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蟬迷局梅雨敲窗時,林硯的鑷子正懸在南宋玉蟬腹間。
這是今晨城西當(dāng)鋪送來的急活,青玉蟬翼裂成三瓣,
斷口卻泛著新鮮銅銹——分明是有人故意掰碎后送來。她用放大鏡細(xì)瞧,
發(fā)現(xiàn)蟬腹內(nèi)竟嵌著指甲蓋大的羊皮殘片,墨線勾勒著嶙峋礁石,邊角染著暗紅斑點(diǎn)。
“第三批貨明晚子時到?!睂W(xué)徒阿杏推門進(jìn)來,指尖在腰間比劃出三橫,又往窗外瞥了眼。
林硯垂眸用金漆填補(bǔ)玉縫,余光卻掃過巷口撐油紙傘的灰衣人。
那人鞋尖沾著城西黑市特有的青石板泥,傘骨微沉——藏了短刀。她捏起修復(fù)用的牛骨針,
針尖在燭火下泛著幽藍(lán),正是師父臨終前藏在她義眼后的“青蚨毒”。戌時三刻,
鋪門被風(fēng)雨撞開。灰衣人掩門時帶起半片水漬,
林硯聞見他袖間混著的龍涎香——這是黑市殺手“夜蜂”的標(biāo)記。玉蟬已用錦盒包好,
她推過去時故意讓盒角磕在桌沿,機(jī)關(guān)“咔嗒”輕響,暗格彈出半粒安神散。
“林姑娘手藝果然名不虛傳。”殺手摘斗笠,刀疤從眼角爬至下頜,“不過雇主說,
這玉蟬得請姑娘親自送去?!痹捯粑绰?,短刀已抵住她咽喉。林硯卻忽然笑了,
義眼在陰影里泛著冷光。對方握刀手勢太穩(wěn),不像求財,倒像來滅口。
她指尖牛骨針滑入袖口,腕子翻轉(zhuǎn)間,針尖已刺破殺手腕脈。
“你......”殺手瞳孔驟縮,毒素順著血管爬向心臟時,他看見林硯掀起衣袖,
露出小臂上青蚨蟲形刺青——那是地下情報網(wǎng)掌權(quán)者的標(biāo)志?!罢l派你來的?
”她扣住對方手腕脈門,聲音溫雅如尋常問價。殺手剛要開口,窗外突現(xiàn)劍光。
沈硯之翻墻而入,玄色官服沾著雨珠,腰間緝私署腰牌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他看清地上尸體時瞳孔微震,卻在對上林硯目光的剎那,喉間滾出聲極輕的“阿硯”。
十年前錢塘水災(zāi),她背著高燒的小少年在洪水里漂了三日,
最后用碎瓷片割開自己手腕喂他喝血。此刻那少年已成冷面督察,
眼神卻仍如當(dāng)年般固執(zhí):“跟我去署里交代清楚。”林硯指尖摩挲著玉蟬盒,
掌心觸到殘片邊緣凸起的紋路,是艘船。她抬眼時已換上惶惑神色:“沈大人說笑了,
小店不過做些修補(bǔ)生意......”“死者腕間有毒針孔?!鄙虺幹み^血泊,
靴底碾住她掉落的牛骨針,“青蚨的毒,我?guī)煾府?dāng)年......”他忽然頓住,喉結(jié)滾動。
十年前師父暴斃,案宗上寫著“毒發(fā)墜江”,現(xiàn)場只留半枚青蚨錢。
林硯垂眸替他拂去肩頭雨珠,腕間紅繩晃過他眼簾——那是她用救他時斷了的發(fā)繩編的。
“沈大人當(dāng)差辛苦,不如喝杯茶?”她轉(zhuǎn)身泡茶,袖口滑落處,
小臂刺青被燭火映得忽明忽暗。沈硯之盯著她背影,手按在刀柄上卻沒拔出。雨聲漸急,
檐角銅鈴碎成一片,他看見她似乎往茶盞里撒了什么,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跟我走。
”玉蟬盒在兩人推搡間跌落,殘片滑出滾到沈硯之腳邊。他瞳孔驟縮,那礁石輪廓,
竟與總署密檔里“云淵號”沉船圖分毫不差。窗外傳來梆子聲,三更了。
林硯聽見巷口傳來細(xì)碎腳步聲,是阿杏在敲暗號。她忽然踮腳湊近他耳畔,
氣息裹著茶香:“沈大人可知,玉蟬腹里藏的不是金漆,是鮫人油?”話音未落,
她指尖牛骨針已抵住他喉結(jié),另一只手扯過案上染血的畫卷甩向燭火。火苗騰起瞬間,
她踢翻炭盆,濃煙里抓住他腰牌擲向殺手尸體,隨即抓起玉蟬躍窗而出。雨簾中,
她聽見沈硯之在身后喊她名字,卻沒回頭。義眼在雨水里發(fā)緊,她摸出殘片對著月光,
終于看清礁石旁那行極小的字:鮫人淚,藏于云淵第三艙。城西黑市的青石板路上,
她拐進(jìn)廢棄染坊,卻在推開木門時僵住,戲班班主蘇妄斜倚在染缸旁,
指尖轉(zhuǎn)著枚鎏金蝶形步搖,正是她今早當(dāng)?shù)舻呐慵??!傲止媚锖檬侄巍!彼а坌Γ?/p>
眼角痣在陰影里泛著紅,“不過那海圖殘片......不如賣給我?”林硯握緊玉蟬,
聽見遠(yuǎn)處傳來緝私署的銅鑼聲。雨幕中,蘇妄的戲服繡著褪色的鮫人尾,
而她腕間紅繩不知何時勾住了他腰間垂下的穗子,像兩根糾纏的毒藤。
第二章 戲班謎影卯時初刻,城西亂葬崗騰起薄霧。林硯將染血的襦裙埋進(jìn)無主墳包,
指尖還殘留著蘇妄鎏金步搖的涼意。
昨夜他說“云淵號”沉船上的鮫人淚寶石能解開青蚨暗網(wǎng)的死結(jié),
卻在她追問時用戲腔念起《搜神記》:“鮫人泣淚,成珠易主,寶船歸墟,九死一生。
”阿杏在巷口擺了個“平安”的糖畫,算是報信:沈硯之封了三條街,
卻獨(dú)獨(dú)漏了戲班新搭的水鏡戲臺。林硯摸出袖中鎏金請柬,“蘇妄”二字寫得如游龍戲水,
右下角鈐著“青蚨”舊部的飛蛾印。這是挑釁,也是邀約。巳時三刻,鑼鼓聲震碎晨霧。
水鏡戲臺搭在護(hù)城河上,十二盞琉璃燈懸成星圖,蘇妄扮作荊軻立在中央,
青銅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林硯混在戲服翻飛的小童里,
瞥見前排富商陳萬川攥著帕子直擦汗,此人上個月剛從南洋運(yùn)了三箱鴉片上岸。
“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蘇妄長劍揮出,劍鞘卻在觸及“秦王”咽喉時驟然彈出真刃。
血珠濺在水鏡上,陳萬川瞳孔驟縮,猛地起身時碰翻茶盞。林硯看清他腰間玉佩,
正是十年前“云淵號”船主的家徽?!皻⑷死?!”戲臺上小廝尖叫,觀眾席大亂。
林硯趁機(jī)躍上臺,指尖牛骨針抵住蘇妄后心:“陳萬川是不是參與沉了云淵號?
”蘇妄卸了戲妝的臉蒼白如紙,卻笑得妖冶:“林姑娘何不自己問他?”他抬眸望向前排,
陳萬川已踉蹌著往月洞門跑,身后拖出蜿蜒血跡,他后腰插著半柄短劍,劍柄纏著青色絲線。
青蚨的標(biāo)記。林硯追至城隍廟時,陳萬川已靠在香案上沒了氣。她掰開他攥緊的拳頭,
掌心里是粒破碎的鮫人淚寶石,染著黑血——毒殺。梁上忽有瓦片輕響,她旋身甩出毒針,
卻見灰影閃過,只扯下片繡著戲文的袖口?!傲止媚锖门d致。”沈硯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舉著燈籠照亮尸體,官服下擺沾著泥點(diǎn),
“三日前陳萬川剛向緝私署交了‘南洋香料’的稅,今日就暴斃。
”林硯用香灰蓋住寶石碎片,指尖在供桌上敲了三下,這是青蚨“危險”的暗號。
阿杏若在附近,該知道今晚得轉(zhuǎn)移據(jù)點(diǎn)。她轉(zhuǎn)身時,沈硯之忽然扣住她手腕,
將枚銀錠按進(jìn)她掌心:“修玉蟬的錢?!便y錠刻著“永通”二字,是黑市流通的私鑄銀。
林硯挑眉:“沈大人這是......”“陳萬川的船隊(duì),明晚子時到港?!彼麎旱吐曇?,
燈籠光在他眼底碎成金箔,“我要你跟我上船。”暮鼓聲里,林硯攥著銀錠穿過戲班后臺。
蘇妄正在卸油彩,鏡中映出她腰間銀錠,忽然輕笑:“緝私署的餌,林姑娘也敢咬?
”“你知道云淵號沉沒時間?!彼词炙╅T,“別裝了,蘇班主,十年前你才十三歲,
怎么可能是戲班老人?”蘇妄捏著胭脂筆的手頓住,
鏡中少年眼角痣忽然滲開血色:“那年我躲在船艙底,聽見陳萬川說‘鮫人淚里藏著賬本’。
”他轉(zhuǎn)身時,頸間滑出半枚青蚨錢,與林硯義眼里藏的那枚嚴(yán)絲合縫,
“你師父當(dāng)年想獨(dú)吞寶藏,才故意炸沉云淵號。”驚雷驟響,窗紙被風(fēng)撕開道縫。
林硯盯著那半枚錢,想起師父臨終前攥著她的手,指甲掐進(jìn)她掌心:“青蚨還錢,死債不休。
”她忽然伸手扣住蘇妄手腕,卻在觸到他脈搏時瞳孔驟縮,
這是常年練毒的人才有的遲緩跳動?!懊魍碜訒r,跟我去陳萬川的船?!彼砷_手,
從發(fā)間拔下銀簪放在他妝臺上,簪頭刻著朵將謝的海棠,
“若你敢耍花樣......”“林姑娘當(dāng)我是戲臺上的木偶?”蘇妄捏起銀簪別在發(fā)間,
鏡中倒影與她重疊,“不過有件事得提醒你,你養(yǎng)的小啞巴,今早去了城西藥鋪。
”林硯渾身血液驟冷。城西藥鋪是青蚨的死穴,除了她和已故的師父,無人知曉。
她猛地推開后門,卻見阿杏站在雨里,手里攥著包著糖紙的蜜餞,
糖紙上歪歪扭扭刻著:沈硯之,十年前。雨幕中,水鏡戲臺的琉璃燈突然全滅。
林硯聽見蘇妄在身后低笑,像條吐著信子的蛇:“潮水要來了,林姑娘?!彼o阿杏的手,
發(fā)現(xiàn)女孩指尖染著靛青,那是染坊用來浸毒的染料。遠(yuǎn)處傳來更夫打更聲,子時將至,
而沈硯之給的銀錠正在她袖中發(fā)燙,仿佛塊燒紅的烙鐵。第三章 雨夜追兇子時三刻,
暴雨如注。林硯伏在蘆葦蕩里,望著陳萬川的商船“順風(fēng)號”緩緩靠岸。
船舷掛著八盞白燈籠,船頭立著戴斗笠的水手,
腰間纏著的青色絳帶在風(fēng)雨中翻飛——正是青蚨暗網(wǎng)的標(biāo)記。阿杏躲在三里外的破廟,
攥著能引燃蘆葦?shù)幕鹫圩樱腹?jié)因用力泛白。“來了?!鄙虺幹穆曇艋熘曷暵湎拢?/p>
他卸了官服,只著黑色勁裝,腰間別著改良過的連珠火銃。林硯瞥見他袖口露出的舊疤,
那是當(dāng)年她背他過河時,被碎石劃的。商船甲板突然傳來慘叫。十余道黑影從桅桿躍下,
彎刀在雨中劃出冷光,水手們甚至未及拔刀便已倒地。林硯瞳孔驟縮,
來者用的是波斯彎刀術(shù),與三年前劫走青蚨密檔的殺手如出一轍?!笆恰承娜?。
”沈硯之扣動火銃,鉛彈擦著為首殺手耳際飛過,
“他們怎么會知道陳萬川的貨......”話音未落,商船貨艙突然炸開。
木箱里滾出的不是香料,而是一箱箱鴉片,每箱上都印著蘇妄戲班的蝴蝶標(biāo)記。
林硯攥緊牛骨針,忽聞頭頂傳來機(jī)括輕響,十二架弩箭從蘆葦深處破空而來,
箭頭淬著藍(lán)汪汪的毒?!芭肯?!”她撲向沈硯之,兩人滾進(jìn)泥坑時,
弩箭擦著她發(fā)梢釘進(jìn)樹干。沈硯之反手摟住她腰,
火銃已對準(zhǔn)弩箭來源:“你早就知道陳萬川運(yùn)的是鴉片?”“云淵號的幸存者不止蘇妄。
”她咬牙切齒,瞥見蘆葦晃動處露出的戲服繡紋,“蘇妄想借你的手滅了沙蝎,
再吞掉這批貨......”話未說完,一枚燃燒的火罐砸在不遠(yuǎn)處。蘆葦“轟”地燃起,
火舌卷著毒煙撲來。林硯拽著沈硯之往河邊跑,卻見水面浮起數(shù)十具尸體,
正是方才被滅口的水手,每人耳后都有個針孔——青蚨毒。
“是阿杏......”沈硯之按住她顫抖的肩,卻在這時,商船方向傳來巨響。
主桅轟然倒塌,火光中,蘇妄抱著個檀木箱躍上桅桿,衣擺被火烤得卷曲,
卻仍笑得從容:“林姑娘,鮫人淚在沉船第三艙——”他揚(yáng)手?jǐn)S來枚銅鈴,
林硯接住時發(fā)現(xiàn)鈴身刻著“云淵”二字。沈硯之的火銃已對準(zhǔn)他眉心,
卻聽蘇妄輕笑:“沈大人可知道,十年前沉的不是船,是滿船的人證?”暴雨忽然轉(zhuǎn)急,
如注的水流沖開蘆葦叢。林硯看見上游漂來塊腐朽的船板,隱約可見“云”字船號。
記憶突然撕裂傷口,十四歲那年,她在師父書房偷聽到陳萬川的密信:“云淵號已沉,
鮫人淚妥藏。”“他們要滅口?!彼プ∩虺幹氖滞螅讣讕缀跗M(jìn)他皮肉,
“當(dāng)年參與沉船的人,今晚都會死。”話音未落,數(shù)支弩箭破空而來。
沈硯之旋身用身體護(hù)住她,悶哼聲里,溫?zé)岬难獮R在她脖頸。林硯摸到他后背插著的弩箭,
毒已順著箭桿滲進(jìn)皮肉,黑紫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白??!彼稊嗉龡U,
火銃抵住她后腰,“去沉船遺址,我守著你?!薄按镭?!”她反手抽出他腰間的匕首,
割開他衣襟,“毒入肺腑就沒救了?!迸9轻樤诨鹕峡具^,針尖扎進(jìn)他“命門穴”,
黑血頓時涌出,“蘇妄給你的餌,是帶毒的銀錠......”沈硯之盯著她泛青的眼底,
忽然笑了,血沫從唇角溢出:“你總這樣......明明要?dú)⑷?,偏生手這么軟。
”林硯喉間發(fā)緊,想起十年前他發(fā)著燒喊“阿硯姐姐”,也是這樣任她擺布。
她扯下腕間紅繩系在他傷口,繩結(jié)打得死緊:“撐住,找到鮫人淚,我?guī)闳ヒ娬嬲膬词帧?/p>
”蘆葦蕩外傳來馬蹄聲,是沙蝎的后援到了。林硯將沈硯之推進(jìn)木筏,自己躍上蘆葦桿,
牛骨針連發(fā)七枚,當(dāng)先的殺手咽喉中針倒地?;鸸庹樟了豪涞牧x眼,
袖中青蚨刺青在雨幕里若隱若現(xiàn),像條隨時會噬人的蛇?!巴鶘|南走!”她踢開燃燒的蘆葦,
木筏順流而下,“沉船遺址在珊瑚灣!”沈硯之攥著紅繩,看著她在火光中翻飛的衣角,
忽然想起師父臨終前交給他的密信,最后一句寫著:青蚨之主,姓林。暴雨模糊了視線,
他摸出懷中染血的海圖殘片,礁石旁隱約還有行小字:見蚨而返,遇淵必沉。
木筏撞進(jìn)激流時,他聽見林硯在岸上喊他名字,尾音被風(fēng)扯得破碎。
遠(yuǎn)處的蘇妄站在燃燒的商船上,手里的檀木箱打開了條縫,露出半枚鮫人淚寶石,
在火光中泛著妖異的紅光。第四章 舊案裂痕珊瑚灣的礁石刺破黎明時,
林硯的指尖已被藤壺劃得血肉模糊。沈硯之趴在沉船殘骸上,半闔的眼尾染著青黑,
紅繩勒進(jìn)掌心的傷口,卻仍死死攥著她的袖口。她用牛骨針挑開他后頸的毒血,
聽見他忽然啞著嗓子問:“你師父......是不是想殺我?”海水灌進(jìn)破洞的船艙,
咸腥中混著鐵銹味。林硯頓了頓,指尖撫過沉船木梁上的焦痕,那是十年前火藥爆炸的痕跡。
記憶翻涌:十五歲生辰,她在師父房里偷聽到他與陳萬川的密談?!吧虺幹呛⒆娱L大了,
當(dāng)年他看見我推你師父下海......”師父的煙袋鍋敲著桌面,
火星濺在“青蚨”賬冊上,“得找機(jī)會除了他?!薄八蔷兯绞鹂傞L的兒子。
”陳萬川的算盤打得噼啪響,“殺了他,署里追查起來......”“所以要借青蚨的手。
”師父捻著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青蚨蟲,“林硯那丫頭以為我是她救命恩人,
卻不知她才是最好的棋子?!绷殖幟偷鼗厣?,發(fā)現(xiàn)沈硯之正盯著她泛白的指節(jié)。她別過臉,
用匕首撬開珊瑚包裹的木箱,卻見箱內(nèi)只有半卷浸爛的賬本,扉頁印著“云淵號貨物清單”,
供貨人一欄蓋著模糊的青蚨印。“他們早就轉(zhuǎn)移了證據(jù)?!鄙虺幹断录t繩系在她腕間,
血跡在蒼白皮膚上洇開,“你師父假死脫身,現(xiàn)在該叫他......‘老蚨’?
”林硯渾身血液凝固。“老蚨”是青蚨暗網(wǎng)創(chuàng)立者的尊稱,十年前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于海難,
除了她?!澳阍趺粗??”她攥緊賬本,指甲摳進(jìn)“林”姓貨主的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替師父簽密檔。沈硯之摸出貼身藏的銀哨,哨身刻著“硯”字:“三年前,
我在城西黑市聽見有人用這個暗號換情報。”他吹了聲短哨,遠(yuǎn)處礁石后竄出只戴鞍的海鳥,
爪子綁著卷紙條。紙條上是阿杏的筆跡:戲班有青蚨舊旗,蘇妄知老蚨下落。林硯捏碎紙條,
海水順著義眼縫隙滲進(jìn)眼眶,咸得發(fā)苦。她想起昨夜在染坊,
蘇妄用鎏金步搖挑起她下巴:“老蚨現(xiàn)在該有六十歲了,左腕有個蜈蚣疤,當(dāng)年被海蛇咬的。
”“去戲班?!鄙虺幹畵沃玖赫酒穑疸|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我?guī)闳ヒ娝?/p>
”“你瘋了?”她按住他滲血的傷口,“沙蝎和青蚨都在找我們,現(xiàn)在回去是送死!
”“但你想知道真相?!彼皖^看她,睫毛上掛著水珠,“十年前你救我時,
渾身是血卻不肯松手。我總在想,
到底是什么讓你這么怕......怕被人知道你是青蚨的人?!背彼^腳踝,冰涼刺骨。
林硯望著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義眼泛著冷光,唇角沾著血污,
哪里還有半分古董修復(fù)師的溫婉。她忽然笑了,
笑聲混著海浪碎在礁石上:“因?yàn)槲矣H手殺了我?guī)煾??!鄙虺幹左E縮。
她從義眼里取出半枚青蚨錢,放在他掌心:“十年前他要?dú)⒛銣缈冢彝扑潞!?/p>
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聲音漸低,“他腰上纏著的,是我送他的平安繩。
”遠(yuǎn)處傳來海鷗長鳴。沈硯之握緊青蚨錢,觸感與他從小藏在枕頭下的半枚極像,
那是父親遺物,也是青蚨暗網(wǎng)的鑰匙?!澳銕煾负臀腋赣H,當(dāng)年都在查云淵號走私案。
”他喉結(jié)滾動,“后來船沉了,我父親‘殉職’,你師父成了青蚨之主。
現(xiàn)在看來......他們可能是一伙的?!绷殖帨喩韯≌稹S洃浝锔赣H的臉早已模糊,
但她記得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玉佩,正是陳萬川腰間那枚云淵號家徽。她踉蹌著后退,
撞上珊瑚礁,后腰硌得生疼,卻比不上心口的鈍痛?!鞍⒊??!鄙虺幹焓址鲎∷?,
卻在這時,海底傳來悶響。無數(shù)氣泡從沉船殘骸下涌出,林硯看見陰影里浮起具骸骨,
腕間纏著褪色的平安繩,左腕赫然有個蜈蚣形傷疤?!皫?.....父?
”她的聲音碎成泡沫,牛骨針“當(dāng)啷”墜地。林硯忽然抓住沈硯之的手,
指甲掐進(jìn)他虎口:“蘇妄騙我們!他早就知道老蚨死了,
現(xiàn)在要借你的手......”話未說完,無數(shù)弩箭從水下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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