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鎮(zhèn)的窯火映紅半邊天時,夜霜楓的烏篷船剛靠岸,就聽見碼頭上的爭吵聲。三輛載著青花瓷的騾車翻在泥地里,波斯商團的駱駝隊正圍著摔碎的瓷瓶,為首的胡商揮舞著羊皮契約:“釉色不均,胎體有裂,這些次等貨也敢往波斯運?”
慕容雪商蹲下身,撿起半片瓷片,用機關(guān)梭的銀絲敲擊,聲音清越如編鐘:“此乃‘雨過天晴’釉,裂璺是故意留的‘冰裂紋’,正是越窯秘傳的‘璺算術(shù)’——裂紋走向暗合《九章算術(shù)》的‘勾股分割’。”她掏出波斯琉璃放大鏡,釉下竟顯露出算籌刻痕,“每道裂紋長度對應窯溫變化,是匠人用算珠記錄的燒制密碼。”
波斯胡商的鷹瞳縮了縮,他認得這種琉璃放大鏡——正是阿依莎商隊的獨有之物。夜霜楓趁機遞上飛錢密押票,票面上的算珠暗記在窯火下顯出釉色光譜:“貴商團若信不過匠人,我等的霜楓商號可作保——”他指向遠處的“青白瓷莊”,“每只瓷瓶都經(jīng)‘算籌驗瓷器’檢測,胎體密度、釉色配比,全刻在瓶底的算珠紋里。”
瓷莊門口的老匠人突然跪下,布滿老繭的手捧著碎瓷:“公子救救命!波斯人壓價七成,說我們的瓷器不如西域琉璃亮。”他袖口露出半枚瓷片,刻著殘缺的商字紋,與慕容雪商腰間的機關(guān)梭紋路相合。
夜霜楓扶起老匠人,看見他掌心的燙疤,正是窯火留下的印記:“老伯可知,商道九印中的‘瓷印’,就藏在這窯火算籌里?二十年前,我母親和慕容家主母曾在越窯用‘璺算術(shù)’定瓷價,可惜……”他忽然瞥見瓷莊影壁上的太極圖,與玄鐵算盤的陰陽算珠暗合,“可惜被門閥毀了窯口。”
波斯商團的帳篷里,七重鎖寶匣擺在中央,每重鎖都嵌著不同的瓷器碎片。慕容雪商認出最外層是邢窯白瓷,刻著“盈不足術(shù)”算題;第二層是越窯青瓷,釉下藏著“方程術(shù)”算籌;第三層竟是波斯琉璃瓷,繪著西域的“天平算”圖案。
“阿依莎說過,七重鎖要逆序而解,從波斯琉璃層開始。”她掏出在蜀地得到的茶印殘片,與琉璃瓷的天平圖案對照,“第一層問:‘今有琉璃瓶三,青瓷瓶五,共值黃金二十兩,琉璃比青瓷貴四兩,問各值幾何?’”
夜霜楓迅速撥弄算珠:“設青瓷值x,琉璃值x+4,則3(x+4)+5x=20,解得x=1兩。”他按動琉璃瓷上的天平平衡點,第一層鎖“咔嗒”打開,露出越窯青瓷的方程算題:“今有窯溫三日變,初日溫高十度,中日減半,末日倍之,三日平均四十度,問初日溫幾何?”
“八十度。”慕容雪商立刻解出,轉(zhuǎn)動青瓷瓶的釉色旋鈕。第三層邢窯白瓷的算題是:“今有瓷土百斤,制碗用七,制盞用三,碗盞共制二十,問碗盞各幾何?”夜霜楓算出碗十只,盞十只,按動白瓷上的算籌刻度。
當?shù)谄邔渔i打開時,寶匣中躺著半枚刻著“陶”字的瓷印殘片,邊緣的冰裂紋與老匠人手中的碎瓷完全吻合。慕容雪商忽然驚呼:“這是我娘當年在越窯燒制的‘瓷印雛形’,她說瓷印是商道九印的‘骨血’,連通天下窯火的命脈。”
波斯胡商的臉色終于緩和,他摘下琉璃面紗:“夜公子果然懂瓷道算學。我們波斯商團愿用西域鈷料換你們的‘算籌驗瓷術(shù)’,再簽‘保價契約’——”他指向?qū)毾坏讓拥难蚱さ貓D,“這是波斯到大秦的商路圖,標著‘瓷印完整形態(tài)’的藏處。”
當天夜里,霜楓商號的臨時賬房擠滿了瓷匠。慕容雪商正在改良“算籌驗瓷器”,將波斯鈷料融入驗瓷梭頭,只要接觸瓷胎,就能自動顯示含鐵量:“以后燒窯前,用這梭頭在瓷土上畫算籌,含鐵三成以上的,就用‘高溫窯’;低于三成的,用‘低溫窯’。”
老匠人摸著新制的“窯溫算籌”,竹籌上刻著不同窯位的溫度數(shù)據(jù):“公子可知,當年兩位夫人在越窯設‘九窯算陣’,每座窯對應不同算學方位,燒出的瓷器自帶算珠紋,可惜被瑯琊王氏的人砸了窯口。”他忽然從懷里掏出片完整的瓷印殘片,印面刻著“瓷”字,與寶匣中的“陶”字相合。
夜霜楓接過殘片,發(fā)現(xiàn)與玄鐵算盤的算珠產(chǎn)生共鳴,算珠表面竟映出越窯舊址的方位。他立刻鋪開波斯商團的地圖,發(fā)現(xiàn)“瓷印”的完整形態(tài),竟藏在青瓷鎮(zhèn)西南的“九宮窯”遺址,那里正是當年母親和慕容家主母設陣的地方。
“明日去九宮窯,”他對慕容雪商說,“帶上改良的‘算籌窯鏟’,按《貨殖天機卷》的‘窯火算’重新排列窯位。再讓李疤子帶著漕工,用飛錢票向瓷匠們收‘次品瓷’——這些在門閥眼中的次品,在西域可是搶手的‘冰裂紋秘瓷’。”
慕容雪商點頭,朱砂痣在窯火下泛著紅光:“我會在次品瓷底刻上算珠暗記,編成‘九窯算歌’,讓波斯商人知道,每道裂紋都是算學密碼,每只瓷瓶都是獨一無二的‘算道之器’。”
破曉時分,兩人站在九宮窯遺址前,殘垣斷壁間散落著刻有算籌的窯磚。慕容雪商的機關(guān)梭射出銀絲,竟在廢墟上拼出當年的九窯方位圖,中央窯位的基石上,清晰刻著“瓷印在此”四字。當她按動基石上的算珠形凸起,地面突然裂開,露出密室中的完整瓷印——印面刻著“陶”“瓷”二字,周圍環(huán)繞著九宮算籌。
“原來瓷印是陶與瓷的合璧,”夜霜楓輕撫印面,算珠在掌心轉(zhuǎn)出厚重的節(jié)奏,“就像商道,本就是百工與商賈的合流。”他忽然看見密室石壁刻著母親的字跡:“瓷印者,窯火算也,算籌分陰陽,窯溫定高低,商賈通有無。”
波斯商團的駝鈴聲在晨霧中響起時,霜楓商號的第一船“算道瓷”正準備啟航。每只瓷瓶底都刻著不同的算學題,瓶身冰裂紋對應著答案,既是防偽標記,也是商道智慧的傳承。老匠人抱著新制的“算籌窯鏟”,眼里閃著淚光:“這輩子,終于看見窯火又旺起來了。”
而在金陵的瑯琊王府,王崇古盯著密探送來的瓷印殘片拓本,手指劃過上面的算籌裂紋。案頭擺著當年查抄越窯的卷宗,里面夾著半片帶商字紋的瓷片,此刻竟與拓本嚴絲合縫。他忽然冷笑,提起狼毫在密信上寫:“窯火再旺,燒不毀門閥根基;瓷印再妙,妙不過官商合流。”卻不知,這小小的瓷印,已在青瓷鎮(zhèn)的窯火中重生,成為連接東西方商道的信符。
五更天,霜楓商號的信鴿掠過九宮窯遺址,鴿尾系著的,是用碎瓷拼成的“瓷印現(xiàn)世,窯火重興”八字。這是他們向天下瓷匠發(fā)出的號召,也是商道九印征程的新章。夜霜楓知道,前方的瓷器之路上,還有更多的窯口、更多的匠人、更多的商道秘密等著他們,但他不怕,因為他手中有算珠,心中有百工,肩上有商道的未來。
窯火旁,新踩出的腳印通向密室,通向商路,通向每一處有窯火、有瓷土、有商賈的地方。這些腳印,終將連成一片,匯集成一股不可阻擋的商道洪流,沖垮所有壟斷的壁壘,讓昭明王朝的經(jīng)濟死水,變成通江達海的活流。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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