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 勸陳佩的活都是楊老太做,壞話、阻攔也都是楊老太去干。
最后陳佩便把一切都算在了她頭上。
如今,楊老太不干了,成全了。陳響便少不得親自出面。
陳佩感受到大哥的阻攔,便在心里記了一筆。
原以為在這個家里,大哥和自己都不是親生的,肯定會和自己同仇敵愾對付楊老太,沒想到他竟然反水?!
哼,既然如此,那她以后也不認這個大哥了。
楊老太不知道這一切,否則,估計會笑的合不攏嘴,真是一出好戲啊!
來到被服廠,大家已經公裝往車間去,“蘭英,快點!”
“誒,來了。”
楊老太是被服廠縫紉車間的縫紉工,縫紉機踩得熟練,衣服縫合的又快又好,最高縫合片衣四百件,評為去年的先進代表。
她現在是三級工,每月有工資三十四塊錢,加上津貼和任務補助,偶爾能拿到四十塊錢。
在七十年代的購買力下,四十塊錢按說能過的相當舒服,可她為了家里孩子孫子們的花銷,至少近三年,她愣是沒舍得給自己做過一件新衣服。
但那是以前,從今以后,不會了。
“楊大姐,你們家佩佩回去了吧?”手里不停,車間里的女工們開始拉閑話。
楊老太一笑,絲毫沒有家丑不可外揚的想法,再次將陳佩的事跡講一遍,這下知道的不知道的,全知道了。
“誒,孩子還小,不懂事,大人真是操不完的心,大姐你別往心里去。”
“是啊,大姐想開點,親生的孩子哪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里跳,該管還是得管!”
“對孩子就得管,你沒看那個連嫂子,她閨女在鄉下嫁了個知青,天天打電話哭著來要錢,嘖嘖嘖!”
話題說著說準備轉了向,眾人又被連嫂子閨女引去注意力,楊老太悠悠然。
管?
讓她去在別的女人的孩子 身上費心力?她吃飽撐的?
絕不可能。
她還要留著力氣,打家里那幾個不孝子孫,陳佩愛去哪去哪,死外邊她都不看一眼。
不過,想必她還不知道她自己工作已經被賣了吧。
楊老太揚眉,心里還有點期待,不知道她今天走了沒有,去上班沒有,一想到陳佩像往常一樣去上班,卻被人告知工作跟他沒關系。
楊老太心里就痛快!
她手下不停,嘴邊已經快活的哼起了小曲,不出意料,她又是第一個完成任務的。
“組長,我有點事跟您說。”
楊老太率先完成任務,申請提前半個小時下班,要回家一趟。
剛才楊老太閨女陳佩的事情已經在廠里傳遍了,組長同情的看了楊老太一眼,準了她的假。
哎,都是當娘的,她也能感同身受,要是她閨女這樣,她非氣死不可。
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下,楊老太推上自行車走了,但可不是去找陳佩,而是拐去家具廠。
一進去直奔家具廠二層小樓房,找廠長書記,
“您二位就是趙書記和李廠長吧,我是陳有國家屬,領導啊,您可替我做主呀,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楊老太張嘴淚雨連連,趙李二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扒著門子開始哭。
李廠長連忙過去將人扶起來,“同志有啥話進來說。”
進去?那怎么行。
她要讓全廠子人都知道知道,陳有國是個什么貨色。
以為不承認外邊有女人,她就沒辦法他了?
以為她是三百塊錢就能輕易打發得了的?
哼,想得美。
敢騙她一輩子,那就做好用他自己一輩子來還的準備。
她要陳有國后半輩子,給她打工到死!
“……我把六個孩子拉扯大,又是娶兒媳婦,又是帶孫子,他陳有國喪盡天良的,拿著工資給外邊的女人,還私底下去打牌,昨天被我知道問他,她還打我,你看看,你看看,我辛苦一輩子到了全便宜了旁人,我還怎么過啊,老天爺啊,過不下去了啊!”
李廠長不敢大動作,扶楊老太胳膊,根本拉不起來,只能就看這個頭上貼紗布的婦女,坐在門口,捶著地板,痛哭流涕。
陳有國得了消息過來,看到這一幕,兩眼一黑,差點沒從樓梯上摔下去,
“楊蘭英!”
楊老太像是被嚇了一跳,剛才還坐在地上撒潑的人,一骨碌站起來,跳到廠長后頭,“你還想打我?我告訴你,領導都在這里,你想都別想。”
“還想把我打死,拿著我的錢,帶著我的孩子,去跟別的女人過,我呸!”
他什么時候說要打死她了?
他一句話還沒說呢,就給他扣這么大帽子?他就是真有這個想法,也不會傻到在外邊動手。
還有那頭上的紗布,他根本就沒打到她,她哪來的傷?
陳有國氣死了,指著領導身后的女人低聲斥,“你還敢胡說八道?!”
李廠長和趙書記印象里,陳有國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原本還有些將信將疑,但看了楊老太的傷,和陳有國這副反應,讓人不信都不行,
真沒想到,陳有國竟然是這樣的人。
“陳有國,連自己家庭都處理不好,怎么保證生產!”
“我,我肯定處理好,我,我沒打她,是她打我,你看我頭上。”他指著頭上的包,那是昨天被楊老太茶缸砸頭上砸到的,但可惜藏在頭發里,外人根本看不清。
意識到這個,陳有國望著楊蘭英,心里怒火三丈高。
這個臭娘們,在家里打他 還不夠,竟然還鬧到這里來,非要把人都丟盡?
趙書記不虞的望了他們一眼,“進來說!”
他很嚴肅,冷著臉,氣勢沉沉的,楊老太猜測以前多半當過兵。
樓下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楊老太瑟縮,捂著胳膊進去了。看她裝成這副模樣,陳有國看著更氣了。
楊老太抹著淚,“領導,你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遭這么個男人,我可倒了八輩子霉,離婚,我要跟他離婚。”
李廠長嫌棄的看了陳有國一眼,還是調解道,“同志,大妹子,孩子都成家有孫子了,離婚這不是讓外人看笑話嘛!”
趙書記反而更在乎那句打牌,他站在陳有國面前,殺氣盡顯,直逼而來,“打牌輸錢?和誰?在哪打的?”
按楊老太說的,這么多年工資,只剩下三百塊錢,這打牌打的可不小,都能構成賭牌判罪。
陳有國一個普通木工,平時也就在家里說話硬氣,哪能抵得住趙書記的氣勢,當即就有些 腿軟,“我,我沒有,我不打牌,她胡說!”
他現在無比后悔,早知道這婆娘現在無法無天,敢來領導面前告狀,他怎么都不會找打牌的借口。
“你親口說打牌,還能有錯?不是打牌,那就是找女人!”楊老太一口篤定,沖過來抓起陳有國衣領就使勁晃,
“不要臉的老東西,給我說,到底上了那個寡婦的床?一把年紀,不害臊!呸!”
李廠長和趙書記齊齊扶額,最煩處理這種。
“好了,要打出去打去!”
楊老太這才狀似不甘心的放手,但臉上還是兇巴巴的盯著陳有國,偏偏還淚眼汪汪紅著眼。
果然是女人啊!
李廠長心里嘆一聲。
趙書記又逼問陳有國錢到底花哪了,陳有國低著頭死活不說,
這讓人更加肯定他私下打牌是真的。
但現在沒有抓現行,無憑無據,也不好真怎么樣。
最后趙書記拍板,“以后每月十號,陳有國家屬,你來領陳有國工資。”
七繞八繞,楊老太終于達到目的。
“陳有國,以后要是再打牌,直接上報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