩詞,練他贊過的棋譜。
會為了他一句“此茶尚可”,跑遍京城茶鋪尋那相似的口感。
也會因他隨口提及想看某種孤本,而央求開書局的遠親,費盡心思找來。我這份心思,
幾乎成了他身邊圈子里公開的秘密,他的那些友伴常笑我癡心妄想,甚至私下議論,
我這樣的人幾時才能讓顧云深正眼相看。顧云深性子清冷淡漠,對萬事皆不上心,對我,
亦然。直至有一年上元詩會后,顧云深卻好似變了個人,開始偶爾與我書信往來,
談些風花雪月。我以為多年守候終得云開,然而再見面時,顧云深又恢復了往日的疏離,
冷淡得仿佛那些與我通信的溫言軟語,只是我的一場幻夢。我按捺不住心中疑惑,
尋他問個明白,卻正撞見他出現在柳府別苑。他似乎剛與柳依依爭執過,衣衫微亂,
鬢發沾濕,手上還帶著細微的擦傷,那份落魄與平日判若兩人。我心疼不已,
上前想為他查看傷勢。“心悅于我?”顧云深忽然側頭看我,眼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我慌亂地點了點頭。來不及細想,
柳顧兩家近來因一樁陳年舊案生了嫌隙,關系微妙,他為何會出現在柳家,
又為何在柳依依面前失態。“那便跟在我身邊吧。”那個夏日,我成了顧云深身邊的人,
無名無分,卻也算遂了心愿。3思緒抽回,顧云深的身影連同他的駿馬與仆從,
已消失在蜿蜒的山道盡頭。暮色四合,山風漸起,吹動林葉簌簌作響。
普若寺晚課的鐘聲隱隱傳來,更添了幾分寂寥。我裹緊了身上的披風,
點亮了隨身攜帶的小巧風燈,試圖循著記憶下山。為了能早些回去,
我選擇了一條少有人走的陡峭小徑。待走到半山腰,才發覺四周景物全然陌生,
我竟是迷了路。風燈的光芒只能照亮腳下方寸之地,林間不時傳來怪異的鳥鳴獸叫。
我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一絲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就在此時,
身后不遠處的樹叢里傳來窸窣聲響,隨即兩個面生的男子走了出來,衣衫襤褸,形容猥瑣。
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嘿嘿一笑,“喲,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俏姑娘?一個人?
”一股劣質的酒氣撲面而來。我心頭一緊,握緊風燈,佯裝鎮定地側身繞開他們。
那兩人的目光卻黏在我身上,腳步也跟著移動,隱隱將我圍住。下一刻,
其中一人猛地伸手向我抓來。那一瞬間,從未有過的驚懼攫住了我,我想也不想,
提裙轉身就跑。“想跑?小美人兒,陪哥哥們玩玩!
”身后的污言穢語和急促的腳步聲緊追不舍。就在那人粗糙的手即將抓住我發髻之時,
一道凌厲的破風聲響起,伴隨著一聲悶哼。我驚魂未定地回頭,只見一道身影疾馳而來,
擋在我身前。“滾!”來人聲音清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4來人身形挺拔,
銀甲在微弱的燈光下泛著冷輝,面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桀驁不馴。蕭策。
鎮北將軍府的少將軍。在京城,他與顧云深并稱“京華雙璧”,一個是文采風流的侯府世子,
一個是武藝超群的少年將軍。蕭策目光掃過那兩個地痞,眼神驟然變得凌厲懾人。
他將我護在身后。“他們可曾傷到你?”我搖搖頭,他臉色這才稍霽,但語氣依舊冰冷。
“到我身后來。”說完,他握住腰間佩劍,卻并未出鞘,只幾步上前,
用劍鞘迅疾地在那兩人身上點了數下。那兩人痛呼出聲,抱著胳膊腿腳連滾帶爬地跑了。
蕭策收回劍鞘,轉身看我,眼底的戾氣還未完全散去。我定了定神,方才的驚懼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多謝蕭少將軍援手。”蕭策挑了挑眉,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怎么?今日不說我是登徒子了?”5蕭策與顧云深雖同在京城權貴圈,卻并非一路人。
蕭策性子張揚,行事不羈,交友廣泛,而顧云深則清冷內斂。我與蕭策算不上熟悉,
甚至有些過節。那是去年太后壽宴,
我無意間撞見蕭策與一位梨花帶雨的宮女在御花園一角拉扯。當時那宮女哭得凄慘,
我只當是蕭策仗勢欺人,便上前斥責了幾句。他當時只是懶懶地瞥了我一眼,
說了句“不關你的事”。后來才從旁人處得知,是那宮女對他癡纏不休,
他不過是想讓她離遠些。知曉真相后,我自覺理虧,又怕他記仇報復,便一直躲著他走。
未曾想今日竟被他所救。蕭策的馬車寬敞舒適,燃著安神的熏香,
我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今日之事,感激不盡,改日我定當備禮道謝。”“顧世子呢?
”蕭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性子似乎有些陰晴不定,不知我哪句話又觸動了他。
“是出了什么急事?竟將蘇姑娘一人留在這荒山野嶺?”“與他無關……”“還替他說話?
”蕭策語氣帶了些嘲諷,“蘇姑娘,你這份癡心,當真值得?”我沒有替他說話。
我只是覺得屈辱,五年的仰望與追隨,換來的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被舍棄。就像此刻,
我無意間瞥見蕭策馬車角落里放著的一個平安符,那是我親手繡了許久,
前幾日才送給顧云深的。他竟隨手棄置于此。心頭最后一絲暖意也徹底涼透。我捏緊了袖口,
指甲嵌入掌心。“少將軍說的是,是我癡傻了。”“往后,他是他,我是我,再無干系。
”6回到京城,已是翌日清晨。我在蕭策安排的一處清靜別苑客房中醒來。
身上蓋著柔軟的錦被,帶著淡淡的皂角清香。“姑娘醒了?”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
“少將軍吩咐,您醒了便告知他一聲。”我起身梳洗,侍女送來了干凈的衣裳和早膳。
用膳時,蕭策的侍從林風前來稟報。“蘇姑娘,京中昨日傳聞,
普若寺后山發現一具無名女尸,衣飾與您昨日所著有幾分相似,
永安侯府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了。”原來,他們以為我出事了。恰在此時,侍女又來報,
說侯府的管家帶著人,已經第三次來別苑門口尋人了,言辭懇切,說是世子爺心急如焚。
我心中毫無波瀾。“不必理會。”“蘇姑娘,您看……”林風有些為難。“既然天意如此,
便讓他們以為我已經不在人世了吧。”我平靜地說。這么多年的執念,該放下了。
我想過沒有顧云深的日子,或許會更輕松。當然,心底深處,也隱隱有一絲快意,
想看看那個清冷的世子,是否真會為我動容。“顧世子為了尋您,幾乎調動了京畿衛,
親自帶人上山,寸寸搜尋,據說一夜未合眼,此刻怕是還在山上,您真不打算告知他實情?
”林風小心翼翼地問。我與顧云深的這段糾葛,從來都是我飛蛾撲火。他的喜怒哀樂,
我難以捉摸,患得患失的人總是我。曾幾何時,我多么盼望他能多看我一眼,多在意我一些。
如今似乎等到了,我卻已經不想要了。“不必了。”“姑娘倒是……果決。”林風低語。
我看向窗外初升的朝陽,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少將軍,可否請您幫我隱瞞行蹤?
”我轉向蕭策。“舉手之勞。”蕭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不過,
蘇姑娘或許得幫我一個小忙,作為交換。”7我換了身份,在蕭策安排下,
隱于京郊一處帶溫泉的農莊。日子清凈下來,我便跟著莊子里的管事學習打理庶務,看賬本,
料理花草,倒也充實。期間,偶遇一位過去在柳府認識、如今調到侯府當差的小丫鬟。
她偷偷告訴我,顧世子自從以為我“身故”后,便性情大變。“整個人都魔怔了,閉門不出,
砸了半個書房,還對著您以前送的那些繡品發呆。”“侯爺和夫人都急壞了,
誰都不敢在他面前提您的名字,一提他就發狂。”“前幾日還大病一場,聽說是淋了雨,
高燒不退,嘴里一直念著您的名字。”清冷矜貴的世家公子,為了我變得失魂落魄。可惜,
太遲了。半載光陰倏忽而過。一日,蕭策派林風送來一張雅致的請柬。“蘇姑娘,
少將軍今晚在府中舉辦一場小型詩會,想請您過去一敘。”林風解釋道,“少將軍說,
會上有幾位夫人小姐,或許對您日后在京中立足有所助益。”我明白蕭策的好意。
“替我謝過少將軍,我會去的。”傍晚時分,我換上一身素雅的湖藍色長裙,
外罩一件月白色的輕紗披帛,略施薄粉,便乘著蕭策派來的馬車前往將軍府。
8蕭策府邸的后花園布置得清雅別致,流水潺潺,花木扶疏。
幾位衣飾華貴的夫人小姐三兩聚在一起,輕聲談笑。蕭策今日穿著一身墨色錦袍,
更顯身姿挺拔,他見我來了,便含笑迎上。“蘇姑娘來了。”席間,
有位夫人認出蕭策腰間掛著的荷包是我繡的樣式,便笑著打趣,問蕭策何時有了意中人。
蕭策并未否認,只笑著替我擋了一杯酒。許是酒意微醺,他抬手,
極其自然地替我將一縷散落的鬢發別至耳后。指尖微涼的觸感劃過耳廓,我不由得微微一怔。
周圍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蕭少將軍這般體貼,真是羨煞旁人。”就在這時,
一道踉蹌的身影闖入了這片和樂的氛圍。是顧云深。他滿身酒氣,衣衫不整,
雙目赤紅地盯著我,與平日清冷矜貴的模樣判若兩人。“阿寧?”他聲音顫抖,
帶著濃濃的難以置信,“是你?你還活著?”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幾步上前,
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9“真的是你!”顧云深眼底瞬間迸發出狂喜的光芒,
臉上是失而復得的激動,他用力想將我拉入懷中。“顧云深,放開我!”我心中一片冰涼,
用力掙扎。“不放,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他力道極大,我竟一時掙脫不開。就在這時,
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握住了顧云深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顧世子,
沒聽見蘇姑娘讓你放開她嗎?”蕭策的聲音平靜無波,那雙鳳眸里卻暗流涌動。
顧云深身形一僵,我趁機抽回了自己的手。“蘇姑娘?”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我,聲音干澀,
“你們……何時……”下一秒,他立刻搖頭,眼底是近乎偏執的篤定,“阿寧傾心于我多年,
她絕不會輕易變心,她定是在怨我。”原來,他一直都知曉我那份卑微的愛意?
這些年的付出,在他眼中,恐怕只是一個笑話。“你在氣我對不對?氣我為了依依,
棄你于普若寺,你在報復我。”顧云深自嘲地笑了笑,“你贏了,阿寧,我認輸,我承認,
我是在意的,在意得快要瘋了。”“跟我回去,好不好?”我與顧云深糾纏這么久,
他總是若即若離,從未親口說過在意我。如今聽到,只覺得無比諷刺,
提醒著我曾經是如何將自尊雙手奉上任他踐踏。“顧世子怕是誤會了,我與你早已恩斷義絕,
如今我與誰親近,是我的自由。”我轉身便要離開,卻被顧云深再次拽住。“我不信。
”“信與不信,與我何干?我從未得到過你的回應,又憑什么要一直等你?”我甩開他的手,
走到蕭策身側,保持著禮貌的距離。蕭策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
隨即轉向顧云深,眼神冷了幾分。“顧世子,這里是將軍府,蘇姑娘是我的客人,還請自重。
”10詩會不歡而散。我隨蕭策往府門外走,顧云深卻在門口攔住了去路,他眼睛依舊赤紅,
死死盯著蕭策。“蕭策,你明知她是我的人,為何趁虛而入?”“趁虛而入?”蕭策冷笑,
“顧世子將人棄之敝履時,可曾想過今日?”“我當初就不該……”顧云深話未說完,
便被蕭策打斷。“世上沒有后悔藥。”這話似乎徹底激怒了顧云深,他猛地上前一步,
攥緊拳頭便朝蕭策臉上揮去。蕭策側身避開,眉頭緊鎖。“鬧夠了沒有!”我忍無可忍,
冷聲呵斥。顧云深的動作生生停住,他望向我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絕望。“你護著他?
”“顧云深,當初在普若寺,你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就說過,那是最后一次。
”我一字一句道,“我們之間,早就完了。我與誰在一起,輪不到你來置喙。”“我不信,
我不答應!”“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蕭將軍,我們走吧。”最后一句,是說給蕭策聽的。
蕭策微微頷首,扶我上了他的馬車。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青石板路。
我從車窗的縫隙向后望去,看見顧云深騎著馬,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
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蕭策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探究。“蘇姑娘。
”蕭策忽然開口,語氣平靜,“當真……徹底放下了?”“放下了。”“甚好。
”他唇角微揚,不再多言。11我并未回自己的住處,而是被蕭策直接帶回了將軍府,
安置在一處名為“晚香苑”的獨立小院。院內清幽雅致,遠離主院的喧囂。夜里,
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敲打著芭蕉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我躺在榻上,輾轉反側,
難以入眠。披衣起身,來到回廊下,望著雨幕發呆。回廊正對著將軍府側門的方向,
借著門廊下燈籠微弱的光,我清晰地看見,顧云深竟還站在那里,
任由冰冷的雨水浸透他的衣衫。記憶里,他總是那樣矜貴自持,何曾有過這般狼狽的模樣。
“心軟了?”蕭策的聲音自身后傳來,不知何時,他已站在月亮門下,
手里拿著一件月白色的披風。他眸色在夜雨中顯得有些幽深難辨。“沒有。”“夜涼,
先把鞋履穿上。”蕭策走近,將一雙帶著暖意的軟底繡鞋輕輕放在我腳邊。
我伸手想自己拿起,他卻先一步開口。“站穩。”他并未如我想象那般蹲下,
只是靜靜看著我穿好鞋。“多謝。”蕭策唇角微勾,抬手替我將披風系好,
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頸側肌膚。陌生的溫熱觸感,讓我心頭微顫。“他還在那里。
”我輕聲說,目光仍望著門外那道孤寂的身影。“林風。”蕭策朝著暗處喚了一聲。很快,
侍衛林風出現。“去‘請’顧世子回去歇息,莫要擾了將軍府的清靜。”林風領命而去。
沒過多久,便傳來一陣壓抑的爭執聲,隨即歸于平靜。門外空蕩蕩的,再不見顧云深的身影。
想來,以他的驕傲,等了這么久,已經是極限了。往后,他大約不會再如此糾纏了吧。
“雨大了,回屋吧。”蕭策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12翌日,我起得很早。推開窗,
便見蕭策一身勁裝,正在院中演練劍法,身姿矯健,劍氣凌厲。侍女送來了精致的早膳。
我用過早膳,便向蕭策告辭,打算去取回之前寄放在城中別苑的一些私人物品。
路過蕭策書房外間時,無意間瞥見墻上掛著一幅尚未完成的畫。
畫中是一位身著淺綠襦裙的女子,背對著畫面,正在桃花樹下放著一只紙鳶,
身旁的石桌上散落著幾枚黑白棋子。那背影,竟有幾分眼熟。蕭策還會作畫?
我不禁想起京中傳聞,蕭少將軍文武雙全,只是性子不羈,不喜拘束。這畫中女子,
莫非是他心儀之人?想到這里,心里莫名有些發堵。辭別了蕭策,我乘車前往城中別苑。
剛到巷口,就被一個身影攔住。是我母親,何氏。她似乎等候多時,一見我,
便怒氣沖沖地沖上來,揚手就想打我。我側身避開。“你還有臉回來?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你害得依依姑娘病倒在床,又讓顧世子為你失魂落魄,
你怎么不去死!”“你就是個禍根!因為你,顧世子徹底和柳家生分了,
依依姑娘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更是茶飯不思,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饒你!
”身上雖未挨打,心卻疼得厲害。我早已不對她抱有任何母女親情。
我擦去眼角不知何時滲出的淚,平靜地看著她:“讓你失望了,我還活著,并且活得很好。
”我繞開她想走,卻被她死死抓住胳膊。“跟我回柳府!去給依依姑娘磕頭賠罪!
發誓再也不見顧世子!”“我不去。”“你吃柳家的,穿柳家的,沒有柳家,哪有你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