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接了這部需要爆破場面的戰爭片。"三號機位準備！
"導演的喇叭聲刺破片場嘈雜，"夏暖，待會兒爆炸后你要從二樓窗口撲出來，
記得表情要絕望！"她攥著被血漿染紅的旗袍下擺，第無數次確認："王導，
爆點真的都測試過了？""放心啦，爆點師是香港請來的。"場務笑嘻嘻遞上護具，
"再說這場戲消防車都在旁邊待命呢。"夏暖抬頭望向片場外圍，果然看到兩輛紅色消防車。
陽光下有個穿藏藍制服的背影正在檢查水帶，寬肩窄腰被腰帶勒出凌厲的線條。
"那是新調來的特勤中隊。"女場記順著她視線解釋，"聽說隊長特別兇，
上周把在消防通道堆雜物的影視城罰哭了。"夏暖正想細問，
場記板已經啪地打響——"《烽煙佳人》第37場，Action！"轟！
第一聲爆炸比預計早了半秒。夏暖還沒撲向窗口，灼熱氣浪就掀翻了身后的道具柜。
真實的熱流裹著黑煙灌進鼻腔，她突然意識到——這不是特效。"停！停！
"導演的尖叫淹沒在第二聲爆炸里。夏暖跌跌撞撞沖向樓梯，卻發現扶手早已燃成火焰。
濃煙中她聽見消防車的警笛，但更清晰的是建筑物梁柱斷裂的呻吟。
"救命——"破碎的呼救被煙霧嗆在喉嚨里。就在她滑坐在地的瞬間，三樓玻璃窗突然爆裂，
一道黑影利箭般破窗而入。橙紅火光里，夏暖看見那人作戰服上反光的"消防"二字，
以及他眉骨到太陽穴的那道淺疤。"呼吸。"冷冽的聲音砸在耳膜上，
同時落下的還有濕漉漉的防火毯。男人單手把她裹成粽子，
另一只手已經扯出水帶開始壓制走廊火勢。夏暖在眩暈中注意到，他睫毛上沾著星火碎屑。
"你睫毛著火了。"她鬼使神差伸手。對方偏頭躲開，抖落的火星在空氣中劃出金色弧線。
"下次，"他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記得先逃命再犯花癡。"失重感驟然襲來。
夏暖發現自己被橫抱起來，男人作戰服前襟的金屬扣硌得她臉頰發疼。
他在傾斜的樓板上奔跑如履平地，身后不斷有燃燒的碎塊砸落。"閉眼。"她剛聽話閉眼，
就聽見玻璃碎裂的脆響。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時，耳鳴中隱約聽見圍觀人群的驚呼。"夏暖！
是夏暖！""天啊真的著火了！"閃光燈暴雨般亮起，夏暖下意識往救命恩人懷里縮了縮。
這個動作似乎激怒了對方，她感覺自己被毫不溫柔地塞進救護車擔架。"患者吸入性損傷，
準備高流量吸氧！"醫護人員大喊。氧氣面罩扣下來的剎那，
夏暖突然抓住那人被火燎出水泡的手腕："名字！"逆光中，
他甩開她的手指節泛白："市消防特勤中隊，沈焰。
"轉身時作戰服后背的"XZ119"編號在濃煙中一閃而過。當晚，
#夏暖 消防員公主抱#爆了熱搜。工作室電話被打爆時，
夏暖正趴在病床上反復觀看粉絲拍到的救援視頻。畫面里沈焰抱著她躍出火場的鏡頭，
慢放簡直能直接當英雄電影海報。"祖宗！你知道多少品牌想蹭這個熱度嗎？
"經紀人林姐奪走她的平板，"醫療艙代言都開到八位數了！
"夏暖突然坐直："幫我聯系消防支隊。""要捐款？我讓公關部——""不，
"她點開暫停畫面里模糊的編號，"我要找這個人。
"林姐表情活見鬼："你該不會——""他睫毛著火的樣子，
"夏暖指尖輕觸屏幕上男人的輪廓，"特別像我爸當年演《烈火忠魂》的鏡頭。
"這個半真半假的理由順利騙過經紀人。但當她真正站在市消防特勤中隊門口時，
夏暖清楚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院子里正在體能訓練的消防員們齊刷刷看過來。
"我找沈焰。"她摘下墨鏡，明艷笑容惹得幾個年輕隊員紅了臉，"來報恩的。
"訓練塔頂突然傳來冷冰冰的男聲："不需要。"夏暖瞇眼望去，
陽光給高處的男人鍍了層金邊。他單手抓著訓練繩懸在五層樓高度，
肌肉線條在汗濕的制服下起伏分明。"咔嗒。"沈焰利落落地，
作戰靴碾過砂石的聲音像某種警告。他走到夏暖面前時，身高差迫使她不得不仰頭。
"明星體驗生活去隔壁派出所，"他呼吸都沒亂，"這里是救火的地方。
"夏暖突然舉起手機，屏幕上正播放他破窗而入的畫面："沈隊長，
你知道這種救援視頻能帶來多少公益效應嗎？"她向前一步，
香水味混著淡淡的藥香："比如...消防安全宣傳片？"沈焰皺眉后退的瞬間，
院子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十幾個隊員假裝訓練實則豎著耳朵。"宣傳科在二樓。
"他轉身就走。夏暖小跑著追上去："我片酬可以打折！""不需要。""那免費！
"沈焰突然剎住腳步，夏暖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夏小姐。"他轉身時眼底有壓抑的煩躁，
"你所謂的報恩，就是讓我們增加無謂的工作量？"陽光穿過走廊窗戶，
把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照得根根分明。夏暖突然理解飛蛾為什么撲火。"不，
"她笑著仰起臉，"是讓更多人看見光。"夏暖的LV高跟鞋陷進訓練場橡膠顆粒里時，
終于理解了沈焰那句"不是擺拍的地方"的真正含義。 "小心！
" 身后跟拍的助理來不及伸手，夏暖已經向前栽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一只戴著半指戰術手套的手拎住她后衣領，
像提貓崽般把她懸在空中。 "第三次了。"沈焰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
"你們明星的腳都長來當裝飾的？" 夏暖懸空蹬了蹬腿，
七厘米高跟鞋在陽光下晃得像兇器："這是造型師要求的！
消防安全宣傳片也要講究審美好嗎？" 沈焰突然松手。 她踉蹌站穩的瞬間，
男人已經蹲下身，沾著訓練場灰塵的手指捏住她腳踝。微糲的觸感讓夏暖渾身一顫。
"舊傷？"他拇指按在淡粉色疤痕上。 "去年拍爆破戲...啊疼！
" 沈焰抬頭，陽光把他眉骨處的疤痕照得發亮："知道我們怎么處理不聽話的傷員嗎？
" 不等回答，他直接扯下領帶纏住她腳踝，打結時用力一勒。夏暖還沒叫出聲，
整個人突然天旋地轉——沈焰把她扛在了肩上。 "放我下來！"夏暖捶他后背，
聞到混合著汗水的阻燃劑味道。 "省點力氣。"沈焰大步走向醫務室，
"再有五分鐘你的腳就會腫成饅頭。" 訓練場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夏暖從發絲縫隙里看見十幾個消防員憋笑的臉，突然福至心靈地摟住沈焰脖子："沈隊長，
你心跳好快哦。" 男人腳步明顯亂了一拍。 "缺氧。"他冷著臉踹開醫務室門，
"你香水熏的。" 醫務室的白熾燈把沈焰的陰影投在夏暖腿上。
他處理扭傷的手法專業得令人意外，
棉簽蘸著藥水劃過傷處的力度剛好介于"有效"和"溫柔"之間。 "你以前是軍醫？
"夏暖晃著包扎好的腳。 沈焰把藥瓶放回柜子："消防員必須急救。
" 沉默在消毒水味里蔓延。夏暖注意到他總在看手表，秒針每走一格，
他下頜線就繃緊一分。 "趕時間？"她故意碰翻藥箱。 沈焰單膝跪地去撿，
后頸衣領里滑出條細細的紅繩。夏暖眼疾手快拽住——十枚磨損嚴重的銅鑰匙，
貼著泛黃的膠布寫著"第三康復醫院413"。 "還給我。" 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沈焰眼里騰起的寒意讓夏暖下意識松手，鑰匙落回他領口的陰影里。
手機鈴聲適時打破僵局。林姐的大嗓門從揚聲器里炸出來："暖暖！
Dior那邊同意你的報價了！稅后一千二百萬！" 沈焰整理醫藥箱的手頓了頓。
"合同我讓法務看了，"林姐繼續嚷嚷，
"就那個'不得代言競品'條款需要..." 夏暖慌忙關掉揚聲器，
但已經看見沈焰嘴角扯出的冷笑。他起身時，褲袋里掉出張對折的紙條。
"你東西..." 夏暖展開紙條的動作僵住——是張工資條。
補助：1940】【實發合計：6800】 皺巴巴的紙張邊緣有反復打開又折起的痕跡，
背面還記著幾行數字：【爸復健費-4500】【妹學費-2000】【房貸-3800】。
"沈隊！"門外傳來喊聲，"宣傳科說拍攝延期到三點，
讓你先..." 沈焰奪回工資條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夏暖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
突然發現他作戰服肘部有處不明顯的補丁。三天后的消防開放日，
夏暖戴著鴨舌帽混在參觀人群里。"現在演示的是干粉滅火器使用方法。
"沈焰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比平時更加公事公辦。小朋友們歡呼著排隊體驗，
輪到某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時，滅火器突然卡住。沈焰蹲下來幫她檢查，
側臉在陽光下意外地柔和。"沈教官每周三都來教我們！"小女孩突然指著夏暖，
"姐姐你也是來看沈教官的嗎？"全場目光唰地聚焦過來。夏暖正想否認，
手里的冰咖啡突然被擠翻，奶油全潑在制服褲上。"對不起！"她手忙腳亂去擦，
卻摸到沈焰褲袋里硬硬的鑰匙形狀。男人猛地后退，撞翻了演示用的滅火器。
白色泡沫噴涌而出，把夏暖澆了個透心涼。泡沫順著睫毛往下滴時，
她看見沈焰罕見地慌了神。他扯過袖子就往她臉上擦，結果蹭了自己一臉泡沫。
小朋友們咯咯笑起來。"別動。"沈焰的聲音突然軟了幾分。他指尖拂過她眉梢，
摘下一朵泡沫，"這里..."夏暖眨眨眼，發現他耳尖紅了。回程的保姆車上，
林姐邊擦泡沫邊嘮叨："查到了，第三康復醫院是植物人專科。
沈焰父親五年前救火受傷成了植物人，母親跟人跑了..."車窗外，
夏暖看見沈焰獨自站在訓練塔頂。落日把他影子拉得很長，像道永遠燒不完的火焰。
第三康復醫院的繳費窗口前，沈焰盯著票據上突然清零的欠款金額，指節捏得發白。
"預存了二十萬？"他聲音沙啞，"誰存的？"護士推了推眼鏡："匿名人士，
只說記在沈建國賬上。"她突然湊近聞了聞，"咦，這香水味..."沈焰猛地攥緊票據。
甜而不膩的白桃香混著一絲藥草氣息，和三天前醫務室里縈繞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轉身時撞翻了盆栽，泥土在瓷磚上裂成細碎的星球。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宣傳科王主任的名字跳出來："沈隊！夏暖那邊要加拍一組消防主題寫真，
點名要你配合...""沒空。""人家剛給支隊捐了五輛進口云梯車！"王主任壓低聲音，
"政委說務必滿足..."沈焰抬頭看見醫院電視里正在播放娛樂新聞。
夏暖一襲紅裙站在慈善晚宴上，鎖骨處的鉆石項鏈價值足夠支付父親半年的康復費。
"告訴她，"他扯下領帶纏在發燙的掌心，"明天八點，過期不候。
"攝影棚的煙霧發生器噴出人造濃煙時，夏暖突然聽見玻璃碎裂的幻音。"夏老師？
手再抬高一點..."攝影師的聲音忽遠忽近。猩紅背景布在視線里扭曲成片場火海，
掌心假血包黏膩的觸感變成真實的熱流。她看見自己正在下墜，
而三樓的爆破點提前炸開了——"呼吸。"冷冽的嗓音劈開幻覺。
沈焰不知何時出現在取景框邊緣，他沒穿制服，黑色高領毛衣襯得眉骨疤痕愈發凌厲。
夏暖的指尖觸到他遞來的礦泉水瓶，冰涼觸感讓她一顫："沈隊長不是最討厭擺拍嗎？
""消防員討厭一切不必要的火源。"沈焰抽走她手里燃燒著的道具蠟燭，"包括這個。
"攝影師突然大喊："沈隊長別動！這個構圖絕了！"鏡頭里，夏暖仰頭望著男人側臉，
他捏滅燭火的手指停在半空，火星在兩人之間劃出轉瞬即逝的金線。"現在，
"沈焰突然俯身，呼吸掃過她耳垂，"解釋一下康復醫院的二十萬。
"夏暖的睫毛在他陰影里劇烈顫抖。
"我...我設立了演員高危職業保障基金...""撒謊。"他指尖掠過她鎖骨項鏈，
"Dior今年高定，足夠買你噴我的那瓶香水兩百瓶。"閃光燈暴雨般亮起，
沒人注意到沈焰用身體擋住夏暖發軟的雙膝。直到她抓住他手腕，
才察覺他脈搏跳得比她還急。"為什么是我？"沈焰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
"你明明可以選那些...""因為你看我的眼神，"夏暖把額頭抵在他緊繃的手臂上，
"和看火災現場沒有區別。"深夜的暴雨把消防車刷得發亮。
沈焰在車庫角落找到縮成團的夏暖時，她禮服裙擺的碎鉆正隨著抽泣閃爍。
"他們說你出警了..."她抬起糊掉的眼妝，
"我看到福利院著火新聞..."沈焰把頭盔掛在車鏡上："那是上個月的重播。
"雨聲填滿沉默的間隙。夏暖突然發現他作戰服右肩有道新鮮的裂口，露出里面滲血的繃帶。
"你受傷了？""訓練擦傷。"沈焰側身避開她伸來的手，"怎么找到這的？
""我記住了你的車牌。"夏暖從珍珠手包里掏出鑰匙扣，"定做的，送你。
"消防車模型鑰匙扣在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底盤刻著小小的"XZ119"。
沈焰接過來時，夏暖的指尖劃過他掌心老繭。"不需要。
"鑰匙扣落進水洼的聲音被雷聲掩蓋。夏暖轉身沖進雨里，高跟鞋卡進排水溝的瞬間，
身后傳來戰術靴踩碎水洼的聲響。沈焰把傘塞進她手里，
自己淋在暴雨中："醫院的錢會還你。""誰要你還！"夏暖把傘摔在地上，
的聲音："他沒能回來...所以我知道你們宿舍柜子里都放著遺書..."沈焰僵在原地。
"夏暖。"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看著我。"雨水中，他解開領口紐扣，
拽出那枚銅鑰匙放進她掌心："我爸的病房鑰匙。"金屬還帶著他的體溫，
"現在你也有份了。"閃電劃破夜空時，夏暖看見他眼底有什么東西終于燃燒起來。
夏暖捧著定制果籃沖進第三康復醫院413病房時，正撞見沈焰彎腰湊近一位女醫生的耳畔。
"血壓數據不對。"女醫生手中的平板幾乎貼到沈焰胸口，"你今早又沒吃降壓藥？
"沈焰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劃動，兩人發絲幾乎交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