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春的早上寒意肆虐。
姜清黎和王莉莉一起去村邊上的老井挑水，風刮得她連連縮脖，沒有注意到身旁一輛輛軍車駛過。
兩人來回走了八趟，隔著厚厚的棉衣肩膀都疼得不行。
王莉莉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王姐，你沒事吧？”
她拍拍腿，繼續站起來，“沒事，大伙等著用水，再走兩趟就好了。”
姜清黎勸不住，正好碰上了從遠處回來的季陽。
第一眼就見到了他的笑。
小麥色的皮膚，漏出一口白牙，仿佛能笑到人心里去。
他總是很熱心，主動提出幫忙。
“王姐腳扭了，你先上我的驢車，我幫你們打水，一起帶回去。”
到底是大男人，一下子輕輕松松灌了四個水桶。
“你們還沒吃早飯吧，包里有我早上趕集買的烙餅，你們拿著吃。”
坐在車上，王莉莉杵了杵姜清黎，小聲打趣：“這季陽喜歡你才正好幫忙，我還能分到一口餅，不然我就算腳斷了都沒便車搭。”
王莉莉的提醒，姜清黎不是沒有察覺。
從一開始的人生地不熟，季陽第一個主動和她說話，到遇到難事，季陽第一個跳出來幫忙，她心里很感動。
好像前面十年追著顧向安的日子，疲了，倦了，終于有了一個能托舉她的人。
“別說了，我們將來要回城的，我和他不會有結果的......不要耽誤人家。”
王莉莉咽下一口餅，湊近耳邊繼續鼓動。
“他們這里的人沒讀過多少書，不懂這些。”
“你先談著，享受他待你的好唄，到時候你拍拍屁股回城了，就踹了，干凈還沒有后顧之憂，你傻不傻呀！”
這話讓她想到了姜壽濤，母親三十歲生辰那天，也是母親彌留之際。
插上蠟燭之后，她急匆匆回屋取火柴，卻意外聽到姜壽濤和陳秀芳在柴房竊竊私語。
“她不像你，沒讀過什么書，我說什么就是什么，從不懷疑......等她死了，我就真的可以娶你了。”
“當年，要不是父親看不上你，非要讓我嫁給那個病秧子，我們也不至于私奔。反正妹妹快死了，父親還給她留了點東西，你先哄著，享受她對你的癡情，等東西到手了，我們就不用裝了，一腳踹開她。”
“干凈，還沒有后顧之憂。”
那時的她懦弱膽小，沒有反抗的能力，但她清楚知道這是惡，對善人的惡終將會有報應。
“我不做這種事，玩弄一個人的真心，比殺人誅心還要可怕，以后我會還他這個人情。”
王莉莉深深望了一眼姜清黎，暗暗收回了目光。
兩人一路無話。
季陽趕著驢車走得越發熱，索性脫了大襖，漏出了貼身的布衣。
后肩上一個明顯的破洞，引起了姜清黎的注意。
她一直忍到了目的地，才拍了拍季陽的肩膀。
“你的衣服破了，很大一個洞。”
他詫異極了，依舊爽朗的笑。
“我媽去城里行醫，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也不會補，算了，等穿上外套就沒事了。”
陽光透過他的下顎和脖頸，整個人仿佛置身在光芒里。
姜清黎想了想，他這樣簡單干凈的男人不會耍心機，反倒是自己想多了。
“你等下脫下來，我幫你縫，就當還你這個人情。”
“好啊。”
季陽站在驢車后，將衣服脫給姜清黎，剛準備拿外套，一摸車板上空蕩蕩的。
“好哇，姜清黎，你青天白日偷漢子啊！”
尖銳的女聲，劃響了農場的早晨。
姜清黎回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