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那么遠的路，吃了那么多苦，度過了快相當于你全部生命的漫長時間，值得嗎？
值得啊，那是我想見的人啊。01.我有一個姐姐，她和我說，她自小就被拋棄，
是個沒有父母的流浪兒，但我不是，因為我有她，她就是我相依為命的姐姐。
我只知道姐姐很忙，每天都是晚上出門，凌晨三四點才回家，
一個月有那么十幾天會帶不同的哥哥叔叔到家里來。每當他們回家時，
姐姐總是把我關(guān)在小房間里，摸著我的頭小聲的說“樂樂乖乖的，不要吵，
姐姐一會就來陪你?！蔽也恢澜憬阍谧鍪裁?，我只知道每次那些哥哥叔叔走了之后，
姐姐總是一副很累的樣子，有時候臉上、胳膊上還會有傷痕，但她從來不說，
只是把我抱在懷里默默的流眼淚，小聲的和我說等錢攢夠了，咱們就離開這個地方，
買一處屬于咱們自己的小家。直到有一天，有個很漂亮的女人來到家里，我有點不喜歡她，
因為她身上有股很難聞的氣味，這是我第一次聞到這么難聞的味道，所以還不等姐姐抱起我，
我就自己爬到了沙發(fā)下面。漂亮女人翹著腳坐在沙發(fā)上，一根紅色的高跟鞋在我眼前晃啊晃，
我聽到她說什么大老板、只是吃個飯、把他們哄好了不比上班掙錢。。?！翱墒?。。。
”我聽到姐姐的聲音有些猶豫，可最后她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
然后我就看到漂亮女人從沙發(fā)站起來高興的拎著包說樓下車上等姐姐。
姐姐從沙發(fā)下面抱起我，摸了摸我的腦袋，親了親我的臉，又給我添了飯和水，
和我說她晚會就回來后就去換衣服了。我記得這天姐姐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
一雙黑色的鞋子，脖子上還系著一塊綠色的絲巾，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從這天起，
我再也沒有見過我姐姐。02.“今天是2006年5月10日，歡迎收看深市早間新聞，
下面為您插播一條特別消息?！薄霸谖沂辛_湖區(qū)鳳凰家園居民樓內(nèi)，
一名住戶因馬桶堵塞請來工人疏通時在下水道內(nèi)發(fā)現(xiàn)有被絞成碎肉的人體組織，
隨后陸續(xù)有群眾在附近水塘、垃圾處理站等地同樣發(fā)現(xiàn)尸塊。
因暫不確定尸塊來源及死者身份，警方也暫未收到失蹤人口報案，特地發(fā)布本則消息，
如廣大市民身邊有親人、朋友失聯(lián)，請立即撥打報警電話或致電本臺，報警電話110，
本臺電話。。?！鄙钍泄簿?，刑偵大隊三中隊。“還是沒有人口失蹤報案嗎？
”中隊長葉水揉了揉太陽穴，他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咱這地方打工的這么多，
人口流動這么大，一時半會也。。?！蓖醴舶欀迹仙鲜掷锏木碜冢胺质福?/p>
咱們這以前從來沒有過吧？”葉水沒理他，只是沖著門口的小宋喊，“法醫(yī)報告呢？
法醫(yī)怎么說的？”小宋是個姑娘，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專業(yè)是法醫(yī)學(xué)，輪崗到刑偵?！胺ㄡt(yī)說，
經(jīng)過拼湊目前還不能確定已發(fā)現(xiàn)的尸塊來自于同一人，而且。。?！毙∷畏隽朔鲅坨R，
“而且有些尸塊是經(jīng)絞肉機處理的，破壞嚴重，有些尸塊還被烹制過，切割痕跡明顯。
”“吃人？”王凡驚訝。“媽的?！比~水罵了一句，拎起外套大步向樓下走去，
吼道：“三中隊，留下倆內(nèi)勤值班，其他人跟我再全面排查一遍鳳凰花園，
繼續(xù)核實人口信息！”“是租戶的也要找業(yè)主完全核實，在外地的打電話確認，
一戶也不能漏下！”03.姐姐已經(jīng)有三天沒回來了，應(yīng)該是三天，我還太小，
不認識鐘表上的數(shù)字，可姐姐和我說過，要是肚子餓了就是一天過去了，
我肚子已經(jīng)餓了三次，所以我覺著應(yīng)該是三天。我決定出去找她，因為我太餓了。
衛(wèi)生間有一扇小小的窗子，足夠小小的我翻出去了。這個城市好像很喜歡下雨，
姐姐第一次接我回家的時候下著雨，姐姐出門的那天也下著雨，現(xiàn)在還下著雨。
可這是我第一次出門，當?shù)谝坏斡暝衣涞轿疑砩蠒r，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原來外面這么大，也這么恐怖，樓高的我一眼都看不到頂，空調(diào)外機工作時的響動像是轟鳴，
便利店門口的塑料棚布在風(fēng)中劇烈的抖動也足夠嚇我一跳。
所以我只能沿著草地慢慢的往前走。突然，我看到前面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朝我招手，
我跑過去，發(fā)現(xiàn)是老黑。別人都叫他老黑，也許是他的名字，也許只是他的外號，
所以我也跟著叫他老黑。“你也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啊。”老黑身后還跟著一個矮個子，
他瞅著我，笑嘻嘻的說道。“我才不是！”我反駁道，“我有一個姐姐，世上最好的姐姐！
”“他叫日天，你別理他，他就喜歡叫，但是膽子賊小。”老黑領(lǐng)著我來到一個地方，
那是工地完工后尚未拆除的工棚，也是老黑嘴里的秘密基地。秘密基地里常駐著老黑和日天，
偶爾還有小花、豆豆這些不常來的朋友，他們都是沒人要又不想去收容所的野孩子。“爺們，
其實天地為家也很好?！崩虾诮?jīng)常這么說，可我分明看到他在說這句話時眼睛總是水汪汪的。
老黑遞給我從日天嘴里搶下的半截火腿腸，問道：“所以，你是出來找你姐姐的。”“嗯。
”我大口吃著，含糊回道：“她從來沒有出來這么久過。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她不要你了才不回去呢？”日天看著我嘴里的半截火腿腸，
舔著嘴唇說道。“不可能！”我嗚咽一聲，隨后開始嚎啕大哭?！澳汩]嘴！
”老黑狠狠的給了日天一巴掌，又俯身拍了拍我的腦袋，
小心的說：“我猜肯定是你姐姐太忙了，大人的世界總是這樣的。”“我會找到她的！
”我堅定的說?！拔覀儠湍阏业剿?！”老黑也堅定的說。04.“隊長，找著了！
”王凡揚著手里的薄薄的一頁紙，
“有一名中介反應(yīng)說兩個月前有四個人咨詢過鳳凰花園的房子，
還特地要求浴室必須帶有浴盆。那名中介就給他們找了4棟503的房子，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交租的日子五天，那四個人還聯(lián)系不上?！薄白撸 比~水一揮手，
“給物業(yè)打電話，說我們15分鐘到現(xiàn)場，讓他們在門口等著，先別開門，可能會破壞現(xiàn)場，
一切等我們到了再說！”隨著警車呼嘯而過，樓下已經(jīng)聚集了一眾看熱鬧的人。
葉水帶好手套、腳套和鞋套小心的推開門，客廳并沒有什么異樣，電視沙發(fā)一應(yīng)俱全，
打掃的也很干凈，能猜到這家該有個很賢惠的女主人。他又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然后就愣住了。
三層厚厚的透明塑料布被整齊的釘在天花板上垂落到地面，把整個衛(wèi)生間包裹的嚴嚴實實。
塑料布上面有斑駁的血跡，看得出曾被沖刷過很多次還是在褶皺處留下了大量的血漬。
浴缸倒是沖的很干凈，可出水口處卻有一大團的長發(fā)，像氤氳開的水墨。
浴缸旁有一臺小型手搖式絞肉機，就是市場里肉攤上很常見的那種。絞肉機上，
依次羅列著刀、斧、助力鉗等工具?！瓣犻L！”在廚房的王凡突然驚叫一聲，葉水快步趕去，
順著王凡的手指方向看到灶臺上有個發(fā)黃的高壓鍋，有一團黑發(fā)從鍋里探了出來。葉水頓住，
慢慢的掀開鍋蓋，隨后就和王凡捂著嘴跑出去大口嘔吐起來。只有小宋緊了緊手套，
把鍋蓋完全打開，淡淡開口，“習(xí)慣習(xí)慣就好了啊?！比~水臉色發(fā)白，咳嗽了很久，
望著高壓鍋怔怔半天，他突然想到了不知從哪看到的一句話——你在凝望誰，誰又在凝望你。
王凡則反復(fù)重復(fù)著一句話——“這種事，一輩子也習(xí)慣不了啊。”租房的業(yè)主信息已拿到了，
同時有隊員在另一個房間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葉水看著手上隊員從垃圾桶內(nèi)發(fā)現(xiàn)的身份證，
上面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她的名字叫白千夢。05.“我問了附近所有的小伙伴，
都沒有聽到過你姐姐的名字啊?！崩虾诨瘟嘶文X袋，“會不會是你聽錯了，你知道的，
我們聽到和理解的可能是不一樣的?！蔽掖怪^，沒有說話。這幾天，
老黑把日天、小花和豆豆都召集過來幫我，他也帶著我跑遍了整個小區(qū)，
可是一點姐姐的影子都沒有。“沒事?！崩虾谂牧伺奈业募绨?，安慰道：“這個小區(qū)找完了，
我們再出去找，我在外面也有很多朋友?！蔽抑皇屈c點頭，
腦海里卻莫名浮現(xiàn)出了那個穿紅色高跟鞋的漂亮女人，于是我問向老黑，“你知不知道，
有一種很難聞的氣味，怎么說呢。。?！薄俺粑?？”老黑聳了聳鼻子，
“像是我們撿到的吃的東西，還是垃圾堆旁那種味道？”“不單單是臭?！蔽覔u了搖頭，
努力的想從自己本就掌握的不多的詞匯中找出一個詞語來描述，可是真的找不出來，
“很難形容，反正不是食物變質(zhì)的那種味道?！薄澳堑降资鞘裁次兜腊?？
”老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只要你能說出來，我就能幫你找到，爺們可是指著鼻子吃飯的。
”“說不出來?！蔽野欀迹澳鞘俏覐膩頉]聞到的一種氣味，
但是只要我能再碰到那個女人，肯定就能聞出來。
”“所以只要找到那個女人就能找到你姐姐？”老黑問道?！皩Γ 蔽抑刂氐狞c了點頭，
爬出待了不知道多久的秘密基地，我決定出去找，不管外面有多大，只要一點點找，
總會有找完的那一天。老黑則聯(lián)系了外面一個叫做阿黃的朋友，
不得不說這個朋友真是神通廣大，他走到哪里都很受歡迎?！袄虾诘呐笥丫褪俏业呐笥?，
老黑的事就是我的事！”阿黃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帶我穿梭過大街小巷，跟著他，
不僅不用擔心挨打，
還經(jīng)常有像姐姐那樣的漂亮女孩跑過來拍著他的腦袋說“小弟弟你真可愛。
”這時候阿黃總是很得意，嘴也咧的更大了，于是給他遞火腿腸的漂亮姐姐就更多了。
“這世界上一等一快樂的事就是有火腿腸吃，一等二快樂的事就是有吃不完的火腿腸。
”阿黃喜歡這樣說，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從跟著他以后再也沒挨過餓?？墒桥芰撕芫煤芫?，
還是沒有找到姐姐，也沒有聞到那個氣味。直到有一天，一群穿著制服的叔叔朝我倆沖過來，
阿黃開始大叫，隨后沖我眨了眨眼睛便跑向另一個方向。我讀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我也開始狂奔，朝黃毛相反的方向跑去。那些制服叔叔沒有來追我，全都去追阿黃了，
可能是因為阿黃火腿腸吃的太多了，他太胖了。06.“采集到的毛發(fā)已經(jīng)入庫了，
身份信息也核對了，與租房信息一致，就叫楊斌，哈市人?！比~水指著身前的白板，
正在對專案組作匯報案情，“而他的三個同伙，一個叫做馬建，一個叫做吳宏，同為哈市人，
目前還有一人的身份不明。”“至于被害人，白千夢?！比~水面色凝重，“1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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