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只因父親給了我一紙婚書,我便只身來到首都,
找上了名義上的大院未婚夫沈建南。可他卻將我拒之門外,
說我成了見沈家發達便來投靠的小人遠親。又嘲諷讓我自己去找賬房支些錢財,
不要在這里礙眼。我看了看身上的一路風塵仆仆的邋遢,
又瞧了瞧他懷里留學歸國女孩嬌養出的貴氣,冷笑出聲。下一刻我便當眾出示婚書信物,
他懷中的陳婉羞憤離開,卻不小心出了車禍,身死當場。可三天后,沈建南卻同意了婚約,
甚至動用關系火速蓋好了結婚證。結婚二十年,我便被折磨二十年,晚年重病在床,
他吩咐護士拔我氧氣管。“這么多年,我們之間也該做個了斷,
接下來你就去下面給婉兒繼續贖罪吧!”再睜眼,我回到了找到沈建南的那天。
聽著他對我的羞辱,我直接手撕婚書:“我一會就走,不礙您的眼。”可后來,
我跟沈建南的死對頭相遇相知,他卻悔瘋了。……1剛才鬧得實在不算愉快,送走她之后,
沈建南回頭就沖我壓迫感十足開口。“周瑤,你不好好在你們那個什么窮鄉僻壤待著,
到底來干什么?”看著他這張年輕俊俏的臉,我略微恍惚。
上一世他要拔我氧氣管的癲狂模樣自己現在還記憶猶新。如今就時光回溯,
還真就回到了什么都沒發生,還沒彼此折磨的時候。還真是造化弄人。我神色淡淡應聲,
全無感情。“只是應我父親的要求過來,沈建南,你不喜歡可以退婚,現在這個年代,
都自由戀愛了,早年的婚書,現在作廢也無可厚非。”沈建南聞言一愣,仍舊滿臉懷疑,
生怕我有什么貓膩似的。“你什么意思?你會這么輕易就放過這個機會?開什么玩笑。
”我卻聳了聳肩,拿出婚書就沖他示意。“信不信由你,我看你也是喜歡剛才那個吧?
為什么不同意,放咱們兩個自由呢?”不知道我哪句話戳到了沈建南的心,他剛要點頭,
不遠處就傳出一個女聲。“建南!怎么耽誤了這么久,不回家了?”聽見這個聲音,
我微微一愣。只見街對面走過來一對非富即貴的中年夫婦,夫人一身貂皮披風搭旗袍,
先生一身利落西裝。我看著沈父沈母,第一次覺得恍如隔世。沈建南一愣,
臉上閃過不自然:“父親母親,剛有點事耽誤了。”沈母挎著沈父走近,
看見沈建南旁邊的我微微一愣,隨后目光落在我手上的婚書上,皺了下眉。
“這婚書......”下一刻,她倏然看向我的面龐。“......小瑤?!你是小瑤?
”我看著他們的臉,深知這一世還是沒能躲過,不過倒也并非那么想躲,只得應聲點頭。
“伯父伯母,許久不見,身體可好?”“哎呀,真的是你!你怎么來了?
家里怎么寫信或者發電報告訴我們一聲!我和你伯父身體都挺好的!”沈母喜笑顏開,
熱情拉過我的手,一旁的沈父也跟著笑。“你這孩子都長這么大了?
上次我們走的時候你才剛到我腰啊。”我看著他們,苦笑開口。“是啊,
這么算算也有十幾年沒見了。”礙不過父輩那邊的情面,我被沈家父母熱烈招待。
車開進沈家郊外的洋房時,我看著這棟建筑,微微失神。飯桌上,沈建南眉頭緊鎖,
冷不丁開口。“周瑤,你故意的吧,就等我爸媽來給你仗聲勢?”這話一出,
其樂融融的飯桌氣氛倏然凝滯。沈父板起臉:“沈建南,我就是這么教你招待客人的?
”沈母也在一旁給我夾菜。“小瑤,我記得你愛吃排骨吧?多吃點。”她給我夾完菜,
才看著沈建南,出聲提醒。“尤其這還是你的未婚妻。”沈建南聽見沈母這么說,
當場就不樂意了,直接反駁出聲。“什么未婚妻?我不認!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沈父冷哼出聲,全然不在意。“哪個?那個家里是戲班子唱戲那個?”他語氣輕蔑,
沈建南臉上當即閃過一絲不滿。沈母也嘆了口氣。“建南,不是父親母親不同意你們,
是陳婉她畢竟不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沈建南聞言,面子掛不住,對我更是憤恨。
直到我主動打斷開口。“不是的,伯父伯母,我這次來是來退婚的。”2“退婚?你這孩子,
好不容易來一趟,怎么還退上婚了?”沈母一愣,當場擔憂開口:“是我們哪里招待不周嗎?
”沈父則是直接把目光看向沈建南,語氣嚴厲。“是不是你剛才欺負周瑤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沈父就繼續怒斥出聲。“混賬東西!我跟你周伯父是世交,
當年戰場上要不是你周伯父給我擋子彈,輪得上你在這人模狗樣的吃飯?!”“這是大恩!
一定要報的知不知道?!人家周瑤不遠萬里來,你就是這么替我報恩的?”沈父早年從軍,
難免脾氣火爆。但他眼中的真情流露,卻讓我感動又無奈,
這也是我這一世一直想避開見他們的原因。上一世,就是沈父沈母一直護著我,
才讓我在和沈建南二十年彼此折磨的婚姻里得以喘息。他們對我的好,
說是衣食父母也不為過,我總是怕自己見到他們后說不定就舍不得了。“怎么不說話了?
無話可說了是吧!”隨著沈父的逼問,沈建南在一旁咬合肌緊了又松,斟酌半晌才開口。
“您報恩,也不至于把我這輩子都搭進去吧?我是什么,是你和我母親的物件嗎?
說跟誰結婚就跟誰結婚?!”“你......你是要氣死我嗎?!
”沈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滿臉怒容。眼看情況不對,我適時起身開口。“伯父!消消氣,
就算您認為有恩情,那也沒有嚴重到一定要婚姻來償還。”一時間,
整個飯桌目光都望向了我,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況且,我父親當初救您的時候,
就沒想過什么回報,現在,也請您答應我的請求,讓我退婚吧。”話音一落,
旁邊的沈建南也開口。“就是啊,父親母親,我根本就不喜歡她,強扭的瓜不甜!
現在都流行自由戀愛了,哪還有包辦婚姻了。”沈父的眼神在我和沈建南之間來回看過,
察覺到我的堅持和沈建南的反對之后,雙雙嘆了口氣。“......算了,
我管不了你們了!”沈父坐回到椅子上,氣得吹胡子瞪眼。沈母有些愁容,卻也沒攔著,
只是讓傭人去把他們這邊的婚書拿過來。隨后,我和沈母一同拿著婚書,當場銷毀。
我看著被燒成灰的紅紙,深深松了一口氣。從今往后,我和沈建南終于再無瓜葛!
沈建南也看著婚書入了神,回過神看我的目光又深又沉,我疑惑再看的時候,
又變成了熟悉的鄙夷。“雖然婚書沒有了,但是小瑤,伯母是真的喜歡你,
就在首都多玩幾天吧?就當伯父伯母盡地主之誼了。”沈母因為愧疚,
一定要留我在這邊做客。我推辭的話還沒說出口,沈父應聲點頭,
消了氣之后語氣頗有些無奈。“讓建南帶你好好玩玩再回去,
省得你父親那個老潑皮說我苛待了他女兒!”沈建南一開始還不大樂意,
可眼見父母都主動因為婚書退步了,最后還是答應下來。我見狀,也不好反對。飯后,
我正入神地看著小花園里的勿忘我,沈建南就先找到我,惡狠狠開口。“周瑤,
我警告你不要對我有什么非分之想!”3“......你在開什么玩笑?”晚風微涼,
我近乎貪婪地享受著年輕又沒有病痛折磨的閑暇,這會被沈建南打擾,
語氣略帶不耐反問:“非分之想?”我伸手輕撫了撫那朵花,
起身冷冷地看著沈建南輕蔑開口:“就你?”“你!”沈建南還想說什么,我直接轉身就走,
話不投機半句多。自那天之后,我便住在了沈家。婚約這件事其實我父母并不是很在意,
只覺得我要是喜歡就相處,不喜歡就取消。讓我來首都,也是讓我見見世面。
不過我還是準備把退婚一事寫信告知他們,再報個平安,省得他們擔憂。因占用沈家書房,
沈建南進門就看見了我在寫字,當場嘲諷出聲。“呦,你大學都沒上過,還會寫字呢?
”我沒吭聲,繼續用鋼筆寫著信,沈建南自討沒趣,靠近一看就認出了這是沈母常寫字體,
語氣頗為懷疑。“宋體?你從哪學的,怎么跟我母親一個字體,你這個女人果然以退為進!
特地學這個是想討我母親歡心吧?”我懶得理他,一句都不想解釋。字確實是宋體,
也的確與沈母有關系,只不過是上一世她教我的。這就沒必要跟沈建南說了。
沈建南見我不說話,寫得又是家書,沒有挑刺借口,徘徊片刻便冷哼離去。
我洋洋灑灑寫了兩張紙,沈父同沈建南進門看到之后就夸。“小瑤,你這字寫得不錯啊,
跟你伯母的還挺像。”他剛夸完,沈建南就臉色低沉,剛要諷刺,沈父卻倏然面容漲紅,
深呼吸幾次都沒能喘過氣似的。“父親!”沈建南嚇了一大跳,頓時著急地上前按摩。
我也微微一愣,當場反應過來這是沈父戰場舊傷發作,他早些年參加細菌戰時傷了氣管。
我緊跟著上前摁了沈父幾個穴位,沖著沈建南焦急開口。“沈建南!一會馬上去抓副藥,
按照我說的抓,麻黃白芍干姜法半夏各三兩!還有龍尾和五味子分別二兩!”沈建南一愣,
隨后皺緊眉頭。沈父過了一會才緩過來,面容有些蒼白,卻也真的度過了危險期。
他對我剛才摁的穴位和說的藥方刮目相看。“小瑤,你還會中醫?這不得了啊!”對此,
我只能搪塞。“沒有的伯父,只是幼時一個云游老中醫途經我家,
教的一些旁門左道和偏方罷了。”其實這是前世和沈建南結婚十幾年后醫學飛速發展,
我和沈母尋遍名醫后,省里最好醫院的大夫告訴我們的。
上一世也確實因為這副藥讓伯父疾病不再發作。沈建南在一旁聞言又是冷笑。“周瑤,
我怎么沒料到你竟然準備得這么充分,連我父親的病都考慮在里了,那你之前算什么?
欲擒故縱?”我沒應聲,沈父側頭就怒斥出聲。“混賬東西,別在這沒事找事!
你要實在閑得慌就把小瑤剛才說的方子給我抓一副!”“父親,你怎么總是這么偏向她啊?!
”沈建南憤憤不平,父子兩人最后不歡而散。我心知在此久留沒有意義,開始思考去處,
禁不住想到了去南方下海經商。4當天下午,我就去報亭買關于南方改革的報紙。果不其然,
現在國家還在決定特區設立在哪座城市,整個南方經濟百廢待興,機會極多。
我心臟怦怦直跳,久違地感受到了一點能決定自己命運的喜悅。正看報紙看得出神,
一個不大友好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好巧不巧,就是陳婉和沈建南。陳婉此刻一身小洋裙,
打扮得花枝招展,沈建南深灰西裝,襯得人越發挺拔。我卻冷冷看了他們一眼,
只覺得這兩個人確實“般配”。看樣子,陳婉已經知曉了我身份,正在對著沈建南大吐醋意。
“建南,她什么意思?仗著曾經有你未婚妻這重身份想先死皮賴臉地住進你家?
她這么以退為進,萬一真成了我怎么辦?”沈建南見狀,連忙把她摟在懷里出聲安慰。
“婉兒,你又何必跟這種想攀高枝當鳳凰的人一般見識?而且我也定不會如她所愿,
我這輩子只會娶一個!”他剛信誓旦旦說完這句,扭頭就看見了我,腳步一頓,
臉上瞬間閃過不自然。“周瑤,你怎么在這?”陳婉正說著我,轉頭就遇見我,
當場陰陽怪氣。“喲,這不是建南的表妹嗎?你是叫周瑤吧,我告訴你,
你不過是想靠沈家逆天改命的山雞!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對此,我只是冷淡否認。
“那你還真是想得太多,你當香餑餑的沈建南,在我這什么都不是!”這話一出,
兩個人神色都有些變了。沈建南臉上閃過一絲屈辱,臉色冷了下來。
一旁的陳婉卻在愣怔過后,不屑開口。“是嗎?那你跟蹤我們干什么?這么多條街,
怎么就我們在這遇見了?”她問我,我還想問他們呢!我要是知道在這遇見這倆,
我早就繞遠去別的報亭了。我沒理會他們,只是拿起報紙問價。
沈建南看到我買的報紙封面是南方發展,又被嗤笑。“周婉,你大字不識幾個,
裝腔作勢什么呢?知道我父母經商,想跟他們有共同話題是吧?未免太過努力了些。
”他以為我看報只是為了討好沈父沈母,我深吸一口氣,對他的糾纏不休覺得厭煩。
“沈建南,夠了!我過兩天就會離開,不會打擾你跟陳婉,你就不能別在我眼前礙眼了嗎?!
”陳婉卻直接嘲笑出聲:“過兩天就離開?我可不相信你能這么輕易放棄富貴的生活。
”沈建南也是直接陰沉下臉。“周瑤,我看見你這種為了錢貼過來的人就惡心!
”我啪的一聲把報紙摁在桌上,側頭毫不留情就罵。“你惡心?你算什么東西在這惡心我!
沈大少爺,要不要我提醒你,是你們在這糾纏我!不是我跟蹤你們!”說完這句,
我轉向陳婉。“你剛才說我什么,山雞?那你現在算什么,
比我早幾天來先穿上鳳凰毛的山雞嗎?!陳婉,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毫不留情把陳婉貶得一文不值。“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