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希望你怎么才回來！趕緊去做飯！找死嗎？我一進門，爸爸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掃把已經朝我身上招呼了過來。我本能地用手護住了臉，背上結結實實挨了幾下。
我趕緊求饒：我馬上就做，馬上就做，求求你別打了。我今天值日所以回來的晚。
爸爸打夠了才停手，又罵了幾句，我趕緊背著書包跑進了廚房。燒水，和面，摘菜，
開始做飯。很快，媽媽帶著弟弟回來了。今天是弟弟上課外繪畫班的日子，
媽媽或爸爸每周三會帶弟弟去鎮子上去學畫畫，其實我知道弟弟一點兒也不喜歡畫畫，
只是每次去鎮子上可以玩，可以吃好吃的才說要學。很多他的作業都是我幫他畫完的，
也得到了老師的稱贊說他有天賦，爸爸媽媽才省吃儉用，
甚至扣了我中午的飯錢給弟弟上了輔導班。而我每天中午只能帶一個饅頭，
去學校開水房就這開水吃對付一頓。我們住在大山里，山的那一邊還是山。
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只知道鎮子比我們村子要繁華的多，有又寬又大的街道，
有商店里賣電視里才會出現的書包、文具盒，還有漂亮的衣服，看起來就很美味的蛋糕餅干。
但我只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才會被爸爸媽媽帶去鎮上買過年的新衣服和年貨。
其實我沒有新衣服，我只是穿媽媽從親戚家搜羅來的舊衣服，過時的，
顏色舊了了甚至還有男式的。我跟著他們去鎮上，只是讓我幫忙拿年貨，
雖然我基本都吃不到。直到，林老師來了我們學校。她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來我們這里支教，
她告訴我們比鎮子大的，還有城市，跟電視里一樣到處都是高樓大廈，那是可以做夢的地方。
林老師給我看她拍的照片，她的大學，學校的圖書館可真大啊，又大又干凈，有那么多的書。
林老師還偷偷給我們放電影，偷偷在上課的時候用她的電腦給我們放電影，還有短視頻。
我們知道了，原來世界是這樣的美，原來女人也可以那么厲害和，獨立。
林老師給我們講有哪些大學，講國家有哪些扶貧的政策。給我們講，
城市里有什么公司在需要什么樣的人才。給我們女生講生理知識，
還告訴我們女生不比男生差。林老師跟我們講，好好學習吧，一定要考上大學，
考上大學就可以離開這里。班里有調皮的男生問林老師，你不考上大學了嗎？
你怎么反而來到了這里。林老師只是笑了笑，說，因為我希望更多的人能離開苦難的人生，
能知道這個世界有多美。那天，我哭了。我想離開這里，我想離開我苦難的人生。
于是我拼命的學習，班里數我最用功。林老師經常借書給我看，經常稱贊我聰明。
看到我挨打，身上是傷痕她也會哭，跟我說：歲歲，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上高中，上大學，
永遠的離開這里。她還跟我說，歲歲，有很多事情我們改變不了，但是我們可以離開，
去一個更好的世界。在我一邊摘菜做飯一邊眼睛看著書看書的時候，
在我一邊在山上撿柴火一邊背著知識點的時候，
在我躲在被窩里餓著肚子回想公式的轉化的時候，林老師的這句話一直在我耳邊回響。
2.死亡但是，林老師死了。她才23歲，來我們這里剛剛半年。她被發現的時候，
在村西頭的小水溝里。身上沒有衣服，全身都是傷痕，她被侵犯了。這是爸爸回來說的，
說的時候還跟我媽說：這城里的娘們就是帶勁，你不知道她皮膚多白，嘖嘖。
你在看看你自己，呸。我爸吐了一口唾沫，我媽不敢說話，她也經常被爸爸打，白天也打，
晚上也打，稍不滿意就打，開心了也打，喝了酒也打。我爸又若有所思地說：她XX都爛了，
哪個王八蛋干的，去的時候也也沒喊我，嘖嘖，想想都銷魂，真可惜啊……聽到這里，
我忍不住悄悄跑了到院子里一陣干嘔。但我沒有哭，我努力睜著眼睛，
靜靜的看著我眼前的小山村。沒有人知道，第一個發現林老師死的，是我！
那個小河溝是我和林老師約好，每次跟我換書的地方。我們每隔三天，我會去小河溝邊找她，
把看完的書還給她，她再帶新的書給我，跟我聊天，給我介紹每本書的背景，
我們彼此分享看完書的心得。有時候，我干活晚了，她也會等我，拿著一個應急燈，跟我說。
不著急，歲歲，你看月色多好。但我這次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衣服被扒了干凈，
看著她充滿傷痕的軀體，十三歲的我很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么。可悲的是這些生理知識，
還是林老師教給我的。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手里還緊緊握著那個應急燈，
左手死死拽著一顆紐扣。我掰開她的手，拿走了那枚紐扣，合上了林老師的眼睛。我回了家，
就當沒有事發生過，上床，睡覺。因為我，認得，那個扣子！第二天，林老師被發現，
鎮子上來了很多警察，但只是隨便問了問我們情況，就走了。
就跟去年村頭的張嬸兒死的時候一樣，很快就沒人再來沒人再問了。只是兩三天來天后，
一對城里的夫妻，穿著普通，互相扶著哭泣著，我知道那是林老師的父母。很快，
他們收拾了林老師的東西離開了，就像林老師從來沒有來過。可我家里的床下，
還藏著老師的書，和那枚扣子。那是一枚西裝的扣子，有金色的鑲邊，是高級定制西裝，
是村長兒子的衣服。為什么我會認得，因為那套西裝是我去鎮子里取回來送去大伯家的，
我大伯就是村長。送去的時候因為袋子上沾了糧站車上的泥，大伯還罵了我。
他兒子也就是我堂哥，要娶鎮子上水廠的女兒，今年秋天就要辦婚禮了，
他買了很多衣服天天換著穿，有些快遞只能寄到鎮子上，
他來不及拿就讓我請假蹭村里糧站的車去鎮上取。我也知道，
今后村子里用水也是按時間開放了。聽我爸說，以后大家莊稼旱了，就得去村長家送禮，
但是我們家不用愁，因為我大伯說了，我們家的地水管夠。只要帶我多去大伯家走動走動，
我爸看著我逐漸發育的身體，嘿嘿笑了幾聲。其實今年開始，
大伯家的堂哥就對我動手動腳起來了。每次去大伯家，他們大人在正屋談事情，
就讓我去堂哥屋里玩。每次我都找借口跑，每次回到家，我爸就會打我。摸就摸，
不會少你一塊肉！巴結好你大伯，以后把你嫁個有錢人，嘿嘿。若不是認識了林老師，
我不會意識到我爸的這句話多么讓人厭惡！惡心！今天周六不上課，我爸去大伯家，
說是商量堂哥結婚的事，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要帶上我去，不帶我媽，不帶弟弟。
我這次沒有找借口不去，而是洗了把臉，梳了頭發跟著我爸出了門。我爸非常滿意，
但還是朝我吐了口唾沫說：呸，早該開竅了！到了大伯家，又跟往常一樣，他們在正屋，
把我趕去了里屋跟堂哥“玩”。堂哥不出意外地對我動手動腳起來，
一會兒說我怎么還這么瘦，借機摸摸我后腰。一會兒又說是不是長高了，故意往我前胸蹭。
我忍住厭惡有點驚慌地躲開，假裝害羞說，別，別讓別人看見。我這副欲拒還迎的態度，
讓堂哥牙癢癢起來，作勢就要抱我，我躲開。嬌嗔道：別，被人看到我可不要活了。
說著我看了看窗戶說，哥，晚上吧，晚上你來找我好嗎？好，好妹妹，你真是長大了啊。哥，
你知道村東那個曬谷場嗎，那里晚上沒人，我晚上在那里等你。好好好。堂哥一臉淫笑答應。
問我幾點。我說：十二點以后吧，不然我怕人看見。說完又嬌羞地小聲說，
我待會約了同學去玩，表哥能不能幫我跟我爸說說，不然肯定不讓我去。
堂哥這時候自然說什么都會答應，跟我一起去了正屋。說帶我出去玩，我們就一起出了門。
3.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等出來，堂哥手腳也干凈了些，畢竟村里都認識，
他的婚期就在下個月，這時候他也不想有什么風言風語傳出去吧。然后他目送我離開，
打了個電話，轉身就去了村里東邊的小飯館，我知道他是找人喝酒去了。他在村委會掛職，
一天什么都不干，不是跟村里的二流子喝酒吹牛，就是去鎮子里浪。而我離開后，
迅速到了張靈兒家。她是我的閨蜜，也是一起跟著我跟林老師聊天學習的同學，
也是張嬸兒的女兒。我們無話不談，所以她看過那枚紐扣，
我也知道張嬸兒的死因是因為撞破了我堂哥強奸靈兒，還打了我堂哥。
后來我大伯上門來跟張嬸兒和張叔說給一筆錢讓他們別聲張，
張嬸兒死不同意竟被大伯伙同張叔給打死了，扔在了村口的國道上偽裝成了車禍。
張叔拿了一筆錢，加上自己也動了手，根本不會伸張。誰又會相信靈兒的話。
后來林老師來跟我們講，我們才知道，這是強奸，而且靈兒比我大一歲，
去年的時候也未滿十四歲，那就是重罪。晚上，我偷偷溜出門，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
今晚溫度驟降，這都是我提前查好的。林老師，把她的平板借給了我們，
我們偷偷藏在了靈兒家，因為用的是物聯卡，所以當時警察來的時候也沒查到。
何況有我大伯的上下打點，警察們只是來走了個過場，根本沒有細細查下去。沒過一會兒，
黑沉沉的云在月色里壓了過來，初三的月牙本就沒有多少的月光被烏云遮的嚴嚴實實。
曬谷場昏暗的燈光忽明忽暗，這燈已經壞了很久。我看到堂哥的身影出現，他的笑聲也來了。
我轉身朝他招手，他看不真切，大概知道了我的位置，嘴里喊著：歲歲，好妹妹，
讓哥哥親親你。說完朝我跑來。忽然，另一個身影出現。從遠處的谷堆里出現，
那不就是……林老師？她穿著林老師最愛的一條發白的牛仔褲和一件短外套，
手里舉著破掉沾滿淤泥的應急燈，隨著風吹著路燈搖晃不遠不近地靠過來。
堂哥嚇得渾身如篩子，哆哆嗦嗦問：誰，誰在哪里？那身形輕笑，可不就是林老師的聲音？
你不認得我了嗎？今天是我的頭七啊，我專門回來看你，你不記得我了嗎？是啊，
今天是林老師的頭七啊！我嚇破了膽，嘶啞著喊了一聲，倒顯得現在的場景更加凄厲起來。
我直接跑到另一個谷堆后藏起來，偷眼看我堂哥。他已經如泥塑般無法移動，聲音發干，
喃喃的說：你別找我，你已經死了，
別找我……要找找我爸去……這事兒跟我無關……我心里一驚，
林老師舉著忽明忽暗的應急燈已經飄到了我們身前，一瞬間狂風大作，
了過來：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啊……你們撕了我的衣服……我好冷啊……好冷……你打我，
我好疼啊……我堂哥直在地上磕頭，一遍磕頭一遍念叨著：你找我爸去啊！是他，
是他喝醉了剛好看見你才起了歹心，我是……我是后來才到的啊，我只是幫忙搬了尸體，
你認清楚啊，不是我啊不是我，X你的打你的不是我啊，
是我爸啊……林老師的聲音帶著哭腔：我認得你，也認得你身上的味道。
你也脫不了關系……我聞到的污穢的味道，知道是堂哥已經尿了褲子。看到他癱軟在地，
聲音發抖著說：我當時接到我爸的電話，說他殺了人，但是喝醉了沒法料理，我到了的時候，
你已經死了啊。是我爸，我爸干的啊，我只是把你尸體扔到了河溝，其他的我什么都沒干啊，
你看清楚啊。
著說：我死得……死得好慘啊……還我命來……你也有份……有份……說完正好一陣雷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