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黃老太瘋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三元村。

王媒婆按照約定時間，拿著男方的戶口本和一千塊錢彩禮進(jìn)了村，正準(zhǔn)備去宋家換宋鳳仙的戶口本。

她在鎮(zhèn)上有靠譜的關(guān)系，只要戶口本到位，哪怕男女雙方都不到場，照樣能扯結(jié)婚證！

在這一方面，王媒婆自認(rèn)為是很有經(jīng)驗的。

反正女的嫁人就那么回事，跟誰過都是過，全看自己的造化！收了彩禮、扯了證，還能離是咋的？

然而，王媒婆剛進(jìn)村，就感覺到不對勁了，但凡有人扎堆的地方，幾乎都在談?wù)撝患拢?/p>

“黃老太真的瘋了？莫不是裝的吧？”

“那還能有假？都?xì)偭耍∧敲翠h利的剪刀，當(dāng)著全家人的面，眼睛都不眨就扎了下去，宋春林胳膊上被扎那么大一窟窿，濺的滿屋子是血，聽說她婆婆宋老太都被嚇尿了！”

“嘖嘖，好好的一個人，怎么說瘋就瘋了呢？”

“我聽說呀，是宋老太和宋春林母子倆聽了媒婆的蠱惑，要逼鳳仙嫁給隔壁鎮(zhèn)一個傻子。

黃老太不樂意，爭執(zhí)了幾句，宋春林拎起凳子就朝著她的腦袋砸了過去，人一下給砸暈了，醒了后腦子就不太正常了。”

“呵！好好的一個大閨女，偏被那喪盡天良、生兒子沒屁眼的東西，賣給大傻子當(dāng)媳婦作踐，哪個當(dāng)媽的會不發(fā)瘋？”

有那不想惹事的，眼角余光恰好瞥見了不遠(yuǎn)處，正停下腳步偷聽大家閑談的王媒婆，頓時抬起胳膊肘，拄了拄說話的婦人，悄悄使眼色。

婦人聊得正歡，忽然被打斷，不情愿地回頭看了一眼，看見王媒婆后先是一愣，隨后不情不愿地收斂了些，小聲嘟囔道：

“罵的就是她，反正我家孩子是不會找她說媒，難道還怕她不成？”

旁邊其他人笑著打圓場，“人家說媒的，也是好心。這種事情，總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誰不是心疼自家孩子？”

王媒婆撇了撇嘴，朝幾人翻了個白眼后繼續(xù)朝前走，只當(dāng)沒聽見。

“呸！關(guān)我屁事！”

“這彩禮都是明碼標(biāo)價的事情，老娘也沒強(qiáng)迫任何人，不過是在中間牽線搭橋而已。”

“這么好的條件，她家宋鳳仙矜貴、舍不得嫁？鎮(zhèn)上有的是人家樂意嫁！”

“若不是看在宋家人丁興旺、兒女雙全的子女緣上，誰能看上他們家呀？”王媒婆邊走邊罵，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準(zhǔn)備。

不過，這樁好姻緣若是談不成，宋老太悄悄收的她那兩百塊定親錢，必須得給她吐出來！

*

“咚！咚！”

“有人在家嗎？”

王媒婆探著脖子敲響院門的時候，黃老太正站在屋檐下，把剛搗爛的消腫草藥往大女兒臉上敷。

不遠(yuǎn)處，宋老太正坐在院子里“乖順”地挑揀著黃豆，飽滿地留下來明年當(dāng)種子，有瑕疵的用來磨豆腐。

黃老太聽到聲音，回頭一看，腦子里頓時敲響了警鐘，冷冷道：

“你瞎嗎？滿院子的人，你看不見？”

家里其他人聽到黃老太這聲音，頓感不妙，開始四散龜縮。

唯有挨著媽媽坐著的宋鳳仙，聽著這罵聲只覺得渾身舒坦，心里踏實至極。

宋老太慌張地抬頭，尋找自己兒子宋春林的身影，可大白天的，哪里看得見人？

宋老太坐不住了，哆嗦著腿就要端著一簸箕豆子準(zhǔn)備躲進(jìn)屋，“哈哈，王媒婆來啦？”

“你們聊，我年紀(jì)大了，也不中用了，先回屋躺會兒去。”

結(jié)果宋老太剛站起身，就被王媒婆叫住了，“宋嬸，你先別躲！咱們有事當(dāng)面說清楚！”

王媒婆自認(rèn)為，自己在附近十里八鄉(xiāng)，那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她趕了幾個小時的路，冷茶都沒來得及喝一杯，剛走到門口就被懟了個沒臉，心中也是一肚子窩火。

“我今天登門，是按照約定，特意來你家取戶口本的。”

“男方那邊都已經(jīng)談妥了，戶口本和剩下的一千塊錢彩禮錢，我今天也帶過來了。宋嬸，你可別告訴我，家里還沒有商量好，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

黃老太本打算直接把人轟走，結(jié)果一聽對方話里意思，頓時雙眼一瞇，“什么叫剩下的彩禮錢？”

“這樁婚事，我們老宋家壓根就不同意，是你們一廂情愿，我們何時收過你一分錢的彩禮錢？”

黃老太一個眼神掃過去，站在院子里的宋老太手就是一哆嗦，一簸箕的黃豆，大半都灑在了院子里。

宋老太心下一慌，彎腰就要去撿豆子，誰知那三寸金蓮今天竟然不聽使喚，踩在打滾的豆子上腳下就是一滑，“哎喲！”

宋老太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疼得臉都青了，“哎喲喲~，我的腰哦，要老命咯！”

坐著的宋鳳仙嚇一跳，“奶奶，你沒事兒吧？”

宋鳳仙站起來就要過去扶人，結(jié)果被黃老太生生摁下，用力瞪了一眼，“你臉都腫成這樣了，還扶什么扶？”

“萬一又被那黑心肝的老東西訛傳，說是你故意推倒的她、在家偷偷虐待她，你就是身上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說完，黃老太轉(zhuǎn)身朝屋子里的小閨女喊道：“鳳嬌！你趕緊去，把你爸找回來！”

“就說王媒婆過來了，找他商量你奶奶想改嫁的事情！”

“你奶奶太高興，情緒太激動，平地走路都摔了一跤！”

“你姐被打得腦震蕩，站都站不穩(wěn)，只能坐著；你媽被砸傷了頭，現(xiàn)在還頭暈想吐；你一個人扶，力氣又太小。”

“全村的人都知道你爸爸最孝順，所以你奶奶摔在院子里現(xiàn)在還沒起來，就等著他回家來扶呢！”

宋鳳嬌是個機(jī)靈的小姑娘，“哎！”只應(yīng)了一聲，就匆匆跑出去了。

王媒婆看著院子里的這個場面，一時也傻眼了。宋老太跌倒了，自家子孫們不敢扶，她自然是更不敢去扶。

宋家其他的人，要么真不在家，要么正躲在暗處觀察著。

正在后院劈柴的宋長文，聽說奶奶在前院摔倒了，急得正準(zhǔn)備出去扶，結(jié)果被自己的媳婦鶴霜，板著臉一把攔住，“你干什么？扶個屁！”

“回頭奶奶摔出個好歹來，癱在床上動不了，賴在你身上、下半輩子都讓你伺候，看你怎么辦？”

宋長文嚇得腳步一縮，不太確定地道：“應(yīng)該......不會吧？”

鶴霜見四下沒人，伸手就擰住了宋長文的耳朵，“又不聽我話了，是不是？”

“我看你今晚就該繼續(xù)跪踏板，別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