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默特工，你的任務(wù)是阻止艾琳·卡特完成她的時間機器。
"時間管理局局長莫里斯用他那特有的、仿佛含著一口濃痰的聲音說道，
"如果那玩意兒真的被發(fā)明出來，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我當然知道。
時間悖論、蝴蝶效應(yīng)、祖父悖論——隨便哪個都能讓整個時間線亂成一鍋粥。
更別提那些妄圖回到過去改變歷史的瘋子了。作為時間管理局的資深特工，
我已經(jīng)處理過三起未遂的時間旅行案件，
其中一次差點讓我自己的祖父消失——那可真是夠嗆，我差點就變成了一團量子泡沫。
"為什么是我？"我問道，雖然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莫里斯局長從他那張看起來像是從22世紀二手市場淘來的辦公桌后面抬起頭，
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盯著我："因為你最擅長偽裝，而且——"他停頓了一下，
"——你最不容易愛上目標。"我差點笑出聲。愛上目標？在我七年的特工生涯中，
我成功偽裝過金融顧問、瑜伽教練、甚至一位馬戲團小丑，
從未對任何目標產(chǎn)生過超出職業(yè)道德的感情。
時間管理局的特工守則第一條就是：不要對過去的人產(chǎn)生感情。畢竟，
我們只是時間的修理工，不是游客。"目標資料。"莫里斯推過來一個全息投影器。
我按下按鈕，艾琳·卡特的立體影像浮現(xiàn)在空中。她看上去三十歲左右，
一頭亂糟糟的棕色卷發(fā)，鼻梁上架著一副看起來隨時會滑落的圓框眼鏡，
嘴角掛著一絲狡黠的微笑。她穿著沾滿油污的T恤，
上面印著"讓祖父悖論見鬼去吧"的字樣。"她是個天才，也是個麻煩。"莫里斯說，
"劍橋理論物理博士，后來轉(zhuǎn)向應(yīng)用工程。過去三年一直在研究時間旅行理論，
最近我們的監(jiān)測系統(tǒng)發(fā)現(xiàn)她的實驗室有異常時空波動。"我翻閱著資料："所以她是認真的？
真的在造時間機器？""看起來是的。
上周我們的探測器捕捉到她的實驗室有0.3秒的時間褶皺，雖然很微弱，
但足夠引起警惕了。"莫里斯嚴肅地說，"你知道規(guī)矩，齊默。
在時間機器被發(fā)明出來之前阻止它被發(fā)明。"我點點頭。
時間管理局的邏輯總是這樣自相矛盾又完美無缺。
我們使用時間旅行技術(shù)來阻止時間旅行技術(shù)的發(fā)明。
就像用疫苗預(yù)防疾病一樣合理——如果你不去細想的話。
"你的身份是《量子科技》雜志的記者馬克·韋伯。"莫里斯遞給我一個證件，
"明天上午十點，你有預(yù)約采訪她關(guān)于'新型量子計算機'的研究。別搞砸了。""遵命，
長官。"我敬了個禮，轉(zhuǎn)身離開時聽見莫里斯在后面嘟囔："還有，別愛上她。
"第二天早上九點四十五分，我站在劍橋郊外一棟看起來隨時會倒塌的維多利亞式老房子前。
這就是艾琳·卡特的實驗室兼住所？我核對了一下地址，確認無誤后按響了門鈴。沒有反應(yīng)。
我又按了一次，這次加上了敲門。依然寂靜無聲。正當我考慮是否要使用特制開鎖工具時，
頭頂傳來一個聲音："如果你是想推銷宗教或者有機蔬菜的，我建議你省省力氣。"我抬頭，
看見二樓窗戶探出一個亂蓬蓬的腦袋，正是艾琳·卡特本人。陽光下，
她的卷發(fā)像是一團被靜電困擾的銅絲，眼鏡片反射著陽光，讓我看不清她的眼睛。
"卡特博士？我是馬克·韋伯，《量子科技》雜志的記者。我們約了十點的采訪。
"我舉起記者證。她瞇起眼睛看了幾秒，然后突然露出燦爛的笑容："噢！對！完全忘記了！
"她的腦袋縮了回去，片刻后前門打開，她站在門口，
身上還是那件"讓祖父悖論見鬼去吧"的T恤，不過換成了沾滿黃色污漬的版本。"進來吧，
不過小心臺階，第三級會咬人。"我跟著她走進屋內(nèi)，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這哪里是什么實驗室，簡直是瘋狂科學家的游樂場。
各種儀器、電線、電腦和不明金屬部件散落在每一個可用平面上。
墻上貼滿了復(fù)雜的公式和設(shè)計圖，其中不少被咖啡杯底印裝飾著。
一臺看起來像是從洗衣機改造而來的機器正在角落里嗡嗡作響，噴出可疑的綠色煙霧。
"那是...？"我忍不住問道。"哦，那是我的午餐。"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
"一個分子重組儀，理論上可以把任何物質(zhì)轉(zhuǎn)化為食物。
目前還在測試階段——上周它把我的拖鞋變成了意大利面。"我決定不追問味道如何。
"所以，"她跳上一張轉(zhuǎn)椅，靈活地轉(zhuǎn)了個圈，"《量子科技》想了解我的什么研究？
我猜不是時間機器，因為那篇論文被所有正經(jīng)期刊拒稿了。"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就這樣輕易提到了時間機器？通常這類發(fā)明家都會對自己的研究諱莫如深。"呃，
實際上我們更感興趣您的新型量子計算模型..."我按照劇本說道，
同時悄悄啟動了藏在手表里的掃描儀，尋找任何時間旅行技術(shù)的跡象。"無聊。
"她做了個鬼臉，"量子計算已經(jīng)是上個世紀的老古董了。
真正有趣的是這個——"她從桌上抓起一個看起來像是烤面包機和粒子加速器雜交的裝置，
"我的時空扭曲發(fā)生器原型！"我的掃描儀立刻發(fā)出只有我能聽見的尖銳警報聲。
那玩意兒確實在產(chǎn)生微弱的時空褶皺。天啊，她真的快成功了。"這...這是時間機器？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只是好奇而非驚恐。"嚴格來說，是時空連續(xù)體局部彎曲裝置。
"她興奮地解釋，"它能在極小范圍內(nèi)制造時間褶皺，理論上如果放大功率，
就能打開一個短暫的時間窗口。"她突然湊近我，近到我能聞到她頭發(fā)上淡淡的機油味，
"你想看看它工作嗎？"時間管理局的訓練告訴我應(yīng)該立即制止她，
但科學家的好奇心占了上風。"當然。"我說。接下來的半小時，
艾琳向我展示了她的發(fā)明如何讓一小塊區(qū)域內(nèi)的物體經(jīng)歷時間流速變化。
她讓一塊奶酪在十秒內(nèi)經(jīng)歷了自然需要一周的霉變過程，然后又逆轉(zhuǎn)這個過程。
雖然規(guī)模很小，但原理是可行的——這確實是時間旅行的雛形。"太不可思議了。
"我真誠地說，同時在心里盤算著如何在不引起懷疑的情況下破壞這個實驗。"對吧？
"她得意地笑著，眼鏡滑到了鼻尖，"可惜資金快用完了。
大學認為我的研究'不切實際且有潛在危險'，撤回了資助。"她做了個夸張的引號手勢，
"好像他們那些研究暗物質(zhì)的家伙就多切實際似的。""所以你打算怎么繼續(xù)研究？
"我問道，同時注意到角落里一個更大的裝置——那一定是完整版時間機器的原型。"哦，
我有我的辦法。"她神秘地眨眨眼，"比如下周有個私人科技投資者對我的研究很感興趣。
如果談成了，我就能完成全尺寸原型了。"我的心沉了下去。必須在那之前阻止她。
采訪結(jié)束后，我本該立即向莫里斯匯報并制定破壞計劃。但不知為何，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答應(yīng)了艾琳第二天再來參觀她的其他研究。
也許是因為她談到量子物理時眼中閃爍的光芒，或者她自嘲時嘴角的弧度，
又或者只是因為她是我見過唯一一個把泡面煮得冒煙還能笑得那么開心的人。總之，
我違反了第一條守則：我開始喜歡上我的目標了。第二天，
我?guī)Я艘缓刑鹛鹑ψ鳛槎Y物——根據(jù)資料，艾琳有嚴重的甜食癖好。
她開門時穿著印有"薛定諤的貓既死又活，取決于實驗經(jīng)費"字樣的T恤，
看到甜甜圈時眼睛亮得像圣誕樹上的彩燈。"你是個天使！
"她抓過一個糖霜最多的塞進嘴里，"我昨晚通宵工作，正需要糖分。
"我跟著她進入實驗室，發(fā)現(xiàn)比昨天更亂了。
中央的工作臺上擺滿了電路板和奇怪的機械部件，中間是一個金屬圓環(huán)，直徑約一米，
連接著各種電纜和管道。"這是...？"我小心翼翼地問。"馬克，我的朋友，
"她嘴里塞滿甜甜圈，含糊不清地說，"你即將見證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發(fā)明之一。
"她張開雙臂，"歡迎來到時間之門1.0版！"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這比莫里斯預(yù)想的進展快多了。按照掃描數(shù)據(jù)，這個裝置已經(jīng)接近可運作狀態(tài)。
我必須立即采取行動。"這太危險了，"我脫口而出，"時間旅行會引發(fā)無法預(yù)料的悖論，
可能會撕裂時空連續(xù)體本身！"艾琳驚訝地看著我："哇，
一個科技記者居然懂時間悖論理論？真令人印象深刻。"她瞇起眼睛，
"或者說...過于專業(yè)了？"我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專業(yè)知識，
連忙補救："只是科幻迷而已?！痘氐轿磥怼房戳硕槟欠N。"她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
轉(zhuǎn)身調(diào)試她的機器："別擔心，我有解決悖論的方法。
看這個——"她指向圓環(huán)邊緣的一個小裝置，"這是我的'時間線修復(fù)器'，
任何改變都會自動被修正。就像宇宙的自愈機制一樣。"這簡直荒謬至極。
時間管理局兩百年的研究證明，時間悖論根本無法被簡單"修復(fù)"。
每一次干預(yù)都會產(chǎn)生蝴蝶效應(yīng)，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導致時間線崩潰。
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必須阻止私人時間旅行研究。"艾琳，"我盡可能誠懇地說，
"你真的考慮過這可能會帶來的后果嗎？
如果有人回到過去殺死希特勒——""那么某個更糟糕的獨裁者可能會上臺。"她接話道，
"或者二戰(zhàn)根本不會發(fā)生，導致科技發(fā)展停滯。我明白時間旅行的風險，馬克。
但這不是為了改變歷史，而是為了研究時間的本質(zhì)。"她突然變得異常嚴肅，"想象一下，
如果我們能親眼觀察恐龍滅絕的真實原因？或者驗證歷史記載的準確性？
知識本身的價值值得冒這個險。"看著她熱切的眼神，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有些被說服了。
這很危險——不僅是對于時間線，對于我的職業(yè)生涯也是。接下來的幾天，
我以記者身份頻繁出入艾琳的實驗室，一邊收集情報一邊尋找破壞她研究的機會。
但每次看到她專注工作的側(cè)臉，或是她為某個小突破歡呼雀躍的樣子，
我的決心就會動搖一分。更糟的是，我開始喜歡上她的怪癖：她會在思考時咬鉛筆頭，
都起了名字（那臺冒煙的分子重組儀叫"弗蘭肯午餐"）；她堅信實驗室里住著一只幽靈貓，
經(jīng)常對著空氣說"別碰那個按鈕，菲利克斯"。一周后的深夜，
實驗室?guī)退{(diào)試時間之門的控制系統(tǒng)（利用我的專業(yè)知識故意設(shè)置了幾處不易察覺的錯誤），
她突然問道："馬克，如果你能時間旅行，你會去哪里？"這是個陷阱題。
任何回答都可能暴露我對時間旅行的了解程度。
我假裝思考了一下："嗯...可能會去聽列儂最后一場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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