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全網(wǎng)征集小狼狗凌晨三點(diǎn)的寫字樓像座玻璃棺，蘇瑾揉著太陽穴關(guān)掉第27份財(cái)報，
落地窗倒映出她眉間的川字紋。指尖無意識劃過手機(jī)屏幕，
朋友圈里林珊珊的新動態(tài)突然刺進(jìn)眼底——九宮格里，
那個總把“玻尿酸”念成“波尿酸”的名媛正掛在肌肉男頸間，
配文：“感謝我的年下小狼狗，教我重新相信愛情??”。“愛情？”蘇瑾冷笑一聲，
將空咖啡杯重重?cái)R在 desk 上。鍍金時鐘滴答走著，她忽然想起上周董事會上，
股東們隱晦的“關(guān)心”：“蘇總這么優(yōu)秀，怎么還單著？”此刻鬼使神差點(diǎn)開某短視頻平臺，
輸入“廣西人”三個字，滿屏晃動的花襯衫和夾壯普通話撲面而來。“介個紅薯好甜哦！
買回去煲糖水，你阿媽肯定夸你好孝訓(xùn)！”“我跟你講，南寧的酸嘢才是 yyds！
酸木瓜配辣椒鹽，一口下去‘嘶哈’——爽到跺jiojio！
”千篇一律的網(wǎng)紅臉和刻意扮丑的“廣普”讓她皺眉，直到刷到那個穿藍(lán)白汗衫的身影。
鏡頭晃得厲害，先是拍到沾著泥點(diǎn)的解放鞋，再往上是曬得黝黑的小腿，
最后定格在啃甘蔗的少年臉上。他腮幫鼓得像倉鼠，突然對著鏡頭噴了粒甘蔗渣：“富婆們！
想養(yǎng)會砍甘蔗的仔嘛？我左手握刀右手握你，砍甘蔗快過砍價，煲粥甜過初戀！
”背景音里傳來攤主的催促：“韋翔你個衰仔！再拍視頻我扣你工錢！”少年吐了吐舌頭，
突然湊近鏡頭，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偷偷話你知，
我昨晚夢見自己成了‘富婆掛件’，醒了摸褲兜——真系有包辣條！所以富婆，
你系唔系派辣條嘅人？”視頻最后三秒，他突然用純正的南寧話喊：“喂！
十萬蚊一個月得唔得？得嘅話我今晚就扛蛇皮袋上門！”尾音上揚(yáng)像拋了個荔枝核，
帶著漓江水的清冽。蘇瑾盯著屏幕右下角的“關(guān)注”按鈕，拇指懸在半空。
辦公室空調(diào)發(fā)出細(xì)微的嗡鳴，她想起二十歲那年在陽朔西街，
被賣花環(huán)的阿婆硬塞了朵雞蛋花，用同樣糯糯的調(diào)子說：“妹仔，戴花唔使錢，
笑一個就得啦。”此刻屏幕里的少年，眼神竟和阿婆一樣透亮。“叮”的一聲，
助理陳敏的消息彈出來：“蘇總，明早九點(diǎn)的并購案會議需要您提前過目資料。
”她突然鬼使神差地在評論區(qū)敲下：“月俸十萬，限你明早八點(diǎn)帶家鄉(xiāng)特產(chǎn)來我家報到。
”發(fā)送前猶豫兩秒，又補(bǔ)了句：“遲到扣錢。”意料之外的是，
五分鐘后視頻底下跳出新評論：“蘇總大老板！講定喇！但我屋企特產(chǎn)系酸嘢同荔浦遇頭，
你屋企有冰箱放嘛？冇嘅話我扛個泡沫箱來！”附帶一個咧嘴笑的表情包，
頭像還是張模糊的甘蔗田照片。陳敏抱著文件進(jìn)來時，正看見蘇瑾對著手機(jī)笑。
那抹笑稍縱即逝，她迅速切回工作界面：“把明早的會議延后兩小時。”頓了頓，
又補(bǔ)充：“另外，幫我查下‘韋翔’這個賬號的注冊信息。”凌晨五點(diǎn)的城市還浸在霧里，
蘇瑾靠在玄關(guān)鞋柜上打盹，夢見自己在甘蔗林里迷路，遠(yuǎn)處傳來“沙沙”的砍蔗聲。
門鈴驟響時，她差點(diǎn)踢翻玄關(guān)柜上的香薰瓶。開門的瞬間，
混合著酸筍和芒果的氣息撲面而來。眼前的少年比視頻里更高些，
水洗藍(lán)的舊T恤裹著精瘦的肩，蛇皮袋上印著“桂林三花酒”的褪色字樣，
右手還拎著個滴著水的塑料袋，里面躺著顆足有嬰兒頭大的芋頭。“蘇總！”他抬手打招呼，
塑料袋里的酸嘢罐子晃得叮當(dāng)響，“我四點(diǎn)就起程喇！坐第一班動車到南寧，
再轉(zhuǎn)地鐵……”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后退半步，抬起腳在門口的蹭腳墊上狠勁搓，
“對唔住啊，鞋上有泥，我阿爺講進(jìn)大城市人屋企要講衛(wèi)生。”蘇瑾看著他耳尖的汗珠，
突然注意到他左腕系著根紅繩，繩頭編著顆迷你銀花生。“進(jìn)來吧。”她側(cè)身讓道，
目光掃過他露在褲腳外的腳踝，那里有道淡褐色的疤痕，像條小蜈蚣。“哇！你屋企好靚啊！
”韋翔盯著客廳的水晶吊燈，蛇皮袋“咚”地砸在地板上，驚飛了窗外的麻雀，
“比我哋村頭嘅文化樓還亮堂！蘇總，你平時系唔系坐呢度‘指點(diǎn)江山’？
”他煞有介事地摸著真皮沙發(fā)，突然觸電般縮回手，“哎呀，我手有汗！
”蘇瑾看著他手忙腳亂掏紙巾擦沙發(fā)的模樣，
突然想起視頻里他啃甘蔗的樣子——同樣的笨拙，同樣的認(rèn)真。“先去洗把臉吧。
”她指了指洗手間，轉(zhuǎn)身時聽見他對著鏡子小聲嘀咕：“韋翔啊韋翔，你真系撞大運(yùn)嘞，
富婆屋企連洗手液都系香芋味嘅！”廚房傳來冰箱門開合的聲音，蘇瑾靠在走廊拐角，
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摸著口袋里的手機(jī)，
屏幕上還停留在韋翔的主頁——總共五條視頻，點(diǎn)贊最多的那條是他蹲在田埂上喂鴨子，
配文：“我屋企嘅鴨仔比我還挑食，今日不肯食谷，話要食‘星巴克’！”“蘇總！
”韋翔的腦袋從廚房探出來，頭發(fā)還滴著水，“你屋企有鍋嘛？我想煮碗老友粉俾你試下，
正宗南寧味！”他晃了晃手里的酸筍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吐舌，“哦對！
你昨晚講‘遲到扣錢’，我早到左一個鐘，呢個系‘加班費(fèi)’啵！
”蘇瑾看著他眼里跳動的光，突然覺得這個凌晨三點(diǎn)的沖動決定，或許不像想象中那么荒謬。
窗外的霧開始散了，晨光透過紗窗落在他沾著水珠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柔軟：“好啊，不過——”“不過咩？”他緊張地攥緊酸筍罐。
“不過吃完早餐，你得告訴我，‘荔浦遇頭’到底是怎么種出來的。
”少年的笑意在晨光里漾開，像滴進(jìn)清水的紅糖：“蘇總，呢個要從一棵芋苗講起喇！
我阿爺話……”廚房里響起菜刀剁辣椒的“咚咚”聲，蘇瑾靠在門框上，
聞著越來越濃的酸筍香，忽然覺得這個早晨，比以往任何一個都要鮮活。手機(jī)在口袋里震動，
林珊珊發(fā)來新消息：“親愛的，你昨天說的‘養(yǎng)廣西人’梗，我也想玩！推個靠譜的給我？
”她看著廚房里忙碌的身影，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抱歉，本人已壟斷限量版。”發(fā)送完畢，
抬頭撞上韋翔回頭的笑臉，他舉著湯勺，湯汁在晨光里泛著紅油：“蘇總！快滴來試味！
我落左雙倍腐竹，脆到‘咔吱’響！”窗外，第一縷陽光正爬上他的肩膀。蘇瑾突然意識到，
有些故事的開頭，雖然帶著幾分荒唐，卻比精心策劃的劇本更動人。
就像這碗冒著熱氣的老友粉，初聞怪異，細(xì)品卻自有一番熱烈與酣暢。
第二章 同居初體驗(yàn)清晨六點(diǎn)的廚房像個微型火山口，蜂窩煤爐上的鐵鍋咕嘟咕嘟冒著泡，
酸筍在熱油里發(fā)出“滋啦”的歡叫。蘇瑾揉著眼睛下樓，只見韋翔挽著褲腳站在灶臺前，
古銅色的小腿肚上沾著星點(diǎn)油花，Hello Kitty圍裙的帶子在腰間打了個死結(jié)，
像只笨拙的蝴蝶結(jié)。“蘇總！快滴來睇！”他回頭時，鼻尖還沾著粒辣椒籽，
“老友粉嘅靈魂有三個——酸筍、豆豉、辣椒，
仲有最重要嘅……”他神秘兮兮地從冰箱里掏出個玻璃罐，“我阿媽腌嘅酸檸檬！
滴三滴落去，湯都要鮮到‘跳腳’！”“跳腳”兩個字被他念成“diao腳”，
尾音上揚(yáng)時像被風(fēng)吹歪的竹哨。蘇瑾湊近灶臺，
被撲面而來的酸香激得打了個噴嚏——那氣味混合著發(fā)酵的酸筍、焦香的豆豉，
還有股若有若無的檸檬清香，像把小錘子輕輕敲開她沉睡的味蕾。“試下先！
”韋翔往碗里堆了把剛燙好的米粉，澆上紅亮的湯汁，撒上翠綠的蔥花和酸豆角。
“我屋企人食粉，標(biāo)配系‘一兩肉二兩粉三勺湯’，蘇總你要‘加肉’嘛？
”他把“加肉”念成“加又”，勺子在肉片上晃了晃，突然一拍腦門，“哦對！
你昨晚講過食得清淡，我偷工減料喇，只下左半抓辣椒！”蘇瑾看著碗里浮著的紅油，
猶豫著挑起一筷子粉。米粉滑進(jìn)嘴里的瞬間，酸辣味像炸開的煙花，
酸筍的獨(dú)特香氣在舌尖打轉(zhuǎn)，尾韻竟帶著絲絲回甘。她忍不住又喝了口湯，
喉嚨里像燃起一小簇溫暖的火，連清晨的寒意都被驅(qū)散了。“點(diǎn)樣？”韋翔緊張地盯著她，
手里的湯勺還在滴水，“如果太辣，我煲左綠豆沙放冰箱，阿媽話‘辣得屙屎，
綠豆沙止’——”“噗——”蘇瑾一口湯噴在碗里，笑得直不起腰，“什么叫‘辣得屙屎’？
”“就系……”他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比劃，“就系辣到要去廁所嘛！
我哋廣西人講嘢直白，唔似你們大城市人講‘辣度超標(biāo)’咁斯文。”整個上午，
蘇瑾在書房處理公務(wù)時，總能聽見客廳傳來奇怪的動靜。先是“哐當(dāng)”一聲，
像是花盆摔碎了；接著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哼唱，跑調(diào)的《山歌好比春江水》混著塑料袋的沙沙聲。
她終于忍不住出去查看，只見韋翔趴在地上擦瓷磚，旁邊堆著幾盆重新移栽的多肉，
嘴里還在念叨：“肉肉啊肉肉，對唔住啦，我以為你地鐘意‘?dāng)D擁’，
原來要‘分居’……”“你在干嘛？”蘇瑾看著被移得東倒西歪的盆栽，哭笑不得。
“執(zhí)屋啊！”他舉起沾滿泥土的手，指甲縫里還嵌著椰糠。“我見你屋企太‘干凈’，
似醫(yī)院一樣，所以搬左d綠植來‘旺下宅’！呢盆叫‘發(fā)財(cái)樹’，
我阿婆講擺門口可以‘招財(cái)進(jìn)寶’；呢盆叫‘多肉’，我以為系食嘅，
差點(diǎn)咬左一口……”蘇瑾注意到他把“收拾”說成“執(zhí)屋”，把“植物”念成“值物”，
卻在提到阿婆時，眼神變得格外溫柔。陽光穿過紗窗落在他發(fā)梢，將汗珠照得晶瑩剔透。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童年，母親總說“花草有靈”，卻在父親去世后，
把所有盆栽都扔進(jìn)了垃圾桶。“以后別亂搬了。”她嘴上這么說，
卻彎腰撿起一盆被重新種好的玉露，葉片上還沾著他指尖的溫度，
“不過……謝謝你讓這里有點(diǎn)人氣。”午后突然下起暴雨，雨點(diǎn)噼里啪啦砸在玻璃幕墻上。
蘇瑾對著電腦打了個寒顫，剛想找條毯子，就聽見敲門聲。韋翔抱著個毛絨玩具站在門口，
懷里還裹著條印著卡通鴨子的粉色毯子：“蘇總！我聽你打噴嚏嘞，
呢條系我從蛇皮袋翻出嘅‘暖身寶’，我阿妹話大城市人冬天就靠呢個‘續(xù)命’！
”那毯子顯然洗過無數(shù)次，邊角都磨起了毛球，鴨子的眼睛掉了一只，露出里面的棉花。
蘇瑾剛要開口，他突然指著她電腦屏幕：“哇！
你畫嘅呢個‘報表’好似我屋企曬谷場嘅格子！蘇總，你系唔系用‘Excel’犁田啊？
”“什么跟什么啊？”蘇瑾被他的比喻逗笑，卻鬼使神差地接過毯子裹在身上。
毛絨蹭過臉頰，帶著陽光和洗衣粉的味道，
混著他身上淡淡的酸筍香——那氣味如今竟讓她感到安心。傍晚時分，雨停了。
韋翔突然從柜子里翻出盒橡皮泥：“蘇總！我教你捏‘廣西特產(chǎn)’啊！”不等她回答，
就盤腿坐在地毯上，熟練地揉出個歪歪扭扭的圓柱體，“呢個系‘桂林米粉’！
再整個‘橢圓形’——睇！荔浦遇頭！”他把“橢圓形”念成“拖屎形”，
蘇瑾笑得差點(diǎn)嗆到：“韋翔，你這普通話要是去考等級考試，考官能被你氣瘋。
”“氣瘋就氣瘋！”他滿不在乎地又捏了團(tuán)綠色橡皮泥，“我阿爺講，講話系用黎溝通嘅，
唔系用黎‘考’嘅！你聽，我講‘蘇總好靚’，你聽得明嘛？”他突然正經(jīng)起來，
眼睛亮晶晶的，“聽得明就得喇，使乜理‘標(biāo)唔標(biāo)準(zhǔn)’！
”蘇瑾看著他手里的“桂林米粉”和“荔浦芋頭”，突然覺得這些歪歪扭扭的橡皮泥，
比辦公室里那些精致的擺件更有溫度。窗外的晚霞染橙了半邊天，他的影子投在墻上，
像幅生動的剪影畫。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柔軟：“嗯，聽得明。
”夜幕降臨時，韋翔在廚房煮螺螄粉。蘇瑾靠在吧臺邊，看他往鍋里扔酸筍、炸腐竹，
聽他用夾壯普通話念叨：“螺螄粉要‘臭、辣、鮮、爽’，缺一不可！蘇總，
你今日試左老友粉，聽日我整‘酸嘢炒牛肉’俾你食，酸木瓜炒牛肉，
醒胃到‘跳diao’！”“跳diao”兩個字讓她又笑了，
卻在低頭時看見自己裹著粉色毯子的模樣——那曾是她最嫌棄的“少女感”，
此刻卻顯得如此溫暖。鍋里的湯又開始咕嘟，酸筍的香氣彌漫整個廚房，她突然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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