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發瘋般地沖過去,行李散落一地。他躺在血泊中,我跪在地上,顫抖著抱起父親。
「救護車!叫救護車啊!」我對周圍聚集的路人哭喊。「……」「聽著,窮鬼。」
周天麟從錢包里掏出一疊鈔票,甩在我臉上,「這是兩萬,閉嘴吧。再敢胡說八道,
下次老子要你的命!」說完,他示意保鏢放開我,
摟著女孩揚長而去……01我把臉貼在長途汽車冰涼的玻璃窗上,
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一點點接近。大學畢業一年,這是我第一次回家。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父親發來的消息:「兒子,我請了半天假,紅燒肉已經下鍋了。」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能想象到父親系著那條褪色的藍圍裙,在狹小的廚房里忙碌的樣子。
父親陳建國是縣交通隊的一名普通協管員,母親去世得早,我和爸爸倆相依為命多年。
汽車緩緩駛入縣城客運站,我拎著行李快步下車。六點多的冬日傍晚,天已經全黑了,
街燈次第亮起。我看了看表,父親應該在家等我,從這里步行回去只要二十分鐘。
我決定抄近路,穿過兩條馬路就能到家。走到第二個十字路口時,紅燈亮起,
我停下腳步等待。這時,手機又響了。「爸,我馬上到家了。」我笑著接起電話。「默默,
我忘了買香菜,你路過菜市場……」父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溫暖而熟悉。就在這時,
我看到馬路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父親穿著那件穿了多年的藏青色羽絨服,
手里提著個塑料袋,正沖我揮手。「爸!我看見你了!」我驚喜地喊道,也舉起手揮舞。
綠燈亮起,父親邁步走上斑馬線。我正準備跑過去迎接,一陣刺眼的車燈突然從右側射來,
伴隨著引擎的轟鳴。「爸!小心!」我的尖叫聲劃破夜空。一切發生得太快。
那輛紅色的保時捷如同鬼魅一樣,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直接沖向斑馬線。
我眼睜睜看著父親的身體被撞得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殘酷的弧線,
然后重重摔在十幾米外的路面上。保時捷稍作停頓,竟然加速逃離了現場。「爸!」
我發瘋般地沖過去,行李散落一地。我爸躺在血泊中,
身下的血液如同詭異的紅色花朵般綻放。我跪在地上,顫抖著抱起父親,他的身體軟得可怕,
頭部有一個可怕的凹陷。「救護車!叫救護車啊!」我對周圍聚集的路人哭喊。
有人撥打了120,但所有人都知道,已經太遲了。我爸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
鮮血從他嘴角不斷涌出。「默……默……」父親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衣領,力道大得驚人。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蘸著自己的血,在路面上寫了三個數字:718。然后,那只手松開了,
永遠地松開了。「爸!不要!求求你!」我抱著父親尚有余溫的身體,哭得撕心裂肺。
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交替的燈光將這一幕染成凄厲的顏色。交警和救護車幾乎同時到達。
醫護人員檢查后,默默搖了搖頭,給我爸蓋上了白布。我呆坐在路邊,
看著父親被抬上救護車,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靈魂。「同志,請跟我們做個筆錄。」
一位中年交警走過來,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處理一起普通的違章。我機械地回答著問題,
描述了那輛保時捷的樣子,但當時太慌亂,我沒看清車牌。「我們會調取監控調查的。」
交警合上記錄本,「有消息會通知你。」「那輛車是故意沖過去的!他根本沒減速!」
我抓住交警的手臂,「我爸走在斑馬線上,是綠燈!」02交警皺了皺眉,
輕輕掙脫:「同志,別激動。我們會依法處理的。」依法處理?我看著交警離去的背影,
心中涌起一陣不安。父親臨終前寫下的「718」是什么意思?我必須弄清楚。第二天,
我來到交警隊詢問進展。接待我的是一位姓王的警官。「監控錄像呢?找到那輛車了嗎?」
我急切地問。王警官頭也不抬地翻著文件:「路口的監控正好壞了,
我們正在排查周邊商鋪的私人監控。」「正好壞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縣城主干道的十字路口!」「設備老化很正常。」王警官終于抬起頭,
「我們會繼續調查的,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交警隊,站在臺階上,
冬日的陽光刺眼卻毫無溫度。父親單位的領導打來電話,說同事們想一起來吊唁。
我勉強答應,現在我需要任何可能的幫助。下午,幾位父親的同事來到家中。
其中一位姓李的叔叔把我拉到一邊,神色凝重:「默默,你爸的事我聽說了。
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李叔叔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昨天下午,
周世昌的兒子周天麟在'皇朝'酒店辦生日派對,喝了不少酒。
有人看見他開著一輛紅色保時捷離開,時間差不多就是你爸出事那會兒。」周世昌?
我當然知道這個名字。周氏集團是本地最大的企業,涉足房地產、酒店、礦產,
傳聞周世昌手眼通天,與市縣領導關系密切。他的兒子周天麟是出了名的紈绔子弟,
豪車美女、打架斗毆的新聞不斷。「李叔,你能確定嗎?」我聲音發抖。「我不能確定,
但……」李叔叔嘆了口氣,「交警隊張隊長是周世昌的表弟,這事你知道就行了。」
我如遭雷擊。難怪警方態度如此敷衍!我想起父親臨終前寫下的「718」
——難道是車牌號?本省車牌字母開頭后三位數字,如果是「某A·X718」
之類的……送走客人后,我立即上網搜索周天麟的信息。很快,
我在一個本地論壇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一張周天麟站在保時捷旁的照片,拍攝于三個月前。
雖然照片角度看不到完整車牌,但車型與肇事車輛完全一致,顏色也是紅。更重要的是,
照片背景中隱約可見車牌尾號正是「718」!我的心臟狂跳不止。
父親一定是記住了車牌尾號,用最后一絲力氣留下了這個線索。我立刻打電話給王警官,
告訴他自己掌握的線索。「周天麟?」王警官的聲音明顯緊張起來,「小伙子,
這種話不能亂說。你有證據嗎?」「我父親留下的線索!
還有照片可以證明周天麟開的就是這種車!」我激動地說。「我們會核實的。」
王警官匆匆掛斷了電話。我的心涼了一大半,我決定自己行動。通過朋友圈打聽,
我得知周天麟經常出入「皇朝」酒店和一家名為「銀河」的高檔會所。第二天晚上,
我來到「銀河」會所外蹲守。凌晨一點多,一輛紅色保時捷緩緩駛來,
車牌號「某A·B718」。雖然不是完全匹配,但尾號一致,車型顏色完全相同。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時髦、滿身酒氣的年輕男子摟著個濃妝艷抹的女孩走出來,正是周天麟!
我沖上前去:「周天麟!」周天麟瞇起醉眼:「你誰啊?」「前天晚上六點半,
你在江城路口撞死了我父親!」我聲音顫抖,「你還逃逸!」周天麟的表情瞬間變了,
酒似乎醒了一半。他松開懷里的女孩,冷笑一聲:「神經病吧你?我前天根本不在縣城。」
「就是你!車牌尾號718,紅色保時捷!」我拿出手機,「我已經拍下你的車了,
和肇事車輛一模一樣!」周天麟臉色陰沉下來,打了個響指。會所里立刻沖出兩個彪形大漢,
一左一右架住我。「小子,活膩了是吧?」周天麟湊近我的臉,酒氣噴在他臉上,
「知道我是誰嗎?」「殺人犯!」我掙扎著喊道。03周天麟一拳打在我腹部,
劇痛讓我彎下腰去。接著又是一記肘擊砸在我后背上,我跪倒在地。「聽著,窮鬼。」
周天麟從錢包里掏出一疊鈔票,甩在我臉上,「這是兩萬,閉嘴吧。再敢胡說八道,
下次就不是錢,老子要你的命!」說完,他示意保鏢放開我,摟著女孩揚長而去。
我蜷縮在地上,疼痛和屈辱讓我幾乎窒息。回到家,我看著父親的遺像,淚流滿面。
肇事者逍遙法外,還如此囂張!我擦干眼淚,做了一個決定——既然正規途徑走不通,
我就利用網絡曝光這一切!我將事情經過詳細寫成小作文,
附上周天麟的照片、保時捷的照片、父親的死亡證明和傷情報告,
發布在幾個大型社交平臺上。標題觸目驚心:《富二代酒駕撞死我父親后逃逸,警方包庇,
天理何在!》起初,小作文反響平平。我不斷在各個論壇轉發,
我心情失落;一度有輕生的念頭。三天后,
事情出現轉機——一位擁有百萬粉絲的大V轉發了我的小作文,并@了當地警方和媒體。
一石激起千層浪。小作文迅速發酵,轉發量突破十萬,評論區炸開了鍋。
當地媒體開始報道此事,警方不得不發布聲明稱「正在全力調查」。然而,
就在輿論壓力看似要起作用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我的小作文開始被大規模舉報,
評論區涌入大量水軍,聲稱我是「敲詐勒索」,「誣陷好人」。更可怕的是,當天晚上,
我接到一個陌生的恐嚇電話:「刪帖,拿五十萬。不刪,等死。」我剛掛斷電話,
門外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透過貓眼,他看到三個蒙面男子站在外面,手里拿著棍棒。
我立刻撥打了110,然后躲進臥室反鎖房門。幾分鐘后,門被踹開,
雜亂的腳步聲充斥整個房子。「小子,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一個粗獷的聲音吼道。
警笛聲及時響起,歹徒罵罵咧咧地逃走了。警察到來后,只是例行公事地做了記錄,
甚至暗示我「不要惹是生非」。我知道,自己孤軍奮戰太危險了。就在我幾乎絕望時,
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短信:「我有周天麟肇事的證據,明天上午十點,江城公園東門見。
—林小雨」第二天,我半信半疑地來到約定地點。
一個戴著鴨舌帽、口罩的瘦小身影早已等在那里。見到我,她警惕地環顧四周,
然后快速走近。「我是《南方時報》的記者林小雨,一直在暗中調查周家。」她聲音很低,
語速很快,「周天麟撞死你父親那天,我正好路過,我的行車記錄儀拍下了全過程。」
我如遭雷擊:「真的?你有證據?」林小雨點點頭:「視頻很清楚,
能看到周天麟的臉和車牌號。但問題是,這段視頻一旦公開,我和你都可能面臨生命危險。
周家在本地的勢力遠超你我的想象。」「我不怕!」我堅定地說,
「只要能為我父親討回公道,我什么都愿意做!」林小雨深深看了我一眼:「好。
但我有個條件——我們必須找到更多周家違法的證據,特別是他們與警方、政府勾結的證據。
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周天麟伏法,而不是找個替罪羊了事。」
我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寫下的「718」。除了車牌號,會不會還有其他含義?
父親在交通隊工作多年,是否掌握了什么?「我需要回我爸的辦公室看看,」我說,
「他可能留下了什么線索。」04剛進辦公室,
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突然彈出:「別以為這就結束了。小心你身邊的人,就是你爸的下場。」
我的手指瞬間冰涼,這個威脅顯然指的是……林小雨?他們以為林小雨是我的女友?
還是僅僅警告我不要繼續與媒體接觸?我立刻截圖保存,
然后撥通林小雨的電話:「我剛收到一條威脅短信,你最近也要小心。」電話那頭,
林小雨的聲音異常冷靜:「預料之中。我已經安排好了住處,今天下午帶你去見團隊。」
三天前,林小雨所在的《江城時報》深度調查組向我拋出了橄欖枝。
總編輯看中了我的堅韌和他在工程領域的專業知識——大學時他讀的正是土木工程,
再加上父親生前在交通系統工作的耳濡目染。掛斷電話,我突然有種被注視的感覺。
遠處樹叢中似乎有人影閃動,我定睛看去,卻只有風吹動樹枝的搖曳。下午兩點,
我拖著行李箱來到城郊一處普通住宅小區。林小雨在門口等我,
今天她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毛衣,頭發扎成馬尾,看起來像個普通女大學生,
只有那雙銳利的眼睛透露出記者的敏銳。「歡迎來到我們的臨時據點。」
林小雨帶我上到五樓,打開一套三居室的房門。屋內出乎意料地熱鬧,
四五個年輕人圍在餐桌旁討論著什么,墻上貼滿了各種工程圖紙和關系網圖表。
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瘦高男子站起來,向我伸出手:「你好,我是調查組組長吳峰。
久仰大名了。」我有些局促地握手:「我……我沒什么經驗。」「但你有的東西我們都沒有。
」吳峰指著墻上的一張工程圖,「比如一眼就能看出這鋼筋密度根本不符合標準。」
我沉浸在調查工作中。團隊正在梳理周氏集團近十年承接的所有政府工程,
試圖找出更多質量問題。我負責技術分析,我的專業知識和父親的行業經驗派上了大用場。
「看這個。」第三天晚上,我指著電腦屏幕對林小雨說,
「周氏集團去年中標的跨江大橋項目,投標價比第二低標還少20%,這根本不合理。」
林小雨湊近屏幕,發絲擦過我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你是說他們故意低價中標?
」「不僅如此。」我調出另一份文件,「中標后,他們以'原材料漲價'為由申請追加預算,
最后總造價反而比原計劃高出15%。這是典型的'低價釣魚'手法。」吳峰走過來,
眉頭緊鎖:「更糟的是,根據你父親的資料,他們追加預算后用的材料仍然不達標。」深夜,
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只有我還在電腦前工作。林小雨端來兩杯咖啡,
在他身邊坐下:「你應該休息了。」05「睡不著。」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每次閉上眼睛,就看到我爸倒在血泊里的樣子。」林小雨沉默片刻,
突然問:「你知道我為什么選擇做調查記者嗎?」我搖頭。「我父親是個鄉村教師。」
林小雨的聲音很輕,「十年前,他因為舉報校長貪污學生營養餐經費,
被報復……他們制造了一場'意外'。」我震驚地看著她。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林小雨的側臉上,她的眼中閃爍著某種堅硬的東西。
「所以當我看到你的帖子,看到你也失去了父親……」林小雨握緊咖啡杯,
「我知道我必須幫你。」兩個失去父親的人靜靜坐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