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寒潭里的那天,漫天飄著桃花雪。前世的我總以為,
只要笑靨如花地站在云深峰的露臺上,就能讓十七位師兄為我踏碎山河。
直到大師兄用劍抵住我的咽喉,二師兄親手扯下我鬢邊的銀蝶步搖,
才驚覺那些藏在糖霜里的情詩,原是浸著毒的。一、重生于未開的春晨霧還未散盡,
云深峰的青石板路上凝著薄霜。我指尖掐著的春桃花苞尚未綻開,
胭脂色的萼片緊緊裹著花蕊,像極了前世我總也捂不熱的那些真心。
袖口被晨露打濕的涼意傳來,驚覺自己正站在那株老梅樹下 —— 三師兄倚著的樹干上,
還留著去年臘月我用朱砂畫的劍穗紋樣。"小師妹?"略帶沙啞的嗓音驚起枝椏間的殘雪,
玄鐵劍的劍鞘磕在青石上發出清響。我抬眼望去,少年人耳尖通紅如點了胭脂,
月白袖口還勾著半根藏青色絲線,正是他昨夜在燭下編了整夜的劍穗線頭。
那柄本該在三個月后贈予我的鎏金劍,此刻正端端別在他腰間,
劍穗尾端還墜著粒未及取下的碎玉 —— 是他翻遍后山玉礦尋來的,
說這樣 "小師妹揮劍時會有清音"。前世的我總嫌這劍穗不夠華麗,
非要他拆了重編嵌金絲的樣式,卻不知論道大會那日,他正是握著這柄纏著素色劍穗的劍,
替我擋下了魔宗修士十三道淬毒劍氣。那時我在玉階上飲著七師兄遞來的荔枝露,
看著他被抬回廂房時,衣擺已被血浸透成暗紫色,卻還強笑著說 "不疼"。
"三師兄的劍穗......" 我喉間發緊,前世的記憶如寒潭水漫上心頭,
"比去年的好看許多。" 話到嘴邊轉了彎,指尖撫過他袖口勾著的絲線,
忽然想起他曾在冬至夜,捧著被我打翻的酥酪站在檐下,雪花落滿發間卻不肯離去,
"明日讓廚房多蒸些桂花糖吧,你上次說......""沒、沒說什么!" 他慌忙擺手,
玄鐵劍差點從臂彎滑落,劍穗上的碎玉撞在劍鞘上叮咚作響,
"小師妹喜歡便好......" 尾音漸漸消散在晨霧里,他低頭盯著自己交握的手指,
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腕間還留著編劍穗時被絲線勒出的紅痕 —— 那是我前世從未注意過的細節。
梅枝忽然被風撞得輕顫,殘雪簌簌落在他發冠上。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拂去雪粒,
指尖觸到他鬢角的碎發時,他如被驚雷劈中般猛地后退,玄鐵劍 "當啷" 落地,
驚起石縫里蟄伏的草蟲。少年人耳尖的紅蔓延到脖頸,連耳垂都泛起薄紅,
像極了那年我在他生辰時,誤將他送的玉佩轉贈八師兄后,
他躲在藏書閣畫了整夜劍穗圖紙的模樣。
"抱歉......" 他彎腰撿劍的動作帶著幾分狼狽,
發冠上的玉墜在晨光里折射出細碎光斑,"小師妹若嫌素凈,
我、我今晚便去尋些銀絲......""不必。" 我打斷他的話,
從袖中取出昨日在膳房偷藏的半塊綠豆糕 —— 這是前世他最愛的點心,
卻因我一句 "甜食粘牙",再未見過他吃,"素色挺好的,
配三師兄的劍......" 看著他錯愕的眼神,突然想起前世他重傷痊愈后,
送給我的第一柄劍穗,正是用我隨手丟棄的碎玉串成,"像雪后初晴的天,干凈得很。
"他捧著綠豆糕的手指在發抖,油紙包被捏出細密的褶皺。我別過臉去看梅枝上未化的殘雪,
卻聽見他輕聲說:"小師妹從前總說,
劍穗要配鎏金劍才好看......" 語氣里藏著不敢深究的期盼,
像極了寒夜里小心翼翼護住的燭火。晨鐘突然在山巔響起,驚飛了梅枝上棲息的青鳥。
他慌忙將綠豆糕揣進懷里,劍穗上的碎玉隨著動作輕晃,
映得他眼底有細碎的光在流轉:"快些去晨課吧,
今日該練《松風劍訣》......" 話未說完便轉身離去,
青石板上的靴印里還留著未及踩碎的雪粒,袖口的劍穗線頭在風里輕輕搖晃,
像在訴說著未說出口的半句話。我站在梅樹下,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前世的此時,
我正纏著七師兄替我畫桃花箋,對三師兄遞來的劍穗視若無睹;而如今,
掌心還留著替他拂雪時的溫度,袖中裝著準備明日送他的桂花糖。
春桃的花苞在晨露里微微顫動,我忽然明白,這一世的春天,
該從學會珍視那些被忽視的溫柔開始。藏經閣的檐角傳來銅鈴輕響,
驚覺已在梅樹下站了許久。低頭看見石縫里鉆出的草芽,頂著晨露微微發顫,
像極了三師兄剛才接過綠豆糕時,眼底泛起的水光。原來有些心意,就像這未開的春桃,
看似沉寂在寒冬里,
卻早已在凍土下攢足了綻放的力氣 —— 只等有人愿意停下追逐繁華的腳步,
俯身拾起點點微光。回到廂房時,妝臺上的銅鏡里映出我素白的衣袂。
取下鬢間的銀蝶步搖 —— 那是前世八師兄送的,此刻卻覺得硌手得緊。
抽屜最底層壓著半幅未完成的劍穗圖紙,墨跡已有些暈染,是三師兄去年替我畫的樣式。
指尖撫過紙上歪斜的線條,忽然想起他掌心的薄繭,
想起他為了編出我隨口說的 "蝴蝶樣式",在月光下反復拆了編、編了拆的模樣。
窗外傳來膳房飄來的甜香,不知是否是今日的桂花糖蒸好了。我將圖紙小心折好收進袖中,
忽然決定明日晨課后,要去后山尋些他喜歡的藏青絲 —— 原來真正的溫暖,
從來不是萬人矚目中的璀璨,而是有人愿意在你看不見的角落,
默默編織著屬于你們的細雪微光。春桃的花苞在晨光里又綻開了一絲縫隙,
胭脂色的花瓣透出些許粉意。我望著云深峰蜿蜒的石階,
想著三師兄此刻是否已在演武場揮劍,劍穗上的碎玉是否會隨著他的招式,
在陽光下劃出好看的弧線。這一世的初遇,沒有金縷華裳,沒有甜言蜜語,
卻在寒梅未謝、春桃未開的時節,讓我聽見了破冰的聲音 —— 那是心尖上的霜雪融化時,
最清冽的回響。二、褪去金縷換素衫云深峰的晨課殿飄著松煙墨香,
硯臺里的雪水剛化了七分,七師兄的海棠花瓣便翩然落進墨汁里。
前世的我會笑著用羊毫挑起花瓣,看胭脂色在宣紙上洇開,
再央他畫一幅《桃溪遇仙圖》—— 畫里的小仙子必定穿著綴滿珍珠的月白羽衣,
鬢邊別著他新尋來的南海鮫人綃。"七師兄的筆又走神了。
" 我望著他袖口新繡的并蒂蓮紋樣,那是昨夜他在月下熬了三個時辰的針腳。前世今日,
他正為我描《璇璣圖》,筆尖在我掌心落下的朱砂痣,其實是魔宗的引魂咒印記。
此刻看著他指尖捏著的半片海棠,花瓣邊緣還留著被晨露泡軟的褶皺,突然想起論道大會后,
他替我敷藥時,指尖藏著的那抹不易察覺的冰涼。
"小師妹..." 他的聲音像浸了晨露的琴弦,羊毫在宣紙上劃出歪斜的墨線,
"這是開在觀星臺后的醉海棠,比往年的顏色更艷些。" 說話間又要往我硯臺里添花瓣,
袖口繡著的并蒂蓮恰好擦過我素白的衣袖 —— 那是他去年生辰時,
我隨手賞給他的香囊紋樣,卻被他鄭重地繡在每一件衣袍上。"《清霜劍訣》的第三式,
" 我推開他遞來的花瓣,指尖撫過泛黃的劍譜,墨香里混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腥甜,
"七師兄可還記得劍訣里 ' 霜刃破霧 ' 的要領?" 他捏著花瓣的手指驟然收緊,
碎瓣落在宣紙上,像極了前世他得知我將他親手刻的玉墜送給八師兄時,眼底碎成齏粉的光。
晨課結束時,他留在我硯臺邊的花瓣已被墨汁染成深紫。我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
衣擺上的并蒂蓮在風里輕輕搖晃,
忽然想起藏經閣里那本被他翻爛的《美人譜》—— 每一頁繪著的小師妹,
都穿著不同樣式的華裳,鬢邊別著他走遍四海尋來的奇花異草。而此刻我的鬢間,
只別著一根烏木簪,是五師兄昨日在竹林里隨手削的。藏經閣的檀香混著霉味撲面而來時,
我正踮腳夠第三層架上的《四象陣圖》。青石板地面被歲月磨得發亮,
陽光從雕花窗格里漏進來,在積塵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前世的我最討厭這里的氣味,
總覺得松脂味蓋過了胭脂香,卻不知每次被罰抄經,
五師兄都會悄悄在我墨水里摻安神的沉水香。"小、小師妹?"熟悉的慌亂嗓音從身后傳來,
比前世提前了三息。我轉身時,懷中的典籍嘩啦啦散落,
露出最底層那幅未完成的畫卷 —— 桃樹下打盹的小師妹,衣擺上落著三兩片桃花,
執筆的手還懸在半空,顯然是聽見腳步聲時慌忙藏起的。
五師兄的月白長袍上沾著新蹭的墨漬,松紋腰帶歪在腰間,
發冠上還別著根用來固定典籍的竹簪。他蹲下身撿書時,袖口露出半截替命符的流蘇,
正是昨夜我在他廂房看見的、用他 own 靈血繪制的三張之一。"五師兄在畫什么?
" 我指尖撫過畫卷上未干的墨跡,
桃枝的勾勒用的是《云深筆法》里最費時的 "松針描",每片葉子都藏著極細的咒文,
"這桃葉... 倒像是《護心陣》的紋路。"他突然站起來,撞得書架上的銅鈴叮當亂響。
耳尖紅得要滴出血來,連耳垂都泛著薄紅,像極了去年我誤闖他閉關室,
看見他在石壁上刻滿我名字時的模樣。手中的典籍差點掉在地上,
露出夾在其中的半塊桂花糖 —— 是今早我讓廚房多留的,此刻卻原封不動地躺在他袖中。
"沒、沒什么!" 他慌忙將畫卷往身后藏,發冠上的竹簪卻勾住了畫角,
露出小師妹鬢邊那根烏木簪的細節,"小師妹怎的想起看陣圖了?
從前你總說... 總說這些枯燥得緊。"我望著他眼底的忐忑,突然想起前世被誣陷時,
他在祖師像前跪了三天三夜,膝蓋下的青磚都被血水浸透。那時的我在水牢里昏迷,
醒來只看見他蒼白的臉,卻不知他為了替我求半片護心鱗,生生剜了自己半幅靈脈。
"五師兄教我好不好?" 我伸手揪住他的袖口,
觸感是熟悉的粗麻布料 —— 他從來不肯穿繡工精致的衣袍,說那樣會礙著翻書。
前世的我總嫌他邋遢,此刻卻覺得這粗麻上的松香味,比任何香料都要安心,
"就從最基礎的《兩儀陣》開始,我... 我想學怎么護著自己。"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像被人當胸撞了一記。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
手指卻顫抖著指向書架第三層:"《陣圖輯要》在... 在戊字架第三格,
我、我去倒盞茶。" 轉身時袍角掃落了架上的《星軌分金》,
露出藏在書后的、畫滿我各種睡姿的羊皮紙。陽光恰好移到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照見青磚上落著半片碎玉 —— 是他去年生辰時,
我隨手賞給他的、從鎏金冠上掰下的裝飾。他卻將這碎玉磨成了筆擱,日日放在案頭。
我彎腰撿起碎玉,忽然聽見他在隔間翻找茶具的聲響,混著一聲極低的、近乎哽咽的嘆息。
藏經閣的日影漸漸西斜,五師兄教我認陣圖時的聲音漸漸平穩。
他用松枝在積塵上畫著《兩儀陣》的紋路,指尖劃過處,
塵埃竟自動聚成陰陽魚的形狀 —— 那是只有耗盡大量靈力才能催動的 "書空術"。
我望著他額角的細汗,突然想起前世他替我修補《靈樞經》時,也是這樣專注的神情,
仿佛這世間最珍貴的,便是眼前人能多學一分自保的本事。暮色漫進窗格時,
七師兄的身影出現在藏經閣門口。他捧著新裱的《春山圖》,
袖口的并蒂蓮在暮色里泛著微光,卻在看見我腕間纏著的、五師兄方才送我的陣圖玉簡時,
指尖驟然收緊。畫軸邊緣露出半截桃紅色的絲帶,正是我前世最愛的、用來系發的款式。
"小師妹," 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晚膳該用了,
今日膳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蟹粉豆腐。" 目光卻落在我案頭的陣圖上,
那里壓著五師兄剛畫的《護心陣》手稿,邊角處還畫著個笨拙的小人,
戴著與我此刻相同的烏木簪。我望著他手中的畫軸,突然想起前世收到這幅畫時,
畫里的小師妹正站在繁花簇擁的亭臺間,衣袂上綴滿寶石。而如今我案頭的陣圖上,
那個畫著烏木簪的小人身邊,
只開著兩朵素凈的梨花 —— 那是五師兄方才說的、最能抵御邪祟的花。"七師兄,
" 我合上陣圖玉簡,指尖撫過烏木簪的紋路,"明日起,我想跟著五師兄學陣圖。
" 他手中的畫軸 "啪嗒" 落地,露出背面用金粉寫的 "桃之夭夭",
正是前世我最愛聽的奉承話。而此刻藏經閣的暮靄里,五師兄正默默替我整理散落的典籍,
將那幅畫著小師妹打盹的畫卷,小心地收進最里層的木匣。離開藏經閣時,
晚風帶來后山的梅香。我摸著袖中五師兄給的替命符,忽然明白,
那些藏在金縷華裳下的甜言蜜語,終究抵不過素衣人在塵埃里為你畫的半道護心陣。
就像此刻落在我發間的檀香,看似寡淡,卻能在寒夜里,替你守住最后一絲暖意。
三、識破鏡花水月局清明宴的琉璃燈在暮色中次第亮起,
云深峰的觀星臺被千盞宮燈映成暖金色。我穿著素白襦裙立在玉階上,
鬢邊別著的烏木簪在火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與前世此時頭戴的鎏金步搖形成刺眼對比。
八師兄捧著琉璃盞走來時,
腰間玉佩相撞發出清響 —— 那是去年我隨手賞給他的、三師兄親手刻的平安佩。
"小師妹今日竟沒戴珠翠?" 他的笑依舊如春風拂面,
袖口繡著的纏枝蓮紋在燈下流轉著金線,"倒像極了初入山門時的模樣,
只是......" 指尖劃過琉璃盞邊緣,桃花釀的甜香里混著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冷香,
"少了些光彩。"前世的我會誤以為那是憐惜,
此刻卻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 這縷冷香,
正是魔宗 "情絲繞" 特有的雪梅氣息。看著他眼底暗藏的殷切,我忽然想起論道大會后,
他替我揉肩時,指尖在我大椎穴停留的三息 —— 那是布置鎖魂陣的關鍵位置。
"八師兄的酒," 我指尖撫過琉璃盞上的纏枝紋,金屬雕花下隱約刻著魔宗的咒文,
"該送給心上人喝才是。" 話音未落,檐角銅鈴突然炸響,
十七道鐘聲里混著一聲極輕的玉佩相擊。抬眼望去,
大師兄的貼身侍劍正與宴角落座的藍衣女子交換玉佩,青玉雕成的鸞鳥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八師兄的指尖驟然收緊,琉璃盞邊緣出現細密的裂紋。他袖口的金線在暗處發出微光,
正是昨夜我在藏經閣查到的、魔宗 "引魂幡" 的紋路。而他腰間的平安佩,
此刻正以詭異的頻率震顫 —— 那是鎖魂鏈感應到本體的征兆。"小師妹說笑了,
"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卻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戾氣,"除了小師妹,
這世間哪還有什么心上人......" 話未說完,觀星臺西側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三師兄握著半片殘盞站在廊柱旁,衣擺上濺著的正是本該呈給我的蟹粉豆腐。
他耳尖通紅如滴血,玄鐵劍的劍穗上還沾著豆腐湯汁,卻死死盯著八師兄腰間的平安佩。
這是前世從未有過的場景 —— 那時的他只會默默站在我身后,看著我接過八師兄的酒杯。
而如今,他指尖按在劍柄上的力道,分明是云深峰 "警心式" 的起手式。
"八師兄可認得," 我轉身望向角落的藍衣女子,
她鬢間的青玉簪正與大師兄侍劍的佩飾遙相呼應,"那位姑娘腕間的鐲子?" 鎏金燈影里,
那抹幽藍正是魔宗 "青鸞臺" 的標志,與寒潭底骸骨腕間的鐲子同出一源,
"與大師兄送我的及笄禮,倒像是一對呢。"八師兄的琉璃盞 "當啷" 墜地,
桃花釀在青磚上蜿蜒成血的形狀。他望著我袖口露出的半片替命符,
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后山遇見的場景 —— 我與五師兄蹲在老梅樹下,
用朱砂在落葉上畫著護心陣,而向來木訥的三師兄,正握著新磨的劍穗站在三丈外,
劍穗尾端的碎玉泛著微光。"小師妹怎的......" 他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燈架,
火焰在他眼底跳動,映得面容格外猙獰,"怎的如此生分?
" 指尖悄悄摸向袖中淬毒的銀針,卻在看見五師兄從藏經閣方向走來時,
渾身僵硬如墜冰窟 —— 后者手中捧著的,正是本該鎖在祖師殿的《云深禁術錄》。
宴席上的喧嘩聲突然消失,十七位師兄的目光紛紛匯聚在此。大師兄端著酒盞站在主位,
衣擺上的云深紋章在火光下泛著冷光,卻掩不住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
我望著他腰間的弒神劍,劍鞘上新增的七道紋路,正是前世我被奪走的七縷情魄的印記。
"大師兄可還記得," 我摸出從寒潭帶回的半片玉簡,
上面刻著的鎖魂陣圖在月光下發出微光,"去年冬至送我的暖爐?" 看著他驟然慘白的臉,
想起前世除夕夜,他親手替我焐熱的暖爐,爐底刻著的聚魂陣,
此刻正與玉簡上的紋路一一對應,"爐底的花紋,倒與魔宗的引魂陣頗有幾分相似呢。
"觀星臺的夜風突然轉急,吹得宮燈劇烈搖晃。二師兄不知何時站到了八師兄身側,
指尖藏著的毒針正對準我的膻中穴,卻在看見三師兄踏前半步、玄鐵劍出鞘三寸時,
喉結滾動著退了半步。他們眼底的驚惶,
比前世我揭穿他們陰謀時更甚 —— 畢竟那時的我,還只是個被情魄操控的傀儡。"原來,
" 我看著八師兄顫抖的雙手,想起前世他為我描眉時,筆尖藏著的朱砂其實是蝕骨粉,
"你們對我的好,不過是怕鎖魂鏈斷裂,怕弒神劍無法覺醒。
" 袖中五師兄給的替命符突然發燙,那是他用半幅靈脈為我換的三道生機,
此刻正替我擋住二師兄暗中襲來的毒針,"而真正的小師妹,早在你們入門前,
就被鎖在寒潭底了吧?"寂靜像張巨網籠罩了觀星臺。
大師兄的酒盞 "砰" 地砸在石桌上,酒液飛濺在他云深紋章上,像極了前世他刺向我時,
劍穗上沾染的我的血。而八師兄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癲狂,指尖掐訣喚出的黑霧中,
隱約可見寒潭底那具骸骨的虛影。"你終于想起來了?" 他擦去唇角的血,
黑霧里浮出七顆泛著紫光的珠子,正是我被奪走的七縷情魄,"可那又如何?
鎖魂鏈早已與我們的靈脈相連,你以為憑幾張替命符,
幾幅破陣圖......""就憑這個。" 我攤開掌心,
五師兄連夜為我刻的 "硯雪" 銀鐲發出刺目銀光,
鐲身刻著的《凈魂咒》正是云深峰失傳已久的秘術,"情魄能操控愛意,卻操控不了真心。
" 看著三師兄袖口新換的藏青絲劍穗,七師兄藏在畫卷里的護心咒,
五師兄腕間若隱若現的替命符血痕,終于明白,這世間最堅固的陣,從來不是鎖魂鏈,
而是人心底未被污染的善意。觀星臺的地磚突然發出龜裂聲,
大師兄的弒神劍不受控地出鞘三寸,劍身紫光與我掌心銀光大放。
八師兄驚恐地看著黑霧中的情魄珠子開始碎裂,那些曾被他視為掌控我的工具,
此刻正反噬著他的靈脈。而我望著宴席上散落的桃花瓣,突然想起前世死在寒潭時,
飄落的最后一片桃花 —— 原來早在那時,真正的我,就已經在等這一世的自己,
來識破這場鏡花水月的騙局。"小師妹!"三師兄的呼聲驚碎了最后的寂靜。
他握著玄鐵劍擋在我身前,劍穗上的碎玉在銀光中化作點點星芒,正是他用了整夜,
將自己的本命靈玉磨成碎屑,只為護我周全。而五師兄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后,
掌心按在我背心,源源不斷輸送著靈力 —— 那是他寧愿損耗靈脈,
也要為我撐開的最后一道屏障。八師兄在黑霧中慘叫著跪倒,七顆情魄珠子碎了三顆。
大師兄終于按捺不住,弒神劍徹底出鞘,
紫光大盛中卻帶著幾分不穩 —— 他終究不敢全力催動,怕傷了藏在劍中的情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