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一個植物人,喪尸爆發,我成為了一只喪尸。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記憶像被浸泡在渾濁的水里,模糊不清。只隱約記得刺耳的剎車聲,刺目的車燈,
然后就是黑暗。永恒的黑暗。偶爾有零碎的聲音滲進來,
像是隔著厚厚的毛玻璃:儀器的滴答聲,腳步聲,低語……但很快又沉入虛無。
直到那個午后。沒有預兆,沒有過渡,我忽然睜開了眼睛。
我清晰地看到天花板上剝落的墻皮,角落里結網的蜘蛛,甚至窗外飄過的云。
一切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灰白色調里,像褪了色的老照片。我想坐起來,
身體卻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扭曲著,關節發出干澀的「咔咔」聲。低頭看去,
露出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灰黑色的血管在皮下蜿蜒。「嗬…嗬…」
喉嚨里擠出的聲音讓我愣住了。這不是人類的聲音。奇怪的聲音,過分安靜的醫院。
我扯掉早就失去作用的維生設備,艱難起身。我好像變成了電影里的「活死人」?奇怪的是,
我并不覺得餓。沒有對血肉的渴望,沒有撕咬的沖動。只有一片虛無的平靜,像一潭死水。
記憶像被撕碎的紙片,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父母的臉?朋友的姓名?全成了模糊的影子。
唯一清晰的是那場車禍,和之后漫長的黑暗。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床單很干凈,身上也沒有傷口。
看來我沒受什么罪就完成了轉變——如果這能算幸運的話。窗外傳來低沉的咆哮聲。
我拖著僵硬的腿走到窗邊,向下望去——醫院變成了地獄。停車場里擠滿了蹣跚的身影,
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拖著腸子,全都睜著渾濁的眼睛,漫無目的地游蕩。
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喪尸突然撲向地上的什么東西,接著是撕扯聲,咀嚼聲……「砰!」
我猛地后退,撞翻了輸液架。金屬落地的聲響在空蕩的病房里格外刺耳。下一秒,
門被撞開了。一張腐爛的臉探進來,下巴只剩一半,黃黑的牙齒裸露在外。它歪著頭,
用灰白的眼珠「盯」著我,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啊——!」我尖叫,
卻只發出嘶啞的「嗬嗬」聲。本能讓我抱頭鼠竄。我撞開它,跌跌撞撞地沖進走廊。
身后傳來困惑的低吼。我在滿是喪尸的醫院里游蕩了一周。停尸間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活尸們很少來這里,可能因為這里沒有新鮮血肉。我坐在不銹鋼柜子旁,
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嚎叫,第一次體會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孤獨。我想哭。
但喪尸沒有淚腺。我想念人類的心跳。但我的胸腔里只有寂靜。直到某個黎明,
我站在醫院樓頂,看著遠處升起的太陽。灰白的視野里,朝陽像一團模糊的紅色污漬。
該回家了。雖然我已經不記得家在哪里。2.我決定離開醫院。回家,這個念頭像一根細線,
牽引著我搖搖晃晃地穿過醫院大門。陽光刺眼,但不再灼熱。
我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在日光下泛著蠟質的光澤。街道上到處是干涸的血跡,
和四處游走的喪尸,只等發現獵物就沖上去。我想找輛自行車或者電動車,
卻發現它們大多扭曲變形,鏈條銹蝕斷裂。路也被橫七豎八的廢棄車輛和殘肢斷臂阻擋。
只能步行了。我拖著僵硬的腿,在廢棄的車輛間穿行。幾只喪尸漫無目的地游蕩,
它們的皮膚不同程度地腐爛,蒼蠅在裸露的肌肉組織上產卵,蛆蟲在眼眶里蠕動。
風送來腐爛的甜腥味,混合著汽油和垃圾的刺鼻氣息。我的鼻腔早已壞死,
卻莫名能分辨這些氣味。更奇怪的是,它們不再令我作嘔。直到路過銀行。
一股難以抗拒的香甜突然鉆入我的感官。那味道像剛出爐的蜂蜜蛋糕,表皮酥脆,
內里蓬松;又像加了雙倍珍珠的香草奶茶,甜膩濃郁。我的口腔不受控制地分泌出黏液,
順著開裂的嘴角滴落,在地上積成一灘渾濁的水洼。「嗬…」我的喉嚨發出渴望的顫音,
雙腿像生了根,無法挪動分毫,透過銀行的防彈玻璃。我能感覺到不,
是聞到里面有什么東西在吸引我。溫暖、鮮活、跳動的活人。這個認知讓我渾身戰栗。
理智與本能撕扯著我的意識,腦海中浮現出記憶碎片里人類的面孔。「啪!」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理智逐漸回籠。「啪!」又是一下。這次用力過猛,
指甲刮破了臉頰,露出里面青灰色的肌肉組織。沒有痛感,只有輕微的阻力,
像在撕扯一塊風干的橡皮泥。甜膩的氣息突然消散了。銀行厚重的金屬門后,
傳來刻意壓低的對話。「食物只夠撐兩天了」一個沙啞的男聲說道。「外面全是那些東西!」
女人帶著哭腔,「小李昨天出去就沒回來,出去了會死。」「不出去也是死!」
我的意識驟然清明。那誘人的香氣,
原來是活人散發的氣息——是這具喪尸軀體最原始的渴望。但有意識的我,
無法突破心中的底線,我是人,人無法吃人。我走進旁邊的便利店,便利店的玻璃碎了一地。
我蹣跚著走進去,貨架東倒西歪,但角落里還散落著一些包裝完好的餅干和瓶裝水。
我的手指不太靈活,試了三次才拉開一個塑料袋。裝好食物后,我回到銀行門口。
卷簾門下方有道縫隙,我把袋子輕輕推過去,然后——「咚。」用指節敲了一下金屬門。
里面瞬間寂靜。我緩緩后退,離開時聽見卷簾門輕微震動的聲音。他們沒有立即開門,
但我知道,那些食物會被發現。轉過街角時,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夕陽西沉,
給這座死城鍍上一層血色。3.從日出走到日落,我拖著沉重的步伐終于回到了小區門口。
鐵柵欄門在暮色中泛著冷光,一把生銹的大鎖從里面牢牢鎖住了入口。門外,
幾十只喪尸漫無目的地游蕩著,它們的腳步蹣跚,喉嚨里發出無意義的低吼。我站在原地,
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香甜氣息從小區里飄來——是活人的味道。唾液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溢出,
我急忙閉上嘴,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或許是因為我是人,那些誘惑在我身上放大了許多倍,
所以其他喪尸似乎聞不到太遠的味道,它們遲鈍的感官只能捕捉到極近距離的動靜。
隨著小區圍墻走了一截路,我在東南角發現了一處隱蔽的拐角。這里的圍墻稍矮,
墻皮剝落形成了幾處凹陷,更重要的是,這里正好是巡邏視線的死角。
我用指甲在墻面上刻下一道痕跡作為標記,然后轉身離開。記憶像褪色的照片一樣模糊,
但我還是從模糊的記憶里找到了小區附近的那家五金店。卷簾門緊閉著,
二樓窗戶里傳來細微的響動,還有更濃郁的人味飄出來。我站在店門口猶豫片刻,
最終沒有去碰那扇門。附近的超時貨架已經東倒西歪,我撿起一個破舊的環保袋,
往里面塞了些罐頭和餅干。回到五金店門前時,我把兩個鼓鼓的袋子輕輕放在臺階上。
抬頭時,二樓窗簾猛地一晃,一個黑影迅速躲進了屋內。我只好漫無目的的在附近瞎逛,
在路過街角的面館時,幾張翻倒的塑料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走了進去,
再出來時手里拎著兩個塑料凳。當最后一縷天光消失時,整個街區陷入了死寂。
我站在圍墻下活動著僵硬的四肢,關節發出生銹般的咔咔聲。塑料凳在腳下搖晃,
我伸長手臂勉強夠到墻頭,但凍僵的肌肉根本不聽使喚。第一次嘗試時,
我像袋水泥一樣重重摔回地面。「嘭!」連續幾次失敗的嘗試引來了附近的喪尸。
它們圍過來,腐爛的臉上似乎帶著困惑的表情。在確認我只是個笨手笨腳的同類后,
它們又慢吞吞地散開了。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些搖晃的背影里竟透著一絲譏諷。
我摸著摔得凹陷的左臂,意識到沒有梯子恐怕是翻不過這道墻了。4.圍著小區轉了一圈,
我看到地下車庫的入口,想到了安全通道,走了進去。我拖著沉重的腳步,
在地下車庫里漫無目的地游蕩。昏暗的空間里彌漫著腐朽的氣息,幾只喪尸在陰影里徘徊,
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咕嚕聲。我走到通往我家那棟樓的防盜門前,用力推了推,紋絲不動。
我站在原地,腐爛的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門縫,心里涌上一股無力的焦躁。
地下車庫里的喪尸比外面還要多,它們漫無目的地晃蕩著,偶爾撞上墻壁,
又遲鈍地轉向另一個方向。我繼續搜尋,希望找到另一條通道,但每一扇門都被封死,
每一條路都被堵住。就在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角落里的一抹金屬反光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架梯子。它歪斜地靠在墻邊,應該是小區維修工為了方便放在車庫的。我走過去,
僵硬的手指勉強抓住梯子的橫桿,艱難地把它扛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回到圍墻下,
我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喪尸靠近后,我才把梯子架好,笨拙地往上爬。
僵硬的關節讓我的動作變得遲緩,每一步都像是生銹的機器在艱難運轉。終于爬到墻頭,
我低頭看了一眼——梯子已經歪倒在地上。也好,免得有其他人或者喪尸順著梯子爬進小區。
我往前一傾,整個人重重摔進小區里。沒有痛覺,只有沉悶的撞擊聲,和揚起的灰塵。
我爬起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朝我住的單元樓走去。然而,現實又一次打擊了我,
單元樓的大門也鎖得死死的。我站在樓下,仰頭望向漆黑的窗戶。沒有電,沒有網絡,
門禁系統早已失效,而我身上連一把鑰匙都沒有。我能感覺到,小區里有人在盯著我。
他們在竊竊私語,聲音從不同的方向傳來,混雜在一起,模糊不清。我站在原地,
腐爛的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我在樓下徘徊了不知多久,
腳步聲突然從單元門的方向傳來。我緩緩轉身,看到一個全副武裝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5.月光下,他手里緊握著一根棒球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當他看到我的臉時,
瞳孔猛地收縮,震驚和不可置信在眼中交織。
夜色掩蓋了我灰白的瞳孔和皮膚下蔓延的灰黑色血管,他的表情從警惕逐漸變成了狂喜。
「晚晚?你是晚晚對嗎?」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壓抑的激動,卻又夾雜著一絲戒備。
我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死死盯著他。破碎的記憶在腦海中閃回,
他是住在我樓下的鄰居,我從前叫他李叔。見我不說話,他更著急了,往前邁了一步,
又硬生生剎住。「晚晚,你怎么回來的?有沒有被咬?」我緩緩搖頭,抬起手,
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擺了擺手。——我說不了話。我在騙他。
但李叔卻像是得到了某種救贖,緊繃的肩膀一下子松懈下來,嘴角扯出一抹顫抖的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還活著。」他的手伸向大門,眼看就要打開鎖鏈。「爸!別開門!」
一道黑影猛地從李叔身后沖出來,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那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身形修長,
卻帶著一股狠勁。他死死盯著我,眼神銳利得像刀,仿佛要把我剖開看透。
「她絕不可能是林晚。」李叔愣住了,隨即搖頭,聲音里帶著固執的哽咽。「你在胡說什么?
她就是晚晚!我不會認錯的,再也不會…」少年踉蹌了一步,
壓低聲音怒吼:「如果她不是呢?!你想害死整棟樓的人嗎?!」夜風卷過,
李叔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幾乎要貼上玻璃門。月光下,有什么東西在他臉上閃爍,像是淚,
又像是絕望的光。李海森隔著玻璃門死死盯著我,
那雙眼睛里翻涌著太多情緒——警惕、憤怒,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復雜。
他的目光像冰錐般刺過來,卻在某個瞬間讓我恍惚了一秒。這眼神…我見過。
零碎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又迅速消散。我隱約記起,我和他應該是認識的,
但他…我不是很喜歡。「你不是林晚。」李海森突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鋒利,
「你到底是誰?」我搖頭,抬起僵硬的手指,先指向自己,再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是林晚。雖然記憶像被撕碎的紙片,雖然我對他們還很陌生,但我知道——我就是林晚。
李海森看懂了,可他的眼神更冷了。「不可能。」他咬著牙,「一個植物人,
怎么脫離呼吸機和營養液活下來?怎么從喪尸爆發的醫院逃出來?
又怎么穿過半個城市回到這里?」他的質問像刀子一樣扎過來,而我無法反駁。「滾。」
他舉起鐵錘,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6.夜風嗚咽著卷過,
我沉默地轉身,在單元門口緩緩坐下。單薄的身影幾乎要融進黑暗里,
只有被風吹起的衣角證明我還“活”著。「你干什么!」李叔的怒喝聲在身后炸開。下一秒,
單元門被猛地拉開,一雙溫暖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拽進了單元樓里。
太近了。月光下,我灰白的皮膚、凸起的黑色血管,還有渙散的瞳孔,全都無所遁形。「操!
」李海森臉色劇變,一把將李叔扯到身后,鐵錘已經舉到了胸前。而李叔在發抖,
可他的眼神里沒有恐懼,只有破碎的心疼。「爸,你看清楚!」李海森的聲音在發顫,
「她是喪尸!」「她是晚晚」李叔的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她還有意識,她沒咬人。」
我站在原地,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我進來了。懶得解釋,也解釋不了。我轉身朝樓梯走去,
腐爛的關節發出輕微的咔咔聲。身后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兩人謹慎地跟了上來。
「晚晚......」李叔小心翼翼地喚我,「你還能聽懂我們說話,對不對?」
我沒有回頭,只是抬起手,輕輕擺了擺。別跟過來。我要回家。七樓的距離,
對現在的我而言格外漫長。關節像生了銹的鉸鏈,每邁一步都發出細微的咔嗒聲。
終于站在家門前時,那股縈繞在胸口多日的焦躁竟奇跡般平息下來。我下意識伸手去推門,
門卻紋絲不動。僵在半空的手緩緩垂下。我這才想起,門是需要鑰匙的。而我的鑰匙,
早就在醫院醒來時就不知所蹤。那時我身上只有一件染血的病號服,
空蕩蕩的病房里連張紙片都沒留下。「晚晚?」對門的鎖芯突然轉動,
一個顫抖的女聲從背后傳來。「是晚晚嗎?」這聲音讓我心頭莫名刺痛,
又夾雜著一絲說不清的酸澀。轉身時,我看到一位中年婦人站在門口,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
破碎的記憶再次閃現,她是李叔的妻子,我該叫她...秦姨?她踉蹌著上前,
突然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我。細長的手指攥著我的衣角,溫熱的淚水滲進布料。
她肯定看到了我灰敗的皮膚,猙獰的血管,還有這雙已經不會流淚的眼睛。
可她依然死死抱著我,仿佛一松手我就會消失。我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李叔父子沉默地站在一旁,樓道里只剩下秦姨壓抑的抽泣。等她終于平靜些,
我才輕輕掙脫這個懷抱。記憶太模糊了。這棟樓是一梯兩戶的格局,他們只是對門的鄰居。
可為什么…他們的眼神像是在看失而復得的珍寶?「晚晚,」秦姨突然拉住我的衣袖,
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先到李叔家好嗎?」她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懇求,「告訴我們,
你經歷了什么?怎么會變成這樣?」我本該拒絕的。可當她用那樣的眼神望著我時,
拒絕的動作莫名僵在了半途。昏暗的客廳里,秦姨翻箱倒柜找出一瓶礦泉水和自熱火鍋。
「現在停水停電,」她手忙腳亂地撕開包裝,「只有這個能吃點熱的,你等著。」
我按住她顫抖的手。不需要了。這些曾經讓我垂涎的食物,如今連氣味都引不起絲毫波動。
當我把東西推開時,秦姨突然背過身去,抬手狠狠抹了把臉。黑暗中,我聽見小聲的啜泣聲。
7.沉默在房間里蔓延。我無法開口解釋,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關于醫院空蕩的病房,
關于我消失的記憶,關于這副不再屬于活人的軀殼。秦姨搓了搓臉,
眼角的皺紋在月光下顯得更深。「明天再回去好嗎?」他的聲音疲憊而溫和,
「今晚在這里休息。」李叔抱著一床被子從里屋出來,聞言停下腳步,緊張地望向我。
我緩緩點頭。他們如釋重負地對視一眼,默契地去了客房開始收拾房間。月光透過紗簾,
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李海森始終站在窗邊,指尖夾著的香煙明明滅滅。「林晚,」
他突然開口,煙灰簌簌落下,「你活下來了?」這個問題很可笑。灰白的皮膚,僵硬的關節,
停止的心跳——我顯然已經不是活人。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夜風掀起窗簾,
我看向窗外熟悉的街景。腦海里浮現出答案:因為我想回家。「為什么你活下來了。」
李海森深吸一口煙,突然掐滅煙頭,「為什么又是這副樣子,為什么?」
火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某種壓抑已久的情緒。
更奇怪的是下一句——「林晚,我欠你的…」他喉結滾動,「這輩子都還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