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合巹劫紅燭跳躍出燈花,在寂靜的婚房里顯得格外突兀。
裴溯的指尖游停在沈硯冰喉前三寸,燭光映照下,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仿佛那一瞬間,
他的決心也在動搖。然而,就在他即將觸碰到她肌膚的一剎那,
沈硯冰蓋頭下突然傳來一聲輕笑。那笑聲清脆而婉轉,宛如夜鶯出谷,
卻又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戲謔。“世子要驗明正身,何須動刀?”她的聲音不高不低,
卻在這靜謐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話音未落,
只見沈硯冰藏在喜服袖口的銀鏈如靈蛇般迅速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上了裴溯的手腕。
銀鏈閃爍著寒光,緊緊地束縛住他的手臂,讓他瞬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裴溯心中一驚,
他完全沒有料到沈硯冰會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他想要掙脫銀鏈的束縛,
但那銀鏈卻如同有生命一般,越纏越緊,讓他的手腕幾乎無法動彈。就在這時,
一股淡淡的孔雀香鉆進了他的鼻中。那香味若有似無,卻又異常獨特,
仿佛是從沈硯冰腰間的銀香囊里散發出來的。裴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腰間的香囊上,
只見那香囊的縫隙里,正有一縷淡淡的香氣滲出。他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后頸騰起的熱意順著耳尖燒到臉頰。心跳聲突然震得耳膜發疼,
像是有人在胸腔里擂起了戰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的玉扳指,
冰涼觸感卻壓不住掌心的潮熱。裴溯垂眸避開沈硯冰轉身時揚起的發梢,
生怕對方聽見自己紊亂的呼吸 —— 那抹若隱若現的孔雀香,
此刻竟比朝堂上的明槍暗箭更叫人手足無措。裴溯反手扣住沈硯冰皓腕,
卻被她銀鏈纏住小臂。他旋身卸力掙脫,指尖輕彈震開纏繞的銀鏈,
繡春刀歸鞘時龍吟般的清越鳴響在新房炸開。理著被扯亂的喜服襟口,指腹擦過暗紋的剎那,
瞳孔驟然收縮 —— 領口不知何時貼上半枚孔雀翎金箔,與腰間狼首玉佩形成微妙呼應。
忽明忽暗的燭火搖曳,映得紅蓋頭下的側臉若隱若現,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沈姑娘這手功夫,比傳聞中更利落。
不過既已入我裴家門,往后便莫要讓旁人誤觸逆鱗。"2 第一章?棋中棋成親第三日,
啟明星還懸在黛青色的天幕上。沈硯冰攏緊月白披風,
指尖掐著鎏金護甲推開裴府賬房的雕花槅扇。四個貼身丫鬟魚貫而入,
持著羊角燈將屋內照得明滅不定,檀木柜上銅鎖的獸首銜環泛著冷光。
"吱呀 ——"鎖簧彈開的瞬間,沈硯冰垂眸掩住眼底精光。她素白的指尖撫過泛黃的賬本,
忽然在第三層夾層觸到異物。粗糙的觸感順著指腹蔓延,她屏息將那物抽出半寸,
借著搖曳的燭火,
瞧見暗紋處隱約透出北斗七星的圖騰 —— 正是北狄王庭獨有的制皮工藝。"小姐,
卯時快到了。" 丫鬟春桃輕聲提醒。沈硯冰將牛皮紙塞回原處,指尖殘留著淡淡的膻腥味。
這張不該出現在侯府賬房的獸皮,與半月前密探送來的北狄密函紋路如出一轍。
她摩挲著護甲上的纏枝蓮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她攤開紙一看,
屋里燭火明明晃晃地跳著,可她卻冷得直打哆嗦。這張發黃的獸皮上,
畫著北疆軍隊的部署圖,墨跡都還沒干透。圖上用紅圈圈出裴家軍駐扎的地方,
還有幾處拿朱砂標著秘密糧道。每一個標記,都像一把刀,直直地抵在裴家脖子上。
與此同時,在后院繡房佯裝試衣的裴溯,銀簪挑開妝匣暗格的瞬間,冷汗已浸透月白中衣。
泛黃密折上 "裴溯私扣軍餉" 的字跡力透紙背,
更令他血液凝固的是落款處沈家朱紅印信 —— 那印泥的色澤還帶著新鮮的光澤,
顯然是近日偽造。窗外海棠簌簌飄落,他卻覺得比北疆的暴雪更冷,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密折邊緣,恍惚間仿佛看到父親在軍帳中被人質問的場景。戌時梆子響過,
兩人幾乎同時收到系著紅繩的信鴿。沈硯冰展開薄如蟬翼的絹帛,
母親蒼勁的字跡刺破夜色:"三日內,務必拿到裴家雀屏令。
" 絹帛背面用密語寫著:"北疆異動,沈家需手握重權自保。
" 她望著燭火將字跡熏成灰燼,耳中仿佛又響起出嫁前母親的耳語:"硯冰,
你是沈家最鋒利的刀。" 而裴溯摩挲著父親飛鴿傳書末尾的暗紋,
鐵衣符三個字在掌心烙下灼熱的印記,
信箋角落用裴家獨有的隱寫術透出八個字:"沈家有異,速查內奸"。更鼓聲起,
沈硯冰對著銅鏡貼上人皮面具,黛眉削薄三分,換上裴溯貼身小廝的青布短打。
穿過九曲回廊時,檐角銅鈴突然無風自鳴,驚起廊下棲息的夜梟。她心頭一跳,
貼著陰影翻進書房后窗。月光斜斜切進屋內,卻見裴溯正伏案執筆,
宣紙上 "沈硯冰" 三個字力透紙背,墨跡未干的字跡帶著幾分狠厲。兩人四目相對剎那,
窗外竹影劇烈晃動,三支淬毒箭矢破空而來,直取裴溯后心。箭風卷起案頭紙張,
裴溯下意識扯過沈硯冰護在懷中,兩人跌坐在地時,他看清箭矢尾羽上赫然印著沈家徽記。
3 第二章·灰燕影沈硯冰站在銅鏡前,仔細端詳著鏡中那張灰衣婢女的臉。
她的面容在易容膏的覆蓋下顯得有些蒼白,泛著青白的光,與她原本的膚色大相徑庭。然而,
這正是她所需要的效果——一個毫不起眼的灑掃丫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子時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夜里響過三聲,沈硯冰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然后悄然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朝著藏書樓走去。藏書樓位于府邸的一角,四周靜謐無人。
沈硯冰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閃身進入樓內。樓內的燭火搖曳,光線昏暗,
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紙張的氣息。她輕手輕腳地穿過一排排書架,目光落在了一個角落里。
在那個角落里,一個身影正靜靜地站著,手中捧著一本書,低聲吟誦著。沈硯冰定睛一看,
心中不禁一緊——那人竟然是裴溯!裴溯身穿一襲青衫,身姿挺拔,在燭光的映照下,
他的面龐顯得格外英俊。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念著書中的詩句,
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和這本書。沈硯冰慢慢地靠近,想要看清他手中的書。然而,
當她走到離他只有幾步之遙時,她突然發現書頁間夾著的并不是普通的書簽,
而是一張雀屏閣的密報!沈硯冰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雀屏閣的密報。
她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各種念頭,難道裴溯與雀屏閣有什么關聯?就在這時,
裴溯念到了“關雎”二字,而且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念出這個詞了。沈硯冰心中一動,
她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一種傳遞暗語的節奏!她緊張地觀察著裴溯的表情,
只見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回應。沈硯冰深吸一口氣,決定冒險一試。
她輕聲念出了下一句詩:“在河之洲。”裴溯的身體猛地一震,他迅速轉過頭,
目光如炬地落在了沈硯冰身上。兩人的視線交匯,一時間,整個藏書樓都仿佛凝固了。
4 第三章?運河劫船身被浪頭掀得傾斜時,沈硯冰的繡鞋在濕滑的甲板上碾出細碎水痕。
她算準水匪登船的方位,腕間銀鏈驟然繃直 —— 那是雀屏閣特制的九節軟刃,
暗藏的毒蒺藜在月光下泛著青黑色幽光。為首的青銅面具男劈開艙門的瞬間,
她借力躍上桅桿,披帛如靈蛇纏向對方肩頸。“裴世子的刀下亡魂,
竟學會借水寇皮囊求生了?” 沈硯冰聲線冷冽,指尖扣住毒蒺藜機關。
面具男的刀勢頓了半息,這個破綻足夠她將銀鏈絞入對方肘彎。
然而就在她要扯下那青銅面具時,左側舷梯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三支弩箭破空而來,
直奔她后心。“當心!” 裴溯的喝令混著刀風襲來。沈硯冰本能地旋身,
繡春刀的寒芒擦著她耳垂掠過,釘入偷襲者咽喉的瞬間,
她看清了對方袖口翻出的狼首刺青 —— 是裴家軍的暗紋。
面具男趁機揮刀斬向她腰間銀香囊,沈硯冰側身避開,卻見對方衣襟裂開處,
赫然烙著與裴溯護腕相同的狼首圖騰。“原來水匪頭子是裴家軍的逃兵?” 她冷笑一聲,
毒蒺藜突然在兩人之間炸開。綠色煙霧中,面具男發出悶哼,踉蹌著跌入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