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回來了！！！”
“什么？太子回來了！？”
“太子殿下萬歲！！！”
“秦王萬歲！！！”
李承乾坐在馬車上，吃著白凝冰削好的蘋果，享受著百姓們發自內心的愛戴。
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李承乾略顯局促，還不如白凝冰淡定。
正是清楚人民群眾的力量，這種熱切的期盼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在西域就不會這樣，因為西域絕大多數人都是恨不得給他生吞活剝了。
都很冷漠，因為說錯話要被斬草除根。
然而在抵達長安的這一路上，無數人自發送行，只有讓士兵強行驅散才能行進。
這種感覺很新奇，但很快也就習慣了。
貶為庶人怎么樣？在百姓眼里他就是實至名歸的太子。
雖然李承乾已經習慣了，但白凝冰依舊無比自豪，小尾巴簡直要翹到天上去。
那種暗爽的感覺李承乾太懂了。
“凝冰，想什么呢？”
“大王，妾身只是一想到能見到大王的家人就有些緊張。”
“他們沒什么好怕的。”
“大王，您說陛下會出城迎接您嗎？”
“真敢想啊，不可能的。”
“啊？為什么啊。”
李承乾看著好奇的少女，也是有了幾分講述的興趣，坐直了身體。
“昔日侯君集滅高昌，班師之后也就我在迎接，身居滅國之功他放出豪言，沒有人敢彈劾他，當晚彈劾他的奏折就送到了陛下手中。”
“啊？為什么啊？”
“你不懂，當年的侯君集也不懂，在大唐眼里，四夷賓服，打贏是理所應當，換誰去都行，自然算不上大功。”
“可大王之功豈是一個高昌可以相提并論的。”
“你不懂大唐的傲慢，我曾是大唐太子，做到這些理所應當，畢竟我借了大唐的勢。”
再次吃了一塊蘋果，李承乾繼續講述。
“四夷是什么？蠻夷，我打贏了也就是恃強凌弱仗勢欺人。”
“疆土再大又如何？中原之外那叫不毛之地。”
白凝冰滿臉不可置信，李承乾卻是嘆息一聲。
“大唐的隱患太多了，這傲慢的態度算是重中之重。”
“五姓七望封鎖科舉，朝野上下全是世家，土地兼并肆意橫行，百姓愈加困苦。”
“陛下也深知世家之害，但李家本就是世家，動世家就是動搖大唐根基。”
“宗室也是勾心斗角，單就是我這一回來，李泰和李治必然恨我入骨。”
“陛下在玄武門開了個不好的由頭，未來宗室弟子都會有不該有的心思。”
“還有這深刻在大唐骨子里的傲慢。”
“當今陛下太強了，大唐也太順了，國泰民安，四夷賓服，貞觀盛世。”
“太過傲慢，就會失去警惕，太過安逸，就會失去斗志。”
“這些全是未來李唐滅亡的隱患。”
白凝冰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從未見過李承乾如此表情。
在她眼中，李承乾從不將任何事放在眼里，現在卻如此沉重，讓她的心也開始慌亂。
“大王必定能掃除積弊，延續大唐盛世。”
“繼位容易。”
李承乾安撫的摸了摸白凝冰的秀發。
“陛下肯定會讓魏王李泰出城迎接我，只要我容下李泰，沒有人可以動搖我儲君之位。”
“可那樣什么都不會改變，大唐會更加傲慢，五姓七望我也動不了，李泰和李治必定會造反。”
少女心中的預感更加強烈，直接撲倒李承乾的懷中，恐懼的淚水陰濕了他的胸口。
這讓李承乾想起來不好的回憶，也再一次認識到了少女對他那真摯的感情。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也早已不是當初的李承乾。
“凝冰，你知道秦武王贏蕩嗎？”
“妾身，妾身聽先生說過，是舉鼎而亡的那位嗎？”
“不錯，看來你平時學的很用心。”
李承乾并不吝嗇自己的懷抱，逐漸安撫少女的情緒。
“武王舉鼎，絕臏而亡，人們都以為武王不自量力，紛紛引以為戒。”
“然而縱觀歷史，武王雖然驅逐了張儀，但絲毫不影響他的文治，軍事上也有建樹，經濟同樣如此，這一切也就用了不到四年。”
“最關鍵的是，他擁有問鼎中原之志。”
“這樣的人，會是因為好勇斗狠，把自己的命都玩沒的人嗎？”
“妾身不知。”
感受到少女的情緒好了不少，李承乾繼續講述。
“武王舉的是九鼎。”
“江山有多重，九鼎就有多重。”
“武王舉起來九鼎，說明天命在秦，絕臏而亡，說明天命不在他而在后世。”
“旁人說他是莽夫，孤卻認為大丈夫當如是！”
此言一出，無形中肯定了白凝冰的猜測，眼淚無聲落下，內心猶如死灰。
哪怕再不可置信也沒有用，李承乾心存死志！！！
“凝冰，你尚且是完璧之身，此間事了，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妾身只愿能追隨大王，別無他求。”
少女利落的跪倒在地，眼中痛苦與期盼交加，那目光卻讓李承乾不敢直視。
“胡鬧！你年紀輕輕，豈可如此輕賤自己的生命？”
“妾身不愿與大王分離，還望大王恩準！”
這是少女第一次反抗，炙熱的愛意灼傷了李承乾冰冷的內心。
然而少女依舊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李承乾很想生硬的命令她活下去，但他卻也深知活著的痛苦。
此刻的他無比后悔當初將少女帶在身邊，卻根本無濟于事。
稱心死后，他就封鎖內心，再也沒有正視過任何人。
哪怕是他的左膀右臂杜荷三人。
當初硬要留下妻兒也有這種考慮在內。
然而自作孽，不可活。
一年來的朝夕相處，一年來那毫不掩飾的愛意，可怕的是他竟然習慣了被愛。
是什么時候松懈的呢？是那次醉酒吧，第一次正視她。
可惜他早已不是當初的李承乾了，一年的努力不能白費，稱心不能枉死！
他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還有原身對于李世民那徹骨的恨！
車隊逐漸停在了長安城門之外。
李泰不出預料的站在最前方，一臉假笑。
接來下肯定還要貼上來瘋狂挑釁吧。
無所謂了。
李承乾在歡呼聲中走出馬車，就看到李泰扭曲的胖臉湊了過來，咬牙切齒不知想說什么。
砰、砰、砰。
歡呼聲戛然而止，黑金的手杖染上一抹暗紅。
金色的龍紋沐浴鮮血。
“把他的腦袋砍下來，隨我去玄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