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妝囚花轎顛簸著碾過朱雀街青石板,季星覓舌尖的杏仁苦味愈發濃烈。
身體如蛛絲般纏繞,四肢綿軟無力,仿佛被抽去了骨頭。大紅蓋頭下的世界劇烈搖晃,
恍若置身于波濤洶涌的海面,她只能緊緊攥著嫁衣,努力保持清醒。
外頭喜樂奏響《百鳥朝鳳》,歡快的曲調與她此刻的心境形成鮮明對比。
送嫁嬤嬤壓低聲音的話語傳入耳中:“用了雙倍軟金散,保準鬧不起來。
”季星覓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鉆心的疼痛讓她短暫地掙脫了藥物的控制,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原主季府嫡次女,曾哭著哀求父母:“女兒寧愿絞了頭發做姑子。”然而,
她的哭喊與抗爭換來的,只是一碗苦澀的藥湯。昏迷之際,
被強行塞進了這頂象征著“幸福”的花轎。銅鏡里那張與自己八分相似的臉,
此刻正映在轎簾的鎏金銅扣上,眼中滿是絕望與不甘。“將軍府到——”隨著一聲高喊,
轎簾被猛地掀開,刺骨的北風裹挾著雪粒子撲面而來,打在臉上生疼。
季星覓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蓋頭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玄色戰靴。
金線繡著的睚眥紋栩栩如生,靴幫上還沾著未化的雪泥,無聲訴說著主人的征戰生涯。
男人粗糙的手掌透過嫁衣握住她的手腕,那力度仿佛在擒拿窮兇極惡的逃犯,
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喜堂內,兒臂粗的龍鳳燭熊熊燃燒,卻驅散不了滿室的肅殺之氣。
季星覓透過蓋頭下沿,瞥見主座上季父的紫袍下擺。這位當朝戶部尚書特意將鬢角染黑,
此刻正撫須而笑,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能得穆將軍這樣的乘龍快婿,實乃小女之幸。
”“末將不敢當。”低沉的嗓音如悶雷般響起,震得合歡杯里的酒液微微蕩漾。
季星覓心中一震,突然想起穿越前查閱的史料——永昌三年冬,
驃騎將軍穆十邦連克北狄三城,戰功赫赫,卻在封賞前夕被急召回京。
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交杯酒遞到唇邊時,季星覓終于看清了男人的樣貌。
劍眉斜飛入鬢,下頜線如刀削斧鑿般剛毅,右額那道寸許長的舊疤隱入發際,
為他增添了幾分冷峻與滄桑。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宛如幽潭,
映著跳動的燭火,卻泛不起半點漣漪,仿佛能將一切情感都吞噬。紅燭突然爆出一個燈花,
男人猛地捏住她的下巴,溫熱的酒液強行灌入她口中。季星覓被嗆得眼角泛紅,
劇烈地咳嗽起來。就在這時,她聽見男人在耳畔低語:“令尊倒是舍得。
”帶著薄繭的拇指擦過她頸側,那里還留著原主掙扎時被掐出的痕跡,刺痛著她的神經。
喜服層層落地,窗外北風呼嘯,宛如女子的嗚咽。季星覓盯著帳頂的交頸鴛鴦,
感受著身上那股侵略性的氣息,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穿越前。那個未完成的并購案中,
甲方代表也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出那句:“季總監,商場如戰場。”如今,
她仿佛又置身于另一場殘酷的“戰場”,只不過敵人更加隱秘,局勢更加復雜。
劇痛襲來的瞬間,季星覓咬破了男人的肩膀。血腥氣在唇齒間彌漫開來,
換來一聲悶哼和更兇猛的進攻。淚水滑入鬢角,她恍惚間看見梳妝臺上的菱花鏡,
鏡中十七歲少女的眼中,映著二十二歲靈魂的譏誚。這場看似風光的婚禮,
實則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而她,成了這場陰謀中的棋子。
第二章 雪夜疑五更梆子清脆的響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季星覓早已醒來,
此刻正靜靜地盯著屏風后的盔甲出神。玄鐵鱗甲在晨光的映照下泛著冷冽的藍芒,
護心鏡上那道深刻的劃痕格外醒目,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經歷過的激烈戰斗。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那道傷痕,仿佛這樣就能觸摸到穆十邦的過去。然而,
手指還未觸及盔甲,手腕便突然被緊緊攥住。“夫人對鎧甲感興趣?
”穆十邦披著單衣出現在身后,胸膛上還殘留著昨夜的紅痕,顯得格外刺眼。
季星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掛在床前的盔甲上玉佩吸引,那上面刻著古怪的圖騰,
像是盤曲的蛇,又似燃燒的火,神秘而詭異。“此去北疆三月,府中事務就勞煩夫人了。
”卻不知道一分別就是兩季兩月。穆十邦將虎符收入匣中,鎖扣發出輕微的咔嗒聲。
季星覓眼尖,瞥見匣底壓著半張羊皮,上面隱約呈現出邊關地形圖的輪廓。
北疆局勢本就緊張,他此時前往,究竟是執行怎樣的任務?那張地圖又隱藏著什么秘密?
馬車緩緩駛出城門,季星覓坐在車內,正在試阿淼新調的胭脂。阿淼是她的陪嫁丫鬟,
生著一雙小鹿般靈動的眼睛,此刻正好奇地說道:“小姐你看,將軍連親兵都留下了。
”季星覓掀開馬車簾,只見二十鐵騎沉默地立在府門前,
他們身上的鎧甲與穆十邦那身如出一轍,散發著肅殺之氣。穆十邦留下這些親兵,
是出于對她的保護,還是另有目的?季府送來火珊瑚那日,京城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宛如潔白的羽毛。季父的親隨特意強調:“這是南海貢品,
將軍剿匪時或許用得上。”季星覓接過火珊瑚,輕輕撫摸著珊瑚枝椏間的孔洞,
一股淡淡的硝石味傳入鼻中。她心中警鈴大作,火珊瑚作為貢品,為何會有硝石味?
季父此舉,究竟有何意圖?深夜,萬籟俱寂。書房中突然傳來異響,打破了夜的寧靜。
季星覓赤腳踩過冰涼的青磚,循著聲音悄悄靠近書房。透過門縫,
她看見穆十邦的親衛正在燒信箋。跳躍的火光中,“北狄”“糧道”幾個字一閃而逝。
灰燼里露出半片鎏金紙,正是季府拜帖才用的灑金宣。季府與北狄之間,
難道存在著不可告人的勾結?而穆十邦,又在這場陰謀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無數疑問在季星覓心中盤旋,讓她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第三章 裂帛聲穆勻凜出生的那個夜晚,北疆傳來捷報,本應是雙喜臨門的時刻,
卻充滿了緊張與不安。季星覓攥著染血的被角,虛弱地躺在產床上,
耳邊傳來產婆驚喜的呼喊:“小公子額間有朱砂記!”她勉強抬起頭,
看著襁褓中嬰孩眉心那一點嫣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這里有個說法就是眉間有朱砂痣的孩子是天上降下來的福星。那紅痣,
與穿越前自己的平安痣分毫不差,這難道僅僅是巧合?抓周禮上,眾人齊聚一堂,
目光都集中在小小的嬰孩身上。穆十邦將佩劍放在錦毯邊緣,象征著武將的榮耀與威嚴。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娃娃竟爬過滿地珍寶,死死抓住父親染血的護腕。
滿堂賓客嘩然,季星覓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轉頭看向穆十邦,
只見將軍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震動,仿佛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
秋狝遇刺時,季星覓正專注地為穆十邦系披風。突然,一陣破空之聲傳來,她本能地轉身,
擋在男人身前。冷箭無情地沒入肩胛,鉆心的疼痛讓她險些昏厥。與此同時,
她聽見身后傳來利器入肉的悶響——穆十邦的匕首已經精準地插在刺客心口。養傷的日子里,
穆十邦在她房中過夜。月光透過窗戶灑入,柔和地漫過他背上交錯的舊傷。季星覓躺在床上,
靜靜地數著那些傷痕,當數到第七道刀痕時,她的手指突然被穆十邦攥住。
“當年餓極了的流民,比北狄騎兵可怕得多。”穆十邦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這是他第一次向她提起往事。季星覓心中一動,從他的話語中,
她感受到了那個動蕩年代的殘酷與無奈,也對眼前這個男人有了更深的好奇。
在他冰冷的外表下,究竟隱藏著怎樣波瀾壯闊的故事?第四章 雙生花季星華回門那日,
季府后院的紅梅開得正艷,宛如一片絢麗的云霞。三皇子妃的鸞轎緩緩而來,壓著積雪,
金線繡的牡丹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晃得人睜不開眼。季星覓隔著水榭遠遠望去,
看見傳聞中溫潤如玉的三皇子,正小心翼翼地握著姐姐的手扶她下轎,
然而指節卻因用力過度泛起青白,這一細節讓季星覓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小妹如今愈發像母親了。”季星華優雅地撫著腕間的翡翠鐲,那是皇后賞賜的貢品,
價值連城。她鬢邊九鸞釵垂下的東珠輕輕晃動,在季星覓手背投下細碎的光斑。
姐妹倆的影子交疊在青磚地上,恍惚間,季星覓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時,
她們還是在季府祠堂罰跪的小丫頭,偷偷藏著蜜餞,相互安慰,天真無邪。然而,
回憶終究是回憶。季星覓突然抓住姐姐的手腕,動作之快讓季星華微微一怔。
當她看到翡翠鐲內側的劃痕時,瞳孔驟縮——那是她十歲時用金簪刻的“覓”字,
這個發現讓她心跳加速。“阿姊的手爐該添碳了。”季星覓不動聲色地說道,
同時掀開鎏金爐蓋。果然,炭灰里埋著半張燒焦的信紙,
隱約可見“火珊瑚...炸毀北疆糧倉...”的字樣。季星華究竟在謀劃什么?
季府又在這場陰謀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一連串的疑問在季星覓腦海中閃過,她意識到,
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第五章 鳳鳴閣臘月初八的雪夜,寒風呼嘯,
大地一片銀裝素裹。然而,鳳鳴閣地下卻是另一番景象,溫暖如春。
季星覓將火珊瑚碾成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進瓷瓶,動作輕柔而熟練。銅鏡中,
映出她身后十二位蒙面女子的身影。她們身份各異,有被休棄的翰林夫人,
有從青樓贖身的賬房先生,甚至還有裹著男裝的永寧郡主。這些女子,
都因不同的原因聚集在此,共同反抗命運的不公。“硝石配比要按我畫的圖紙來。
”季星覓蘸著胭脂,在宣紙上認真地書寫著化學公式。她的眼神專注而堅定,
仿佛在進行一場偉大的創作。腕間的金鑲玉鐲突然輕輕顫動,
這是用穆十邦玉佩邊角料打造的特殊信物,每當三皇子府來人,它便會產生共振。就在這時,
阿淼急匆匆地捧來食盒,神情略顯緊張。季星覓打開食盒,
底層暗格中藏著永寧郡主冒險偷來的兵部文書。“三日后秋官局要押送新式火器去北疆。
”永寧郡主指尖輕點地圖某處,那里正是穆十邦玉佩上蛇紋指向的山谷,
“我兄長說這批軍械的編號,和季尚書半年前批的紅衣大炮對不上。”季星覓眉頭緊鎖,
心中暗自思索。火器編號的差異、玉佩上的蛇紋、火珊瑚的異常,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線索,
仿佛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籠罩其中。她知道,自己已經逐漸接近了某個驚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