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中的轉校生九月的暴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林夏抱著書包沖進市三中教學樓時，
白色帆布鞋已經完全濕透。走廊里此起彼伏的上課鈴聲混著雨聲，
她慌亂中撞上轉角處的消防栓，課本嘩啦啦散落一地。"同學，需要幫忙嗎？
"帶著薄荷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夏抬頭，看見少年彎下腰時垂落的劉海，
陽光穿過他淺灰色校服的領口，在鎖骨處投下細碎的光斑。他撿起《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時，
指節上沾著黑色顏料，像是剛剛畫過畫。"謝謝。"林夏低聲道謝，
瞥見少年校服左胸別著的校徽——高二（7）班，陸沉舟。這是林夏轉學到市三中的第一天。
因為父母離異，她跟著母親從北方小城來到這座沿海城市。新班級在五樓，
爬樓梯時她的心臟跳動得比雨聲還劇烈。班主任李老師正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字，
聽見推門聲轉過身："這是新同學林夏，大家多關照。"教室里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林夏攥著衣角，目光掃過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卻聽見李老師說："陸沉舟，
把旁邊的桌子收拾一下。"那個幫她撿書的少年抬起頭，他坐在第二排中間，
黑色速寫本下壓著半干的水彩畫，畫的是雨中的玉蘭花。林夏抱著書包走過去時，
聽見前排女生竊竊私語："居然要和陸沉舟坐同桌？""大家安靜，現在開始講月考成績。
"李老師推了推眼鏡，"陸沉舟，數學148分，總分年級第一......林夏，
你可以先熟悉下我們的教學進度。"林夏翻開新發的課本，油墨味混著窗外飄來的梔子花香。
陸沉舟突然遞來一張紙條，上面用鋼筆寫著："第三節體育課，美術室沒人。
"她疑惑地看向他，陸沉舟正在畫窗外的香樟樹，側臉輪廓冷冽如刀刻。直到體育課鈴響，
林夏才明白他的意思——操場積水嚴重，而她沒有帶運動鞋。美術室的百葉窗漏進幾縷陽光，
陸沉舟正在畫架前調色。聽見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坐那邊。"指向靠窗的藤椅。
林夏看見墻角堆滿了畫稿，大多是城市風景，
只有一幅素描格外顯眼——破碎的鏡面里倒映著扭曲的人影。"為什么幫我？"林夏輕聲問。
陸沉舟的畫筆頓了頓："因為你和我一樣。"他轉身時，林夏才發現他左耳戴著銀色耳釘，
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都是不合群的人。"放學時雨還在下。林夏撐開傘，
看見陸沉舟騎著黑色機車停在校門口，頭盔上的水珠順著棱角滴落。他摘下頭盔，
發梢濕漉漉地貼在額角："順路嗎？"機車轟鳴著駛入雨幕。林夏抱緊書包，
感受著少年后背傳來的溫度。經過彩虹橋時，陸沉舟突然開口："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啊？""我家在早餐店樓上，"他指了指街邊的"陸記湯包"，"免費請你吃一個月。
"林夏望著他被雨水打濕的后頸，突然想起美術室那幅破碎的畫。或許就像這場暴雨，
看似突兀的相遇，
的畫布上勾勒出交錯的軌跡2 被鎖在畫室的夜晚清晨的陽光透過"陸記湯包"的玻璃櫥窗，
在蒸籠上升騰的白霧里暈染成暖金色。林夏踩著上課鈴沖進教室時，
課桌里已經躺著一袋溫熱的鮮肉包，油紙袋上還沾著零星的面粉。"你媽媽的手藝真好。
"林夏咬下一口，湯汁險些濺到陸沉舟的畫紙上。少年正在給素描本里的港口畫添上飛鳥，
聞言動作微頓："是我爸做的，我媽......"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
輕得像被風吹散的云，"很早就不在了。"林夏握著包子的手僵住。窗外的香樟樹沙沙作響，
她想起美術室那幅破碎的畫，突然明白畫里扭曲的倒影或許正是陸沉舟內心的投射。
正要開口，李老師抱著一摞試卷走進教室："下周月考，這次加入物理競賽班選拔。"課間，
陸沉舟被各科老師叫去辦公室。林夏翻開他的物理筆記，工整的字跡里夾著幾張速寫，
畫的都是學校的角落——長滿爬山虎的圍墻、積灰的天臺鐵門，
還有她低頭做題時垂落的發梢。夜幕降臨時，林夏發現自己的數學作業忘在了美術室。
走廊的聲控燈忽明忽暗，她摸索著打開美術室的門，卻聽見里面傳來急促的畫筆摩擦聲。
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勾勒出陸沉舟專注作畫的輪廓，他面前的畫布上，
是暴雨中擁抱的兩個模糊身影。"嚇我一跳。"陸沉舟放下畫筆，
打火機的藍光映亮他眼底的疲憊。林夏這才注意到墻角堆著幾罐啤酒，
空易拉罐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你在畫什么？"她走近些，畫布上的色彩濃烈得近乎壓抑。
"秘密。"陸沉舟突然笑了，他伸手關掉臺燈，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林夏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直到月光重新爬上窗臺，少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知道嗎？
人在黑暗里待久了，就會忘記光的樣子。"話音未落，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美術室的門被猛地關上，緊接著是鎖芯轉動的聲音。林夏沖過去推門，卻發現怎么也打不開。
"是學生會的人。"陸沉舟倚在窗邊，掏出手機卻發現沒電了，
"他們總愛捉弄'不合群'的人。"窗外的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
林夏摸到畫架上的顏料，突然有了主意："我們可以用熒光顏料在窗戶上畫求救信號！
"當保安舉著手電筒趕來時，美術室的玻璃窗上，
用熒光顏料繪制的巨大"SOS"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陸沉舟被保安訓話時，
林夏注意到他悄悄把那幅未完成的畫塞進了畫架夾層。回家的路上，
陸沉舟的機車停在便利店門口。他拎著兩罐可樂回來，易拉罐拉環彈出的瞬間，
林夏聽見他說："其實我畫的......是我和我媽最后一次見面的場景。
"晚風卷起少年的衣角，遠處的霓虹燈光在他瞳孔里碎成點點星光。林夏喝著可樂，
突然覺得，那些被鎖在黑暗里的時光，或許正是為了等待某個人，帶著熒光顏料，
將孤獨繪成希望的形狀。3 天臺的星光與謊言物理競賽選拔當天，暴雨再次傾盆而下。
林夏攥著準考證沖進考場，卻發現陸沉舟的座位空著。
監考老師推了推眼鏡："陸沉舟同學申請棄考，說是要準備省美術聯考。
"窗外的雨幕模糊了玻璃，林夏的筆尖在試卷上洇開墨漬。她想起昨晚在便利店，
陸沉舟說起母親時眼底的星光，那樣珍視回憶的人，怎么會放棄一直擅長的理科？放學后，
林夏頂著雨跑上天臺。生銹的鐵門虛掩著，陸沉舟坐在積水的水泥地上，
膝頭攤開被雨水打濕的素描本，畫的是被閃電劈開的天空。"為什么放棄考試？
"林夏的聲音混著雨聲。陸沉舟將煙頭按滅在積水里，
白色煙霧瞬間被沖刷殆盡："我爸生病了，需要錢。美術集訓費比補課費貴三倍。
"他扯出一個苦笑，"理科狀元的頭銜，換不來救命的藥。
"林夏這才注意到他校服袖口露出的繃帶，隱約滲著血跡。
記憶突然閃回今早早餐店——陸爸爸扶著腰給客人盛湯的樣子，
和陸沉舟畫里那個挺直脊梁的男人判若兩人。"我幫你。"林夏蹲下身，
"我可以教初中生數學，賺來的錢......""別天真了。"陸沉舟突然起身，
鐵架床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聲響，"有些黑暗，不是你幾罐熒光顏料就能照亮的。
"他轉身時，林夏看見他后頸新添的淤青，像朵腐爛的玫瑰。當晚，
林夏在"陸記湯包"對面的報刊亭躲雨。透過雨簾，她看見陸沉舟騎著機車駛向碼頭方向，
后座載著個穿皮夾克的男人。
便利店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近期我市發生多起地下黑拳事件......"雨越下越大，
林夏的手機突然震動。是陸沉舟發來的消息："明天早餐想吃燒麥還是小籠包？
"配圖是剛出籠的包子，熱氣模糊了鏡頭。她盯著屏幕，
突然想起美術室那幅未完成的畫——暴雨中的擁抱，原來早就在預示著某些未說出口的困境。
第二天清晨，林夏在課桌里發現一個信封。泛黃的畫紙上，母親的笑臉被水彩暈染得溫柔，
背面是陸沉舟的字跡："這是她最后一幅自畫像，那天她說要去看海，再也沒回來。
"窗外的雨停了，陽光穿透云層。林夏握緊畫紙，決定要撕開籠罩在陸沉舟身上的黑暗。
她打開手機，在兼職群里回復了那條家教招聘信息。而此刻的陸沉舟，
正站在地下拳場的陰影里，拳頭擦過對手的眉骨，
鮮血濺在他鎖骨處的玉蘭花紋身——那是他母親最愛的花。
4 破碎的玉蘭花林夏開始了每天放學后的家教工作。初中生的家長住在城西的老小區，
她穿過三條巷子才能到達。這天輔導完功課，已是晚上九點，巷子里的路燈忽明忽暗。
拐過最后一個彎時，她聽見了熟悉的機車轟鳴聲。陸沉舟的黑色機車停在巷口，
后座的皮夾克男人正往他手里塞一疊鈔票。林夏躲在電線桿后，看著陸沉舟把錢塞進褲兜，
轉身走進了巷子里的破舊臺球廳。她攥緊書包帶，悄悄跟了上去。臺球廳里煙霧繚繞，
夾雜著酒精和汗味。陸沉舟站在角落，面前的賭桌上堆滿了現金，幾個男人圍著他，
眼神里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小子，這次又贏了不少啊。
"一個光頭男人伸手搭在陸沉舟肩上，"不過聽說你最近在準備美術聯考？
"陸沉舟眼神一凜，猛地甩開對方的手："和你沒關系。
"光頭男人冷笑一聲："別不識好歹，要不是我們老大照顧你，你以為能這么輕松？別忘了，
你爸的醫藥費......"話音未落，林夏不小心踢到了腳邊的易拉罐。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過來。陸沉舟臉色驟變，沖過來抓住她的手腕："誰讓你來的？
""我......"林夏還沒說完，就被光頭男人攔住了去路。"喲，小女朋友？
"光頭男人上下打量著林夏，"長得挺水靈啊。陸沉舟，要不拿她抵賬？
"陸沉舟的拳頭瞬間握緊，眼底燃起怒火："你敢動她試試！"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
臺球廳的門突然被撞開。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沖了進來："警察查房！所有人靠墻站好！
"混亂中，陸沉舟拉著林夏從后門逃走。兩人躲在廢棄的倉庫里，外面警笛聲此起彼伏。
陸沉舟背靠著墻，大口喘著氣，額角還滲著剛才與人推搡時留下的血痕。"我說過，
別管我的事。"他聲音冰冷，卻掩蓋不住語氣里的擔憂。林夏突然扯開他的衣領，
露出鎖骨處的玉蘭花紋身："這是你媽媽最愛的花對嗎？你以為用拳頭能保護她留下的一切？
你這是在糟蹋她的回憶！"陸沉舟愣住了，眼神里閃過一絲痛楚。他緩緩蹲下身，
雙手捂住臉："我沒得選......我爸的病不能等，
美術集訓費......"林夏在他身邊坐下，輕聲說："我們一起想辦法。
我已經聯系了美術老師，他說可以幫你申請助學金。"她從書包里掏出一個信封，
"這是我最近家教賺的錢，雖然不多......"陸沉舟看著信封，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