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該梳妝了。"銅鏡里映出少女氣鼓鼓的臉,幻朵揪著垂到胸前的辮子轉了三圈,
忽然拍案而起:"我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嗎?"老嬤嬤手一抖,
金鳳銜珠步搖差點戳進公主發髻:"使不得啊!
您哥哥們還在草原等您換來的牛羊...""知道啦知道啦,
不就是嫁給中原皇帝那個老..."紅珊瑚耳墜突然被塞進嘴里,
幻朵瞪著給自己戴耳環的侍女,含糊不清地抗議:"二十二歲算哪門子老!
本公主才看不上那種花心大蘿卜!"喜轎搖搖晃晃穿過九重宮門時,
幻朵正把蘋果啃得咔嚓響。蓋頭下突然伸進只骨節分明的手,嚇得她差點把果核扔出去。
"你...你手挺好看啊。"話一出口幻朵就想咬舌頭,
草原兒女的直率怎么關鍵時刻掉鏈子!蓋頭被猛地掀開,
劍眉星目的青年正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她:"你就是草原送來的和親公主?""如假包換!
"幻朵把蘋果核往喜床下一踢,"先說好,本公主睡覺打呼磨牙還搶被子...""正好。
"青年突然俯身逼近,龍涎香混著酒氣撲在她鼻尖,"本王也不打算碰你。
"幻朵瞳孔地震:"難道你不行?""本王喜歡男人。"蕭玉冷著臉甩出卷軸,
"一年后給你黃金萬兩,期間你替我擋桃花,成交?"紅燭噼啪爆出個燈花,
映得少女眸子亮晶晶的:"再加三車奶酪!"御花園的錦鯉被辣哭這件事,
是幻朵入宮第七天發生的。"你們中原人吃得太清淡了。"她蹲在漢白玉欄桿上,
把最后一把辣椒粉撒進魚食罐,"在我們草原,連馬駒都要喝摻了茱萸的奶酒。
"蕭玉下朝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他的王妃正用紅艷艷的指尖戳著翻白肚的鯉魚,
裙裾在風中開成喇叭花。"幻朵!"他咬牙拎起少女的后衣領,
"這是新羅進貢的龍睛尾魚.""哎呀!"少女順勢滾進他懷里,
沾著魚腥的手在他朝服上按出兩個小爪印,"夫君來得正好,快叫人把這些魚撈去膳房,
今晚吃水煮魚片!"侍衛們憋笑憋得發抖,蕭玉望著懷中人狡黠的眉眼,
突然覺得三年之約有些漫長。當晚皇帝看著滿桌紅彤彤的菜肴,
連灌了三盞冰鎮酸梅湯:"景兒啊,你這王妃...咳,甚好,甚好。"圍場秋獵那日,
幻朵用金線繡滿芍藥的騎裝晃暈了半個禁衛軍。"我們草原女兒都是在馬背上議親的。
"她指尖繞著韁繩打轉,石榴紅的披風掃過蕭玉膝頭,"要是當年你在草原求親,
得先贏了我三個哥哥..."破空聲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蕭玉永遠記得那一刻——原本嘰喳不停的少女突然豹子般騰空躍起,
鎏金馬鞭重重甩進枯草叢。飛揚的裙擺掃過他鼻尖,帶著奶香與矢車菊的氣息。"發什么呆!
"幻朵揪著他衣領滾下馬背,十指相扣的瞬間,有溫熱血珠滴在他手背,
"你們中原皇子都這么嬌氣?"蕭玉望著她流血的手臂,突然發現協議里忘了約定不準心動。
"這是西域商隊的通關文牒,這是城南宅子的地契。"蕭玉將木匣推過桌案,
翡翠扳指磕在檀木上發出輕響,"三車奶酪明日出城時...你做什么?
"幻朵正踮腳去夠他身后的食盒,聞言轉頭眨了眨眼:"最后吃一次桂花酥嘛,
以后就..."話音戛然而止,她看著突然逼近的俊臉,喉間桂花蜜突然嗆住。
"咳...你、你違約!"她漲紅著臉拍打腰間鐵臂,"說好不碰...""別動。
"蕭景桓用下巴抵住她發頂,任由甜膩的糕點碎屑落滿前襟,"王妃偷吃點心,
本王總得收些利錢。"更漏聲滴滴答答走過三遍,侍衛看著王爺僵直的背影,
終于忍不住提醒:"殿下,公主已經走兩個時辰了。""嗯。
"蕭玉摩挲著留有齒印的桂花酥,突然輕笑出聲,"放金羽信鴿。
""聽說你把王妃...前王妃的灶臺炸了?"皇帝捏著暗衛密報的手抖得像中風,
"第三次了?"蕭玉盯著琉璃瓦上晃動的日影:"她非要吃烤全羊。
"皇帝把茶盞重重一撂:"那你倒是派個廚子去啊!""她夸賣餛飩的張三笑起來有酒窩。
"蕭玉指尖碾碎半塊龍紋玉佩,"兒臣覺得...做飯這種事還是親力親為好。
"此刻罪魁禍首正蹲在槐樹上,沖底下灰頭土臉的侍衛吐瓜子殼:"跟你們王爺說,
再敢往我院子里塞人..."她突然噤聲,琥珀色瞳孔映出天際一抹金紅。
十八只赤金描鳳的風箏正掠過京城上空,尾巴上全拴著油紙包,風里飄來若有若無的奶香。
"幼稚鬼!"幻朵踹翻試圖爬樹的暗衛,足尖輕點掠過屋脊。鵝黃裙裾掃過風箏線時,
某個在茶樓佯裝看賬本的人,袖中銀算盤嘩啦散了一地。"這是本月第十七次'偶遇'了吧?
"幻朵把茶盞墩在八仙桌上,震得糖酥山嘩啦啦崩塌,"蕭老板生意做到胭脂鋪來了?
"柜臺前玄衣青年淡定拂去肩頭玫瑰粉:"路過。
""帶著西域乳酪、草原奶皮子和嶺南椰絲糕路過?"她突然揪住對方衣襟,
鼻尖幾乎蹭到喉結,"說!前日往我院里扔山雞的是不是你?
"蕭玉垂眸看她睫毛上沾的糖霜:"姑娘怕是認錯..."話音未落,
幻朵突然叼走他唇間半塊核桃酥。溫軟觸感稍縱即逝,帶著杏花蜜的甜膩:"裝什么裝,
你耳后朱砂痣我咬過八百回了!"門外偷聽的暗衛首領"咚"地撞上門框,
終于明白王爺為何突然熱衷買螺子黛了——那盒遮痣的螺子黛還是他親自買的。
當第一百只風箏墜進庭院時,幻朵正往告示欄貼懸賞:"重金求購能讓斷袖回心轉意的神藥!
""本王建議你換個思路。"夜風送來熟悉的沉水香,蕭玉倒掛在房梁晃啊晃"你想得美!
"幻朵甩出馬鞭卷走他腰間錦囊,倒出滿桌松子糖,"監視我就算了,
憑什么扣我寄給阿兄的奶酪?""邊關正在打仗。"蕭玉翻身落地,指尖擦過她沾糖的唇角,
"草原現在最缺的不是奶制品..."他突然悶哼出聲,低頭看少女咬住自己手腕。
"最缺個駙馬?"幻朵含糊不清地笑,眸中映出漫天星河,"那你得先學會擠羊奶。
"更鼓聲吞沒了未盡的話語,蹲在墻頭的暗衛們看著突然熄燈的臥房,
齊刷刷掏出一條黑色發帶將眼睛蒙住——別問,問就是王爺上個月給全體配發的西域貢品。
信鴿栽進桂花糕時,幻朵正教街坊小孩跳戰舞。"阿姐!"綁著羊角辮的女娃突然指向天空,
"你的鳥拉肚子了!"幻朵接住打轉的信筒,
蜜漬花瓣簌簌落出三行歪扭的草原文:【奶酪滯銷】【速歸】【要活的駙馬】"蕭玉!
"她踹開布莊二樓雅間的瞬間,
把銀狐裘往身上比劃:"這件配你新裁的石榴裙...""你是不是克扣我們草原的軍餉了?
"幻朵"啪"地把信拍在妝臺上,"我哥信里說部落三個月沒吃到葷腥!
蕭玉慢條斯理撫平裘衣褶皺:"上月剛送去的五千頭牦牛...""那為什么信上有羊肉味!
"她突然揪住他衣領深嗅,"還是烤得半焦撒了孜然的..."琥珀色瞳孔倏地放大,
"蕭玉你聯合我哥騙婚?!"御書房傳來驚天動地的噴嚏聲。"所以,
"皇帝憋笑憋得胡子亂顫,"漠北王說缺糧是怕你知道他在偷偷選駙馬?
"蕭玉黑著臉擦拭潑滿茶漬的奏折:"兒臣已經派人燒了所有參賽者畫像。""燒得好!
"皇帝突然拍案而起,"朕這就下旨給幻朵郡主加封...""哦?
"老皇帝瞇眼打量兒子緊繃的下頜,
"那朕把漠北王子賜婚給...""兒臣突感風寒先行告退!"玄色衣擺旋風般卷出門檻,
檐下偷聽的暗衛集體仰頭看天——原來火燒情敵畫像那天,王爺說"天干物燥"是真心的啊。
幻朵蹲在房頂看第五批暗衛掉進陷進時,西北風送來了烤全羊的香氣。
"聽聞姑娘曾救過落難孩童?"白衣少年倚著朱漆大門,身后綿延的羊群堵了整條街,
"在下攜薄禮來...""阿古達!!"幻朵炮彈般撞進少年懷里,
沾著奶渣的臉頰在他肩頭亂蹭,"你怎么瘦成竹竿啦?"茶樓二樓傳來瓷器碎裂聲。
蕭玉捏著半塊核桃酥,突然覺得九年前就該把這家伙扔在狼群里:"去查,
那小子衣服熏的什么香。""回王爺,是西域新進的龍涎..." "太臭了,買斷。
"當全城布告欄貼滿《尋找救命恩人》的告示時,幻朵正被堵在胭脂鋪后院。"解釋。
"蕭玉指著墻上與自己八分相似的畫像,"為什么我成了拋妻棄子的負心漢?""哎呀,
百姓就愛看這種故事嘛~"幻朵踮腳往他眉心點朱砂,"再說你天天穿得跟守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