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咖啡廳的角落里,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手機屏幕亮著,
上面是一條新消息:【陸遠川】:晚上八點,國貿大廈B座大堂見。簡短、冷淡,
一如我們之間的關系。我低頭看了眼手表,七點四十五分。還有十五分鐘,
合約婚姻的第一天就要正式開始了。“許小姐?”服務員端來一杯美式咖啡,
輕輕放在我面前,“您的咖啡。”“謝謝。”我點點頭,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門口。
我知道他不會遲到。陸遠川這個人,嚴謹得近乎刻板,
連約會都能像參加項目會議一樣準時準點。果然,七點五十九分,玻璃門被推開,
一陣夜風卷著城市的喧囂涌進來。他穿著深灰色西裝,身形挺拔,步伐穩健,
像是從某個建筑圖紙上走出來的完美比例。我站起身,
嘴角掛著練習了無數遍的微笑:“陸先生。”他掃了我一眼,點頭示意,隨后落座。
動作干凈利落,仿佛連坐下都是一種流程。“你點了咖啡?
”他看著我面前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美式,語氣聽不出情緒。“嗯,習慣早到。”我說。
他沒接話,只是抬手叫服務員:“一杯黑咖啡,不加糖。”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開來,
像一層看不見的膜,將我們隔絕在彼此的世界里。“合同我已經看過了。”他終于開口,
“三年,各自自由,互不干涉。”“對。”我點頭,心里泛起一絲苦澀。
那是我親手擬定的條款,每一條都寫得滴水不漏,可現在聽起來,卻像一把刀,
把本就不近的距離割得更遠。“你為什么答應?”他忽然問。我愣了一下,
隨即笑了笑:“你覺得呢?”他看著我,眼神平靜得像一面湖,沒有波瀾,
也沒有溫度:“我以為你會拒絕。”“為什么?”我反問。“因為你不是會妥協的人。
”我抿了抿唇,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是啊,我不是會妥協的人。可這一次,我妥協了。
為了一個承諾,也為了一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也許我只是比你想象中更現實。”我說。
他沒再說話,而是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簽了吧。”我接過筆,
手穩得不像第一次簽下自己名字的人。墨跡落在紙上,像一道無法抹去的印記。“以后,
叫我陸遠川。”他忽然說。我抬頭看他,他也在看我。“好。”我輕聲應下。那一刻,
我幾乎以為我們之間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改變。但很快,他就站起身,
拿起外套:“我還有個會,先走了。”“等等。”我叫住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你今晚是不是和蘇婉有約?”他頓了一下,眉頭微蹙:“你怎么知道她回來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轉身離開。
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咖啡廳里,耳邊回響著他剛才的話——“你以為我會拒絕”。原來,
我們都錯了。那天之后,我們的生活迅速進入了某種節奏。每天早上一起出門,
晚上各自回家。偶爾會在朋友聚會上碰面,也會有人調侃我們“郎才女貌”,
但我們從未真正以夫妻的身份出現在任何人面前。直到一個月后的一個周末。
那天是陸遠川的生日,我沒有準備禮物,只是照常在家加班。凌晨兩點,
我收到他的信息:【陸遠川】:我在樓下。我走到窗邊,果然看見他站在路燈下,
手里提著一個紙袋。我開門的時候,他正靠在墻邊打盹,看起來疲憊極了。“你怎么來了?
”我輕聲問。他睜開眼,眼神有些渙散:“工作室太吵,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我沒多問,
讓他進來。他坐在我家的沙發上,打開紙袋,
拿出一個建筑模型——是我最喜歡的那座橋的設計稿。“這是我剛完成的一個項目。”他說,
“你喜歡嗎?”我點點頭,伸手觸碰那精致的結構,心里卻泛起一絲酸澀。
“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我說。他抬起頭看我:“什么意思?
”“你可以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而不是……”我頓了頓,“和我這樣的人湊合。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低聲說:“我不覺得這是湊合。”我愣住了。
他繼續說:“你總是把自己藏得太深,好像這個世界與你無關。可其實,
你比任何人都在意別人怎么看。”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他站起身,
把模型放在茶幾上:“這個送你。希望你能記住,有時候,真實比安全更重要。”說完,
他轉身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著那個模型,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微光。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時發現手機上有三條未讀消息。
第一條是陸遠川發來的:【陸遠川】:今天有個客戶要來看設計圖,可能晚點回來。
第二條是女兒學校的老師發來的:【王老師】:小星今天在學校情緒不太穩定,
建議帶她去做一次心理評估。第三條,是蘇婉的消息:【蘇婉】:星辰,好久不見。
聽說你和遠川結婚了?真是讓人意外。我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很久,
最終只是回復了一個簡單的表情。窗外陽光明媚,城市如常運轉。而我的生活,
正在悄然發生變化。但我還不知道,接下來的三年,會如何徹底改寫我和陸遠川的命運。
也不知道,那個夜晚的對話,是他早已預見的開始,還是一場遲來的覺醒。
我站在幼兒園門口,看著孩子們一個個被家長接走。小星坐在角落的秋千上,低著頭,
手里擺弄著一片樹葉。“小星。”我走過去蹲下身,“媽媽來接你了。
”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空洞,像是沒認出我似的。過了幾秒才緩緩站起身,
拉著我的手。“今天在學校過得怎么樣?”我輕聲問。她沒有回答,只是低頭走路,
腳步緩慢而機械。我知道她又陷入了那種狀態。自從上次老師建議做心理評估后,
我一直拖著沒去。不是不想面對,而是不敢面對。回家的路上,我在超市買了些水果和零食。
小星對甜食沒什么興趣,但她喜歡看水果在水里漂浮的樣子。每次洗完蘋果,
她都會把它們一個個拿出來,放在餐桌上排成一排。“今天我們做個新游戲好不好?
”我一邊洗水果一邊說,“我們可以把它們切成不同的形狀,然后拼成一幅畫。
”她依舊沉默,只是默默地看著我。我嘆了口氣,正要說什么,門鈴響了。打開門,
是陸遠川。他穿著深色風衣,肩上還沾著雨水。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雨,
細密的水珠順著玻璃窗滑落。“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我問。
他看了眼屋內:“能進去聊聊嗎?”我側身讓他進來,
他卻站在門口沒動:“蘇婉下周要辦一個藝術展,需要我設計展廳。”我說不出話來,
只能點點頭。“她邀請我們一起去吃個飯。”他說,“你也可以一起來。”我愣了一下,
隨即笑了:“你們的事,我就不打擾了。”他皺眉:“這不是打擾。”“可我覺得是。
”我打斷他,“你知道我對這種場合不感興趣。”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
忽然說:“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失眠?”我怔住:“你怎么知道?”“上周三晚上,
我路過你房間的時候聽見你在打電話。聲音很輕,但語氣很急。
后來我還看見你半夜起來工作。”我心里一緊:“那是……項目收尾期,有點忙。
”他搖頭:“我不是想查你的私事。只是……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告訴我。”我沒有說話。
他嘆了口氣,轉身離開前低聲說:“別把自己逼得太緊。”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靠在門邊,
感覺整個人都快虛脫了。那天晚上,我做了噩夢。夢見自己被困在一座倒塌的建筑里,
四周都是鋼筋水泥的碎片。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我聽不清是誰。醒來時已是凌晨三點,
我發現小星站在床邊,手里抱著她的玩具熊。“怎么了?”我坐起身,把她抱到床上。
她輕輕靠在我懷里,小聲說:“我害怕。”我摸了摸她的頭發:“不怕,媽媽在這里。
”她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問:“爸爸今天為什么沒回來?”我的心猛地一顫。
“他……今天有工作。”我說。她點點頭,卻沒有睡意:“媽媽,你覺得幸福嗎?
”我愣住了。“什么?”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幸福。”她重復了一遍,
“就是開心、滿足的那種感覺。”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這個問題太沉重了,
沉重得讓我幾乎無法呼吸。“你還記得爸爸送你的那個模型嗎?”我轉移話題。
她點點頭:“我記得。那座橋很漂亮。”“是啊。”我輕聲說,“等你長大一點,
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真正的橋。”她終于閉上眼睛,慢慢睡著了。我卻再也睡不著。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蘇婉的電話。“星辰,聽說你最近不太舒服?
”她的聲音溫柔中帶著一絲試探,“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謝謝關心。”我說,
“不過我現在挺忙的。”“真的只是忙嗎?”她頓了頓,“還是因為遠川?”我握緊手機,
指節發白。“我不知道你想說什么。”我說,“但我們已經結婚了。
”“可他心里一直都有我。”她說,“你真的相信他會為了你放棄一切嗎?”我沒再說話,
直接掛斷了電話。窗外的陽光刺眼地照進屋里,我卻覺得冷得厲害。那天下午,
我去學校接小星時,發現她不在教室。老師說她剛剛被一個女人接走了。“什么女人?
”我急了。“穿白裙子,戴墨鏡。”老師解釋道,“她說她是孩子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