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認真的,”宋樂風雙手抱胸,正色看向溫木,“這是件雙贏的事,不是嗎?”
“你剛搬過來這邊,需要一份工作,而我很喜歡你做的飯,我們的需求是契合的。”
“但是…”
宋樂風抬手打斷溫木,繼續說道。
“如果你接受我的邀請,那么你能獲得一份工作量不大并且薪水還過得去的工作,我也能每天吃到你做的飯。”
這個架勢怎么搞得跟商業談判一樣啊!
看著一臉認真分析的宋樂風,溫木默默在心底吐槽道。
“所以接受我的邀請應當是最好的選擇,對嗎?”
言罷,宋樂風看向溫木,等待他的回答。
“道理是這樣的沒錯啦,但是…”
溫木有些好笑地嘆了口氣,頓了頓。
聽到話語中的轉折,宋樂風靠在沙發上的身子不著痕跡地坐直了幾分。
“但是你喜歡我的廚藝的話每天直接過來就好了啊,也能每天都吃到我做的飯啊,根本不用給錢的。”
“反正我每天一個人吃飯的話也很冷清,你來的話還能和我說說話,能陪我一起吃飯。”
“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的話,那以后菜都歸你買。”
溫木看著他,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這下輪到宋樂風愣住,他嘴巴張了張,好幾次都沒能發出聲音。
良久,他才撓撓頭,有些別扭地開口:
“意思是,我愿意陪你一起吃飯,所以你愿意為我做飯是嗎?”
“也可以這么理解?”
溫木手指點著下巴,微微仰頭思考道。
“哪怕beta也可以?”
宋樂風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這說的什么話,beta也要吃飯的呀。”
溫木一下子沒理解他的腦回路。
“就是,一般不是只會對alpha才會這么好嗎?”
在社會上,alpha的地位往往更高,不少人會想方設法地討好alpha,相應的也會更看不起平凡的beta。
或許是之前因為beta的身份受到過歧視?理解了宋樂風的意思,溫木解釋道:
“不會呀,我愿意讓你和我一起吃飯,只是因為你是‘樂風’這個人而已,無關你是beta還是alpha。”
“那,那好吧。”
很少能碰到如此純粹的“交易”,反倒讓宋樂風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在今后,宋樂風就承擔了買菜的工作。不過由于他經常買些過于昂貴的菜品,今天鵝肝明天魚子醬,溫木最終無奈剝奪了他的買菜權,改由他負責出買菜錢。
————
這一日,早餐點過了快兩個小時都沒有見宋樂風過來。溫木有些奇怪,因為在往常他可是向來在飯點時準點敲門出現的。
不過也有可能今天在睡懶覺?
溫木這么想著,便也沒在意。可等到午飯宋樂風也沒出現時,他就知道這個理由不成立了。
于是他走出門,站在鄰居門前敲了敲門。
“樂風,你在家嗎?”
屋內沒有傳來回應。
“樂風?”
又敲了敲門,還是沒人開門。
莫非出門了?
溫木心想,本打算轉身離開,沒曾想在轉身的那刻門從內被推了開來。
“怎么了?”
宋樂風從門縫探出頭來。他的頭發亂七八糟得像是沒梳理過,嗓音里也帶著濃濃的沙啞,一看就是剛睡醒的樣子。
看清門外站著的人后,他抹了把臉,勉強趕走幾分睡意。
“啊,我看你一整個上午和中午都沒過來吃飯,怕你又和上次一樣胃疼,就想著過來問問。”
溫木趕忙擺擺手,有些后悔打擾了人家休息。
“啊,昨晚一不小心畫了個通宵,今早五點多才睡,抱歉忘記告訴你了。”
宋樂風撓了撓頭,打了個哈欠。
“這樣啊,還是要盡量規律作息啊,不然傷身體。”
“嗯,偶爾才會這樣。”
宋樂風撒了個小謊。
“別站著了,進屋坐會吧。”
不待溫木回答,宋樂風便轉身朝屋內走去,留給他一個背影。
一直杵在門口傻不拉幾的,溫木想了想,邁步也走了進去。
屋內和溫木的租房戶型一樣,只不過面積稍大一些。房子里裝修簡潔,沒有過多的裝點,仿佛只是暫時落腳點,很明顯彰顯了租戶的過客身份。
客廳和房間的地板上倒是亂糟糟地堆著不少顏料、畫筆和散落的畫紙,畫架隨意地在四周擺放著,洗筆筒和調色盤也隨意地放在椅子邊。
一看就知道昨晚畫畫的過程非常“兵荒馬亂”。
“家里有點亂,你隨便坐吧,我再睡半小時。”
宋樂風將地面的雜物用腳撥到一旁,暫時清理出一條能過人的道。隨后他絲毫不講究地走到沙發旁,噗通一下就栽在上小憩睡了過去。
看著他一氣呵成的流暢動作,溫木汗顏。
這也太沒有防備了!在外人還在家的時候就自顧自睡過去了。
他四顧打理了一圈亂糟糟的四周,畫架上擺放了不少宋樂風的作品。
宋樂風的畫中沒有任何具象,筆觸張揚,形勢上肆意又夸張,以非直接的方式進行描繪,畫面中透露出濃濃的個人情感表達,又充滿了沒有任何拘束的抽象。
只是奇怪的是,每一幅作品都只采用了黑白兩色,通過將黑色與白色混在一起形成一種灰蒙暗沉的色調。
比如身旁這一幅黑白的畫,第一眼看上去像是一顆灰色的樹木,而仔細看就能感受到畫面所帶來的壓抑與沉悶:曲線所繪制的樹枝交叉錯亂,宛如一張鋪天的大網一般。暗灰的背景色鋪墊著,更是營造出一股黑暗的氣氛。
對藝術不太理解的溫木壓下心中的疑惑。
他朝沙發上躺著的身影問道:
“介意我幫你大概收拾一下家里嗎?”
宋樂風用鼻音應了一聲,算是答應。
環視了一圈亂糟糟的房間,強迫癥發作的溫木無奈地嘆了口氣,彎下腰來。
他將地板和茶幾上散落的畫紙疊整齊,然后又將畫架從中間移到角落。當然他只是簡單的將凌亂的物品弄得整齊些,怕打亂順序后宋樂風到時候不好找東西。
過了半小時后,宋樂風悠悠轉醒。他從沙發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
“小木哥?”
他四下看了看,出聲喊道。
走了嗎?
他抓了抓頭發,穿上拖鞋下地去倒水喝。
水壺放在靠近陽臺落地窗的桌子上,他剛一走近,就看到了其實并沒有離開的溫木。
落地窗被拉開一半,溫木背對著室內的方向站在陽臺。他小聲輕哼著歌,打理著陽臺上的花草。
這些花草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宋樂風懶得去管,便一直將其扔在原位沒照料。
只見溫木拿著花灑耐心地朝土壤幾乎龜裂的每盆花中澆了水,又仔細地將它們搬到光線能夠照射到的地方曬太陽。
這些花中有一盆是紫羅蘭,雖然同樣被放養卻長勢最好,散發出香而不濃的氣息,甘而甜的味道格外好聞,教溫木沒忍住低頭輕嗅。
午后的暖陽透過上空照下,撒在他身上,像是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浮光,明暗糾纏下,顯得溫木的五官更加輪廓分明。徐徐清風揚起,從他的臉頰一直吹拂過發梢,帶著花香與草木的氣息鉆進旁人的鼻腔。
宋樂風沒有出聲,只是一手插兜一手端著馬克杯,靠在落地窗的門框邊欣賞這樣一副畫面。
紅花綠葉在水滴與光照下舒展枝葉。
暖陽在他身上撒下光芒。
微風拂過他的發梢。
他側臉眉目如畫,淺笑如畫,被發現偷看后臉上閃現慌亂無措。
組合起來像是一副格外值得被記錄下來的畫。
“誒樂、樂風?你醒了?怎么站在那不說話。”
哼著歌的溫木一回頭,便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卻不出聲的宋樂風,嚇了一跳。
“剛醒。”
宋樂風一口飲盡杯子中的水,然后站直身走回水壺旁。
“喝水嗎?”
他用紙杯倒滿溫水,遞給溫木。
“謝謝。”
溫木接過,道了聲謝。
“小木哥,可以拜托你當一下我的模特嗎?看著你我突然來了靈感。”
“模特?”
溫木歪著頭想了想。
“現在不行。”
“為什么?”
聽聞被拒絕,宋樂風不由自主逼近溫木幾分,眉頭擰起。
兩人身高差擺在那,宋樂風的湊近帶來幾分壓迫感。溫木后退一步,抬起手來擺了擺:
“啊你別生氣,我不是不愿意給你當模特。”
“那為什么現在不行?”
“因為你還沒吃飯啊!”
似乎是為了應景,話音剛落,宋樂風的肚子就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咕嚕”聲。
……
四目相對,尷尬的氣息在空中蔓延。
“噗。”
溫木沒忍住笑了出來。
“咳。”
宋樂風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
“你都兩餐沒吃了,要是等你畫完那都能直接吃晚餐了,胃怎么受得住?”
“先去我家吃飯,吃完我再給你當模特。”
溫木咧嘴一笑,拽過宋樂風,朝家中走去。
“也、也行吧。”
宋樂風任由他拉著自己,往外走去。
————
午飯過后,兩人又回到了宋樂風家中。
“我該怎么做?”
第一次給人當模特,溫木有些緊張。
“坐這里吧。”
宋樂風拉過一張凳子,擺在陽臺陰影處,示意溫木坐下。
“就坐在這就行了嗎?”
溫木走過去側身坐下,看著他問道。
“坐那就好,不舒服的話可以稍微活動一下。”
宋樂風搬過一旁的畫架,在溫木對面坐下。
兩人面對面坐著,沒有交談,耳中只能聽到鉛筆在紙上沙沙作畫的聲響,以及微風簌簌而過的響動。
大概一個小時后,宋樂風停下了筆。
“畫好了嗎?”
溫木探頭問道。
“嗯。”
“我可以看看嗎?”
宋樂風繼續點了點頭。
溫木從凳子上起身,湊到畫紙前。
只見畫紙上是一副速寫,畫中的正是坐在陽臺上的溫木。
畫面只是速成的,許多細節并不精致,但神態格外傳神。同樣也是黑白的筆觸,不知為何卻不同以往的畫作,反而流露出一股溫馨柔和的感覺。
“好厲害呀,畫得好棒。”
雖然不了解太多的繪畫藝術,但這般栩栩如生的畫作還是讓溫木情不自禁表達出贊美。
“可以送給我嗎?”
他眨眨眼,看向宋樂風。
“當然可以。”
宋樂風將畫從畫架上取下,遞給溫木。
這副速寫確實不同于自己以往的風格,在描摹的過程中很自然地就能傾注積極的情緒。
是模特的原因?還是自己狀態的關系?
他瞥了一眼畫,又看了一眼溫木。
自己的繆斯,會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