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你醒了?”我的眼睛被強光刺痛,睜開困難,眉眼皺成一團。手也像生銹一般,
遲鈍得很。我艱難地抬起手,在半空中被人握住。“你真的醒了……醫生!”來了一些人,
拿光照我的眼睛,和我說話,模模糊糊聽到一些,我又睡了過去。01這里是醫院。
眼前的陌生男人自述是我的丈夫,叫關笙與。我們結婚三年了。我叫盧輕書。
五天前出了車禍,傷了腦袋。今天我的指標一切正常,可以出院了。唯一急不得的是,
我的失憶癥只能慢慢改善,關笙與為我辦理出院手續,帶我回了家。這個“家”,
在私密性很強的小區里,是個躍層。很現代清冷,合我的眼緣。
房間里的香氛也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我吸了幾口,鎮靜不少。
關笙與扶我在下沉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轉身去茶吧接水。我隨著他的身形看過去,
發現了一間臥室。關笙與注意到我,解釋說:“這是我的臥室。”他返回來,
遞給我一杯水:“來,喝點水,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我接過杯子,
搖搖頭:“為什么說是你的臥室?”“你睡在樓上,”關笙與有些赧然,“我們分開睡。
”我原想問為什么,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這樣也好。“這幾天在醫院只有你陪著我,
我的父母呢?”“你的父母早早離世了,我的父母在老家,所以,只有我照顧你了。
”關笙與言辭懇切,“家里還有王姐,她會做飯,做家務。我已經叫她準備好你愛吃的菜了,
我們去吃飯吧。”“好。”眼看時間也到了餐點,我跟著他轉到了餐廳。
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女人在桌邊等我。看到我過來,慈眉善目地看著我。“你是王姐?
”“是的,太太,您終于回來了。”王姐好像和我很熟,應該是家里的老人了。
我和關笙與坐下吃飯,他給我夾菜,說是我喜歡的,可是我一點兒也不記得。
他觀察到我的失落:“沒關系,人的口味是會變的,下次讓王姐再做些別的。”飯后,
我回到了“我”的臥室,整體比樓下那間大很多。房間里有很多我的元素,有一些親近感。
等我洗漱完,關笙與敲門進來,給我送藥。“這些藥吃完,就可以睡覺了。
但是你晚飯沒吃多少,我叫王姐煮了粥,你要不要喝一點?”“不了,也沒什么胃口。
”我搖搖頭,確實不想吃。“好,那就吃藥,睡吧。”關笙與笑著摸摸我的頭,把藥遞給我,
看我吃下去后,幫我掖好被子才走。這幾天我觀察關笙與,為人謙和,做事穩當,
講起話來很斯文。最重要的是能很及時地捕捉到我的反應,
這應當是非常熟悉的人之間才有的默契。我相信了他這個“丈夫”的身份。
02早上起來運動,修剪院子里的花草,和王姐一起下廚。她的話很少,這讓我很自在。
晚上等著關笙與回來,一起吃飯,互道晚安,再回到各自的臥室去。這樣子過了幾天,
眼看我的氣色都變好了許多。今晚關笙與有應酬,不在家吃飯。我吃完飯后,
在書房待了一會兒,就回了自己的臥室。他回來之后敲了我的房門。“請進。
”我坐在床頭看書,確實也在等他。“抱歉,回來晚了。”“你喝酒了?”“嗯,我洗過了,
還有味道嗎?”關笙與被我一說,抓起自己的衣領再聞,“沒有了吧。
”我被他的舉動逗笑:“你都換了睡衣了,衣服上當然沒有酒味了,是你。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是熏到你了,應酬在所難免。你晚上吃藥了嗎?”“還沒呢,
等睡覺前吃。”我舉起手里的書在他眼前晃晃,“我看會兒書。”關笙與點點頭:“好,
你別看太晚,等下我把水給你拿來。”“不用了,我自己去倒,你回去休息吧。”“沒事,
我得監督你吃藥,這樣好得快。”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關笙與坐在我床邊有些慵懶,
一只手斜撐在床上。“我的手機修好了嗎?”我的手機被車輪碾過,在醫院的時候無暇顧及,
才想起來要維修。他搖搖頭:“修不好了,我明天給你買個新的。”好。
他又對我的書感起興趣,伸手敲了一下書頁,問我是什么故事。我沒有直接回答,
他看起來有些反常:“你怎么了?”他向側邊仰去,雙手反撐在床上,
仰頭看著天花板:“沒有,今晚的談判很順利,我是開心的。”“我一直沒問,
你是做什么的?”關笙與轉過身來,離我近了一些:“你今天感覺怎么樣,有想起什么嗎?
”我搖搖頭,還是不記得。“我們有個化妝品公司。”關笙與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我們?
”我很好奇。“是的,你是總經理,這是你一手創辦的公司。”我瞪大了眼睛。
“你需要靜養,所以公司的事我都沒和你說,怕影響到你,”關笙與靠我又近了一些,
“你想回去工作嗎?”他的神情里滿是認真。
但是我對這個事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開始工作了。”“要不然,
我明天帶你出去轉轉?”03隔天,關笙與帶我出門了。他說先帶我到熟悉的地方找找回憶。
于是,我們去了以前常去的商場和餐廳。我才驚覺我與他一起去過的地方并不多。
“除了這些,我還會去哪里呢?”太陽還未落山,我們已經環游了所有“老地方”。
“你大多數時間都在公司里。”關笙與的表情耐人尋味,有些無奈。
“我原來是那么無聊的人嗎?”“不是,你是個認真工作,事業有成的人,
我很喜歡你這一點。”關笙與在真誠地夸獎我,“今天還有時間,要不我們再去個地方吧?
”關笙與興致大漲,他似乎很期待這里——一個老舊的街心公園。里面的游樂設施已經陳舊,
都是老人帶著小孩兒在這里攀爬玩耍。“你想來的地方是這里?”我有些驚訝。“嗯,
我是在這里第一次見到你的。”關笙與叉著腰,很自信地介紹起這個公園。“抱歉,
我一點兒也不記得。”我搖搖頭,腦海里搜索不出這里的任何碎片。“你不是不記得,
你是不知道,”他牽起我的手,直奔碰碰車項目區,“當時你在這里發傳單,
發到了我的手里。”關笙與調整了我的站位:“那天的夕陽像今天一樣,溫柔美好,
襯得你發絲都閃著金光,像神女降臨。”被他一說,我倒是有些羞澀,
不自然地整理耳旁的碎發:“三年前的事,你記得這么清楚呢?”“你記得?
”關笙與有些驚訝。“你不是說我們結婚三年了嗎,那你第一次見我肯定在三年前了。
”“是啊是啊,”關笙與一拍腦袋,“當時我對你一見鐘情,后來再遇到,
我覺得是天賜的緣分。我追了你很久,你才答應嫁給我的。
”關笙與指著背后的碰碰車問我:“想不想玩?”想。碰碰車是每個人兒時最喜歡的項目吧,
有誰不想玩呢?整個場地只有我和關笙與兩個大人,連坐一輪又一輪,玩到小朋友們都離場,
我才戀戀不舍地出來。關笙與跑去買水。我站在圍欄外,看著剛才的碰碰車,
突然覺得頭痛得厲害,眩暈感讓我站不住,只能沿著墻根蹲下,
手掌按住太陽穴兩側緩解痛感。“怎么了?不舒服?”關笙與跑回來,焦急地問,“頭疼嗎?
”我點點頭,眩暈感還在繼續,于是把頭埋進關笙與的懷里。他抱著我,
嘴里一直自責:“都怪我,不該拉你來玩碰碰車的。”過了好一陣,我的眩暈感才減退,
與關笙與回了家。04晚飯過后,關笙與拿著藥到我房里。“小書,你覺得怎么樣了,
頭還暈嗎?”“沒事,現在好多了。”“那就好,都怪我不夠細心,帶你玩那么激烈的游戲。
”“不會,”我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摩挲,“我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你帶我出去。
”我就水咽下了藥丸,把杯子遞給他,關笙與反握住我的手,
眉毛一挑:“這個故事很精彩嗎?”順著他的眼神看去,昨天那本書還趴在我腿上。
我拿起書:“還沒有看完呢。”關笙與笑著掖了掖我的額發:“昨天問你,
你也沒說是什么故事。”我微笑地看著他,他的手從我的耳后游移到下巴,
身體慢慢靠近了我。眼神停留在我的唇上。我知道他想親我,我的心里直打鼓。
回到家里這么多天了,他一直和我相敬如賓,沒有過多親昵的動作。今天在公園的時候,
他才流露出了其他感情。我僵直在原地沒動,對于他的靠近,我沒有那么抗拒。
關笙與的唇落在我的臉頰,鼻尖和眉心,最后游弋到我唇上。親熱黏膩的味道。
我被他牽引著,慢慢反饋給他,直到他想抱住我,卻被我的書脊頂住,他才吃痛地停了下來。
我有些害羞地低下頭,放在腿上的書脊正好戳中他的肚子。他揉著肚子看向我,
眼里意猶未盡。我看著他的樣子有些好笑,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被逗笑,
他無奈地抓抓自己的后腦勺,停下來感慨:“好久沒看到你這么開心了。
”“以前的我是什么樣的?”我很好奇。他先苦笑一聲,再抬眼看我:“雷厲風行,
說一不二,堅硬無比,和現在判若兩人。”聽到這里,我瞬間沒有了剛才的柔情,
臉上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現在的我與原來完全不同!“小書?”關笙與看出我的窘迫,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我……”我搖搖頭,故步自封的有些久了,我想出去見見其他人。
“明天帶我去公司轉轉吧。”05為了不影響公司運轉,我叫關笙與下午閑時來接我。
王姐將我的午餐早早備下,吃完飯后,我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直到睡著。
等我再醒來,關笙與就坐在我身邊。他看到我睡醒了,用手指勾了勾我的鼻子:“你醒了,
小懶蟲?”“幾點了?”“三點左右。”“那我們還來得及去公司嗎?”“當然。
”關笙與開車載我出去,我們直接從地下車庫搭電梯上了22樓。這幢寫字樓里有很多公司,
我的也在這里。從進門起,就一路有人喊我“盧總”,遠遠朝我點頭致意。
也有幾個關懷我的,看得出來是和我稍熟悉一些,不過僅止于寒暄。
得知我暫時不能回來工作,也沒有太過驚訝。關笙與把我帶到總經理室,
介紹這里原先是我的辦公室,現在由他暫用。房內的布置偏硬朗,和我的喜好大不相同。
他把我放在老板椅上,轉動椅背:“以前你很喜歡坐在這里轉圈,有印象嗎?”沒有。
“笙與,我以前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看大家都挺怕我的。”關笙與笑笑:“你是老板,
自然有威嚴,下屬會懼怕是情理之中。不然,你年紀輕輕怎么鎮得住這么多人?
”“你也怕我嗎?”“我當然怕你,你是我老婆,我一輩子都怕你的。
”關笙與突然和我開起玩笑,又轉起了我的椅子,轉移了這個話題。“笙哥,
你不是出去了嗎,這么快就回……來啦。”一個女生不請自來,
話頭停在看到我們嬉鬧的時刻。關笙與收起笑容,向我介紹:“她是你的助理,秦寶兒。
”她看我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是立刻轉變了熱情的模樣:“盧總,你回來啦?”我點點頭,
簡單地微笑致意。“小秦,輕書還要再休養一段,”關笙與幫我解釋,
“等她痊愈了再回來工作。”說完他坐在桌子上面向我:“小秦是你最得力的助手,
現在過來幫我,以后等你回來了,還是要跟回你的。”“對的,盧總,你好好休養,
我……都盼你早點回來呢。”秦寶兒看起來和我很熟絡,直接走到我身邊,
“關總……下午的項目評審會,要不要提上來,你剛好也回來了。
”關笙與一直觀察我的神情,見我臉色正常,點點頭:“小書,這個項目挺著急的,
你在這里休息一下,或者到處看看,晚上我們一起回家。”“好,你去吧,
我在這里等你回來。”關笙與和秦寶兒出去后,我又在辦公室里轉了轉。實在無聊,
拿起桌上的文件翻閱。這些文件看得倒是不難,工作的條理似乎一直在我的腦子里存著,
只要提取即可。于是我一份一份粗粗地翻看,
桌面上的文件大多數是常規的報批和項目計劃書,很快就看完了。
我打算打開抽屜翻找其他的資料用以熟悉業務。在抽屜的第二格里,
我發現了一個纏繞仔細的文件袋。里面有兩份離婚協議。是我和關笙與的。06突然,
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沒等我開口,人就進來了。我像個做賊心虛的人,
急忙把協議塞進文件袋里,藏好。進來的男人,剛才在公司里沒見過。“小書,你回來了?
”這個人快步地走到桌前,神情焦急。我點點頭,琢磨著不知道是哪位故友,
要不要告訴他我失憶的事。“你的手機怎么都關機了?我問了你公司的人才知道你生病了,
你為什么都不告訴我呢?”他急切的心情感染了我,讓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害你擔心了,
我的手機摔壞了,修不好,我老公剛給我買了個新的。”下午來公司的路上,
關笙與才給我的新手機,連電話卡都來不及裝上。“什么?”他覺得不可思議,
“你不是要和他離婚了嗎,你現在又昏了頭了?
”“離婚”兩個字正好打在我心頭上:“你說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要離婚?
”“是你說要離開他的。”對面的人有些憤怒,聲音比原來大了一倍。“路先生,
我太太需要休養,請你不要那么大聲說話,”關笙與從外面小跑進來,對著這個人一通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