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書意雙眼無神，拖著巨大的裙擺慢慢走出了音樂廳。
而在她踏出門的那一刻，一道雷聲響起，仿佛把天炸破了一個窟窿，大雨傾盆而下。
司機見到溫書意的身影，連忙上前打開了車門。
“小姐，雨下大了，您快些上車吧。”
溫書意卻對司機的話充耳不聞，她自顧自的向前走去，嘴里還在呢喃著。
“不必了，張叔。就讓我走回去吧，只有這傾盆大雨才能澆滅我的痛苦、我的不安，和我的悲傷……”
“而只有這樣冰冷刺骨的雨水，才更能澆滅我對云川那如玫瑰般熾熱灼人的愛意……”
司機手里還攥著毛巾，見勸不動溫書意，無奈的嘆了口氣。
眼見著溫書意慢慢走遠，司機回過神，連忙開著車，緊緊地綴在溫書意身后。
看著一身泥濘的溫書意，司機不由得捏緊了方向盤。
“小姐，您又何苦這樣磋磨自己呢？”
滿天的雨幕下，溫書意抱緊了自己的雙臂，她只覺得自己孑然一身，似乎已經無處可去。
“安安，你背后那是什么東西？”
“什么？”
正在跟朋友視頻的文文聽到這個問題背后一涼，她可是在六樓！
“不是鬼！你往下看啊！那好像是個人！”
安安趴在窗子上，往下看去，等她看清之后，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
因為下雨而昏暗的城市中，一道紅色的身影在雨幕中獨自行走著，身后還跟著一輛黑色的車。
“我去……”
憑著多年的上網經驗，她敢肯定，那可是輛布加迪威龍。
她也顧不上和朋友視頻了，把平板扔到一旁，掏出手機就開始錄像。
那頭的朋友聽到她的感嘆更是心急：“哇什么啊？我也要看！”
“哎呀你別急！”
安安點擊完上傳，看著火速上漲的瀏覽量和評論數笑的合不攏嘴。
溫書意帶著一身水汽回到了家里，她徑直坐到書桌前，翻開筆記本，一筆一劃的，給謝云川再減去一分。
當最后一筆落下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
溫書意將房門反鎖，但她悲傷的情緒卻被接連不斷的電話鈴聲給打斷了。
“祖宗誒，你跟謝云川那小子又怎么了！”
溫書意直起身子，她在雨中走了那么久，回家也沒有第一時間換衣服，說話已經帶上了厚重的鼻音。她吸了吸鼻子，語氣里還帶著些哭音。
“昭昭，你怎么突然這么問？”
“恭喜你，溫小姐。你冒雨走在大馬路上的視頻已經上熱搜了。”
沈星昭扶著額頭，耐心著等著溫書意的解釋。
“昭昭……我好難過，云川他怎么能那樣對我。三年了，他依舊那么冷漠、那么無情，甚至越發的狠心了。我的真心被他棄之如履，竟然從來沒有打動過他分毫……”
“我好累啊昭昭……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累，我的心也好累……你說，愛一個人為什么會這樣累呢？”
沈星昭頂頂腮，終于忍不住笑了出聲。
“溫書意，我再問你一次，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溫書意聽著電話那頭意味不明的笑聲，下意識縮了縮了脖子，她下意識想問沈星昭怎么突然笑了，但直覺告訴她，自己如果再不回答沈星昭的問題，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我、我去看了云川的鋼琴演奏會，我特意帶九十九朵紅玫瑰，想著等結束的時候去獻花，可是！可是云川他竟然接了別的女人的花，而且還把我的玫瑰打落到了地上……”
她有些結巴的將事情說了一遍，但是在說完之后，電話那頭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溫書意……你真是我祖宗……”
溫書意聽到沈星昭長嘆了一口氣，隨后就是‘砰’的一聲拍桌聲在她耳邊炸起。
“你知不知道謝云川他爸那個小三兒就最喜歡紅玫瑰啊！那個三兒之前天天往他媽那送紅玫瑰這事你不知道啊？！啊？！你送什么花不行，你就非要送那個破玫瑰嗎！”
溫書意嚇得渾身一震，隨即弱弱的開口。
“可是……那是我送的玫瑰啊……不一樣的……”
“哪里不一樣？！”
溫書意不由得挺起胸膛，語氣里帶著氣不太足的理直氣壯。
“當然不一樣啊，我送的玫瑰當然包含著我濃烈的愛意啊！他不接過去仔細看一看、聞一聞、摸一摸，仔細體會我的愛就算了，甚至還將我的愛踐踏在地上。昭昭，你說他怎么能這樣啊？”
“分。”
“……什么？”
“你問我怎么辦，我的建議就是分手。現在分、立刻分、馬上分！分手之后他對你來說就是陌生人，他怎么樣對你來說都無所謂了不是嗎？”
溫書意義憤填膺：“不行！他還有一分沒扣呢，怎么能在這個時候說分手！”
沈星昭倒著躺在沙發上，試圖用血液倒流到頭頂的方式讓自己暈過去，無果。
但在聽了溫書意的話，她只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那么麻煩的方法了。
她現在已經要暈過去了。
而包廂的另一邊，謝云川的朋友們那邊也是一派熱乎朝天的景象。
“人家溫書意都特地來找你了，你倆怎么還能鬧成這幅樣子？”
“她淋著雨回家的視頻都上熱搜了，你也不給人家打個電話啊？”
電話那頭的謝云川對此只是一言不發，半晌那頭傳來了滿是痛苦的聲音。
“我已經拉下臉主動求和了，但是你們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嗎！”
通話中的手機被放在桌子中央，朋友們頭挨著頭圍成一個圈，聽見這話臉色全都僵硬住了，能讓謝云川如此痛苦的事情……
眾人互相交換著眼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試探著開了口。
“書意她不會……出軌……”
“她竟然在音樂會結束的時候，送了我紅玫瑰！”
一旁還倒掛著的沈星昭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哎呀，書意這次有可能就是單純忘記了啊。她以前對你有多好，我們這幫兄弟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你總不能因為這件小事，就徹底給人家判了死刑啊。”
“忘記——？！”
“嘶……”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捂住了耳朵，發出了痛苦的吸氣聲。謝云川猛然拉高的尾音幾乎可以刺穿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她怎么能忘記！是她曾經說過，會將我的愛好事無巨細的記下來！你告訴我她忘記了！這怎么可以！”
“云川，你……”
“溫書意她就是因為得到了，所以就不再珍惜了、膩味了、厭煩了！我和她之間的愛情已經快要到保質期了！”
“那不行你們就分手吧！”
朋友閉著眼大喊出這句話。
電話那頭一片安靜。
喊出這話的人當即受到了萬眾矚目，他盯著所有人期待的目光，破罐子破摔地將剩下的話一口氣說完。
“我、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認為她沒有把你放心上，又覺得愛情已經到了保質期那又何必這樣互相折磨下去不如分手一了百了！”
“不行！這次又不是我給她設下的考驗，哪怕她犯錯了我也沒有理由分手！”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噼里啪拉的聲音，謝云川激動的說完這句話之后，‘咔噠’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這話聽著可真是耳熟……”
沈星昭幽幽開口。
一眾人三三兩兩坐回位置上，燈光還在閃爍，照的每個人臉色都是五彩斑斕的。
“他們倆還挺有原則的。”
“要不然怎么是一對呢……昭姐，這下怎么說？我們還勸嗎？”
沈星昭晃著手里的酒杯，耷拉著眼皮，語氣帶著微微的死感：“勸個屁，他倆這個樣子能分手才是燒高香了。”
“行了，再叫點酒來。”她舉起手中的酒杯，灌進喉嚨里，“接著奏樂接著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