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狼祭·裂云初響
姑蘇妖林的晨霧還未散盡,青狼部落的竹樓群里已飄起烤獸肉的香氣。天玄青握著半人高的棗木棍蹲在溪邊,狼耳隨著身后母親的腳步聲輕輕抖動,木棍上還留著昨日與族中青壯對練時的凹痕。
“又把棍頭砸鈍了?”蘇挽月的聲音帶著笑意,手中食盒剛放下,棗木棍就被她修長的手指彈得發(fā)出嗡鳴,“上月教你的‘纏字訣’,在水里練了幾遍?”
少年抬頭,狼瞳里映著母親束發(fā)的銀簪——那是用百年寒鐵打造的狼首形狀,與他額間的銀飾一模一樣。“練了七遍!”他晃了晃木棍,棍身突然纏繞起水痕,在晨光中凝成細小的狼形水霧,“不過總覺得差些意思,像被什么捆住了爪子。”
蘇挽月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傳來微涼的妖力:“因為你總想著用蠻力。”她的指尖劃過木棍,水痕驟然化作利刃般的水箭,“纏字訣是借勢,不是硬絞。等祭典結(jié)束,隨我去鏡湖竹林,那里的竹枝能教你什么是‘柔中帶剛’。”
遠處傳來號角聲,青銅狼首圖騰下,天蒼野的身影正被晨光拉長。他披著青狼皮甲,腰間懸著的玄鐵短棍泛著冷光,那是當年帶領(lǐng)部落擊退山鬼時留下的戰(zhàn)痕。“阿青,該換祭服了。”父親的聲音帶著沉穩(wěn)的力量,卻在看到蘇挽月時軟了幾分,“挽月,今日祭典由長老會主持,你……”
“我就在臺下看著。”蘇挽月打斷他,指尖輕輕拂過天玄青額間的銀飾,“十六歲的青狼祭,可是比當年我們的成年禮還要熱鬧呢。”
祭臺位于部落中央的巨木之下,參天古木的樹洞里嵌著歷代族長的狼牙,最上方懸著的青銅棍形圖騰,正是青狼部落的象征。天玄青換上素白祭服時,掌心已沁出汗珠,耳尖的絨毛因為緊張微微發(fā)燙。臺下圍滿了族民,老人們交頭接耳,目光落在他握著木棍的手上。
“今年的祭典,由大長老主持。”天蒼野的聲音在祭臺上方響起,他看向臺下左側(cè)的陰影處,三位白發(fā)老者正坐在狼首藤椅上,中間那位的袖口繡著半截斷裂的棍紋——那是當年在三陰鬼蜮之戰(zhàn)中失去右臂的印記。
大長老拄著龍頭拐杖站起,杖頭的紅寶石映得他臉色發(fā)紅:“青狼部落第十六代少族長,天玄青!”他的聲音帶著妖力震蕩,古木樹洞中的狼牙突然發(fā)出共鳴,“今日以族紋洗練,以妖血啟靈,若能喚醒祖上血脈……”
話未說完,天玄青忽然感覺掌心刺痛。祭臺上的青銅盆里,狼血混著靈草汁液正泛起漣漪,他的指尖剛浸入,血色突然如活物般纏繞而上,順著手臂爬向心口。棗木棍“當啷”落地,少年猛地跪倒在地,狼耳狠狠貼向頭顱,胸腔里傳來仿佛被撕裂的劇痛。
“血脈躁動!”右側(cè)的二長老驚呼,“這是吞天魔狼的反噬!當年族長夫人私闖錢塘妖海……”
“住口!”蘇挽月的聲音突然響起,她不知何時已站在祭臺邊緣,斷月棍橫在身前,棍身的月紋亮如白晝,“青狼祭上,休得胡言!”
天蒼野按住妻子的肩膀,目光卻落在兒子身上。天玄青的脊背正弓起,祭服下透出細密的銀毛,右手五指已化作狼爪,深深插進祭臺石磚。他額間的銀飾突然崩裂,露出一道淡藍色的狼形光紋——那是從未在青狼部落出現(xiàn)過的紋路。
“嗷——”
狼嚎聲響徹妖林,青銅圖騰劇烈震顫,樹洞里的狼牙竟有半數(shù)脫落,叮叮當當砸在祭臺上。天玄青抬頭時,瞳孔已完全化作豎瞳,棗木棍不知何時回到手中,棍身正浮現(xiàn)出細密的鱗片般的紋路,那是……吞天魔狼的鱗甲?
“大長老,這是……”三長老聲音發(fā)顫,盯著少年背后若隱若現(xiàn)的狼首虛影。
大長老的拐杖重重頓地:“此子血脈不純!按族規(guī)——”
“夠了!”天蒼野突然開口,他踏前一步,皮甲下的妖力驟然爆發(fā),“青狼祭的規(guī)矩,是只要喚醒血脈便是合格。阿青的狼首虛影已顯,難道你們要否認上古血脈的饋贈?”
臺下議論聲漸起,蘇挽月趁機扶住兒子,掌心傳來的滾燙讓她心頭一緊。天玄青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狼爪縮回,額間光紋卻并未消失,反而與手中木棍隱隱共鳴。他抬頭看向父親,聲音帶著沙啞:“爹,我好像……聽見了棍子的聲音。”
祭典在一片嘩然中結(jié)束。天玄青坐在自家竹樓的露臺上,望著手中泛著微光的棗木棍,棍身上的狼紋時隱時現(xiàn)。母親說這是他第一次與血脈共鳴,可大長老的話像根刺扎在心里——“私闖錢塘妖海”,父母當年究竟做過什么?
“阿青。”天蒼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手中捧著個木盒,“你母親當年從妖海帶回的東西,本該等你成年再給。”
木盒打開,里面是半截殘破的玉簡,邊角還帶著海水侵蝕的痕跡。玉簡上刻著模糊的棍紋,天玄青剛觸碰,腦海中突然閃過巨浪拍擊礁石的畫面,一根黝黑的鐵棍破水而出,棍身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妖文。
“這是……裂云棍經(jīng)的殘頁。”天蒼野嘆了口氣,“當年你母親為了尋找克制三陰鬼蜮的辦法,深入錢塘妖海深處,在古妖遺跡里找到的。”他頓了頓,目光投向西方,“最近三個月,姑蘇妖林西側(cè)的鬼霧又濃了,人類商隊的失蹤案……已經(jīng)有十七起。”
少年的狼耳驟然豎起:“是三陰鬼蜮的人?”他握緊玉簡,棍紋在掌心發(fā)燙,“我去查!”
“不行。”蘇挽月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她提著斷月棍走上露臺,“鬼母座下的血手妖君最近在邊界活動,你剛覺醒血脈,太危險。”
天玄青猛地站起,棗木棍在地面砸出裂痕:“去年冬天,阿林哥就是在西側(cè)巡邏時失蹤的!”他望向母親,狼瞳里映著堅定,“我是少族長,不能看著族民出事不管。”
蘇挽月與天蒼野對視一眼,后者微微點頭。“明日隨我去演武場。”蘇挽月將斷月棍橫在胸前,“我教你‘裂云棍·劈山式’——記住,面對鬼修,唯有快、準、狠。”
第二日的演武場格外寂靜。蘇挽月手持斷月棍,棍身的月紋隨著步法流轉(zhuǎn),每一次揮擊都帶起破空聲。天玄青盯著母親的棍路,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棍風竟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常年與鬼修戰(zhàn)斗留下的氣息。
“劈山式,不是劈開山石。”蘇挽月的棍子突然停在少年鼻尖三寸處,“是劈開對方的妖力流轉(zhuǎn),找到破綻。看好了——”
棍影一閃,演武場中央的石墩突然從中裂開,斷口處平整如刀削,卻沒有任何碎屑飛濺。天玄青瞳孔驟縮,他終于明白母親為何總說“棍道是減法”——看似剛猛的劈擊,實則是精準地切斷對手的力量連接。
三天后的深夜,天玄青帶著三名青壯踏上了西行的路。月色被妖林的枝葉切割成碎片,他握著改良過的棗木棍——棍頭包了層玄鐵,是父親連夜讓族中鐵匠打的。同行的阿虎是族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虎妖血脈讓他的掌心始終泛著溫熱。
“前面就是迷霧區(qū)了。”阿虎低聲提醒,他的尾巴緊張地拍打地面,“上個月巡邏隊就是在這里失去蹤跡。”
天玄青點頭,耳尖微動,捕捉到遠處傳來的隱約哭聲。是人類的聲音?他皺眉,人類商隊通常會走東側(cè)的安全路線,怎么會出現(xiàn)在西側(cè)?示意同伴隱蔽,他貓著腰向前挪動,棗木棍在掌心發(fā)燙,狼紋隱隱發(fā)光。
穿過一片腐葉堆積的洼地,眼前的場景讓他渾身血液發(fā)涼。十余具尸體倒在泥濘中,衣著破爛,胸口都有個碗大的血洞,心臟不翼而飛。更詭異的是,尸體周圍的草木都呈現(xiàn)枯死狀,葉片上布滿黑色脈絡(luò),像是被吸干了生機。
“三陰煞丹……”阿虎的聲音帶著顫抖,他指著尸體頸間的紫色印記,“鬼蜮的人用生魂煉丹,會在死者身上留下這種印記。”
突然,頭頂傳來破空聲!天玄青本能地舉棍橫掃,棗木棍與一道黑影相撞,火星四濺。落地的是個渾身纏著繃帶的妖修,指尖長著尺許長的骨爪,指甲縫里還沾著新鮮的血肉。
“青狼崽子?”骨爪妖修發(fā)出桀桀怪笑,“正好,鬼母大人要拿你們的狼牙煉陣——”
話未說完,天玄青的棍風已到眼前。他謹記母親的教導,棍尖直奔對方手腕骨縫,那里是骨爪妖修的力量樞紐。“裂云棍·劈山式!”
棗木棍帶著妖力劈下,卻在接觸的瞬間被骨爪彈開。天玄青只覺虎口發(fā)麻,這才看清對方的骨爪并非血肉,而是由無數(shù)根指骨拼接而成,關(guān)節(jié)處還纏著三陰鬼霧。
“小崽子,有點意思。”妖修怪笑一聲,骨爪突然膨脹,周圍的枯死草木竟化作黑霧融入爪中,“讓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鬼蜮妖術(shù)——”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裂開,無數(shù)骨手從泥中伸出,纏住天玄青的腳踝。阿虎和其他青壯立刻加入戰(zhàn)團,虎嘯聲中,利爪撕開骨手,卻被黑霧侵蝕傷口,發(fā)出“滋滋”聲響。
天玄青感覺腳踝傳來劇痛,狼瞳驟然收縮。他深吸口氣,握緊棗木棍,腦海中回想起母親演示的劈山式軌跡。棍身突然泛起藍光,狼首虛影在棍頂浮現(xiàn),隨著一聲暴喝,木棍重重砸在骨爪妖修的面門!
“咔嚓!”
骨爪妖修的頭顱應(yīng)聲碎裂,卻化作黑霧重新凝聚。天玄青這才意識到,對方根本沒有實體,剛才的攻擊不過是擊潰了部分鬼霧。更麻煩的是,周圍的黑霧越來越濃,視線已經(jīng)不足五丈。
“阿虎,帶大家退到高處!”天玄青揮舞木棍,掃開逼近的骨手,“這些霧會侵蝕妖力,不能久留!”
就在這時,黑霧中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類少女從樹上跌落,懷中緊抱著個檀木盒。她抬頭看向天玄青,眼中閃過驚恐與哀求,喉間發(fā)出破碎的聲音:“救……救救我們商隊……”
話未說完,她的胸口突然炸開一團血花,一支骨箭從背后穿透心臟。天玄青瞳孔驟縮,順著箭的來向望去,霧氣中浮現(xiàn)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渾身披著血色鱗甲,掌心托著顆滴著血的心臟——正是失蹤商隊的人。
“血手妖君!”阿虎的聲音帶著恐懼,“他是鬼母座下七大妖將之一,專門收割生魂!”
血手妖君舔了舔掌心的心臟,血盆大口咧開:“青狼部落的小崽子,竟敢查探鬼蜮的事?”他抬手,掌心浮現(xiàn)出三顆流轉(zhuǎn)的紫丹,“看到了嗎?這是用你們族中那個叫阿林的小子煉的三陰煞丹,味道不錯——”
天玄青只覺腦海中嗡的一聲。阿林哥是他兒時的玩伴,去年冬天失蹤,原來早已遭此毒手!狼瞳徹底變紅,他感覺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在沸騰,棗木棍上的狼紋突然爆發(fā)出強光,棍身竟在瞬間增長三尺,狼首虛影凝實如真,仰天長嘯。
“你該死!”
少年的聲音帶著妖力震蕩,腳下的土地龜裂,木棍帶著開山之勢劈向血手妖君。這一次,他不再留手,棍風所過之處,黑霧如被利刃切割,紛紛消散。血手妖君終于變色,他沒想到這個少年竟能憑血脈之力壓制鬼霧。
雙掌相交,巨大的沖擊波掀飛周圍的樹木。天玄青感覺手臂幾乎要斷裂,卻咬著牙不退半步。血手妖君的力量遠超想象,每一次對轟都讓他胸口發(fā)悶,喉間泛起腥甜。
“有點本事,不過……”血手妖君突然獰笑,背后的黑霧中浮現(xiàn)出數(shù)十道身影,正是之前失蹤的商隊成員,此刻卻都目光呆滯,胸口嵌著紫丹,“嘗嘗被自己人攻擊的滋味吧!”
那些人類突然撲來,指甲變長如刀,眼中泛著鬼火。天玄青愣了一瞬,正是這一瞬,血手妖君的骨爪已劃破他的肩膀。劇痛讓他清醒,木棍橫掃,卻在即將擊中人類時硬生生收力——這些人還有救!
“阿虎,攻擊他們胸口的紫丹!”天玄青大喊,同時棍尖點向最近的人類胸口,“不要傷其性命!”
戰(zhàn)斗陷入膠著。天玄青既要防備血手妖君的偷襲,又要分心保護被控制的人類,妖力消耗極大。肩頭的傷口不斷流血,滴在棗木棍上,狼紋突然發(fā)出饑渴的光芒,順著血液吸收他的妖力。
“哈哈哈哈!”血手妖君見狀大笑,“你以為憑這點本事就能對抗鬼蜮?告訴你,你們青狼部落的族長夫人,當年在錢塘妖海偷走了鬼母大人的東西——”
話未說完,他突然頓住,眼中閃過驚恐。天玄青背后的霧氣中,一道清冷的月光突然劈開黑暗,斷月棍帶著寒芒襲來,棍身的月紋與少年的狼紋遙相呼應(yīng)。
“斷月棍?!”血手妖君驚呼,“蘇挽月,你竟敢親自來!”
蘇挽月的身影如月光降臨,斷月棍橫掃,被控制的人類紛紛倒地,胸口紫丹碎裂。她看向兒子,眼中閃過心疼,卻只說了一句:“守住左側(cè),別讓鬼霧再生。”
天玄青點頭,強忍著眩暈握緊木棍。母親的斷月棍與血手妖君的骨爪相撞,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他這才發(fā)現(xiàn),母親的棍法與自己完全不同,斷月棍如月光流轉(zhuǎn),看似輕柔,卻每一擊都精準切斷對手的力量連接。
“今日便斬了你這雙手。”蘇挽月的聲音冷如寒霜,斷月棍突然化作三道月輪,分別斬向血手妖君的頸、胸、腕,“替阿林他們報仇!”
血手妖君慌忙后退,卻被天玄青的棍風攔住退路。少年咬牙支撐,狼紋在棍身游走,將周圍的鬼霧盡數(shù)吸入棍中。他突然發(fā)現(xiàn),吸收了鬼霧的棗木棍變得更加沉重,卻也讓他的五感更加敏銳。
“娘,他的弱點在眉心!”天玄青大喊,他通過狼瞳看到,血手妖君的額間有一絲極淡的血色印記,“用劈山式!”
蘇挽月眼中閃過驚訝,卻立刻變招。斷月棍驟然亮起,棍頭化作月牙形狀,帶著裂空之聲劈向血手妖君眉心。妖君想要躲避,卻被天玄青的木棍纏住雙腿,只能眼睜睜看著月輪斬來。
“咔嚓!”
血色印記破碎的瞬間,血手妖君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迅速崩潰成黑霧。蘇挽月立刻召回斷月棍,將剩余的黑霧吸入棍中,防止其逃逸。
天玄青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母親立刻扶住他,查看肩上的傷口:“還好,鬼毒未入脈。阿虎,清點一下幸存的人類,我們……”
話未說完,西側(cè)的霧氣中突然傳來震天的狼嚎。不同于青狼部落的嘯聲,這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來自九幽深淵。天玄青抬頭,只見霧氣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幽藍的狼眼,中間是一道巨大的身影,渾身覆蓋著骨甲,額間嵌著顆滴著黑血的狼牙——那是被三陰鬼蜮改造的妖狼!
“不好,是鬼蜮的妖狼戰(zhàn)陣!”蘇挽月握緊斷月棍,聲音凝重,“阿青,帶幸存的人類回部落,我來攔住它們——”
“娘,我和你一起!”天玄青掙扎著站起,棗木棍在掌心發(fā)燙,狼紋與那些幽藍狼眼隱隱共鳴,“它們的氣息……和我的血脈很像!”
蘇挽月臉色微變,卻沒時間細問。最前方的骨甲妖狼已經(jīng)撲來,利爪帶起腥風。天玄青咬牙揮棍,狼首虛影再次浮現(xiàn),這一次,他清楚地聽見了腦海中的聲音——
“吞天魔狼,噬盡邪祟……”
本站所有內(nèi)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權(quán)。版權(quán)聲明 - 投稿聲明 - 自審制度 - 免責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