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雙生劫起第一節:雨夜歸來雷聲炸裂,閃電劈開濃墨般的夜空。
十歲的竇昭蜷縮在床角,指尖死死扣住被褥。
她低頭看向自己稚嫩的手掌——沒有常年握筆磨出的繭子,也沒有被火油灼燒的疤痕。
這是夢嗎? 上一刻,她還在破廟中咳血,
聽著王映雪嘲諷的笑聲:“你以為重活一世就能贏我?竇昭,你永遠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下一刻,竟回到了母親去世前的雨夜。廊下傳來瓷器碎裂聲。 “夫人,
這藥……” “閉嘴!給我灌下去!” 熟悉的嗓音刺破雨幕,竇昭渾身血液凝固。
是王映雪!那個前世毒殺母親、將她逼入絕境的繼母!青磚地沁著寒意,她赤腳沖向主屋。
雕花木門虛掩著,琉璃燈映出兩道糾纏的人影。素衣婦人被按在榻上,碗沿抵著蒼白的唇,
褐色藥汁順著下頜蜿蜒。 “住手!” 稚嫩的童音驚破滿室死寂。王映雪轉身的剎那,
竇昭看清了她鬢邊的金累絲紅寶步搖——與前世自己咽氣時所見一模一樣。
第二節:錯局初現“昭兒?”榻上的竇夫人艱難抬頭,腕間翡翠鐲磕在床沿,裂成兩段。
竇昭盯著那抹翠色,忽然想起什么。前世母親咽氣時,這鐲子分明完好無損。
“二姑娘怕是夢魘了。”王映雪撫了撫云紋袖口,丹蔻指甲在燭火下泛著血光,“春桃,
帶姑娘回房。”竇昭避開丫鬟的手,袖中滑出早備好的銀簪。
這是她重生后唯一來得及藏起的利器。 “王映雪。”她逼近半步,用三十歲的口吻冷笑,
“你以為再毒死母親,就能像前世那樣掌控竇家?”瓷碗墜地,藥香混著血腥氣彌漫開來。
王映雪瞳孔驟縮,忽然低笑出聲:“你也回來了?”她抬手撫過竇昭發頂,
在丫鬟看不見的角度貼近耳畔,“可惜太遲了,你母親的命……” 話音未落,
竇昭猛地攥住她手腕。 本該因常年禮佛而柔軟的肌膚,
此刻卻布滿細繭——那是長期握劍才會留下的痕跡。第三節:因果簿現更漏聲催,
竇昭跪坐在母親榻前。 竇夫人昏睡著,腕間包扎的白布洇出點點猩紅。方才混亂中,
竟是母親替她擋了王映雪暗藏的金簪。 “昭兒……”蒼白指尖撫上她臉頰,
“你方才說的前世,是怎么回事?”窗欞突然被疾風撞開,暴雨卷著玉蘭花瓣撲進來。
竇昭渾身發冷。 她記得太清楚了——前世母親正是在玉蘭盛放時暴斃,
而此刻窗外那株百年玉蘭,竟在暴雨中綻出反常的殷紅花瓣。“夫人!西廂走水了!
” 仆從驚呼聲起,竇昭趁機溜向母親妝奩。指尖觸到暗格機關時,她忽然怔住。
本該空蕩蕩的檀木匣里,靜靜躺著一卷靛藍封皮的書冊。 《昭世錄》。
第四節:讖言如刃“竇母歿于丁亥年三月廿七,亡于庭前玉蘭。
” 朱砂小楷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光,可當竇昭讀到第二遍時,字跡竟如退潮般淡去。
窗外驚雷驟響,她慌忙合上書冊,卻見封底浮出幾行新字: “改命者,當償因果。
一命易,至親忘。”銅鏡突然泛起漣漪。 竇昭驚覺鏡中倒影并非十歲女童,
而是三十歲時鬢發染霜的模樣。鏡面浮現騎驢老者的虛影,蓑衣斗笠遮住面容,
唯有手中竹杖敲擊鏡框,發出金石相擊之音。 “小友可知,這書為何喚作《昭世錄》?
”老者聲音似從極遠處飄來,“昭者,明也;世者,代也。你改的不是命,
是世代累積的因果。”第五節:暗潮始動竇昭攥緊書卷沖出房門,
卻撞上來送安神湯的表姐宋宜安。 青瓷碗摔得粉碎。
“昭妹妹這是……”宋宜安彎腰拾碎片,突然輕呼,“你袖口怎有血漬?” 竇昭低頭,
見袖中《昭世錄》不知何時滲出墨痕,在素絹上暈開詭譎紋路,恰似玉蘭枝椏纏繞著骷髏。
東廂突然傳來喧嘩。 “快請大夫!老夫人嘔血了!” 竇昭奔向祖母院落時,
與王映雪擦肩而過。對方云鬢微亂,眼中卻閃著亢奮的光:“你以為救得了一時?
這宅子里想她死的,可不止我一人。”廊下燈籠在風中搖晃,將眾人影子撕扯成魑魅魍魎。
竇昭望著病榻上昏迷的祖母,忽然讀懂《昭世錄》的警告——所謂“至親遺忘”,
或許從此刻已然開始。第二章:詛咒之樹第一節:玉蘭泣血晨霧未散,
竇昭攥著斧柄的手微微發顫。 庭院中央的玉蘭樹亭亭如蓋,殷紅花瓣在風中簌簌而落,
像極了母親咳在帕子上的血。昨夜鏡中老者的警告猶在耳畔,
但她別無選擇——若這樹真是母親命劫,便是逆天也要斬了它!斧刃沒入樹干的剎那,
青紫汁液噴濺而出。 “姑娘當心!”表姐宋宜安驚呼。 竇昭踉蹌后退,
見那汁液竟如活物般蜿蜒爬行,所過之處草木盡枯。樹心空洞處傳來嬰泣般的嗚咽,
驚得雀鳥四散飛逃。當巨樹轟然倒地時,
她聽見王映雪的笑聲穿透回廊:“二姑娘真是孝感動天。” 話音未落,
母親房中突然傳來瓷盞碎裂聲。竇昭沖進屋內,
見母親怔怔望著掌心——那里躺著一片玉蘭花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慘白。
第二節:疫起蕭墻三更梆子響過,竇昭被急促叩門聲驚醒。 “西廂三個丫鬟高熱不退,
身上起紅斑了!” 她赤腳奔向廂房,卻被濃烈的艾草煙嗆得咳嗽。門簾掀開時,
春桃正蜷縮在榻上抽搐,脖頸紅斑形如玉蘭花瓣。
最駭人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擴散成詭異的灰白色,仿佛蒙著層蛛網。“這是疫病!
”管家婆子尖叫著后退,“快去請城外白云觀的道長!” 竇昭僵立原地。
前世竇家從未爆發過瘟疫,難道真是斬斷玉蘭樹觸怒了天道?余光瞥見王映雪倚在月洞門前,
慢悠悠撫著腕間佛珠:“二姑娘可聽過一句話?逆天改命者,必遭天譴。”祠堂燭火通明,
族老們魚貫而入。 竇昭跪在蒲團上,聽著頭頂炸開的厲喝:“災星!若不除你,
竇家必遭滅門之禍!” 檀香案上供著《昭世錄》,書頁無風自動,
顯出朱砂新字:“三日之內,竇氏亡七人。”第三節:墨衣客至子夜時分,竇昭偷溜出祠堂。
懷中的《昭世錄》隱隱發燙,封底浮出一行小字:“城東三十里,破廟藏生機。
”她攥緊母親給的蓮花銀鎖,這是唯一沒被搜走的貼身物件。穿過竹林時,
露水打濕的裙裾突然繃緊。 “竇姑娘,此路不通。” 黑衣少年從樹梢飄然而落,
墨色長刀橫在她喉前三寸。月光照亮他半邊面容,眉間一道疤痕斜飛入鬢,
宛如朱筆勾出的判官筆。“因果管理局第七席翊桉,奉命清除擾亂時空者。
” 刀鋒貼上肌膚的剎那,
竇昭忽然嗅到一絲檀香——與母親常年供奉的小佛堂香氣一模一樣。電光石火間,
她脫口而出:“你腕上戴的可是伽楠木佛珠?”翊桉瞳孔驟縮。
這個動作讓竇昭確信了猜測。前世母親提過,曾在雪夜救下個渾身是傷的少年,
贈他祖傳的伽楠木珠保平安。原來因果循環,竟在此處交匯。
第四節:殘局藏鋒“你既受我母親恩惠,為何助紂為虐?”竇昭不退反進。
刀尖在她頸間劃出血線,翊桉的聲音卻有了裂痕:“她救的是前世的竇夫人,
與今生的你何干?”《昭世錄》突然從懷中飛出,懸在半空嘩啦翻頁。
翊桉的刀竟劈不下去,仿佛有無形屏障護著竇昭。書頁定格在泛黃一頁,
繪著黑衣少年跪在雪地的畫面,配文:“壬午年冬,竇氏婦救孤,因果始結。
”遠處傳來紛雜腳步聲。 “他們在那里!” 翊桉收刀疾退,
臨走前深深望她一眼:“下次見面,我不會留情。”竇昭回神時,已被族人團團圍住。
王映雪捧著染血的帕子哭訴:“春桃咽氣前一直喊著二姑娘的名字,定是冤魂索命!
” 她正要反駁,卻見母親跌跌撞撞奔來,發間別著的玉蘭簪子突然斷裂。
第五節:至親陌路“昭兒……”竇夫人眼神空洞,“方才道長說,要破詛咒需至親獻祭。
” 竇昭如墜冰窟。她看見母親腕上重新戴好的翡翠鐲——那是昨日自己親手砸碎的。
王映雪攙著竇夫人柔聲勸:“姐姐莫慌,白云觀最擅驅邪。”轉身時卻對竇昭勾起唇角,
無聲吐出兩個字:“輪回。” 族老們舉著火把逼近,
跳動的火光將《昭世錄》照得忽明忽暗。最新浮現的讖言刺得竇昭雙目生疼:“破局者,
當舍至親。”翊桉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書上的字,未必都是真相。” 她猛然驚醒,
看向母親發間那支斷簪。白玉蘭花瓣的裂口處,隱約露出暗褐色痕跡——是經年累月的血漬。
第三章:表姐覺醒第一節:裂帛驚夢燭淚滴在《昭世錄》殘頁上,暈開一圈焦痕。
竇昭猛地合上書卷——方才那頁分明畫著表姐宋宜安跪在雪地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