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意外開端七月的太陽毒得跟不要錢似的，熱浪一股腦往人身上撲。
林遠開著車在警局停車場里打轉，腦門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滾。方向盤在他手里左擰右拐，
活像條滑不溜手的泥鰍。“這破車位，比抓賊還難！”他嘴里罵罵咧咧，脖子伸得老長，
活脫脫一只熱鍋上的螞蟻。林遠的車技在特別行動組是出了名的爛。全局上下，
從掃地的阿姨到剛入職的小年輕，但凡有駕照的，都幫他停過車。但凡他開車上班，
保準最早來最晚走——不為別的，就圖個寬敞車位，省得剮蹭。可今天路上堵成一鍋粥，
眼瞅著要遲到，林遠一咬牙，直奔角落里那個常年空著的“黃金車位”。
左邊是組長嚴鋒的黑色越野，右邊是副隊長的銀色轎車，夾在中間跟走鋼絲似的。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他嘴里念叨著，腳底下的離合抖得像抽風。
車窗“哐”地被人拍響，一聲脆喝炸進耳朵：“喂！你到底行不行啊？”林遠嚇得一哆嗦，
方向盤猛地一歪。刺耳的“嘎吱”聲扎得人牙酸——車頭擦著嚴鋒的越野車劃出一道白痕。
他僵在駕駛座上，腦子里嗡嗡響。拉手剎、下車、繞車轉圈，動作跟機器人似的。
等看清那道劃痕，他腿肚子直打顫，心里涼得透透的：“完了，
這回飯碗都得砸……”“劃得不深，補個漆就行。”剛才嚇他的罪魁禍首從車后繞出來。
圓臉圓眼睛，馬尾辮扎得精神，乍一看像個高中生，偏偏眼神又兇又亮，
“車技爛成這樣還敢停這兒？我幫你倒吧！”林遠一張臉皺成苦瓜：“大姐！
要不是你突然嚎一嗓子，我能撞上老大的車？這下好了，你替我寫檢討啊？
”女孩翻了個白眼，一把拽開車門：“磨嘰！再耽誤會兒，旁邊那輛也得遭殃！
”想到嚴鋒那張冷臉，林遠立馬慫了，乖乖讓出駕駛座。只見她三兩下把車擺正，
干脆利索得跟切豆腐似的。“謝、謝謝啊……”林遠硬著頭皮憋出一句。女孩跳下車，
甩給他一張工作證：“懸案組，蘇瑾。下回停車前先燒柱香！”說完扭頭就走，
馬尾辮甩得啪啪響。會議室里冷氣開得足，林遠的心思卻燥得冒火。昨天副隊長悄悄透風，
說懸案組要派個“年輕姑娘”來合作辦案。他腦子里早描出一幅畫：長發飄飄，溫柔靦腆，
最好還是個富家千金……門“吱呀”一聲推開。“靠！”林遠沒忍住爆了粗。
圓臉姑娘抱著文件夾走進來，胸前工作證一晃一晃——不是蘇瑾還能是誰？嚴鋒抬眼掃過來，
目光跟冰刀子似的：“林遠，坐下。”林遠縮著脖子往椅子上蹭，屁股還沒挨著座，
就聽嚴鋒敲了敲桌子：“懸案組派蘇瑾協助調查徐琳案，
衍生案件李苗苗死亡事件由我們負責。蘇瑾，介紹案情。”蘇瑾“騰”地站起來，
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李苗苗，15歲腦癱患者，三年前死于癲癇窒息。
但護工徐琳堅稱是他殺，死者口鼻有可疑捂痕……”林遠半句沒聽進去，
偷摸瞪著蘇瑾的后腦勺。這姑娘說話帶火星子，哪像關系戶？分明是根嗆辣椒！
“林遠和蘇瑾負責提審徐琳。”嚴鋒一句話把他拽回現實，“散會！”人還沒散干凈，
副隊長陸明溜達過來，沖林遠擠眉弄眼：“聽說你把嚴隊的車刮了？蘇瑾告的狀吧？
”“她說的？！”林遠差點蹦起來。“人家實心眼，匯報工作時順嘴提了。
”陸明憋著笑拍拍他肩膀，“這姑娘外號‘小警犬’，咬住案子不撒嘴。你自求多福吧！
”林遠扭頭去找蘇瑾，卻見她正跟嚴鋒說話，側臉繃得緊緊的，馬尾辮梢卻悄悄晃了晃。
窗外蟬鳴震天，他忽然覺得，這個夏天恐怕是消停不了了。
2 案件啟動空調“呼呼”往外吐冷氣，會議室白板上貼滿死者照片。蘇瑾捏著激光筆，
紅點在一張CT片子上亂晃：“李苗苗的案子，得從三年前一樁醫鬧說起。
”林遠癱在椅子上打哈欠，腳尖一下下踢著桌腿。“有個老頭腦梗住院，拖了半年咽氣。
”蘇瑾的激光筆“啪”地戳向醫鬧現場照片，幾個披麻戴孝的人正扯橫幅哭嚎，
“子女嫌醫院誤診，鬧著要賠錢。結果尸檢一查——老頭根本不是腦梗死的，是腦出血！
”“這不訛人嗎？”有人插嘴。“重點在后頭。”蘇瑾調出份報告，
“法醫在老頭血里查出超量肝素，這玩意兒是抗凝血藥，能要高血壓病人的命。
但病歷上壓根沒開過這藥。”林遠突然坐直了：“護工干的？”“聰明。”蘇瑾挑眉，
“護工徐琳專挑重癥病人下手，騙家屬說是幫病人解脫。這三年她經手的病人，死了十多個。
”投影儀“咔”地切到徐琳檔案照。女人四十出頭，頭發梳得一絲不亂，嘴角似笑非笑，
活像廟里泥塑的菩薩。“邪門的是，她死活不認李苗苗的案子。”蘇瑾敲敲桌子，
“李苗苗死前三天徐琳就被辭退了，但現場照片——”屏幕上跳出張女孩遺體照。蒼白的臉，
口鼻周圍一圈淺印子。“像被人捂死的。”法醫陸明突然開口。他靠著窗臺玩打火機，
火光在鏡片上一跳一跳，“但徐琳作案都用藥物，這么糙的手法，不像她。
”嚴鋒抱著胳膊站在陰影里：“徐琳案懸案組接，李苗苗案歸我們。林遠、蘇瑾去審徐琳，
陸明核對病歷，唐雨查物證。”椅子“刺啦”一聲響，林遠蹦起來：“我跟她？
”手指差點戳到蘇瑾鼻尖。“有意見？”嚴鋒眼皮都沒抬。“沒、沒有！”林遠縮回手，
瞥見蘇瑾沖他齜牙笑，活像逮著耗子的貓。檔案室堆滿積灰的紙箱。唐雨蹲在地上翻找物證，
齊耳短發糊了一臉汗：“徐琳家搜出十幾箱‘紀念品’，光李苗苗的就有……”她突然噤聲，
從箱底拎出個塑料小熊。玩具右眼掉了，露出棉絮，肚皮上歪歪扭扭繡著“苗苗”。
“這熊在李苗苗床頭照片里出現過。”陸明不知什么時候湊過來，呼吸掃過她后頸。
唐雨手一抖，小熊“咚”地掉回箱子里。“對、對！徐琳肯定去過現場！”唐雨耳尖發燙，
慌忙去掏筆記本，“我這就寫報告……”陸明低笑一聲，撿起小熊塞進證物袋：“急什么，
慢慢查。”看守所會見室鐵門“咣當”響。徐琳戴著手銬進來，指甲蓋卻涂著淡粉色，
像剛喝完下午茶的闊太太。“又見面了蘇警官。”她沖蘇瑾點頭，目光滑到林遠身上，“喲，
換搭檔了？”林遠把筆錄本拍在桌上：“說說李苗苗。
”“那孩子啊……”徐琳摩挲著手銬鏈子，“我照顧她一年多，屎尿都得親手摳。
她爸媽倒是硬氣，愣是沒讓她長一塊褥瘡。”“所以你就送她一程？”林遠瞇起眼。
徐琳突然“咯咯”笑起來，鏈子嘩啦作響：“我要殺她早動手了！
李苗苗跟那些人不一樣——她爸媽是真想她活！
”蘇瑾“唰”地推過去現場照片：“那這捂痕怎么解釋？”照片懟到眼前，
徐琳嘴角抽了抽：“我離開那晚苗苗還好好的，三天就死人？你們該去查查她那個爹。
”林遠和蘇瑾對視一眼。“李成書每周三都帶個黑皮包去醫院。”徐琳壓低身子，
香水味混著鐵銹味撲過來，“有回我瞥見里頭掉出藥瓶，標著……”她嘴唇無聲翕動。
“地西泮？”蘇瑾脫口而出。徐琳往椅背一靠，笑得意味深長。走出看守所時天色已暗。
林遠摸出煙盒，斜眼看蘇瑾：“地西泮是安眠藥吧？李成書給自己閨女喂這個？
”“也可能是他自己吃……”蘇瑾話說一半，手機突然炸響。
陸明的聲音伴著風聲沖出來：“唐雨在徐琳物證里找到李苗苗死亡當天的照片！
口鼻捂痕比呼吸面罩印大一圈！”林遠煙頭差點燙到手：“趙同！他們家那個醫生！
”路燈“唰”地亮起來，
蘇瑾眼睛亮得嚇人：“李苗苗和趙同女兒同血型——心臟移植就在她死后第二天！
”蟬聲在暮色里撕開道口子。林遠把煙碾碎在腳下：“明天去會會這個趙醫生。
”蘇瑾突然撞他胳膊：“喂，你早上泡的枸杞茶還在會議室。”“管得著嗎你！
”“怕你熬夜猝死，拖慢辦案進度。”兩人影子在地上扭打成團，漸漸融進夜色里。
3 審訊交鋒審訊室的鐵椅子“吱呀”響，徐琳翹著二郎腿，
指甲蓋上的淡粉色在日光燈下反光。
林遠把李苗苗的照片“啪”地甩在桌上：“這孩子怎么死的？”“蘇警官沒跟你說？
”徐琳歪頭沖蘇瑾笑，手銬鏈子晃得叮當響，“我早說過，她跟我渡的人不一樣。
”蘇瑾擰開保溫杯灌了口濃茶：“你照顧她一年多，臨走前就沒發現異常？”“異常？
”徐琳突然前傾，香水味嗆得林遠皺眉，“李教授那陣子天天拎個黑皮包，
有回拉鏈沒拉嚴實——”她指尖在桌上畫了個藥瓶形狀，“藍蓋子，白標簽，你們猜寫的啥？
”林遠筆尖一頓：“地西泮？”“哎喲，小林警官挺懂啊。”徐琳捂著嘴笑，“這藥吃多了，
大象都能睡死。”蘇瑾“噌”地站起來，雙手撐住桌沿：“李苗苗體內可沒檢出安眠藥！
”“所以我沒動她呀。”徐琳往后一仰，椅子腿砸在地上“哐當”一聲，“你們該去查查，
那藥最后進了誰的肚子。”林遠盯著她旗袍領口的暗紋，
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收過李成書的錢嗎？”屋里突然靜了。
徐琳的假笑像面具一樣裂開條縫：“我渡人收的是香火錢，不是買命錢。”她伸出三根手指，
“李苗苗的爹媽，可是連個鋼镚兒都沒給過我。”蘇瑾突然把現場照片翻過來。
照片背面用紅筆標著日期——正是徐琳被辭退的第二天。“這照片誰拍的？
”蘇瑾指尖戳得紙面發白，“你人都走了，怎么搞到的？
”徐琳的睫毛顫了顫：“粉絲送的唄。”“你還有粉絲？”林遠嗤笑。“當然有啊。
”她忽然伸手撩頭發，腕骨上的淤青從袖口露出來，“那些家屬哭天搶地求我幫忙的時候，
可比粉絲熱情多了。”證物室里，唐雨把照片塞進顯微鏡：“捂痕邊緣有細紋，
像是粗布料壓的。”陸明拎起件皺巴巴的護工服對著燈瞧：“徐琳的衣服都是純棉的，
這紋理對不上。”“李成書！”林遠踹門進來，手里攥著醫院監控截圖，
“上周三他陪床帶的黑包，今天周四了還沒拎回家！”蘇瑾抓過截圖瞇眼瞧。畫面模糊，
但能看見包縫里露出一截藍瓶蓋：“找包！找到包就能找到藥瓶！”“早被處理了。
”陸明往轉椅上一癱，“不如直接詐趙同——他女兒的心臟來得太巧了。
”唐雨突然“啊”了一聲，舉起個透明袋：“在李苗苗玩具熊里找到的紐扣電池！
背面刻著……ZT？”“趙同的縮寫！”蘇瑾奪過袋子就往門外沖，馬尾辮差點掃翻證物箱。
林遠追到樓梯口拽住她：“急什么？萬一是巧合呢？”“你見過醫生在電池上刻名字？
”蘇瑾甩開他的手，“這是微型錄音器！李苗苗不能說話，
她爸媽卻給她買帶錄音的玩具——這里頭肯定錄了東西！”林遠愣神的功夫，
蘇瑾已經竄下兩層樓。他摸出手機吼：“陸明！找個會修玩具的！
”趙同診所的消毒水味嗆得人頭疼。蘇瑾把電池拍在問診臺上：“趙醫生，眼熟嗎？
”“這是……紐扣電池？”趙同推了推金絲眼鏡，喉結上下滾。
“從李苗苗的玩具里掉出來的。”林遠堵住門口，“巧了，上面還刻著你名字呢。
”趙同的白大褂窸窣作響：“我、我送過她很多玩具……”“這可不是普通玩具。
”蘇瑾舉起錄音器殘骸，“去年李苗苗髖骨脫臼，你在病房說的話——”她突然按下播放鍵。
沙沙的雜音里冒出個男聲：“……苗苗乖，吃了糖就不疼了。”趙同的臉色“唰”地白了。
“糖？”林遠步步逼近，“地西泮藥片裹糖衣，哄孩子吃是吧？
”診室掛鐘“滴答”響得刺耳。趙同突然抓起血壓計砸向窗戶：“你們懂什么！
我女兒等心臟等了三年！三年！”玻璃“嘩啦”碎了一地。蘇瑾撲上去擰他胳膊，
被甩到藥柜上。林遠一個箭步鎖喉，三人滾作一團，降壓藥瓶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活著也是受罪！”趙同額頭青筋暴起，“李成書都默許了！你們裝什么圣人！
”林遠把他臉按在碎玻璃碴上：“所以你故意拖延搶救？看著她咽氣？
”“我趕到時她已經沒氣了！”趙同突然嚎啕大哭，
“我只是……沒告訴警察她身上有捂痕……”蘇瑾捂著擦傷的手肘爬起來，
從趙同兜里摸出手機。最近通話記錄赫然寫著“李成書”，時間正是李苗苗死亡前夜。
路燈把警局停車場切成明暗碎片。林遠癱在引擎蓋上拋車鑰匙玩：“趙同這孫子，
臨死還要拉李成書墊背。”“未必。”蘇瑾叼著創可貼撕包裝，“李成書要是心里沒鬼，
干嘛給徐琳塞安眠藥？”林遠突然翻身坐起：“萬一是劉慧穎呢？她天天照顧女兒，
下藥機會更多。”“虎毒不食子。”蘇瑾扯到傷口，“嘶”了一聲，“但為兒子……難說。
”夜風卷著泡面味飄過來。林遠摸出根火腿腸扔給她：“喂，你當年為什么考警校？
”“關你屁事。”蘇瑾啃著火腿腸翻白眼。“我啊，就想有天能親手抓個高智商變態。
”林遠伸個懶腰，“結果天天處理這些破事兒——爹害閨女，醫生殺人，
護工裝菩薩……”蘇瑾突然把腸衣砸他臉上：“矯情！有功夫做夢不如去查李成書賬戶流水！
”警局三樓突然亮起盞燈，嚴鋒的影子映在窗簾上。
林遠縮縮脖子溜下車：“催命鬼又加班……你說他會不會壓根不睡覺？
”“你猜他為什么叫嚴鋒？”蘇瑾蹦下引擎蓋，“跟刀鋒似的，逮誰剮誰。
”兩人影子拖在地上，被路燈拉得老長。拐角處，垃圾桶后閃過半個黑皮包，
金屬拉鏈頭在月光下一晃。4 家庭暗流李苗苗家住在市中心的高檔小區，
電梯里飄著茉莉香薰味。林遠盯著樓層數字跳，胳膊肘捅了捅蘇瑾：“賭不賭？
開門先哭的肯定是當媽的。”“幼稚。”蘇瑾對著電梯鏡面理警徽，
“你不如賭李成書今天穿什么顏色襯衫。”門鈴“叮咚”響過三聲，
開門的男人灰襯衫扎進西褲，眼鏡腿上纏著膠布。
林遠瞄到他左手無名指有圈白印——婚戒剛摘不久。“李教授，我們是特別行動組的。
”蘇瑾亮證件快得像變魔術，“關于苗苗的案子，有些細節需要確認。
”客廳墻上掛著全家福。十五歲的李苗苗歪在父親腿上，嘴角流著涎水，
胳膊像面條似的耷拉著。照片右下角壓著張奧數獎狀，名字是**李向陽**。
“這是苗苗弟弟？”林遠湊近看獎狀日期，“嚯，去年剛拿的獎。
”劉慧穎端著茶盤從廚房出來，圍裙上還沾著面粉：“陽陽明年高考，住校呢。
”她把菊花茶擺得整整齊齊，手指頭卻抖得碰響杯沿。嚴鋒單刀直入：“苗苗去世前，
家里來過陌生人嗎？”“除了趙醫生，就是護工徐琳。”劉慧穎突然抓住丈夫胳膊，“老李，
你說會不會是徐琳害了苗苗？那女人眼神邪乎得很！”李成書推了推眼鏡：“警察同志，
苗苗是癲癇發作窒息，三年前就有定論。”“定論？”蘇瑾突然掏出物證袋，
塑料小熊的獨眼隔著袋子發亮，“徐琳從苗苗房間偷走這個，您見過嗎？
”劉慧穎“啊”地尖叫起來，茶水潑了滿桌：“這是苗苗最愛的玩具！
我找了好久……那個天殺的！”李成書抽紙巾擦桌子，
腕表表帶勒出深深紅印：“徐琳偷玩具，跟命案有什么關系？”“因為這里面藏著錄音器。
”林遠摸出紐扣電池，“您猜我們聽見什么？”茶杯“當啷”滾到地上。
劉慧穎開始渾身打擺子，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苗苗不會說話……她疼狠了才咬被子……是我沒用，
我護不住她……”李成書突然起身：“慧穎該吃藥了。”“吃什么藥？
”嚴鋒橫跨一步堵住過道。“阿普唑侖，治失眠的。”李成書拉開電視柜抽屜，
藥瓶嘩啦啦倒出五六個，“需要查嗎？”蘇瑾眼尖，
手指頭戳向最里側的藍蓋瓶：“地西泮也是治失眠的？”屋里突然靜得能聽見冰箱嗡鳴。
“我吃的！”劉慧穎猛地抬頭，“我頭疼起來整宿睡不著，老李怕我尋短見，
把藥鎖他書房……”她突然僵住，像是被自己說的話嚇著了。
林遠和嚴鋒對視一眼——書房有鎖。書房窗簾緊閉，李成書開鎖的手在抖。蘇瑾摸了下門框，
指尖沾滿灰：“您不常進來？”“都是學術資料。”李成書打開壁燈，
成摞的醫學期刊堆到天花板。林遠順手抽了本翻開，某頁用紅筆圈著“安樂死倫理爭議”。
“李教授對安樂死有研究？”林遠晃著雜志。“學術探討而已。”李成書抬手要搶，
撞翻了桌角的黑皮包。拉鏈“刺啦”裂開道口子，滾出幾板空藥殼。
蘇瑾腳尖一勾把包挑過來，藍蓋子藥瓶卡在內袋里，標簽被撕得只剩殘角。“地西泮！
”林遠捏著藥殼對光看，“這藥您鎖書房，劉女士怎么吃到的？
”李成書后脖頸滲出冷汗：“她、她偷過鑰匙……”“你胡說！
”劉慧穎的尖叫從客廳炸進來，“自從苗苗病重，我連首飾盒鑰匙都扔了！
”嚴鋒突然按住李成書肩膀：“三年前4月17號晚上，您給趙同打過電話。
”墻上的電子鐘“滴”地跳了個數。李成書喉結滾動：“那天……苗苗癲癇發作，
我找他幫忙。”“幫忙送她走？”蘇瑾舉起藥瓶，“喂完安眠藥再捂枕頭，等趙同來的時候，
正好開死亡證明？”書架“轟隆”一聲被撞歪。李成書抄起硯臺要砸，
被嚴鋒反剪胳膊按在書堆里。學術論文雪片似的飛了滿屋，
某張夾頁照片飄飄蕩蕩落在林遠腳邊——是苗苗渾身插管的搶救照，
背面用紅筆寫著：**解脫日倒計時30天**。劉慧穎扒著門框滑坐在地，
上抓出白痕：“你說要給苗苗做手術……說換了髖骨就能坐起來……”“坐起來接著受苦嗎！
”李成書的臉擠在論文堆里變形，“她每次發病都像遭雷劈，你喂她吃止疼藥，
跟喂毒藥有什么區別！”蘇瑾蹲到劉慧穎跟前：“苗苗出事那晚，您在哪？
”“上夜班……超市理貨員……”劉慧穎突然瞪大眼，“老李那晚說要給苗苗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