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戀七年,我和江厭一直是外界稱頌的模范情侶。可剛訂下婚約,他便車禍失憶。
他忘記了我,誤以為和他相愛的人,是那個母親破壞他家庭,對他糾纏不休,
妄圖插入我們感情的繼妹徐晚。我眼睜睜看著江厭望向徐晚的眼神從厭惡轉為迷戀,
看著他們出雙入對,舉止親密。巨大的心理煎熬中,我終于支撐不住,暈倒住院。
半夢半醒間,我聽到江厭與他好兄弟的對話。“厭哥,你裝失憶的戲碼還打算玩多久?
嫂子這樣我看著都心疼。”“靠!你以為我不心疼?誰知道徐晚那么難纏。”“最后半個月,
徐晚再敢搞割腕自殺那套威脅我,真死我面前我也絕不心軟,媽的,
沒見過比她更浪更能作的。”1我身體裹在柔軟的絲絨被內。四肢冰凍住了似的,
感受不到絲毫溫度。熟悉的聲音接連響起。“你們兩個看好許枝,
我不希望再聽到她住院的消息。”“放心吧厭哥,我跟昊子天天盯著呢。
”陳遠拍拍胸脯保證。劉昊擠眉弄眼,“話說回來,厭哥你調教徐晚那么久,真舍得丟棄?
干脆把她養外面唄。”“瞎出什么餿主意?”江厭低斥,語氣沉穩篤定:“等正式辦了婚禮,
別說徐晚,一只母蚊子都休想靠近我,我的身心只屬于許枝,她性格單純,又深愛著我,
這陣子折磨她夠多了,我不能讓她再為了我掉眼淚。”“嘖,誰能有厭哥疼媳婦兒?
”劉昊咂摸著嘴,猶猶豫豫,“那徐晚……”江厭打斷。“得了,
別以為老子看不出你們想干什么。”“徐晚花樣多得很,不挑,隨便你倆到時候怎么玩,
再多來幾個她也受得住。”江厭話音落下。陳遠和劉昊立馬富有深意地笑了起來。
我幾乎要窒息。很想掀開被子,凌厲質問。奈何缺了點勇氣。我不知如何面對。
車禍失憶是假的;江厭口口聲聲地憎恨徐晚母親破壞了他原本美滿幸福的家庭,討厭徐晚,
也是在騙我。陳遠和劉昊,我印象中抽象有趣的大男孩,此刻正不停說著關于徐晚的葷話。
江厭放任他們討論了會兒,下起命令。“差不多了。”“再過不久枝枝該醒了,
你倆滾去買飯去,買沈記的早點,她愛吃。”“愛吃什么都記得,
全世界就找不出比厭哥更細心體貼的男人,依我看啊,嫂子遲早哪天得讓厭哥慣壞。
”“你第一天認識厭哥?只要是嫂子,脾氣再壞厭哥也心甘情愿承受,厭哥說買說買。
”兩人哄笑著走出病房。江厭則從沙發上起身,緩慢踱步到病床邊。他半俯下身子,
落下來的嗓音是那樣輕柔繾綣。“枝枝,我愛你。”“再堅持半個月,
我一定為你舉辦一場最盛大浪漫的婚禮。”2江厭失憶后的人設,是徐晚的男友。
大概怕我醒來看到他沒法解釋。江厭戀戀不舍吻了吻我臉頰,邁步離開。胃里翻江倒海。
病房門關上的剎那,我再也壓不住作嘔感,踉踉蹌蹌地奔向洗手間。嘔了好幾分鐘。
吐出不少酸水。我擰開水龍頭沖洗,抬眸看向鏡中蒼白浮腫,毫無血色的臉。
使勁揉搓著江厭親吻過的位置。這一個多月。每天閉上眼睛,
沖向我大腦的便是江厭疏離冷漠的姿態。我一邊想干脆點,放過江厭,
結束這段感情;一邊難以割舍,無數次安慰自己江厭是暫時生病,他遲早會恢復記憶,
會想起我。我在期盼與失落中,把自己折磨得沒了人形。要不是今天親耳聽到,
我做夢都不會想到。我愛了整整七年的男人,會聯合身邊人精心演繹車禍失憶的騙局給我看!
心臟猶如遭受過腐蝕抽抽地疼。猛地想到什么,我回到病床邊,抖著手拿過手機。
訂婚宴當天,我曾在微博首頁刷到過一條博文。【以后沒辦法更新啦,
J先生要和那個女孩訂婚啦。】配圖是流血的手腕。3那一日。我被幸福包圍著,
看到照片雖然受了驚嚇,卻也沒太放在心上,以為是無聊人士博關注。眼下,我不得不警惕。
無比慶幸,我記憶力不錯。沒翻多久,我翻到ID名為【下輩子當J太太】的賬號。
就在今早,她還發布了新微博。【倒計時十五天,太瘋狂了,哪怕死也無憾。
】配圖是凌亂的床單。散落一地的衣服。我捕捉到角落的領帶,那是我為江厭獨家設計的。
心臟顫栗。我一口氣翻到最開始的那一條。自虐般,一條一條地往上翻看。
【看上媽媽二婚丈夫的兒子了咋辦?他長得好爽,不過他有喜歡的人,還是個乖乖女。
】【感覺他其實沒那么討厭我,所以我是不是還有機會?】【我今天看到他親了那個女孩,
還真讓他追到了吖,不過沒關系,我有我的辦法。】配圖是打碼了名字的藥瓶。
緊接著間隔一周,徐晚發布了一張床照。【成了。】【他喜歡你又怎樣?還不是躺在我床上。
】我指甲深陷進掌心。通過幾人剛剛的對話,我已經隱約推斷出,
江厭和徐晚不清不楚恐怕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想到,比我以為的還要早。而經歷過這晚,
兩人顯然愛上了這種隱秘刺激的關系。每隔一陣子,徐晚就會發布一篇總結小作文。
或者曬打碼的床照。或者曬她身上被鞭打過的傷痕。【這些痕跡,是你留給我的,
是你探尋我身體的證據。】我閉了閉眼。我自認不是保守的人。可戀愛七年,
每一次無一例外,我還沒退縮,江厭先拒絕了我。哪怕忍得尤為辛苦,
依舊說要把我們最美好的一晚,留在新婚夜,說他不想傷害我。這個所謂傷害,
竟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怪不得,江厭總說我太單純。4好臟。怎么能這么臟?
我跌坐在地死死咬住唇,逼回眼淚。推門聲驟響。以為是江厭去而復返,我嚇得一個哆嗦。
閨蜜舒苒的聲音傳來。“枝枝?枝枝?”沒來得及回應。舒苒沖了過來。“枝枝!
你怎么坐地上?”舒苒驚呼,撲過來將我拉起。“抱歉寶貝,我來晚了,我今早去你家找你,
才聽說你暈倒被鄰居送來醫院,我快嚇死了。”“你臉色好差啊,很難受嗎?我去喊醫生。
”不同于江厭那幫人,舒苒是我認識了十幾年的閨蜜。我們友情深厚。
我反復自我折磨的這陣子,舒苒沒少為我擔驚受怕。生怕一不留神,我想不開。
一樣沒睡過一個好覺。我抓住舒苒手腕,勉強扯出笑容。“不用麻煩醫生。”“對不起苒苒,
讓你擔心了。”“這不是我擔不擔心的問題,”舒苒緊緊擰著眉,“枝枝,你狀態特別不好,
算我求求你,男人不中用就換,多心疼心疼自己。”我苦笑著抬頭。“真不用叫醫生,苒苒,
你陪陪我就好。”“怕了你了。”舒苒受不住我祈求的目光,嘆了口氣扶我坐回床上。
“撐不住告訴我,不要作死。”“另外……”舒苒遲疑著,眉頭皺得更深,
“有件事我深思熟慮一周,還是決定告訴你,我懷疑江厭沒失憶!是裝的!
”“……”我張了張嘴,無言。舒苒有理有據地分析。“我咨詢了很多專業腦科醫生,
得到的答案都是要么一下子丟失幾年的記憶,要么全部忘記,江厭這種記憶錯亂到,
把恨的人當成愛人的情況,不可能存在。”“他真厭惡徐晚,失去記憶依舊會下意識排斥她,
何況七年前,徐晚她媽剛帶著徐晚改嫁到江家沒多久,正是江厭對徐晚抵觸最深的時候,
但他居然輕易地接受了,他和徐晚相愛。”“枝枝,這很不正常。”5的確不正常。
可笑的是,我被愛意蒙蔽雙眼,真信了這荒唐騙局。舒苒道:“枝枝。”“我承認,
我是挺反感江厭的,但我不至于惡意編排他。”“你如果不信,我讓醫生親口向你解釋。
”舒苒口干舌燥地摸出手機。電話撥出去前,我抽回思緒,攔下了她。“沒說不信。
”“苒苒,我知道江厭沒有失憶。”“……你知道?”舒苒傻眼。我輕輕點頭,
告知在她到來前發生的事。一字不漏聽完。舒苒怒不可遏:“這幾個人渣,我要活撕了他們!
”“別去苒苒!”我不愿舒苒摻和進來,惹得一身腥。我急切摁住她。故作輕松道。
“其實情況沒那么壞,訂婚罷了,不是結婚,我還有機會回頭,過去付出的真心,
就當我喂了狗。”“許枝,你說實話,你該不會打算背著我,一個人去找江厭拼命吧?
”我有多痛苦,舒苒全部看在眼底。她壓根不信我的偽裝。我無奈笑笑。“我不傻。
”“相信我,我能處理好,我還有你,有我爸媽,江厭他不配我為了他犯蠢。
”“那你……”舒苒話沒說完。陳遠和劉昊一前一后走進病房。“欸?嫂子你醒了!”“哇,
舒小姐也在!”我摁著舒苒蠢蠢欲動想要揍人的手,深呼吸。“辛苦你們了。”“自家人,
談什么辛不辛苦?”陳遠晃晃手上的早點,笑容純粹無害,“嫂子你看,沈記,
厭哥說過你最愛吃它家的早點,我和昊子特意跑去買的。”“它家最近出了幾道新品,
嫂子你趕快嘗嘗!”劉昊拆開一份,擠開陳遠往我跟前湊。單看外表。有誰能想到,
私底下他們會用充滿羞辱性的詞匯談論女性私密事。我忽然想嚇嚇他們。“你們說,
會不會江厭沒有失憶,是騙我的啊?”6肉眼可見的,兩人神情緊繃。我當沒覺察,
自顧自往下說:“這一個多月,我像做了場漫長的噩夢。”“有時候我會想,比起車禍失憶,
江厭還不如殘廢了呢。”“嫂子,這話可不能瞎說!”“想想罷了,你那么激動干嘛?
”不愧是頭號狗腿子。夠維護主人的。陳遠尷尬撓頭。“嫂子,厭哥的檢測報告你不都看了?
”“白紙黑字寫著,做不了假。”“我們知道你難過,但嫂子,你要相信厭哥,
等厭哥恢復記憶,一定會加倍補償你,厭哥愛的人只有你。”愛我?一邊說盡情話,
一邊無底線放縱著低俗欲望,聯合外人把我當小丑一樣,戲耍得團團轉。愛在他們眼中,
那么廉價?強忍著沒反駁。“我相信。”“你們先回去吧,舒苒陪我就好。
”“那……嫂子你有需要給我們打電話。”“嗯。”我敷衍回應。兩人一走,舒苒猛拍桌子。
“氣死我了!早晚把他們全套個麻袋揍一頓!”揍他們?我也想。可論家世背景,
無論我還是舒苒,都差江厭他們一大截,真這么做,只會得不償失。就算報復,
也要慢慢謀劃。理智歸理智,讓我干等著江厭玩夠,裝無辜回頭找我我也做不到,
我怕留下心理陰影。休養兩天。我索性主動找去江家。江厭人就坐在江家大廳。見到我,
江厭沉了眸色,很是不耐煩道。“許小姐又來做什么?我說過,徐晚才是我女朋友,
你能不能不要總想著糾纏我?”演上癮了。我沒理會。目光落到款步下樓的長輩身上,
直言不諱。“江叔叔,我是來解除婚約的。”滿廳寂靜。江父蹙緊眉頭,還沒開口。
向來無視我的李秀芳驚喜抬頭,“解除婚約?”我明白她在高興什么。畢竟。我和江厭掰了。
她的寶貝女兒徐晚,才能有機會真正意義上上位。7我掃了眼僵硬石化的江厭,笑得自嘲。
“是。”“我這兩天從書上看到一句話,失憶了就能忘記愛人,只能說明從一開始就不夠愛,
我想通了,江厭把我忘了,那我們的婚禮也沒必要再籌備,訂婚更是不必再作數。
”江厭胸膛起伏劇烈。沒從我臉上看到半分開玩笑的痕跡,他目眥欲裂駁斥。“不行!
婚約絕不能解除!我不同意!”“為什么?江少不是巴不得我滾遠點嗎?
”“我……”江厭蠕動著嘴唇。似乎想辯解,卻只能啞口無言地黑透了整張臉。多可笑。
我望向江父,擠出兩滴清淚。“感情的事,不是我單方面強求有用的,江叔叔,我太痛苦了,
希望您能夠理解。”江父或許不是一位合格的丈夫。但作為長輩,他還算通情達理。
江父一個眼神使過去。老管家跑上跑下,從書房拿來一張銀行卡。江父親自遞到我手邊,
沉聲說道。“許枝,是我們江家對不住你,這張卡沒有限制,原本就是為你準備的,
婚結不成,那就當做給你的補償。”意料之中。我沒扭捏,爽快接過。“謝謝江叔叔。
”從江家別墅離開。我坐上我的愛車。晚了一步。江厭疾步追出,擋在車前。
我雙手攥著方向盤,漠然打量他。“江少是想碰瓷?”“不好意思,就算你今天殘廢了,
我也不會把江叔叔的卡還你,這是我應得的。”“我不要卡!”江厭失聲怒吼,
臉色差到極致。想不通前幾天還為了他失魂落魄到昏迷住院的女孩,幾天不見,
為何猶如變了個人。但不管怎樣。他愛許枝,很愛,他不能為了玩真把許枝弄丟了。
“許小姐,在客廳是我說話太重。”“實不相瞞,我這幾天頭很疼,偶爾也會閃過一些畫面,
所以,你能不能再等等我?”8江厭眨巴著狗狗眼。自信滿滿地,
以為能拿捏住我易心軟的特性。我越聽越覺諷刺。許枝啊許枝,
你曾經的一片癡情當真喂給了狗。一堆臟話涌到嘴邊,沒機會出口。我發現了徐晚。
像個陰濕女鬼站在不遠處,緊盯著這邊的動向。晦氣。我失了對峙欲望,發動車子。
江厭瞪大了眼。怕我真撞上去,驚恐避讓開。等吸了一鼻子車尾氣。
猛然反應過來放跑了我的江厭低咒了聲,掏出手機發消息。【你們怎么看的人?
許枝要跟我解除婚約!】陳遠震驚:【解除婚約?嫂子她那么愛你,咋可能?
】江厭深喘幾口粗氣冷靜下來:【算了,怪我,她一定是傷透了心才會做出這種決定,
沒關系,我對許枝多的是耐心,大不了等一切結束,我多哄哄她。】【你倆替我看好許枝,
有任何異動立馬告訴我!】沒空管江厭。我找了個位置停車,查看卡內余額。江父是真舍得。
轉出一部分給我爸媽,我又一刻不停驅車前往本市最豪橫的別墅區,
一口氣拿下原本處在我未來計劃中的兩套別墅。一套留給兩位老人。一套留給我和舒苒。
手續辦理得很快。挑著周末,我帶著舒苒去轉悠時,她難以置信看著忙碌的裝修工人,
抱住我又哭又笑。“嗚嗚嗚,我還在害怕你做傻事,你背著我搞了波大的!
”“我是那么不清醒的人嗎?高興點,房子看完帶你吃大餐,我在四季灣訂了位置。
”“四季灣?牛啊姐妹!”舒苒豎起大拇指,頓了頓,面露擔憂,“錢是江董給你的,
也就是說你還沒戳穿江厭?我總覺得江厭這人有點瘋,他會不會賴著你不放?”我冷笑。
“不怕丑聞曝光影響江家的生意,他盡管來。”9吃飽喝足。洗漱完躺回床上,我打開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