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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沉,沈?qū)幉拍弥ぃ徊讲匠裎溟T外走去。
如今臘月已過,天氣冷得滲骨。
她的腿有些跛,一腳淺一腳深地走在漫長宮道上,遙遙看見將軍府的馬車時,鞋襪已被浸透,寒意侵襲全身。
“寧寧!”男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沈?qū)幰惶ь^,就看見半倚在馬車邊上的陸明譯——她曾經(jīng)的未婚夫。
三年不見,他身上飛魚服的紋飾愈發(fā)繁瑣了,腰間寶刀熠熠,挺拔的身形如疏朗寒松。
見到這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縱使心中已許久平靜如死水,沈?qū)幍男呐K還是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未等沈?qū)幷f話,陸明譯眉心就皺起來:“太陽都落山了,你是故意讓我等這么久?”
沈?qū)幟蛄讼麓剑忉尩溃骸芭旧眢w不適,從太醫(yī)院過來,路上——”
“一口一個奴婢的,裝腔作勢。”陸明譯打斷她的話,顯得更為惱火。
“看來這三年還沒讓你學乖,”他上前一步,拽住沈?qū)帲暰€帶了威脅的意味,“你在我面前耍大小姐威風、使手段就罷了,我勉強可以不和你計較,但回府后,你要是再敢對昕悅用那齷齪手段,我要你好看!”
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沈?qū)幭乱庾R掙開了陸明譯的桎梏,面色慘白如紙。
她耍大小姐威風,她對沈昕悅用齷齪手段?
呼吸梗在咽喉處,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感驟然襲上心頭。
腦海中,三年前全府上下對她指指點點的場景,歷歷在目。
被擄走歸家后,她終日消沉閉門不出,可縱是如此,還是被沈昕悅找到時機,趁家中無人,找了幾個力氣大的嬤嬤,將她強行拉到后院,摔在馬廄里。
馬車夫、小廝們骯臟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干凈的衣衫被拉扯、撕爛,染滿污漬灰泥。
“誰能搶到沈大小姐,就可以帶她回去當玩物!”
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頂好玩的游戲,沈昕悅笑個不停。
“反正你現(xiàn)在的名聲,根本配不上陸哥哥,我呀,這是給你另找個好歸宿。”
被擄走的痛苦深深刻在沈?qū)幮睦铮龊跛腥说囊饬希龓缀跏瞧戳嗣膾暝l(fā)瘋似的咬傷了好幾個小廝,甚至險些將沈昕悅推進泥濘里。
見她不識好歹,沈昕悅憤怒不已,故意跌在馬廄里,哭啼啼地朝回府的家人訴苦,說沈?qū)幰驗樽约罕粨镒咂廴瑁睦镉X得不公平,故意要讓人折辱她。
府里的下人都被沈昕悅花錢買通,全家人根本不聽沈?qū)幗忉專晃墩J定她是心思歹毒,自己被侵犯毀了名聲不成,還嫉妒于心,要拉沈昕悅下地獄。
那夜,曾經(jīng)最寵愛自己的母親和哥哥,對沈?qū)帍氐茁冻隽蒜惭馈?/p>
他們強迫她脫光衣服,給沈昕悅跪下賠罪。
傾盆暴雨中,她狼狽又無助地哭嚎著,身上一道道狼狽的傷疤,連帶著心里脆弱的自尊,在最親愛之人面前、全府所有下人前潰爛,血液被雨水沖走,第二日清晨,他們就買通了宮人,將她塞進太醫(yī)院,美名其曰調(diào) 教品行。
從記憶中抽離,沈?qū)幫吹膸缀鯚o法呼吸。
而掌心傳來的觸感,亦讓陸明譯心底驟然泛起波瀾。
沈?qū)幍氖滞蟠嗳趵w細,幾乎輕輕一用力就可以折斷,隔著衣料,似乎也能摸到那皮膚上嶙峋的傷痕,像是猙獰的蜈蚣從身體上爬過去。
他記憶里的沈?qū)帲髅魇腔顫娞煺娴膶㈤T之女,武藝精絕,馬球場上、圍獵時連世家子弟們都不是她的對手,就算被擄走時,手腳筋被挑斷,從今往后不能再習武,但太醫(yī)院幾年,不應該早將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了嗎?
沈?qū)幍纳碜樱裁磿r候變得這么弱不禁風了?
但轉(zhuǎn)眼的功夫,陸明譯就反應過來,沈?qū)幎ㄊ枪室饪链约海胂袢昵澳菢樱馗蠼璐瞬┑猛椋柚⊥醋屓幪庍w就于她。
這等心機叵測之人,他險些就著了她的道。
念及此,陸明譯氣不打一處來,借力反手一推,猛地就把沈?qū)幭频乖诘厣稀?/p>
沈?qū)庘Р患胺溃瑐}惶地伸手想抓他的衣袖站穩(wěn),可掌心卻重重落了一雙烏金履。
“我警告你,不要再擺出那副做派。”陸明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神情厭煩,“我與昕悅過幾日就要成婚了,從今以后,我會保護我的妻子,你要是再不識趣,別怪我不念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