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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
陸淮清忽然激動起來,一陣抽搐后,眼睛漸漸恢復清明。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深深地看著我。
“阿梅……”
我一看,直接樂了:
“真難得,記得我了?”
“我給你找了個好去處,每天都有人伺候,洗澡都不用自己動手,吃飯也有人喂,你在里面肯定能過得很好。”
說完。我馬不停蹄寫下姓氏。
眼看著自由即將失去。
陸淮清再也無法故作平靜。
“阿梅,我哪都不去,我就待在你身邊,我舍不得離開你!”
“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沒多少剩下的日子了,難道你我還我分開嗎?!”
我停了筆。
旁邊穿白大褂的年輕人頗有眼色。
“姨,我們院一向以口碑著稱,您看您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還能照顧一個患有疾病的人,這樣對你身體也不好,您放心,我們院啊,隨時都能來看了病人,二十四小時探視!”
我聽得連連點頭,語氣深沉:
“淮清,這小伙子說的對,你懂點事!”
我直接把剩下兩個字都寫了,合同簽完。
“淮清你要是為我好,就該讓我不用操了那么多,我比你也就小了兩歲,一把老骨頭了,在家被你打,被你錘,被你抓,被你罵,還要忙上忙下伺候你和你初戀。”
“我這么說不是抱怨,你年輕的時候啊就老是偷偷摸摸的和她見面,這些我都知道,那年她丈夫死了,你馬不停蹄買個飛機飛過去陪她熬了通宵,陪她度過難關。”
“這些我通通都不在意,我想日子不就這么過來的嗎?”
“可你現在得了病,動不動就打我,我是真受不了了。”
“你在里面要是覺得孤單,我就常常來看你,你要說不想看到我,沒事,我爭取把陳婉給你送進去,誒,小伙子,你們院可以有人陪護嗎?”
那小伙子立刻應了一聲有。
我點點頭,繼續開口:
“三個月前,你還沒診斷出老年癡呆,我六十大壽你和女兒沒一個到場,后來我看了陳婉朋友圈才知道,你們一起去爬山看流星雨吧。”
“現在一把年紀我也想開了,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不跟她搶你。”
我大大方方的說起這段往事,大大方方的拱手相讓。
陸淮清面紅耳赤,表情難堪。
陸禧目光閃爍,露出幾分難以言語的愧疚。
一群工作人員紛紛向陸淮清投去鄙夷。
“真沒想到陸教授年輕時候玩的這么花。”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讀書人薄情寡義……”
“那是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我聽著這些話差點沒笑出聲,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淚,揮了揮手。
“你們把他帶走吧,好好照顧他,回頭我找個時間去看看他。”
合同簽了,人可以帶走了,一群大小伙子架著陸淮清往外走。
陸禧慌的不行,連忙求助鄰里。
“各位街坊鄰居,你們幫幫忙,別讓他們帶走我爸。”
鄰居們連忙擺手:
“小禧子,嬸子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該懂事了,你媽年紀這么大怎么能照顧得好你爸,把你爸送走是最合理的。”
“人家醫生都說了,可以隨時隨地去看,人家這個醫院是專業的,和你爸的病對口!”
陸禧被這番言論堵得說不出話來。
陸淮清眼看著她人救助無望,眼看著自己快要被塞進車里。
他開始拼命掙扎,大喊:
“我沒病,我沒病!”
“我精神沒有問題,我不去精神病院!”
我笑了笑,無奈搖頭:
“真是病糊涂了,連自己得病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