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大婚那日。鳳冠霞帔,紅燭高燒,合巹酒里摻著穿腸毒。
老皇帝枯瘦的手指剛碰到我衣襟,便七竅流血暴斃龍榻。殿外傳來尖叫聲時,
我盯著他青紫的臉冷笑——這毒,本不該發作得這樣快。"妖女弒君!"我被拖下龍床,
金線刺繡的嫁衣在白玉階上刮出裂帛聲。轉角處,
一個戴青銅面具的侍衛伸手接住我墜落的珠釵。"公主。"他在我耳邊低語,
聲音熟悉得讓我渾身戰栗,"這次,別死太快。"是沈硯。前世葬身火海的仇人,
今生竟成了我的劊子手。1 血染重生我死在大雪紛飛的除夕夜。沈硯的淚滴在我臉上,
居然還是溫熱的。他抱著我癱軟的身子,鎏金甲胄硌得我生疼,
就像那年他把我按在冷宮磚墻上,用帶繭的指腹碾過我鎖骨上的齒痕。
"我早該告訴你......"他喉結滾動的聲音混著遠處喊殺聲,
"十年前你送我桂花糕時......"鶴頂紅的灼燒感突然漫上喉管,我猛地睜眼,
入目是母妃寢殿的鮫綃帳。掌心傳來刺痛,
低頭看見指甲深深掐進血肉——那里本該有毒酒腐蝕的潰爛。"三公主,陛下傳召。
"珠簾外傳來宮婢顫抖的聲音。我踉蹌著撲向妝臺,銅鏡里映出十七歲的容顏。
發間金步搖綴著南海明珠,正是和親圣旨下達那日的妝扮。指尖拂過光潔脖頸,
那里還沒有沈硯留下的月牙形疤痕。"璃兒,父皇對不住你。"明黃衣角掃過鎏金磚,
我盯著那雙繡五爪金龍的皂靴,前世就是這雙腳,親自踩碎了我呈上的北境軍情密報。
袖中銀簪硌得掌心發疼,這是今晨三皇兄送來"賀禮",后來成了我刺穿他咽喉的兇器。
"能為國分憂,是兒臣之幸。"我伏身行禮,發間珠翠紋絲未動。前世這句話說得泣血,
如今卻像在念戲文。皇帝明顯愣住,半晌才道:"東陵皇帝遣使求娶,
雖年長些......""父皇,"我仰頭打斷他,瞥見梁上閃過玄色衣角,
"兒臣聽聞東陵人喜食炙鹿肉,可否讓御膳房備些路上解悶?"這是我與沈硯初見時的對話。
前世他作為暗衛首領潛伏梁上,因這句突兀要求露出破綻,被侍衛長射穿了左肩。果然,
房梁傳來細微瓦片聲。我攏在袖中的手微微發抖,
那個總愛咬著我耳垂說"公主的命是我的"的男人,此刻正在三丈之上呼吸。"準了。
"父皇如釋重負,"三日后啟程。"回宮路上,我在御花園西南角停步。臘梅還裹著冰碴,
樹下卻已埋著沈硯的彎刀——要到兩年后我們被叛軍圍困時,他才會掘出這對兵器。
"公主小心!"玄色身影突然從天而降,替我擋住墜落的琉璃瓦。
青年侍衛頸間紅繩晃得刺眼,墜著半枚殘缺的虎符。前世直到他葬身火海,
我才知道那是沈家軍的信物。"奴婢該死!"小太監跪地求饒。我盯著沈硯低垂的眉眼,
他右手指節還沾著梁上灰塵。忽然伸手撫過他喉結:"你叫什么?
""卑職......"他喉結在我掌心滾動,"沈硯。""沈侍衛好身手。
"我摘下發間金簪插進他領口,"本宮賞你的。"簪頭藍寶石映出他驟然收縮的瞳孔,
那里頭藏著能毒死一頭象的孔雀膽。前世這簪子最終扎進他心口,此刻卻成了重逢的信物。
沈硯,這次我要你活著恨我。夜里暴雨傾盆,我盯著妝奩最底層的玉盒。
前世直到被灌毒酒前,才知這里裝著母妃的遺書:"璃兒,
你實為東陵王女......"叩窗聲打斷回憶。沈硯濕透的衣襟貼在鎖骨,
水珠順著下頜滑進領口。他遞上油紙包,桂花香混著血腥氣:"公主的鹿肉。
"我當著他面掰開酥皮,露出里頭染血的密信。北境布防圖,字跡是我那好三哥的。
"沈侍衛這是要叛主?""三皇子命我今夜子時動手。"他目光落在我頸間,
"公主現在該在睡夢中窒息而亡。"我輕笑出聲,
突然將毒簪抵在他心口:"那你為何多此一舉?"指尖能觸到他胸腔震動,
和前世最后那個擁抱一樣滾燙。"因為公主今日提到了炙鹿肉。"他握住我執簪的手,
溫度透過孔雀膽傳來,"東陵皇帝,最忌鹿肉。"驚雷炸響的瞬間,
我忽然看清他眼底翻涌的黑暗。那是十年后率鐵騎踏平東陵的沈大將軍才有的眼神,
此刻卻裹在卑微侍衛的皮囊里。"沈硯。"我第一次喚他名字,"你想弒君嗎?
"他反手擰斷窗外探子的脖頸,血濺在我石榴裙上:"臣更想看看,
公主袖中的銀簪準備刺向誰。"子夜鐘聲響起時,我們腳邊已倒了七具尸體。
沈硯撕下衣擺替我包扎虎口,那是搶奪銀簪時劃傷的。
前世這道疤會在兩年后變成相同的形狀,當他教我握弓時說"公主的手不該沾血"。
"明日和親隊伍會遇流寇。"他突然開口。我知道,那場"意外"會讓我跌落山崖。
而此刻妝奩中的玉盒開始發燙,母妃的血書正在顯形。"沈侍衛。"我扯過他染血的衣領,
"要不要打個賭?"暴雨拍打窗欞,我在他眼中看見熊熊燃燒的未央宮。
這次我要改寫所有人的結局,尤其是......我撫上心口,
那里裝著沈硯前世未說完的半句"十年前"。還有他至死攥著的,半塊沾血的桂花糕。
2 冷宮棋局我故意打翻合巹酒時,琉璃盞碎得比前世更清脆。殷紅酒液在龍袍上洇開,
像極了我被囚禁冷宮那日,沈硯胸口滲出的血。"陛下恕罪。"我伏在滿地狼藉中,
金絲團鳳喜服掃過鴆毒浸染的地磚。老皇帝渾濁的眼珠轉動,
伸手要掐我下巴——本該在三息后暴斃的人,此刻卻還能喘氣。
"愛妃......"他指尖剛觸及我發頂,突然發出母鹿般的哀鳴。殿外傳來尖叫時,
我盯著他抽搐的嘴角冷笑,這毒竟提前發作了。"妖女弒君!"同樣的罪名,不同的死法。
我被拖行過九十九級白玉階,額角撞在蟠龍柱上。這痛楚比前世輕得多,畢竟我知道,
轉角處會有個戴青銅面具的侍衛接住我。"勞駕。"當玄鐵護腕箍住腰肢時,
我順勢將帶血的唇印在他頸側,"沈公公的腰封系歪了。"沈硯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這是他被戳穿身份時的本能反應。前世在詔獄受烙刑,
他肋骨間這道舊傷總會在我舔舐時發顫。"公主認錯人了。"他刻意壓低嗓音,
卻忘了調整步態。暗衛獨有的貓形步,在月光下拖出修長的影,與我記憶中的軌跡完美重疊。
冷宮鐵門轟然關閉的剎那,我扯落他的面具。沈硯急退兩步,后腰撞上腐朽的雕花榻,
震得梁上灰簌簌落在我們交錯的呼吸間。"東南角第七塊磚。"我摩挲著冰涼的墻面,
"沈大人不取回自己的彎刀?"他瞳孔驟然收縮,
這次連偽裝都忘了:"你究竟......""噓——"我貼著他耳畔呢喃,
指尖劃過他虎口劍疤,"三更天該換值的李公公,此刻正在御花園西南角埋鴆鳥尸體呢。
"前世他教我識毒時說過,這是崔貴妃滅口的習慣。沈硯突然擒住我手腕按在頭頂,
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節:"蕭明璃,你可是喝了孟婆湯又爬回來了?"月光漏進窗欞,
在他臉上割出明暗交錯的血痕。我屈膝頂向他腰間玉帶鉤,
那是我們暗號的開關:"沈大人不如猜猜,你左臀的箭傷是誰包扎的?"他猛地松開我,
像被火灼了般后退。青瓷瓶從袖中滾落,正是前世他為我調制的玉肌膏。我彎腰拾起藥瓶,
脖頸突然一涼——他的彎刀已架上血脈。"你不是她。"刀鋒擦過重生前的舊傷,
"明璃公主最怕見血。"我迎著刀刃輕笑,任血珠滾落衣襟:"沈硯,
你十二歲潛入大昭皇宮那日,是不是丟了個繡歪了的荷包?"感覺到刀身震顫,繼續道,
"上頭有只鴨子不像鴨子的鴛鴦?"彎刀當啷落地。他扳過我肩膀的神情,
像在暴雪中認出同類的狼:"那年冷宮偏殿......""是我把你踹進結了冰的荷花池。
"我替他說完,掌心貼上他心口跳動的灼熱,"你偷吃我桂花糕時,咬破了我的食指。
"他突然發了狠似的吻下來,血腥氣在唇齒間炸開。這個吻比記憶中的更暴烈,
帶著求證真偽的焦躁。我咬破他舌尖時,他在我腰際掐出青紫:"果然是你。
"更鼓聲穿透斑駁窗紙,我推開他喘息:"三皇子的人還有半炷香就到。
"指尖蘸著血在他掌心畫地圖,"去取先帝遺詔,在......""在太廟盤龍柱暗格。
"他截斷我的話,眼中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你連這個都記得。
"我系好被他扯松的衣帶,將彎刀塞回他手中:"東南角第七塊磚下,有你留給我的匕首。
"那是我們前世定情的信物,此刻還染著未干的血。沈硯突然按住我后頸,
額頭相抵時呼吸滾燙:"這次別死在除夕夜。"他翻窗離去的身影像融進夜色的墨,
袍角卻勾走了我半截金線流蘇。五更天時,冷宮燃起大火。我坐在銅鏡前慢條斯理梳頭,
看著火舌舔舐門縫。前世此時我該驚慌失措,而今卻等著那襲煙灰色宦官服破門而入。
"公主現在逃還來得及。"沈硯踹開燃燒的橫梁,假面皮被高溫灼得卷邊,
露出下頜猙獰的燒傷——那是為我擋下油罐的證明。我將合巹酒澆在火墻上,
火勢猛地竄高:"沈公公不如猜猜,前世你在這里說過什么情話?
"他瞳孔映出我燃燒的裙裾,突然撕開衣襟。玄鐵令牌摔在我腳下,
刻著前朝沈氏的狼頭紋:"跟我走,或者我現在殺了你。"我踩住令牌輕笑,
將玉璽拓印的布帛塞進他懷中:"沈硯,你祖父的遺骸還泡在東陵太后的藥酒壇里。
"感覺到他瞬間僵直,繼續往痛處扎刀,"你妹妹的頭骨,被做成長明燈擺在太廟。
"他掐住我脖頸的手在發抖,我卻笑著撫摸他眼尾紅痣:"恨我嗎?你們沈家三十八口的命,
可都記在我蕭氏皇族的賬上。"濃煙開始模糊視線時,他忽然打橫抱起我,
聲音嘶啞得不像話:"蕭明璃,你真是......"后半句被坍塌的房梁打斷。
我們跌進密道的剎那,冷宮在身后轟然倒塌。沈硯將我壓在潮濕的磚石上,
撕咬般的吻落下來:"你贏了。"他抵著我滲血的唇角喘息,"我確實舍不得殺你。
"暗河在我們腳邊嗚咽,我摸到他后腰新添的箭傷:"遺詔取到了?""不如公主猜猜,
"他學著我方才的語氣,將染血的圣旨纏在我腕上,"為什么每次重逢,你都在流血?
"我扯過他衣領包扎傷口,突然笑出聲。前世他也問過這話,在我們被圍困蒼梧山的雪夜。
那時我答"因為遇見你就是災星",此刻卻咬住他喉結:"或許你的血能解百毒?
"密道盡頭傳來追兵的火把光,沈硯突然將我推向岔路:"往右走是狼群,往左是懸崖。
"他反手抽出雙刀,"選吧,我的公主。"我奪過他的刀在掌心劃出血痕,
在石壁畫出沈家軍暗號:"第三條路。"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推開偽裝的石壁,"沈硯,
你教過我的——絕境逢生。"追兵逼近的腳步聲里,我們十指相扣躍入暗河。
入水前最后聽見他咬牙道:"蕭明璃,你最好真的是鬼魂。"水下他渡來的氣息帶著鐵銹味,
我卻嘗出桂花香。這滋味讓我想起那個雪夜,他咽氣時還攥著半塊發霉的糕點。
如今河水沖走所有偽裝,我終于看清他背上那道疤——正是為我擋下毒箭的形狀。
浮出水面時,滿天星斗倒懸如我們錯位的命盤。沈硯濕透的黑衣緊貼腰線,
忽然將什么塞進我掌心。借著月光看去,竟是前世我刺他的那支孔雀膽金簪。"物歸原主。
"他抹去我臉上的水珠,指尖在舊傷處流連,"這次準你多殺我幾次。
"3 胭脂局崔貴妃送來的鎏金胭脂匣擺在水晶簾下,里頭盛著的朱砂紅得像凝固的血。
我捏著銀簪輕攪膏體,簪頭立刻泛起詭異的靛藍色。"公主連胭脂都要試毒?
"沈硯的玄鐵護腕壓住妝奩,他今日換了深紫宦服,玉帶卻系得松散,
露出鎖骨下未愈的箭傷。自冷宮那場火后,
他連偽裝都變得敷衍——就像此刻明知我識破他假太監的身份,仍敢大剌剌闖進公主寢殿。
"沈公公不也日日往本宮膳食里添解毒散?"我反手將銀簪刺向他喉間,被他兩指夾住簪尾。
孔雀膽的幽光映著他眼尾紅痣,恍如前世他飲下鴆酒時的模樣。他忽然傾身逼近,
簪尖在他頸側壓出血珠:"這盒胭脂用的可不是普通鶴頂紅。"溫熱的呼吸拂過我耳垂,
"里頭摻了南疆尸蠶粉,沾膚即入骨髓。"我故意用指尖蘸了點胭脂,
在他驟然收縮的瞳孔中緩緩抹過唇瓣:"沈大人這般清楚,莫非是崔貴妃裙下之臣?
""蕭明璃!"他打翻胭脂匣的力道驚飛窗外寒鴉,攥住我手腕按在銅鏡上,
"你究竟要死幾次才甘心?"菱花鏡映出我們交疊的身影,我被他囚在妝臺與胸膛之間,
卻笑得花枝亂顫:"沈硯,你撕破這身宦官皮的模樣,比東廠那些真閹人可愛多了。
"他喉結劇烈滾動,突然咬住我沾了胭脂的指尖。刺痛感混著溫熱濡濕,
竟真將毒血吮了出來。我盯著他顫動的睫毛,突然想起前世被囚水牢時,
他也這樣替我吸出腕間毒蛛的汁液。"甜嗎?"我屈膝頂向他腰腹,
"本宮今日可吃了三塊桂花糕。"他悶哼一聲松開桎梏,
嘴角還沾著我的血:"比公主說謊時的嘴甜些。"說著拋來油紙包,
里頭桂花糕掰開露著字條——正是前世他臨終未說完的"十年前"。
我當著他的面將字條扔進香爐,看火舌吞沒墨跡:"沈大人這招用爛了。"灰燼騰起的瞬間,
突然被他掐著腰提起,天旋地轉間已被壓在錦繡堆上。"那這個呢?
"他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疤痕,正是我前世用金簪所刺的位置,"公主可知,你每次撒謊時,
左邊眉毛會挑高半分?"窗外飄進細雪,混著崔貴妃宮里的安神香。我忽然覺得倦極了,
指尖點在他猙獰的傷疤上:"十年前上元夜,有個小賊偷吃我的桂花糕。
"感覺到他驟然繃緊的肌肉,"那糕里摻了七日醉,
他暈倒在御膳房梁上...""你果然記得。"他擒住我作亂的手,
眼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那為何后來要放火燒我?"我輕笑出聲,扯開他后頸衣料。
暗紅色鳳凰胎記在燭火下宛如浴火重生——這是前朝皇族的印記,沈硯最致命的秘密。
"因為本宮最恨被人欺騙。"我咬住他耳垂呢喃,"比如假裝宦官的前朝余孽,
又比如..."指尖劃過他腰間玉牌,"我三皇兄的暗衛首領。"更漏聲突兀地斷裂,
沈硯突然抱著我滾下床榻。三支淬毒弩箭釘入我們方才糾纏的錦被,
窗外傳來弓弦繃緊的嗡鳴。"崔貴妃等不及了。"我窩在他懷里把玩那盒胭脂,
"你說她是想要我這張臉,還是..."話音未落,沈硯已抱著我破窗而出。
他輕功比前世更精進,踏著碎雪掠過琉璃瓦,卻不忘用大氅裹住我單薄的中衣。
夜風卷起他散落的發絲,拂過我頸間未愈的咬痕。"抱緊。"他在箭雨中低喝,
后背硬生生替我擋下一枚暗器。血腥氣漫開時,
我摸到他后腰暗袋中的玄鐵鑰匙——正是開啟沈家墓室的秘鑰。
我們在太醫院藥庫屋頂停駐時,他傷口已滲出紫黑毒血。我撕開他衣襟,
就著月光舐去腐肉間的劇毒。他扣住我后腦的手時松時緊,最終化為一聲嘆息:"蕭明璃,
你比這毒還難解。""噓——"我將染血的唇貼在他心口,"沈大人聽,三更鼓響了。
"遠處崔貴妃的寢宮突然火光沖天,
我埋在他頸間輕笑:"你猜此刻她妝奩底層的前朝玉璽拓本,燒起來是什么顏色?
"沈硯猛然攥住我手腕:"你換了她的胭脂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我晃了晃手中鎏金匣,里頭盛滿從冷宮井底挖出的骨灰,"沈大人教過我的,殺人要誅心。
"他突然發了狠似的吻下來,這個吻混著血腥與毒藥的苦澀。我們跌進曬藥架的陰影里時,
他咬破我舌尖呢喃:"你早知我是來殺你的...""但你舍不得。"我扯落他玉帶,
在他腰腹舊傷處畫圈,"就像我明知你是淬毒的刀..."指尖順著肌理滑向心口,
"偏要握在手里。"破曉時分,我們躲在運藥車的草垛里。沈硯將我冰涼的腳捂在懷中,
突然道:"那日你為何選第三條路?"我知道他問的是冷宮密道的暗河。前世的我會選懸崖,
而今生的選擇打亂了他所有布局。"因為..."我撫上他心口跳動的鳳凰胎記,
"我想看看傳聞中浴火重生的前朝太子,究竟值不值三十萬沈家軍陪葬。"他瞳孔驟縮,
卻在我即將抽身時扣住我的腰:"蕭明璃,你會后悔的。"初陽穿透草隙,
我望見太醫院檐角融化的冰棱,像極了前世他咽氣時眼角未落的淚。"沈硯。
"我撫過他新添的箭傷,"若我告訴你,你妹妹還活著..."運藥車猛地顛簸,
他護住我后腦撞在車壁。四目相對間,遠處傳來喪鐘——崔貴妃歿了。
4 雙生迷局枯井里的女尸穿著與我相同的胭脂色宮裝,右手緊攥的沈家玉佩沾滿苔蘚。
我蹲在井沿晃了晃火折子,轉頭對陰影里的人輕笑:"沈大人不來看看故人?
"沈硯的玄鐵靴碾過青磚裂縫,在看見尸體腰間雙魚玉玨時,瞳孔縮成危險的針尖。
這是沈家子女周歲時戴的護身符,前世他醉酒后曾呢喃,小妹的被活埋時還掛著它。
"你安排的?"他劍鋒抵住我后心,寒氣透骨。我踢了顆石子下去,
井底傳來空響:"昨兒崔貴妃咽氣時,手里攥著你的生辰帖。"感覺到劍尖微顫,繼續道,
"她說沈家幺女當年被做成了人燭,燃了整整三年。"劍鋒突然挑斷我腰間絲絳,
沈硯將我拽到井底。尸體腐爛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但眉間朱砂痣與我如出一轍。
他忽然掐住我下巴比對,呼吸亂得不像話。"像嗎?"我撫過女尸結冰的發髻,
"三皇兄找來的替身,連額角這道疤都仿得..."話未說完突然被按在井壁,
沈硯的吻帶著血腥氣落下來,像是要確認我是活人。"蕭明璃,"他咬破我下唇,
"你究竟是誰?"井水滲透鞋襪的寒意讓我想起前世水牢。
我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鳳凰胎記,與他頸后的一模一樣:"沈大人不妨猜猜,
當年被調包的除了東陵王女..."上方突然傳來碎石聲,數十支火箭射入井口。
沈硯揮劍劈開火網時,我趁機掰開女尸左手——掌心肌膚完好,沒有那道為救他留下的灼傷。
"她不是沈鳶。"我貼著沈硯汗濕的后背低語,"但你妹妹確實活著。"井壁在高溫中崩裂,
露出隱藏的密室。沈硯抱著我滾進暗道時,箭矢擦過他右肩,血濺在女尸手中的玉佩上,
竟顯露出前朝玉璽的紋樣。"你早知道這里有密室。"他把我困在石壁與臂彎之間,
眼底跳動著危險的火焰。我舔去他頸側血珠:"就像你早知道我不是真公主。
"指尖點在他心口,"十年前冷宮走水,沈侍衛不正是來偷換嬰孩的?"他猛然擒住我手腕,
力道幾乎捏碎骨節。疼痛讓我笑出聲,前世的沈硯也是這樣,
在發現我真實身份時發了瘋似的撕咬我的唇,仿佛要把謊言嚼碎了咽下去。
密道深處傳來孩童歌聲,曲調竟是我夢中常現的異國謠。沈硯身形微晃,
這是他被下蠱時的征兆。我趁機將假死藥丸塞進口中,在他目眥欲裂的注視中咽下。
"賭你舍不舍得剖開我取解藥。"我倒在他懷里,任由意識渙散。前世這招騙過他三次,
每次他都會紅著眼眶把命渡給我。但這次他捏碎藥碗將我按進朱砂池:"公主可知,
沈家有種令尸體不腐的秘術?"朱砂水灌入鼻腔時,
我瞥見他袖中滑出的冰刃——正是用來剝人皮的刀具。窒息感逼出生理性淚水,
他忽然俯身咬住我咽喉:"別裝了,你心跳得比戰鼓還響。"我睜眼撞進他猩紅的眸子,
那里頭翻涌著比我更深的絕望。水波蕩漾間,我的衣裙與女尸的胭脂衫重疊,
仿佛雙生花糾纏著墜入地獄。"沈硯..."我纏上他腰肢,任濕透的衣衫勾勒出彼此輪廓,
"你十二歲那年潛入御膳房,偷吃的真是桂花糕嗎?"他僵住的瞬間,
我拔出他藏在靴中的匕首,刺向密室壁畫上的鳳凰圖騰。機關轉動的轟鳴中,
整面墻翻轉露出冰窖,數百具沈氏尸身封在琥珀色的凝脂里。最中央的冰棺躺著個小姑娘,
眉間朱砂痣鮮紅欲滴。沈硯踉蹌著跪倒在地,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神色。
"她中的是傀儡蠱。"我撫過冰棺上的咒文,
"要解蠱需至親血脈的心頭..."話未說完突然被撲倒,沈硯的匕首已刺破我衣襟。
"你究竟是誰?"他眼尾紅痣泫然欲血,"為何會唱沈家搖籃曲?
"我握著他執刃的手按向心口:"沈大人聽仔細了,
這里跳動的..."突然哼起女尸手札記載的旋律,曲調與冰棺少女胸前的銀鎖共鳴,
"可是你們沈氏皇族求了三百年的鳳凰蠱。"地宮突然劇烈震顫,追兵劈開了最后一道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