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李秋月睡了兩輩子以來，最安穩也最愜意的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剛走進堂屋，就聞到了陣陣香味，一抬頭，就看到三丫正拿著三個鋁飯盒，往里放饅頭和菜。
看到她來了，三丫甜甜一笑：“媽，你起了，快洗漱過來吃早飯，我去給奶奶他們送飯去。”
李秋月走過去，坐下，拿起一個白面饅頭咬了一口。
一吃就知道是大兒媳婦做的，看來昨晚種辣椒的提議，孫小美很滿意。
“三丫，你坐下，這飯你送給誰不好，送給那三個畜生做什么？吃飽了好欺負你??？”
李秋月把三丫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拿了一個水煮蛋塞給她：“多吃點，吃飽了待會把這三盒飯啊，給陸霆昭家送去，剛好他家三口人，一人一盒。”
三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害羞起來：“媽，這……不好吧？我才跟霆昭哥領證，就拿娘家的東西補貼過去，要是讓奶奶和爸爸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他們敢！”李秋月一拍桌子，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三丫看得一愣一愣的，鼻尖有些酸。
這樣的媽媽，真好。
“媽，你別生氣，我聽你的，我現在就去給霆昭哥送飯?！比距駠魍虠椀厝乱徽麄€水煮蛋，把三盒飯菜都裝好，樂滋滋的起身去找陸霆昭。
李秋月繼續埋頭吃，吃到一半，就聽到了趙素芬的聲音。
“秋月，你在嗎？我是素芬啊，有件事想跟你談談。”
趙素芬今天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上面還繡著幾朵小雛菊，看起來人淡如菊的樣子。
人也白凈，站在那，跟這個村子里其他村婦一比，檔次一下子就拉高了不少。
相比之下，自己自從嫁給王德發那個老畜生之后，天天圍著家庭孩子連軸轉，衣服舍不得買，更別提什么化妝品了。
整個人皮膚粗糙暗黃，跟把孩子偷偷塞給她養的趙素芬一比，簡直老了十歲。
越想李秋月越生氣：“談什么？談你身上那件裙子，用了王德發那個老畜生半個月工資嗎？”
趙素芬被李秋月的話嚇得愣在原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手揪著裙角，眼睛紅紅的：“秋月，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我怎么可能用德發哥的錢？這是我花自己工資買的?！?/p>
趙素芬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
這要是擱以前，李秋月早就不忍心了。
李秋月和趙素芬是同一批被下放的知青，下放前兩個人又是初中同學，很自然的就成了好姐妹。
在知青隊的時候，趙素芬就總是仗著自己楚楚可人的模樣，讓村里的男同志幫她干活。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幫她干活最多的，就數王德發。
李秋月也是這樣才認識的王德發，認識之后，趙素芬有事沒事就在她面前夸王德發勤勞能干，又懂得尊重體諒女同志，嫁給他一定會幸福。
以至于后來他們家平反后，她原本是打算跟著家里回城的，也被趙素芬的花言巧語給騙著留下來，嫁給了王德發。
為此，父母和哥哥氣得當著所有人的面，跟她斷絕了關系。
雖然后來他們都原諒了她，甚至偷偷在她結婚的時候，塞了不少嫁妝給她，她也沒臉再去叨擾他們。
一想到自己的一輩子，就被趙素芬這個塑料好姐妹給毀了，李秋月就恨不能撓死她。
“不是你哭什么？開個玩笑都不行了？還是不是姐妹了？”李秋月翻了個白眼。
趙素芬愣住。
看來，李秋月這個蠢貨，并沒有發現她和王德發的奸情。
趙素芬抹了一把眼淚，笑著上前，捶了一下李秋月的胸口：“討厭，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p>
說著，自來熟的拉開凳子坐下，伸手去拿桌上的水煮蛋。
李秋月直接把桌上吃的，全都收起來，往老式櫥柜里放。
以前她蠢，什么好吃的都分給趙素芬，甚至趙素芬當初上大學的錢，有一大半都是從她這里拿的。
從今往后，她李秋月的東西，趙素芬休想再碰一分一毫！
趙素芬拿了個空，一臉尷尬：
“秋月，要我說你昨天也真是的，怎么能跟德發哥和紅梅嬸子動手呢？
他們再怎么說也是你老公和婆婆，還有啊，我可聽說紅梅嬸子昨晚摔得不輕，衛生所的老林都讓他們連夜轉到縣城的衛生院去住著了。
德發哥和長壽都是男的，不方便照顧，你趕緊收拾收拾，帶點衣物過去照顧著，別讓村里人說你不懂事不孝順?！?/p>
呵，說來說去，是心疼王德發那個老畜生和王長壽那個小王八蛋了。
想讓她繼續做大冤種，去衛生院照顧孫紅梅那個老妖婆！
做夢！
李秋月自顧自的倒了杯豆奶喝著：“素芬啊，你怎么去大學當了輔導員之后，越來越像村里那些長舌婦了？別人嚼舌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著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見不得我好呢?！?/p>
趙素芬心里咯噔一下，總覺得李秋月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她跟自己說話，可從來不陰陽怪氣夾槍帶棍的。
難道，真的是發現了什么？
畢竟，昨天李秋月數落王德發的時候，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對。
“秋月啊，我對你怎么樣，你是知道的。其實今天來，我主要是想跟你說說長壽復讀考清北的事情。我都打聽過了，以長壽去年高考的分數，今年再努努力復讀一年，絕對沒問題的?！?/p>
趙素芬說著，拿出一套習題冊：“這是我托人找來的，長壽只要把這些題都弄懂了，今年百分百考上，你看待會兒老張家來送彩禮，你能不能給長壽都留著？”
喲，趙素芬這是要讓她去跟孫紅梅搶王明珠的彩禮錢，拿來給王長壽那個白眼狼花啊。
呸！
李秋月心里啐了一口，盯著趙素芬：“我說素芬，你對長壽這么上心，難不成他是你親兒子？”
趙素芬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臉白得嚇人：“秋月，你這都從哪里聽來的胡話？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哪里來的兒子？”
“不是你緊張什么？”李秋月翻了個白眼，“我只是覺得長壽不像我親兒子，你又那么關心他，才隨口問問的?！?/p>
趙素芬心臟怦怦跳：“秋月，你這說的什么話，你兒子就是我兒子啊，我關心他不是應該的嗎？不過我真要好好說說你了，平白無故怎么能懷疑長壽不是你兒子呢？他跟德發哥長得那么像?！?/p>
是啊，王長祿和王長壽，都跟王德發長得像，這也是為什么上輩子她一點都沒懷疑的原因。
李秋月：“我就奇了怪了，三胞胎，怎么就我家長福跟我長得像？長祿長壽都跟王德發一個德行?！?/p>
趙素芬暗暗舒了口氣：“嗐，這叫異卵同胞，沒什么稀奇的?！?/p>
李秋月：“是嗎？那怎么我當時懷三胞胎的時候，肚子那么小，感覺就像是只有一個孩子的樣子，可他們三個生出來的時候，每個都有五斤多重？”
趙素芬眼皮直跳，盯著李秋月看。
這個問題，以前李秋月也問過，她當時就拿醫院的報告單敷衍過去了。
怎么現在李秋月又舊事重提？
她該不會，真發現什么了吧？
那可不行，她可不想把自己大好時光，都用來供養長祿長壽兩個孩子。
她還要在大學里繼續往上爬，從輔導員一路爬到大學教授的位置，還要享受沒有家庭束縛的美好人生。
總之，在她需要兒子們養老之前，長祿長壽都必須讓李秋月心甘情愿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