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的夏夜像個蒸籠,熱得讓人喘不過氣。我蹲在燈籠鋪門口,手里攥著幾根竹篾,
汗水順著額角淌下來,滴在泥地上,濺起一圈細小的灰塵。我,郁瑾寒,
曾經是郁氏綢緞莊的大少爺,錦衣玉食,仆人成群,如今卻成了個連狗都不如的燈籠匠學徒。
手指被竹篾劃破,血珠滲出來,我疼得齜牙,卻不敢吭聲——老板娘的掃帚可不是吃素的。
“磨蹭什么?手腳麻利點!”她尖利的聲音從鋪子里刺出來,像根針扎進我耳朵。
我咬緊牙關,低頭干活,目光卻不自覺瞟向街對面。一個高挑的身影緩緩走來,
手提一盞紅燈籠,墨色長袍在昏暗的街燈下晃出幾分詭秘的光。
那是岑夜闌——那個我小時候踩在腳下、窮得連鞋都穿不起的臭小子。如今,
他成了小鎮的“燈王”,連鎮長見了他都得點頭哈腰。而我?呵,一個笑話。他停在我面前,
嘴角一勾,戲謔地開口:“喲,郁大少爺?怎么,錦衣換破布,手藝還這么爛,
連個燈籠都糊不好?”我瞪他一眼,喉嚨里像塞了團火:“少廢話,有種你來試試!
”他輕笑一聲,從袖子里掏出一盞精致的燈籠,扔進我懷里。燈籠輕得像片羽毛,
紙面上繪著繁復的花紋,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怪勁兒。“試試這個,”他說,聲音低得像耳語,
“點燃它,有驚喜。”我皺眉接過,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火折子點燃燈芯。火光躥起來,
跳躍的光影映在我臉上,緊接著,
一聲幽幽的低語從燈籠里鉆出來:“救我……”那聲音像從地底爬出來的鬼魂,細弱卻刺骨,
我手一抖,燈籠差點砸地上。“什么鬼東西?”我猛抬頭,岑夜闌已經轉身走遠,
背影融入夜色,只扔下一句:“明天來找我,不然你會后悔。”我愣在原地,心跳得像擂鼓。
燈籠的火光忽明忽暗,低語聲還在耳邊纏繞,像個甩不掉的噩夢。我低頭一看,
手指上的血不知何時滴到燈籠上,紙面竟然滲出一抹暗紅,像在笑我現在的落魄。夜深了,
鋪子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喘息。我盯著那盞燈籠,燈芯明明滅了,可那聲音卻沒停,
像在勾我的魂。我壯著膽子,低聲問:“你到底是誰?”“被困的魂魄……”燈籠幽幽回應,
“救我,我給你想要的。”“想要的?”我冷笑,“我想要金山銀山,你給得了嗎?
”“給不了,”它頓了頓,聲音里多了絲誘惑,“但我能讓你翻身,
踩回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頭上。”我心一顫。翻身?這詞對我來說像個遙不可及的夢。
家族沒落后,我連命都快保不住,更別提什么尊嚴。可這燈籠……它到底是救贖,還是深淵?
次日清晨,我推開燈肆的門,岑夜闌坐在一堆怪燈中間,笑得像只狐貍:“想好了?
敢不敢跟我玩一場大的?”“玩什么?”我警惕地問。他遞給我一盞新燈籠,火光驟亮,
指向街角的廢棄米肆。“查清鎮上的秘密,”他瞇著眼,語氣意味深長,“我給你自由。
”我接過燈籠,手心發燙。夜半,小鎮的暑氣還沒散盡,我窩在燈籠鋪的木板床上,
汗水黏得我輾轉難眠。那盞岑夜闌扔給我的怪燈擱在床頭,燈芯明明滅了,
可那低語聲卻像蟲子似的鉆進耳朵:“救我……救我……”我頭皮發麻,硬撐著坐起來,
瞪著它:“你到底是個什么鬼東西?”“我是被困的魂魄,
”燈籠的聲音細得像風吹過的蛛絲,“幫我解脫,我給你想要的一切。”“想要的?
”我嗤笑,“我要的是以前的日子,錦衣玉食,你給得了?”“給不了那些,”它頓了頓,
聲音里多了絲蠱惑,“但我能讓你翻身,讓那些踩你的人跪著求你。”這話像根刺,
直戳我心窩。家族沒落后,我從云端摔進泥里,如今連老板娘都敢拿掃帚抽我。翻身?
我咽了口唾沫,試探道:“你憑什么?”“簽下契約,”它低語,“查清鎮上的怪事,
我助你重回巔峰。”“怪事?”我皺眉。最近鎮上確實死了幾個人,傳言都跟燈籠有關,
可誰也沒個準信。我盯著那盞燈,火光一跳,像在點頭。我咬咬牙,心想:管它是不是坑,
先試試再說。天剛亮,我就揣著那盞燈去了燈肆。岑夜闌斜靠在柜臺后,
手邊堆著幾盞怪模怪樣的燈籠,見我進來,他挑眉一笑:“喲,郁大少爺,昨晚睡得好?
”“少廢話,”我把燈往桌上一拍,“你昨晚扔這玩意兒給我,是什么意思?”他起身,
慢悠悠遞給我另一盞燈籠,火光驟亮,直指街角:“想翻身嗎?跟我簽個契約,
查清鎮上的秘密,這燈會帶路。”我接過燈,手心一燙,懷疑地瞥他:“你憑什么信我?
”“因為你夠狠,也夠慘,”他笑得意味深長,“我喜歡跟聰明人玩。”我冷哼一聲,
心想這家伙還是那么欠揍,可那“翻身”倆字在我腦子里打轉,推都推不開。我低頭看燈,
火光跳得更急,像在催我。我一橫心,點頭:“好,我干了。”他拍拍手,起身道:“走,
第一步,去米肆。”穿過幾條窄巷,我們到了那間廢棄米肆。門吱吱呀呀半開著,
風吹過一股霉味。我舉燈邁進去,腳下踩到散落的米粒,燈火猛地一閃,
照出一攤黑紅的血跡。我腿一軟:“這啥?”岑夜闌蹲下,蘸了點血聞了聞:“人血,
三天前的。”“你鼻子是狗變的?”我忍不住吐槽,可心跳卻快得要蹦出來。他沒理我,
示意我繼續走。燈籠光晃到角落一只破箱子上,我掀開蓋子,里面赫然滾出一只斷手,
戒指還掛在指頭上——那是鎮長兒子的!我手一抖,
燈籠差點摔了:“這……這他媽是鎮長的崽子?”岑夜闌瞇眼,
低聲道:“看來我們踩到大魚了。”我腦子嗡嗡響,抬頭看他,他卻笑得像個沒事人。
我突然覺得,這契約簽得太草率了,可腳下的血跡和那只斷手告訴我,已經沒退路了。
這米肆陰得能擰出水來,門板半敞著,風一刮,吱吱響得像鬼在磨牙。我舉著那盞鬼燈,
腳下踩著咯吱作響的米粒,每一步都像踩進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燈火抖得厲害,
照得墻上影子亂晃,我心里直打鼓,手心全是汗。“岑夜闌,這地方邪門得很,
”我壓低嗓子,嘴上硬撐,“你確定線索在這兒?別是燈籠耍我吧?”他走在前面,
回頭瞥我一眼,嘴角一扯:“怕了就出去,別拖我后腿。”“誰怕了!”我梗著脖子反駁,
可腿肚子有點轉筋。話剛出口,燈火猛地一閃,照亮地上的一攤黑紅東西,黏在米粒上,
像干了的血。我心跳漏了一拍,聲音都抖了:“這……這是啥?”岑夜闌蹲下去,
手指蘸了點那玩意兒,湊到鼻子下聞了聞,淡定得跟沒事人似的:“人血,三天前的。
”我胃里一翻,差點吐出來:“你是狗變的?這都能聞出來?”他懶得理我,站起身,
目光掃向四周:“血是死的,人可未必。找找看。”燈籠的光像有主意似的,
晃到角落一只破木箱上。我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走過去,
手抖著掀開箱蓋——一只斷手赫然躺在那兒,青白得嚇人,斷口血肉模糊,
手指上還套著枚金戒指。我腦子一炸,尖叫著往后退:“啊!這啥啊!”腳一滑,
直接撞進岑夜闌懷里。他扶住我,低笑出聲:“瞧你這點出息,還想翻身?”“閉嘴!
”我臉一熱,推開他,強撐著湊近那斷手。那戒指眼熟得很——鎮長兒子上次壽宴上戴過!
我聲音發顫:“這……這是鎮長兒子的手?他死了?”岑夜闌瞇起眼,
語氣冷下來:“鎮上死的,怕是不止三個了。”我頭皮發麻,心跳快得要蹦出來:“那咋辦?
咱們不會撞見鬼了吧?”他拍拍我肩,笑得像只狐貍:“怕什么,有我在。
”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靠譜。我咽了口唾沫,腦子亂成一團:“那現在呢?報官?”“報官?
”他冷哼,“鎮長就是官,你覺得他會查自己兒子?”我愣住,對啊,
那老狐貍八成心里有鬼。我腿有點軟:“那咱咋辦?不會被滅口吧?”“走,去鎮長家。
”他轉身就走,扔下一句,“問問他,知不知道兒子丟了只手。”“啥?!”我差點沒跟上,
“你是嫌命長嗎?”他回頭,眼神涼颼颼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去,我可不等你。
”我咬牙,硬著頭皮跟上去。出了米肆,夜風吹得我后背發涼,總覺得有雙眼睛盯著我。
我回頭一看,那破門居然自己關上了,燈籠的火光在風里晃,
像在笑我傻乎乎地踩進了這攤血水。我站在鎮長府門口,手里攥著那只從米肆撿來的斷手,
用破布裹得嚴實,像個見不得光的秘密。門口的青石獅子瞪著我,銅鈴眼里透著兇光。
岑夜闌站在我旁邊,淡定得像在逛自家庭院。門房斜眼打量我們:“干啥的?鎮長不見外人。
”“有急事,”我硬擠出一絲笑,“關于他兒子。”門房哼了一聲,進去通報。不一會兒,
鎮長黑著臉走出來,身后跟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丁。他瞥了眼我手里的包袱,
眼神陰得能滴水:“啥玩意兒?”“米肆里撿的,”我咽了口唾沫,遞過去,“您瞧瞧。
”他一把扯開布,斷手掉在地上,戒指在陽光下閃著冷光。鎮長臉色瞬間煞白,
隨即暴怒:“你們想干啥?敲我竹杠?”“不是!”我慌忙擺手,“我們就想問問,
這燈籠——”“滾!”他咆哮著打斷我,揮手讓家丁轟人,“再敢胡說,弄死你們!
”我被推得摔在地上,膝蓋磕出血,岑夜闌拉我起來,低聲道:“走吧,別硬碰。”路上,
我氣得牙癢癢:“這老東西,分明心虛,還敢這么橫!”岑夜闌勾唇一笑:“橫得好,
越橫越有戲。”“你早知道他會這樣?”我瞪他,“那還讓我去送死?”他拍拍我肩膀,
戲謔道:“誰讓你是我的人?總得練練膽子。”“練你個頭!”我恨不得踹他一腳,
可一想到那斷手,又覺得后背發涼,“那接下來咋辦?燈籠又亮了,指向后山。
”他抬頭看天,月色朦朧,語氣低沉:“去后山,燈魂有話要說。”我腿一軟,
嘀咕:“半夜上山,我這命遲早交代在你手里。”后山霧濃得像潑了墨,
我跟著岑夜闌鉆進樹林,腳下濕葉滑膩,每一步都提心吊膽。燈籠的光在霧里散開,
照得樹影扭曲,像一群鬼在跳舞。忽然,遠處傳來哭聲,嗚咽低沉,像女人在咽氣。
我頭皮發麻,拽住岑夜闌的袖子:“你聽見沒?”他點頭,示意我閉嘴,腳步不停。
燈籠光猛地一頓,定在一座孤墳前。墳邊站著個黑影,模糊得像一團煙。
我壯著膽喊:“誰在那?”黑影轉過身,我差點叫出聲——那是個女人,下半張臉沒了,
血肉模糊,牙齒裸露,像被活生生撕開。我腿一軟,癱在地上,岑夜闌一把撈住我,
低聲道:“別慌,她是燈魂。”“燈魂啥意思?”我聲音抖得像篩子。“被燈困的怨靈,
”他盯著那女人,“她可能是第二個死者。”女人抬起手,指著墳,
聲音沙啞:“我的臉……在燈里……”話沒說完,她化作一道黑煙,鉆進我手里的燈籠。
我嚇得手一抖,燈籠差點摔碎:“這燈還吃人?”岑夜闌接過燈,火光一閃,
里面飄出一塊人皮面具,薄得像紙,沾著血絲。我胃里翻騰,干嘔道:“你天天玩這種東西?
”他淡定收好面具:“線索而已,指向下一個死者。”“變態!”我咬牙罵他,強壓惡心,
“那下一步呢?”“河邊,”他遞給我一杯茶,“喝口壓驚。”我接過來,
聞到一股腥味:“啥玩意兒?”“蛇膽茶,提神。”他笑得一臉無辜。我一口噴出去,
氣得想砸他:“你存心惡心我吧!”回到燈肆,天已經黑透了,燈籠的光在墻上晃來晃去,
像一群鬼影子在嘀咕。岑夜闌把那盞吞了燈魂的燈籠扔桌上,三兩下拆開燈骨。火光一閃,
一塊薄得像紙的人皮面具掉出來,帶著血斑,空氣里頓時一股腥臭味。我胃里翻江倒海,
捂著嘴罵:“你這燈王是不是變態啊,天天玩這種東西?”“習慣就好,
”他面不改色地把面具卷起來,塞進一個小木匣,“這是第三個死者的線索。”“線索?
”我瞪他,“你管這叫線索?我看是噩夢吧!”他笑了笑,沒接話,遞給我一杯茶:“喝點,
壓壓驚。明天去河邊。”我接過來,低頭一聞,差點沒被熏死:“這啥味兒?”“蛇膽茶,
提神。”他一臉無辜。我一口噴出去,氣得想砸杯子:“你故意的吧,想毒死我?”他聳肩,
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混蛋。我咬牙瞪著他,可心里卻有點松快——這家伙再詭異,
至少還有點人味兒。夜深了,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腦子里全是那塊人皮面具、米肆的斷手,還有后山那張沒臉的女鬼。窗外的月光冷得像刀,
我翻了個身,心想:這鎮子到底藏著什么鬼秘密?岑夜闌又在搞什么名堂?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腳步聲,輕得像貓爪子撓地。我猛地坐起來,抓起燈籠。門吱呀一聲開了,
岑夜闌站在那兒,月光勾出他瘦高的身影。“睡不著?”他問,聲音低得像耳語。“廢話!
”我沒好氣,“你那破茶害得我惡心到現在!”他走進來,坐在床邊,
語氣難得正經:“怕了?”“怕倒不至于,”我嘴硬,“就是覺得這事兒太邪門。
”“邪門才有趣,”他笑得像個瘋子,“明天河邊更刺激。”我心一沉,
總覺得他這話藏著刀子。可我沒再問,怕問了真睡不著。河邊的風冷得像刀子,
刮得我臉生疼。燈籠的光在水面上跳,照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漂在河中央。
我捂著鼻子湊近一看,差點沒嚇癱——一具浮尸,腫得發白,半只腳沒了,斷口血肉模糊,
像被野狗啃過。我腿一軟,聲音都抖了:“這……又是燈干的?”岑夜闌點頭,
眼神冷得像冰:“燈魂在吸生氣,第三個死者,昨晚死的。”“那咋辦?”我急了,
“總不能讓它接著殺吧?”他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遞給我:“放點血,引它出來。
”“誰的血?”我瞪大眼。“你的唄,”他一臉理所當然,“你是契約人,血最靈。
”我氣得想揍他,可一想到那無臉女鬼,又覺得這法子可能真管用。我咬咬牙,接過匕首,
手腕上一劃,血珠滴進河里,水面蕩開漣漪。突然,河水炸開,一個沒腳的怨靈躥出來,
直沖我撲過來!“啊!”我尖叫著往后退,岑夜闌一把拽住我,燈籠火光大盛,
怨靈被吸進去。我喘著粗氣,腿軟得站不住:“這就完了?”“沒呢,”他盯著燈籠,
火光映出怨靈扭曲的臉,“它有話要說。”怨靈嘶吼著,
聲音像鋸子拉木頭:“放了我……我告訴你們真相……”“說!”岑夜闌冷喝。
“燈是鎮長的……他用它殺人取魂……要獻祭換永生……”怨靈抖得像篩子,
“我就是他害死的……求你們毀了燈!”話沒說完,它化成黑煙散了。我愣在原地,
腦子嗡嗡響:“鎮長?永生?這老東西瘋了吧?”岑夜闌瞇起眼,語氣陰冷:“信不信,
去他家看看就知道了。”我咽了口唾沫,心跳快得像擂鼓。抬頭一看,月亮被烏云吞了,
夜黑得像個無底洞。我突然覺得,這鎮子就是個大墳,而我們正往最深處爬。
他回頭瞥我一眼,眼中寒光一閃:“今晚行動,別拖后腿。”我咬牙點頭,
心里卻犯嘀咕:這混蛋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他信怨靈,還是信他自己?燈火搖曳,風聲漸弱,
我攥緊拳頭,盯著岑夜闌的背影。他停下腳步,低聲道:“準備好了嗎?”我還沒答,
遠處傳來一聲狗吠,尖銳得像針扎進耳膜。我頭皮一緊,感覺有什么大事要來了。
我和岑夜闌翻過鎮長府的圍墻,落在后院。府里燈火通明,卻安靜得像座死城,
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我貼著墻挪步,手心全是汗,心跳快得要炸開。“咔嚓!
”腳下踩碎了個花瓶,聲音在走廊里炸開,像驚雷。我暗罵自己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