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簽完離婚協議那天，前妻林悅把鋼筆往桌上一扔。"房子歸你，存款歸我。
"她利落地把文件塞進包里，"下周一民政局見。"我盯著她無名指上那道淺淺的戒痕，
突然想起三年前婚禮上她哭花妝的樣子。那時候她攥著我袖子說："顧沉，
你要是敢對不起我，我就讓你后悔一輩子。"現在她連戒指都摘了。
"你那個學弟..."我嗓子發緊，"就是來接你的？"落地窗外停著輛嶄新的保時捷，
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正低頭看手機。陽光打在他手腕的百達翡麗上，晃得我眼睛疼。
林悅順著我的視線看了眼，突然笑了："顧沉，你到現在還以為我是為了錢？
"她轉身時香奈兒外套揚起一陣風，"我是為了活著。"民政局門口排著長隊，
像在嘲笑我們當年插隊領證的迫不及待。鋼印壓下來的瞬間，我聽見林悅輕輕舒了口氣，
仿佛卸下千斤重擔。"我送...""不用。"她晃了晃手機，"叫到車了。
"網約車司機是個戴金鏈子的光頭，殷勤地幫她把行李箱塞進后備箱。
我看著后窗里她逐漸模糊的側臉，突然發現這場景熟悉得可怕——五年前她碩士畢業，
我也是這樣站在校門口，看著她坐進我租來的奔馳。那時候她說："顧沉，
等我賺錢了也給你買大奔。"后來她真的做到了。在我第三次創業失敗時，
是她帶著七位數存款把我從債主堆里撈出來。可我怎么就把那個眼睛亮晶晶的姑娘，
弄丟了呢？回家打開冰箱，過期酸奶旁邊還貼著她寫的便利貼："胃藥在左邊抽屜"。
我扯下來揉成團，卻鬼使神差塞進了口袋。深夜翻朋友圈時，共同好友曬的合照里，
林悅穿著我從沒見過的露背禮服，舉著香檳站在游艇甲板上。
配文是："恭喜林總拿下天使輪！
"我盯著她鎖骨下方那顆小痣放大照片——那是我當年醉酒后非要給她點上的"專屬標記"，
現在在鎂光燈下閃閃發亮。撥通老同學電話時，對方明顯愣了下："你不知道？
悅姐現在可是創投圈新貴，上周剛在陸家嘴買了層辦公樓..."我站在陽臺抽完半包煙，
看著微信里那個沉寂三年的對話框。上條消息還是她發的："胃疼記得熱牛奶喝"。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半天，最終點開了她的頭像——朋友圈背景換成了星空下的海面，
個性簽名寫著："重啟人生2.0版"。第二天公司早會，市場部總監正匯報季度數據，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
銀行APP彈出通知：您尾號8818的賬戶轉入5,000,000.00元。
附言寫著："還你的創業本金，兩清。"會議室瞬間安靜。我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日期，
突然想起七年前在城中村出租屋里，她把我爛醉如泥的腦袋按在臉盆里："顧沉你聽著，
這五十萬是我導師介紹的私活賺的，不是嫁妝！"我沖進洗手間干嘔時，
鏡子里的人眼睛通紅。西裝內袋里那張皺巴巴的便利貼，此刻燙得像塊烙鐵。
晚上約發小王浩喝酒，這孫子開口就扎心："聽說悅姐現在開的公司，
就是當年被你斃掉的那個醫療AI項目？"酒瓶砸在吧臺上驚動半個酒吧。
我摸出手機搜新聞，果然在財經版看到她的專訪照片。她身后LOGO墻上的公司名，
赫然是我們當年吵架時我罵"異想天開"的提案。"人家現在可搶手了。
"王浩湊過來指照片角落，"看見這男的沒？紅杉的VP，斯坦福海歸，
追她小半年了..."我搶過手機放大，
看見她耳垂上晃動的珍珠耳釘——那是我送她的二十五歲生日禮物，
夜市地攤上三十塊錢一對。宿醉醒來時，物業正在敲門："顧先生，
您前妻派人來取剩下的東西。"兩個穿制服的小伙子抱著紙箱站在門口，態度恭敬得可疑。
主臥衣柜空了大半，梳妝臺上她的護膚品早清空了，只剩瓶見底的香水，噴頭還歪著。
我坐在她常化妝的矮凳上，
貼了張便簽："售后電話400..."突然笑出聲——這女人連離婚都要確保香水瓶能退。
整理書房時，從她專業書里掉出沓泛黃的紙。那是我們剛同居時，
她熬夜給我做的五年財務規劃。最后一頁用紅筆寫著："目標：幫顧沉實現夢想"，
后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現在那頁紙的背面，印著她新公司的融資計劃書。
黑體加粗的"預計估值"后面跟著八個零，墨跡新鮮得能蹭臟手指。我鬼使神差撥通她電話，
響到第七聲才接。背景音里有玻璃杯碰撞的脆響，她聲音帶著我沒聽過的松弛："有事？
""香水瓶..."我喉結滾動，"售后要小票。"電話那頭傳來輕笑，
接著是椅子挪動的聲音。當她再開口時，背景音安靜得可怕："顧沉，
你知道我為什么選今天打錢嗎？"我握緊手機，突然聽見聽筒里傳來機場廣播的登機提示。
"三年前的今天，你把我一個人扔在急診室。"她頓了頓，"因為陳總約你打高爾夫。
"窗外的梧桐樹被風吹得嘩嘩響，我這才發現她離開后，
家里所有電子鐘都停在了4月18日。電話里的登機廣播還在繼續，
我聽見她那邊有人低聲提醒"林總，該登機了"。"你要去哪兒？"我下意識問出口，
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沒資格過問她的行程。"新加坡，有個醫療AI峰會。"她語氣平靜，
"順便見見投資人。"我攥著那張泛黃的財務規劃紙，突然想起三年前她高燒39度，
蜷在急診室輸液的樣子。那天我確實接了陳總的電話，但根本不是打高爾夫——是去談融資。
只是后來酒喝多了，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手機里17個未接來電全是她的。
"悅悅..."我嗓子發緊，"當年急診室的事，我可以解釋。"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她忽然笑了："不用了。你知道嗎，那天護士問我'家屬怎么還沒來'，我撒謊說你出差了。
"她頓了頓，"其實那時候我就該明白，對你來說，我從來不是第一選擇。
"通話結束得猝不及防。我站在書房里，發現她帶走了所有照片，
卻留下了一個帶鎖的抽屜——鑰匙就插在鎖孔上，像某種嘲諷的邀請函。
抽屜里整整齊齊碼著幾十本筆記本，每本封面都標著日期。最早那本還是我們大學戀愛時，
她用來記我喜好的："顧沉討厭芹菜，喝拿鐵要雙份糖，
左肩受過傷不能壓..."最新那本停在離婚前一周，
最后幾頁潦草地寫著："又是凌晨三點回家，西裝有香水味。他說是應酬，
可哪個客戶會用Chanel N°5？"我猛地合上本子，胃里翻江倒海。
那天確實是女客戶，但只是電梯里被蹭到的——我當時還覺得林悅小題大做，
現在看著本子上暈開的鋼筆漬，突然意識到那可能是眼淚。手機突然震動，
王浩發來一個直播鏈接。點開是財經頻道的新銳企業家訪談，林悅穿著白色西裝坐在鏡頭前，
主持人正問："林總作為醫療AI領域黑馬，創業初衷是什么？""曾經有人告訴我，
這個方向是異想天開。"她對著鏡頭微笑，左手無意識轉動著婚戒留下的戒痕，"我想證明，
被澆滅的星火也能燎原。"彈幕瘋狂刷過"姐姐殺我"，
我卻在鏡頭切換時注意到她手腕上的表——那是我送她的三十歲生日禮物，淘寶爆款機械表，
走時從來不準。第二天我鬼使神差去了她公司樓下。玻璃幕墻反射著刺眼的陽光，
我看見自己胡子拉碴的倒影，像個可笑的跟蹤狂。"先生，沒有預約不能...哎？
"前臺小姐突然瞪大眼睛，"您是顧總？林總交代過，如果是您..."我心跳漏了半拍，
卻聽見她說："可以直接去18樓財務部結清房屋分割款。"電梯里擠滿抱著文件的年輕人，
有人小聲議論："聽說林總前夫來了？""就是那個創業三次都黃了的？"我盯著電梯按鍵，
突然發現18樓按鈕旁邊貼著便簽紙，
上面畫著個笑臉——和林悅當年貼在我冰箱上的一模一樣。
財務總監是以前常來我家吃飯的小張，現在西裝革履地叫我"顧先生"："根據協議，
這套房您需要支付林總480萬..."我打斷他："她現在住哪兒？
"小張露出為難的表情，這時門口傳來高跟鞋聲。我回頭看見法務部的姑娘抱著文件夾進來，
胸卡上印著"林悅醫療科技"的LOGO——是我們當年一起設計的草稿圖案，
只是她把我名字縮寫的"C"改成了"Hope"的首字母。走出大樓時，
手機彈出天氣預警。暴雨將至的悶熱里，我摸到口袋里那張被揉皺的便利貼。三年婚姻，
最后攥在手里的，居然只有她提醒我吃胃藥的便簽。雨砸下來的瞬間，
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停在我面前。車窗降下，是那天在民政局門口接她的學弟："顧先生，
要送您一程嗎？"后座放著林悅的羊絨披肩，熟悉的茉莉香混著雨水涌進來。
學弟從后視鏡看我："師姐去新加坡前讓我轉告您..."我握緊拳頭，
聽見他說："冰箱第二格有您愛吃的蝦餃，保質期到明天。"擋風玻璃上雨刷器來回擺動，
像極了離婚那天她紅著眼圈卻不肯掉淚的樣子。暴雨把車窗外的世界沖刷成模糊的色塊，
學弟的藍牙耳機突然亮起藍光。他瞥了眼來電顯示，下意識坐直了身子："師姐。
"我別過臉看向窗外，
玻璃反光里看見他手機屏幕——林悅的微信頭像換成了她在新加坡金沙酒店的無邊泳池照片，
朋友圈定位顯示"Marina Bay Sands"。"對，已經接到顧先生了。
"學弟的聲音壓低，"他說要去......"突然頓住，轉頭問我，"您去哪？
""前面地鐵口。"我啞著嗓子說。電話那頭隱約傳來林悅的聲音，
學弟為難地皺眉："師姐說雨太大，讓我送您到目的地。"車載香氛是她慣用的白茶味，
混著真皮座椅的氣息，讓我想起最后一次和她去4S店。那天銷售極力推薦奔馳新款，
她卻指著角落里的二手奧拓笑彎了腰："顧沉你看，像不像我們畢業時租的那輛？
""林總在新加坡還順利嗎？"我盯著雨幕問道。
學弟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今早剛簽完東南亞代理合同。
"他從儲物格里拿出個牛皮紙袋，"這是師姐讓我轉交的。"袋子里裝著房產證和門禁卡，
附頁貼著便利貼："物業費交到年底"。翻到背面，
發現還夾著張泛黃的照片——我們第一次創業失敗后，在城中村天臺吃泡面，
她偷拍的我啃火腿腸的側臉。"其實......"學弟突然開口，"上次融資路演，
師姐把您當年寫的商業計劃書帶去了。"他等紅燈時轉頭看我，"她說雖然數據過時了，
但用戶痛點抓得比現在90%的競品都準。"雨點砸在天窗上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吵。
那張照片背面用鉛筆寫著日期，正好是我第三次創業破產那天。原來她當時不是來討債的，
那個裝錢的牛皮紙袋里，還塞著熱乎乎的糖炒栗子。到家發現停電，摸黑打開冰箱，
第二格的蝦餃包裝上貼著她標志性的便利貼："蒸8分鐘，配鎮江醋"。
冷凍層塞滿分裝好的食材，每個密封袋都標著食用期限——最遠的已經貼到三個月后。
蠟燭光暈里，微信突然彈出好友申請。點開是林悅的工作號，備注寫著："蝦餃別用微波爐，
會硬"。我盯著那個陌生又熟悉的頭像，手指懸在"通過驗證"上方遲遲沒按下去。
朋友圈預覽里能看到她半小時前發的動態：金沙酒店夜景配文"星火燎原"，
定位下面是學弟的評論："師姐威武！明天慶功宴求直播！"突然想起抽屜里那些筆記本，
最新那本最后一頁的日期，是我們離婚前她生日那天。我翻出來就著燭光看，
發現那頁被撕掉了，只留下半句："他果然忘了，
還好提前把蛋糕......"物業來電說電力明早才能恢復。我坐在她常坐的飄窗位置，
發現窗臺上有道淺淺的刻痕——那是我們剛買房時，她非要量我的戒指尺寸，
用小刀刻下的凹槽。手機突然震動，是王浩發來的直播鏈接。
畫面里林悅穿著香檳色禮服站在簽約臺上，鏡頭掃過她鎖骨時，
我發現那顆被我戲稱為"專屬標記"的小痣上，貼著顆小巧的鉆石貼飾。
彈幕瘋狂刷過"女王行為"，我卻注意到她放下香檳時，
無意識轉了轉左手無名指——那里本該有枚戒指。蠟燭燒到底部時，微信又彈出提醒。
這次是共同好友老周發的朋友圈："巧遇林學妹！"配圖是新加坡夜市的榴蓮攤，
林悅正彎腰聞榴蓮，學弟舉著勺子站在旁邊。照片角落的玻璃反光里，
能看見拍照者手腕上的表——和我抽屜里停走的那只，是情侶款。蠟燭熄滅的瞬間，
手機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我放大那張夜市照片，玻璃反光里的手表表盤上，
依稀可見當年我親手刻的"CY"字母——我和林悅名字的縮寫。
可這只表明明該在我抽屜里。凌晨三點，我翻箱倒柜找出那個絨布表盒。掀開蓋子的瞬間，
霉味混著樟腦丸氣息撲面而來——表還在，但表帶內側的刻字被人用指甲油涂掉了。
微信突然彈出視頻通話請求，新加坡的號碼。我手一抖差點按了拒接，
畫面亮起來時卻只看到天花板。"顧沉。"林悅的聲音帶著微醺的沙啞，
"看見我發你的郵件沒？"我這才注意到通知欄有封未讀郵件，
主題是《房屋過戶注意事項》。附件里房產證掃描件上，她已簽好名的位置畫了個笑臉。
"你喝酒了？"我聽見背景音里有香檳開瓶的聲響。鏡頭突然晃動，畫面里出現她泛紅的臉。
她耳垂上掛著我在曼谷夜市買的鍍金耳環，現在已經氧化發黑。
"慶功宴嘛..."她瞇著眼睛笑，"你猜今天簽約金額是多少？"沒等我回答，
鏡頭突然轉向包廂全景。學弟正和投資人碰杯，桌上蛋糕插著"$50M"的糖牌。
我猛地攥緊手機——蛋糕樣式和我們結婚三周年時一模一樣，連糖霜玫瑰的擺法都分毫不差。
"林悅。"我嗓子發緊，"你現在戴著我的表？"畫面突然劇烈晃動，接著變成漆黑一片。
通話結束前最后一秒，我聽見她輕聲說："不，是你的時間。"第二天物業來修電路，
小工好奇地指著書房墻上的世界時鐘："這個新加坡時區是剛調的嗎？
"我這才發現林悅不知何時把家里的智能時鐘都設成了東八區時間，
新加坡和北京根本沒有時差。王浩的電話來得突然："老顧！悅姐公司今天IPO路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