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搖搖晃晃的喜轎里，顛簸了一路，天黑的時候，終于昏沉睡去。
我的夢里是金戈鐵馬，刀光劍影。
還有阿爹淋漓的鮮血。
“阿黎，爹以后不能護著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忘掉這里的一切。”
他把我藏匿起來，拼命廝殺，自己卻死在了北羌軍的亂刀下。
我眼睜睜看著北羌王提起爹爹的頭顱，將他懸掛在邊城的城墻上。
“爹爹！爹爹！”
淚眼模糊中，是謝焱打馬而來將我救下，擊退了敵軍。
他臉上染著血珠，將我從黑暗的角落里抱起，輕輕撫摸著我的背脊，那雙幽深的黑眸我永遠忘不掉。
他說，“不怕了，小阿黎，從今以后，你就喚我皇叔吧。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后來，也是那雙眸子的主人，在我表明心意后，震怒不已。
謝焱對我從未有過的冷漠，親手掌摑了我一掌。
“你怎可生出這般齷齪心思，簡直是自甘下賤！”
他不明白，為什么一心培養的小公主會無可自拔地愛上他。
可只有我知道，那些孤寂絕望的時刻，只有皇叔會陪在我身邊。
縱然是夕顏，只開一夜的花，我也此生無悔。
后來為了打消我的念頭，他親自接了自小有婚約的青梅回京。
至此，嗩吶聲起，我與謝焱的緣分也盡了。
從此以后，我不再有情。
我會用大梁朝公主的身份，與敵國的仇人斡旋。
當我不知幾次嘔吐后又睡去，顛沛流離到達北羌時，火紅的嫁衣灼燒天際，襯得遠處殘陽如血。
迎面看到了那個迎接我的男人，烏勒丹。
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噩夢。
他的王后已經被他折磨而死了三任，脾氣暴虐，青面獠牙，是出了名的暴戾不仁。
外面篝火沖天，載歌載舞，紅燭搖曳，映得滿室昏黃。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新婚夜的情景，從未想過，那個男人不是謝焱。
帳門被拂開，是北羌王喝得滿身酒氣，揮退了身邊下人。
烏勒丹搓著手朝我走來，嘴角掛著一抹輕蔑的笑意，眼中滿是貪婪與戲謔。
“這就是大梁朝的金枝玉葉？”他粗聲笑道，帶著幾分譏諷，“我倒要嘗嘗，和北羌女人有什么區別！”
我低垂著頭，雙手緊緊攥住袖中的匕首，指尖冰涼，心跳如擂鼓。
鳳冠上的珠簾微微晃動，遮住了我眼中的冷意。
他大步走近，一把扯住我的衣襟，喜袍在他手中碎如裂帛，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鳳冠隨之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粗重的呼吸噴在我耳邊，帶著濃烈的酒氣。
忽然間，他攥起我的手腕，語氣帶著難以忍耐的怒意。
“你為什么沒有守宮砂？”
他不知道，我的守宮砂，早在那一夜給了皇叔。
烏勒丹咬牙，猛然甩給我一巴掌。
“賤人！虧本王以為你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還未出閣就和狗男人野合，說，奸夫是誰？”
我緊緊抿唇不肯回答，眼角含著淚花，他卻怒火與欲望同時翻涌。
“哼！今晚大婚，先讓老子爽了再好好審問你！”
我閉上眼，任由他腥臭的身體壓在我身上，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鎖骨前被他啃咬出血，趁他情動，我豁然睜開眼，袖中的匕首已握在手中，寒光一閃，直刺他的胸膛。
“你——”
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我用力將匕首更深地刺入，眼中沒有一絲猶豫。
“這一刀，是為我父親。”我低聲道，顫抖的聲線凜若霜降。
烏勒丹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力氣已隨著鮮血流失殆盡。終于，他重重地倒在我身上，再無聲息。