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離最初的搶救已經過去了七個小時，里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只是偶爾會有幾個小護士慌亂的抱著手中的手術記錄冊，急匆匆的跑出來，又換了一批新的護士和醫生沖了進去。
沾滿血的儀器被反復推出來、推進去。
大家都穿著冰冷的防護服，低聲交談著，即使整張臉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也不難看出他們的眉眼間透著凝重的神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裴洵舟和賀譽沉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心中的恐慌感也越來越強烈了。
時不時還有熱鬧沒看夠的人偷偷站在樓梯邊往這邊看。
警察例行公事也跑過來進行了筆錄，仔細的問著每一個問題。
“請問裴若語小姐跳樓的細節是怎么樣的？現場的監控設施畫面非常模糊，你們是唯一的目擊證人，需要按照看到的事實跟我們描述。”
賀譽沉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淚，忍著心中無盡的痛意，緩緩開口描述著剛剛的一切。
“她趁我們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悄悄跑到了天臺，沒有絲毫的猶豫，從十八樓跳了下去……”
說到這里，他渾身都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痛苦的捂住臉，洶涌的淚水從指縫中流出。
裴洵舟雙眼赤紅，勉強克制著自己最后的理智，啞聲開口繼續說道：
“她在墜落過程中，有一個老梧桐樹幫她擋了一下緩沖速度，但是有個尖銳的樹枝刺穿了她的腹部，流了很多血……”
他的聲音也變得哽咽，白熾燈的光芒照在他的瞳孔里，卻一絲亮色也無。
“麻煩裴先生和賀先生，到時候出示一下死亡證明，我需要在警局的檔案里記錄一下。”
警察公式化的說著冰冷的話，正準備收起別在胸前的記錄儀。
眼前突然迎來一陣凌厲的風。
他來不及反應，就被一拳狠狠打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記錄儀也摔的支離破碎，成了一團玻璃渣子。
“你們瘋了嗎！這是襲警！”警察捂著自己傳來劇痛的臉頰，一縷血絲順著嘴角留下，他怒氣沖沖的大吼著。
賀譽沉被氣得失去了理智，他的拳頭上還沾著血跡，整個人因為情緒激動而冒出了一身汗。
干涸的血跡在身上流淌起來，燈光灑在他的臉上，一般掩在黑暗中，一般暴露在光明下。
宛如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
他崩潰的大吼著，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反復重復著一樣的話語：
“若語還在里面搶救，誰允許你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咒她了！她不會有事的！把你的嘴給我閉上！”
正當三人在走廊里抄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搶救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主治醫生的眼底泛著一片青灰，摘下口罩滿臉都是疲憊的神態。
手術服上還沾著大片的鮮血。
“這里住著的都是重癥監護室的病人，他們需要有安靜的環境休息，你們不要再這里吵鬧了。”他不耐煩的啞聲開口說道。
幾人瞬間安靜下來了。
“醫生……我妹妹怎么樣了？”裴洵舟的趕緊沖上前，抓住醫生的胳膊急切的詢問著。
“若語受傷嚴重嗎……”賀譽沉的聲音已經沙啞道接近失聲了。
“她原本身體底子就非常差，長期營養不良和貧血，而且又少了一顆腎，從高空墜落的時候，即使已經有緩沖的機會了，但撞擊依舊造成了脾臟破裂大出血，腹部的傷口非常深，縫了37針，我們已經把全市所有血庫里的B型血調過來了，才勉強救過來。”
“最嚴重的致命傷口在腿部，小腿以下部位粉碎性骨折，而且碎骨頭扎穿了腳筋，再加上原本就有沒有痊愈的舊傷，應該再也站不起來了。”
“而且病人全身傷勢太過嚴重，又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現在還在危險期，能醒來的幾率非常小，你們要做好她會成為植物人一輩子的準備。”
說罷，醫生沉重的嘆了口氣。
他想起剛剛做手術的情況，整個醫院的高級專家全都齊上陣，其實整個過程非常順利，輸血和縫合也進行的有條不紊。
但病人的求生意識非常低，下意識的拒絕治療，好幾次堪堪從鬼門關前走過。
好在所有人拼盡全力終于救回了這條命。
至于今后會怎么樣，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