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遠(yuǎn)山打著電筒起來時，江大偉已經(jīng)將江淮檸抱到堂屋。

摸著有些冰涼的孩子，王春梅心里發(fā)毛。

她不敢抱了。

“我看看。”

江遠(yuǎn)山把人抱過去，摸了摸脈搏，又摸了摸她脖子上的血管，繃緊了臉頰。

“趕緊去燒水，這姑娘魂魄丟了。”

江大偉作為一個現(xiàn)代教師，有些不太信，可現(xiàn)在大晚上，距離醫(yī)院又遠(yuǎn)，沒辦法，只能用土辦法。

王春梅沒讀過書，在她觀念里，更相信這些東西。

快速跑去灶臺里燒火，舀半鍋水燒起來。

江遠(yuǎn)山又吩咐江大偉，“去把洗臉盆拿進來，放在大堂屋，再把簸箕找來放在盆上。”

等準(zhǔn)備好，他將孩子遞給江大偉抱著，自己打著電筒去翻書，找藥。

過了一會兒，拿來一本易經(jīng)，另外提了個藥袋。

拿個土碗舀點冷水，在藥袋里找?guī)讐K治療暈厥的藥混合磨了磨，再加點安神的朱砂。

“先給她灌下去，我再翻翻書。”

這里的翻書，就是要算命。

他推算技術(shù)不錯，周圍人東西丟了喜歡找他掐算，平時家宅不寧也會來找他看看。

江大偉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端著藥碗，不知道該怎么操作。

只能叫王春梅，“檸檸阿媽，你過來哈，我這里搞不了。”

王春梅“……”

加了幾截柴進灶頭里，趕緊過來看情況。

“你抱好她，我喂。”

拿了把小勺子，用爛毛巾墊著，一口一口喂。

江遠(yuǎn)山翻了會兒書，閉上眼睛不停掐算，過了會兒猛然睜開。

“沒啥子事，否極泰來。

不過這孩子以前給她算，是國家單位的料，現(xiàn)在卻發(fā)生了轉(zhuǎn)變。”

他有些想不通。

不過孫女沒事，而且還是富貴命，他也樂得高興。

看藥喂好，繼續(xù)指揮江大偉和王春梅。

“你們兩個，一個去舀水過來，一個扶起檸檸，讓她的影子照在簸箕上，然后一邊舀水淋她影子，一邊喊她名字，讓她快回來。”

……

江淮檸看到江大偉幾人被打，氣得恨不得一拳頭打死羅家一大家子，奈何她根本就碰不到他們，急得在邊上轉(zhuǎn)圈圈。

到處亂糟糟，現(xiàn)場很混亂。

不知誰打了報警號，很快一群人全部被帽子叔叔帶走。

江淮檸下意識想跟去看，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走不出房子，氣得直跺腳。

“羅平臺，你祈禱別落在老娘手里，否則我要你好看。”

她看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白眼狼兒子，大概是讀書沒回來。

真是諷刺了，親生母親去世，連葬禮都不來參加，這家子人，爛透了。

沒一個好東西！

她就這樣在屋里竄來竄去，過了大半日，才看到江大偉一群人回來。

江淮晨進房間，背起被紙蓋住臉的尸體，聲音哽咽。

“姐，我們來接你回家。”

尸體裝進黑色棺材中，被一輛白色面包車?yán)撸S著面包車離開的，還有江家?guī)兹恕?/p>

江淮檸只覺得悲從心來，可自己竟然被禁錮住，連跟著棺材離開都辦不到。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突然好像聽到江大偉和王春梅的聲音從遙遠(yuǎn)的天際傳來。

“江淮檸，被嚇到嘛醒過來，你被嚇到嘛快醒過來……”

“爸爸？媽？”

她抬頭看向天邊，什么也沒見到，卻突然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拉扯自己，身體不受控制往上漂浮，最后在陽光照射下失去意識。

……

淋過水，叫了魂，江大偉把人抱回去，不過不敢給王春梅了，而是抱去江遠(yuǎn)山房間，想讓她跟爺爺一起睡。

實在是自己睡得很死，擔(dān)心睡半夜把閨女給壓出問題，所以還是跟爺爺放心一點。

江遠(yuǎn)山也沒說什么，給人仔細(xì)蓋好被子，又拿衣服把她腦袋蓋住保暖，這才關(guān)了電筒躺在一邊。

半夜不放心，還起來看了幾次，又喂了些藥，把了把脈，發(fā)現(xiàn)脈搏平穩(wěn)，這才放下心來。

想到昨夜這孩子說家太窮，缺錢，他思索了下，從兜里掏出一塊錢，放在她腦袋旁邊。

聽到雞鳴，趕緊起床。

他今日想上街去買點東西。

馬上就要打竹筍了，應(yīng)該去準(zhǔn)備幾套蓑衣，再買幾雙水鞋，以前的穿了一年早壞了，現(xiàn)在要準(zhǔn)備新的，才能有精力打竹筍。

起來時，王春梅已經(jīng)燒好洗臉?biāo)税肱瓒怂媲啊?/p>

“檸兒阿老爺洗臉哦。”

江遠(yuǎn)山拿著大洞小眼的破毛巾擦了擦臉，想了想還是問。

“我今天要去趕場，你兩個有啥子買的沒得？”

王春梅不想到時候挨張珍珍罵，搖搖頭，“沒有。”

問他，“檸檸好點沒？”

江遠(yuǎn)山:“好多了，一會兒給她煮點稀飯。”

王春梅欲言又止。

江遠(yuǎn)山就當(dāng)看不到，不過要走之前還是到張珍珍房間門前，隔著門叫她。

“一會兒你起來，給王春梅一點米，讓她給大孫女煮點稀飯吃，那孩子又生病了。”

張珍珍還在床上磨蹭，聞言語氣不好。

“就她金貴，吃啥子米，一個賠錢貨，以后都是別人家人。”

江遠(yuǎn)山:“你拿不拿？”

張珍珍“……”

一家子都是討債鬼！

雖然不情愿，不過還是穿了衣服起來，打開柜子舀一小把米。

神色不好的一下塞在王春梅手里，大聲呵斥她，“拿去，討債鬼。”

江淮檸醒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坐起來一看，有些吃驚。

這不是平時睡的床。

不過很快回過神，這是江遠(yuǎn)山房間。

枕頭上是葉子煙的氣味，這味道她很熟。

摸摸腦袋，沒發(fā)燒。

還好！

看來昨晚可能又病了。

前世也是一樣，在八歲沒分家前，她病得嚴(yán)重時，都是跟著江遠(yuǎn)山睡，因為王春梅幾個孩子，無法照顧她。

江大偉不管用，所以一生病就只能跟著爺爺。

看來這一世也是一樣。

正準(zhǔn)備爬下床，發(fā)現(xiàn)枕頭上有一沓錢，拿來數(shù)了數(shù)，十張一角，不用想都知道是江遠(yuǎn)山給她的。

矛盾的一家人！

把錢小心翼翼放包包里，穿上鞋子去堂屋，只看到張珍珍帶著江淮晨和江淮蕊坐在房檐下，一邊撿豆豆里面的雜草爛豆子一邊唱《哭娘經(jīng)》。

“我的媽啊，上次我來你做飯招待我啊，這次我來啊你在堂屋頭……”

江淮檸“……”

這是他們農(nóng)村家里去世人時才能哭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