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華絲毫沒有沒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坐起來,破罐子破摔,“是啊,我就是跟他出去的,怎么了。”
“你,”宋母氣急還不忘壓低聲音,“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嫁人了,你男人是陳響,你是孩子媽?”
“那怎么了?”宋玉華一臉無所謂,“我不在乎,他也不在乎,我們依然像以前一樣。”
“宋玉華,你有沒有廉恥,這要讓你爸 知道,他非打你不可。你快點起來,起來,抱著你兒子回家去。以后不許和那個小白臉見面!”
宋玉華不耐煩,下床趿拉上鞋往外走,不想聽母親叨叨,一出房門,正好撞上剛哄好媳婦出來的宋大海。
她翻了個白眼,“大哥,你能不能支棱點,天天就讓那個母老虎騎咱全家頭上作威作福?她連咱媽都敢說,也都不敢打她一巴掌,還是不是個男人?”
話音沒落,宋大嫂徑直沖出來,抬手甩宋玉華臉上,“不要臉的騷狐貍,你就是個攪家精,還敢慫恿你哥打我?我先撕了你?不要臉!”
“你干什么?”宋大海要將人抱住,拖回房間。
可宋玉華又怎會吃虧,“在我們家,你敢打我?”
她伸手扯住宋大嫂頭發,另一只手,從宋大海胳膊縫里穿過去,抓住對方脖子,指甲劃出血道子。
“啊!”宋大嫂吃痛慘叫,抬手糊開礙事的男人,和宋玉華廝打起來,伸手就往女人最嫩的地方掐去。
兩人齊齊叫出聲,又誰也不放。
屋里孩子又哭起來,宋家的房子都要掀翻。
“別打了,住手!”宋母攔在中間拉架,也被波及。
宋大海抱起媳婦回屋,這讓宋玉華抓住機會,又在宋大嫂身上打了好幾下。
宋大嫂要氣死了,“胳膊肘往外拐的王八蛋!”對著自家男人又打又罵,“宋大海你個孬種,就看著你妹妹欺負我,我真是瞎了眼,嫁了你這個軟蛋。”
“你個窩囊廢,眼看著我被打,還幫別人,我不跟你過了,沒骨氣的軟蛋,滾,我要回家,你就跟你那個狐貍精妹妹過去吧。”
宋大嫂的罵聲在外邊傳的一清二楚,早上的筒子樓里最不缺人,紛紛擠眉弄眼看熱鬧。
狐貍精,這話罵的一點都不假。
“誒,我昨晚上夜班回來,你猜我看見什么了?”
“是宋玉華小妮子?快說快說。”
“玉華昨晚在樓下,跟一個男的抱著,倆在那呢,嘖嘖,親嘴呢。”
“哎呦,大嬸子,你真不害臊,你還看了呀?”
“我一大把年紀,什么沒見過。就是那男同志哦,長得明顯沒宋家那個女婿高,肯定不是一個人。”
幾個閑話娘們,相視一眼,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看來傳言不假,宋家小閨女這真是在外邊有人了。
就是不知道那陳家知不知道。
哎呦,遭到這種兒媳婦,可有的受嘍。
宋玉華胸前疼得很,卻又沒法說,臉上也是火辣辣的疼,氣的她將茶幾上的茶杯盤子摔了個凈。
“宋大海,今天要不把這個女人趕出去,你就不是我大哥。”
“咱們宋家,娶到這種兒媳婦,家門不幸,祖上倒了八輩子的霉。”
“馬上去跟她離婚!”
“夠了,有完沒完?!”宋母忍無可忍,抬手一耳光。
宋玉華愣了下,“媽你打我?”
“就為了那個刁難的兒媳婦,你打我?我爸打我,你也打我?”宋玉華眼淚往下掉。
“我不活了!”
宋玉華跑了出去,整個筒子樓的人都在張望。
宋家這次鬧得真厲害啊!
“玉華,玉華?”宋母打完就后悔,在外邊連聲喊,可宋玉華很快就沒影了。
轉了兩列火車,楊老太坐的腰都斷了,終于按照信封上的地址,來到陜北黃龍縣的地方。
“老大哥,跟您打聽個路,這李家溝怎么走?”
樹墩曬太陽的老漢,笑開,“你是外地的哈?奏順這噠路一直走,瞅見老楊樹咔咔兒,拐彎瞅見人戶就到奏到咧!”
楊老太聽不大懂,到了謝,半蒙半猜,往李家溝去。
沿途地里倒也有苗,就是樹少,遠處都是黃土溝子,這要是刮起風來,豈不是要天天吃土?
楊老太擔心起兒子來,也不知道四小子在這怎么過的。
陳杰娶了個杰出的名兒,但這個孩子從小卻并不太靈光。
兩三歲還不會說話,他以前一直擔心這個孩子傻,好在倒也乖,不像老二從事調皮搗蛋。后來有一天忽然叫了一聲“媽”,然后就一下子會說話了。
但腦子還是比別人笨,上了兩個一年級,數數還是數的丟三落四。
她以前總嫌棄四兒子沒腦子,一副瑟縮笨重樣,看了就煩。
不過家里都有工資,不差那幾塊錢,學也就這么上著。
趕上六八年停止高考,他成了老三屆,沒畢業就動員下鄉去。
雖然兒子笨,但好歹是孩子,他當時就想讓陳有國老四去家具廠,哪怕當裝卸工,干苦力活,好歹不是無業游民,也能站住腳,
可那個老東西,左一口不好辦,右一個現在不是時機,三拖兩拖,拖得知青辦一直催,四兒子沒辦法,只能先下鄉去。
她后來才知道,原來陳有國已經安排了他大哥家的兒子進了家具廠,占了名額。
他為了外人,竟然舍下自己孩子。
楊老太當年為這事哭了好一頓,去陳老大家說理,結果反倒被他們姓陳合起伙來,罵了一通。
陳杰下鄉后,一直沒回去過,倒是寫過幾回信,她寄過幾次魚罐頭,后來忙于家里的事,也就忽略了這個孩子。
結果就是今年過年時,突然知青辦上門,送來陳杰病死的通知,她一下子嚇暈過去。
好好的人,二十多歲正是健壯的人,突然就沒了。楊老太受不了打擊,大病一場。
陳有國和陳響去陜北為陳杰收尸,她一直等著,想回來見兒子最后一面,哪怕遺容。
可他們回來什么也沒說,只交給她一個骨灰盒,說是不好帶回來,直接火化了。
她連老四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她一直追問,到底是什么病死的,陳有國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陳響說是咳嗽咳死的,但她根本不相信。
只是離得太遠,家里事情多她也沒抽出身,加上提起來就傷心,事情就這么過去了。
如今再想這父子倆當時的神色,楊老太越發篤定,肯定當初四兒子的死因有隱情。
這輩子,既然她能重活一回,絕不會讓陳杰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