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謝容與心口的七顆紅痣在火光中泛著妖異的血色。我尖銳的指甲劃過那些凸起的紅點(diǎn),
每一顆都傳來不同女子的凄厲哀嚎——那是江南七位替身留在世間的最后回響。
“第一個死于驚蟄,對不對?”我點(diǎn)著最亮的那顆紅痣,指尖陷進(jìn)皮肉,“她叫青杏,
死時手里還攥著你賞的絹花。”謝容與的瞳孔劇烈收縮。他心口的紅痣突然蠕動起來,
像七只被驚醒的毒蛛。第二顆紅痣“啪”地爆開,濺出的不是血,
而是一縷帶著桂花香的青絲——正是第二個替身小滿最愛的發(fā)油味道。
府醫(yī)突然從火場外沖進(jìn)來,枯瘦的手死死按住謝容與心口:“侯爺!這是七命鎖魂術(shù)!
她們七人的魂魄都被......”話未說完,他的眼球突然爆裂,黑血濺在燃燒的梁柱上。
我這才看見他后頸插著三根銀針,針尾綴著蘇明月常佩的鈴蘭花墜。火勢蔓延到庭院時,
蘇明月的尖笑從正屋傳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晚了!”她拖著潰爛的半邊身子爬出來,
右手腕的咬痕已變成桃花烙印。更可怕的是,
她完好的左手里握著一把骨笛——笛身分明是用人的指骨拼接而成。“謝郎,
你當(dāng)年求來的移花接骨術(shù),可沒說清楚代價(jià)吧?”她吹響骨笛,
謝容與心口的紅痣同時滲出血線,“七個替身鎖魂,才能換我蘇明月一世容顏!
”笛聲喚醒了塵封的記憶。十歲那年的上元夜,我蹲在謝府墻角啃冷饅頭。
蘇明月牽著謝容與的手經(jīng)過,突然指著我笑:“這丫頭眼睛像我,留著當(dāng)替死鬼正好。
”謝容與當(dāng)時說了什么?他說:“阿月想要,就養(yǎng)著玩吧。”血線在空中交織成網(wǎng),
將謝容與吊在燃燒的房梁下。蘇明月腐爛的臉貼在他耳邊:“可惜你動了真心,
把桃花契約換給了她......”我猛地看向自己肩頭——那個曾被烙鐵燙掉的桃花印記,
正在皮膚下隱隱發(fā)燙。謝容與被血網(wǎng)勒得嘴角溢血,
卻掙扎著看向我:“跑......”蘇明月的骨笛突然刺穿血網(wǎng):“晚了!
南疆的巫醫(yī)大人已經(jīng)到了!”庭院陰影里走出個披著人皮的怪物——說是人皮,
因?yàn)槟巧砉俜氯鋭拥姆置魇菬o數(shù)紅翅小蟲。它摘下烏紗帽,
露出蘇明月父親的臉:“乖女兒,為父給你找的新身子可還滿意?”我這才明白,
所謂的“南疆巫醫(yī)”,竟是蘇明月假死的父親!他手里把玩的銀鈴,
正是當(dāng)年哄我吃下蠱卵時用的那個。巫醫(yī)突然扯開官服,
胸腔里竟嵌著七顆跳動的心臟——江南七位替身的心!他尖笑著抓向我的臉:“最后一步,
借你的身子一用......”千鈞一發(fā)之際,謝容與掙斷血網(wǎng)撲來。
巫醫(yī)的利爪穿透他心口的瞬間,那七顆紅痣同時炸開,化作血箭射向蘇明月。“不——!
”蘇明月的慘叫中,我眼睜睜看著謝容與的心口破開一個大洞。而那個洞里,
緩緩爬出一只晶瑩剔透的蠱蟲——正是當(dāng)年他騙我吞下的那顆!
5.那只晶瑩剔透的蠱蟲從謝容與心口爬出時,整個侯府的火焰突然凝固。
蠱蟲背上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金色紋路——那是我左眉疤痕的形狀!它振翅飛到我指尖,
竟發(fā)出人聲:“阿寧,吞了我。”蘇明月腐爛的臉扭曲出驚恐的表情:“噬心蠱王?!
謝容與你這個瘋子!”蠱蟲的金紋突然投射出幻象:十歲的謝容與跪在祠堂,
后背被家法抽得血肉模糊:“孩兒不愿用活人養(yǎng)蠱!”十五歲的他偷偷調(diào)換藥包,
將噬心蠱王吞進(jìn)自己心口;我及笄那日,他烙在我肩頭的桃花印,
其實(shí)是為了轉(zhuǎn)移契約反噬......“你以為我在選替身?”垂死的謝容與突然笑了,
“我在選能承受蠱王的人。”蘇父的蟲軀突然暴起,卻被凝固的火焰困住。
他尖叫著撕開人皮,露出完全由紅翅蠱蟲組成的本體:“蠢貨!噬心蠱王認(rèn)主,
你必魂飛魄散!”謝容與的心口血洞開始結(jié)晶,聲音卻異常清晰:“阿寧,
當(dāng)年你替我擋刀時,蠱王就選中你了。”他艱難地抬起手,
指向我左眉疤痕:“這里...藏著蠱王的卵。”指尖的蠱王突然融化,
順著疤痕鉆入我的皮膚。劇痛中,我聽見江南七位替身的哭聲漸漸變成祝福的低語。
蘇明月尖叫著抓向自己的臉——她的皮肉正片片脫落,露出底下我的容貌!
而我的身體被金光籠罩,破碎的衣衫下,心口處浮現(xiàn)出七瓣桃花印記。“現(xiàn)在明白了?
”謝容與的聲音越來越弱,“七命鎖的不是魂...是七份生機(jī)...”蘇父的蟲群撲來時,
我下意識抬手。心口桃花綻開,七道金光如利箭穿透蟲群。
貴的記憶:青杏偷偷埋在院角的棗核;小滿沒送出的鴛鴦荷包;我的那支...是十歲那年,
謝容與塞給我的、沒下蠱的桂花糖。蟲群灰飛煙滅時,蘇明月已經(jīng)變成我的模樣。
她瘋狂抓撓著臉:“這是什么邪術(shù)?!”“不是邪術(shù)。”我拾起謝容與的劍,
“是噬心蠱王真正的力量——以真心換真心。”劍光閃過,
蘇明月怔怔看著穿過自己心口的長劍。沒有血流出來,
只有無數(shù)紅翅蠱蟲從傷口涌出——她早就是活死人了。謝容與的身體開始結(jié)晶化。
我跪在他身邊,聽見他最后的問題:“現(xiàn)在...你的眼睛還疼嗎?”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
眼角的淚痣不知何時消失了。而銅鏡般的結(jié)晶地面上,倒映出我原本的容貌——左眉的疤痕,
右頰的酒窩,還有...那雙他總說“不像”的眼睛。6.謝容與的身體完全結(jié)晶的那一刻,
整個侯府的火焰重新開始流動。我抱著他冰冷的結(jié)晶身軀,
聽見“咔嗒”輕響——他心口的位置裂開一道細(xì)縫,里面蜷縮著一只奄奄一息的蠱蟲,
背上的金紋已經(jīng)暗淡無光。“噬心蠱王若離體超過三個時辰,宿主便會魂飛魄散。
”蘇明月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我猛地回頭,看見她頂著我的容貌,
血的指甲刮擦自己潰爛的脖頸:“但若有人愿以心頭血重新喂養(yǎng)......”她話未說完,
突然暴起撲來!我本能地舉劍格擋,
卻見她在半空中扭曲變形——那張屬于我的臉皮“嘶啦”一聲剝落,
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紅翅蠱蟲。“你以為結(jié)束了?”蟲群組成的人形發(fā)出蘇父的獰笑,
“噬心蠱王已認(rèn)主,你才是最好的容器!”千鈞一發(fā)之際,
結(jié)晶化的謝容與突然迸發(fā)刺目金光。光華中浮現(xiàn)七位少女的虛影,正是江南那些替身!
她們手拉手組成屏障,將蟲群隔絕在外。最年長的青杏轉(zhuǎn)頭對我微笑:“姑娘,
我們的命是謝公子給的。”小滿的虛影指了指我手中的劍:“用這個,
刺穿結(jié)晶......”我顫抖著舉劍,卻見她們齊齊搖頭:“不是殺他,
是破開你自己的心口!噬心蠱王需要真心人的心頭血才能蘇醒!”劍尖刺入心口的剎那,
無數(shù)記憶碎片奔涌而來:謝容與跪在佛前剜心取血,
只為化解我體內(nèi)的蠱毒;他故意冷落羞辱,是為讓蘇家父女放松警惕;就連那七個替身,
的、與我生辰相同的苦命女子......“阿寧......”微弱的呼喚從結(jié)晶中傳來。
我低頭看見心口的血順著劍身流下,滴在謝容與胸前的裂縫處。
已經(jīng)僵硬的蠱蟲突然動了動觸須,背上的金紋重新亮起。蘇父的蟲群發(fā)出刺耳尖嘯。
它們瘋狂撞擊著七女組成的屏障,每撞一次,就有一個少女的虛影暗淡幾分。“快!
”青杏的虛影開始消散,“讓蠱王認(rèn)主!”我拔出心口的劍,
將血直接澆在謝容與的結(jié)晶身軀上。裂縫瞬間蔓延,金光中,那只蠱蟲振翅飛起,
在空中劃出一道金線,徑直鉆入我的眉心!難以形容的力量席卷全身。我抬手輕點(diǎn),
撲來的蟲群瞬間凝固,每一只紅翅蠱蟲背上都浮現(xiàn)出金色的桃花印記。“滅。”輕輕一聲,
萬千蠱蟲同時爆裂,化作緋色煙塵。蘇明月的慘叫戛然而止,她的身體如沙塔般坍塌,
只剩一張完好的人皮飄落——那是我十歲時的模樣。七位少女的虛影對我盈盈下拜,
身影漸漸淡去。青杏臨走前指了指庭院角落:“那里......”我踉蹌著走過去,
扒開焦土,挖出一個陶罐。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七塊靈牌,每塊都刻著她們真正的名字,
右下角統(tǒng)一題著“謝容與立”。最底下壓著一張泛黃的紙,上面是謝容與的字跡:“阿寧,
若你見此,我已如愿。七位姑娘的轉(zhuǎn)世之處,俱在背面......”風(fēng)吹開結(jié)晶化的碎屑,
謝容與的身體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有我眉心的金紋微微發(fā)燙,像是誰溫柔的指尖輕撫而過。
7.寒露那日,我在侯府廢墟上種了七株桃樹。最后一鏟土培實(shí)的時候,
眉心金紋突然灼痛起來。恍惚間聽見謝容與的聲音:“阿寧,抬頭。”滿樹桃花無風(fēng)自動,
最粗壯的那根枝椏上,不知何時系了條褪色的紅繩——正是當(dāng)年青杏綁在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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