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地走回知青點,暗自為周既白想好托辭。
也許,他只是出于對女同志的照顧……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特意換上前世周既白夸過好看的藍色對襟棉襖,去了他挑水常走的那條小路。
前世,我就是在這里,鼓起勇氣和他搭話的。
他當時挑著水桶,看到我時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羞澀地笑了。
從懷里掏出烤紅薯:“宋知青,趁熱吃。”
他的笑容黏黏地融化在升騰的熱氣中。
落在我眼里,成了我眼角眉梢上的笑。
寒風刺骨,我搓著手在路口等待。
遠遠看見周既白走來,我揚起一個笑容:“周知青,好巧啊”。
周既白腳步一頓,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宋知青有事?”
臉上沒有前世的羞澀和溫柔,只有一片淡漠。
“我也去大隊部,一起走吧。”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自然。
“不必了,我等人。”周既白冷淡地說,目光越過我看向后方。
他手里捧著搪瓷缸,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
身后腳步漸近,蘇蔓小跑過來。
周既白把搪瓷缸遞給蘇蔓:“里面是我早起熬的紅薯粥,快趁熱吃。”
蘇蔓羞澀地接過,兩人說笑著離開。
我站在原地,看著周既白小心翼翼為蘇蔓拂去肩上的雪,想起前世他也是如此待我。
那時我問為何待我這樣好,他說:“青青之禾,當以朝露待之。”
如今,他的朝露給了別人。
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風吹過,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臉上生疼。
接下來的幾天,我默默觀察著周既白。
他對我很冷淡,刻意疏遠。
無論在哪里,都盡量避免和我單獨接觸。
只要碰到我,就眉頭緊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但他對蘇蔓,卻完全不同。
他幫蘇蔓打水,記工分。
甚至把自己攢了很久的紅糖票,都給了蘇蔓,說她身體弱,需要補補。
紅糖……
前世,他也是這樣省下紅糖給我的。
他說女孩子家身子虛,該補補。
那時候我覺得,他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如今,這話原封不動給了蘇蔓,連語氣都沒換。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砸了一下,碎了。
這天,蘇蔓從我身邊匆匆走過,書頁間滑落一枚書簽。
我正想叫住她,可她已經(jīng)走遠。
我拾起書簽細細看起來,心口驀地一疼。
這枚麥穗書簽,是前世周既白送給我的。
他笨拙地藏在書里給我,臉頰微紅。
書簽上,用雋秀的字跡寫著:“青青之禾,歲歲不離。”
那是他給我的承諾。
淚眼模糊間,我看到背面多了一行更小的字。
“生未同衾,死當共眠。”
腦袋“嗡”的一聲,我猛地想起上一世那場大火。
我們回鄉(xiāng)探親,遇到一戶人家著火。
我擔心里面有人,便往里沖。
周既白緊隨其后。
里面一片混亂,濃煙中隱約見個女人身影,旁邊還躺著一個男人。
房梁塌下來時,周既白拼死把我推出了火場。
我一直以為,他最后推開我,是因為愛我至深。
如今,記憶卻越發(fā)清晰起來。
火海中蘇蔓的身影……還有,周既白緊緊抱著她的雙手……
我渾身發(fā)冷,幾乎站立不穩(wěn)。
心中隱隱有了預(yù)感。
果然,村里閑話漸漸多了起來。
“蘇家要發(fā)達了!”
“難怪周知青最近老圍著蘇蔓轉(zhuǎn),原來是想攀高枝啊!”
“可不是嘛,蘇家要是成了萬元戶,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怪不得,怪不得這一世他對我如此冷漠,卻對蘇蔓格外熱情!
周既白也重生了。
所以,這一世,他要彌補前世遺憾。
不是和我白頭偕老的遺憾……
而是和蘇蔓。
書簽上的“歲歲不離”成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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